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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而不肯承认的,她却为甚么要说这等反话?”又想:“适才她将药丸掷入我手掌,
能使药丸入掌而不弹起,显是使上了极高内功中的一股沉劲。她武功比我强得多,
又何必要我卫护?唉,她爱这么说,我便听她这么办就是。”他坐得片刻,便站起
身来,道:“咱们走罢。婆婆,你累不累?”那婆婆道:“我倦得紧,再歇一会儿。”
令狐冲道:“是。”心想:“上了年纪之人,凭他多高的武功,精力总是不如少年。
我只顾自己,可太不体恤婆婆了。”当下重行坐倒。又过了好半晌,那婆婆才道:
“走罢!”令狐冲应了,当先而行,那婆婆跟在后面。
令狐冲服了药丸,步履登觉轻快得多,依着那婆婆的指示,尽往荒僻的小路上
走。行了将近十里,山道渐觉崎岖,行走时已有些气喘。那婆婆道:“我走得倦了,
要歇一会儿。”令狐冲应道:“是,”坐了下来,心想:“听她气息沉稳,一点也
不累,明明是要我休息,却说是她自己倦了。”歇了一盏茶时分,起身又行,转过
了一个山坳,忽听得有人大声说道:“大伙儿赶紧吃饭,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数十人齐声答应。令狐冲停住脚步,只见山涧边的一片草地之上,数十条汉子围坐
着正自饮食。便在此时,那些汉子也已见到了令狐冲,有人说道:“是令狐公子!”
令狐冲依稀认了出来,这些人昨晚都曾到过五霸冈上,正要出声招呼,突然之间,
数十人鸦雀无声,一齐瞪眼瞧着他身后。这些人的脸色都古怪之极,有的显然甚是
惊惧,有的则是惶惑失措,似乎蓦地遇上了一件难以形容、无法应付的怪事一般。
令狐冲一见这等情状,登时便想转头,瞧瞧自己身后到底有甚么事端,令得这数十
人在霎时之间便变得泥塑木雕一般,但立即惊觉:这些人所以如此,是由于见到了
那位婆婆,自己曾答应过她,决计不向她瞧上一眼。他急忙扭过头来,使力过巨,
连头颈也扭得痛了,好奇之心大起:“为甚么他们一见婆婆,便这般惊惶?难道婆
婆当真形相怪异之极,人世所无?”
忽见一名汉子提起割肉的匕首,对准自己双眼刺了两下,登时鲜血长流。令狐
冲大吃一惊,叫道:“你干甚么?”那汉子大声道:“小人三天之前便瞎了眼睛,
早已甚么东西也瞧不见。”又有两名汉子拔出短刀,自行刺瞎了双眼,都道:“小
人瞎眼已久,甚么都瞧不见了。”令狐冲惊奇万状,眼见其余的汉子纷纷拔出匕首
铁锥之属,要刺瞎自己的眼睛,忙叫:“喂,喂!且慢,有话好说,可不用刺瞎自
己啊,那……那到底是甚么缘故?”一名汉子惨然道:“小人本想立誓,决不敢有
半句多口,只是生怕难以取信。”令狐冲叫道:“婆婆,你救救他们,叫他们别刺
瞎自己眼睛了。”那婆婆道:“好,我信得过你们。东海中有座蟠龙岛,可有人知
道么?”一个老者道:“福建泉州东南五百多里海中,有座蟠龙岛,听说人迹不至,
极是荒凉。”那婆婆道:“正是这座小岛,你们立即动身,到蟠龙岛上去玩玩罢。
这一辈子也不用回中原来啦。”数十名汉子齐声答应,脸上均现喜色,说道:“咱
们即刻便走。”有人又道:“咱们一路之上,决不跟外人说半句话。”那婆婆冷冷
的道:“你们说不说话,关我甚么事?”那人道:“是,是!小人胡说八道。”提
起手来,在自己脸上用力击打。那婆婆道:“去罢!”数十名大汉发足狂奔。三名
刺瞎了眼的汉子则由旁人搀扶,顷刻之间,走得一个不剩。令狐冲心下骇然:“这
婆婆单凭一句话,便将他们发配去东海荒岛,一辈子不许回来。这些人反而欢天喜
地,如得大赦,可真教人不懂了。”他默不作声的行走,心头思潮起伏,只觉身后
跟随着的那位婆婆实是生平从所未闻的怪人,思忖:“只盼一路前去,别再遇见五
霸冈上的朋友。他们一番热心,为治我的病而来,倘若给婆婆撞见了,不是刺瞎双
目,便得罚去荒岛充军,岂不冤枉?这样看来,黄帮主、司马岛主、祖千秋要我说
从来没见过他们,五霸冈上群豪片刻间散得干干净净,都是因为怕了这婆婆。她……
她到底是怎么一个可怖的大魔头?”想到此处,不由自主的连打两个寒噤。又行得
七八里,忽听得背后有人大声叫道:“前面那人便是令狐冲。”这人叫声响亮之极,
一声便知是少林派那辛国梁到了。那婆婆道:“我不想见他,你跟他敷衍一番。”
令狐冲应道:“是。”只听得簌的一声响,身旁灌木一阵摇晃,那婆婆钻入了树丛
之中。只听辛国梁说道:“师叔,那令狐冲身上有伤,走不快的。”其时相隔尚远,
但辛国梁的话声实在太过宏亮,虽是随口一句话,令狐冲也听得清清楚楚,心道:
“原来他还有个师叔同来。”当下索性不走,坐在道旁相候。
过了一会,来路上脚步声响,几人快步走来,辛国梁和易国梓都在其中,另有
两个僧人,一个中年汉子,两个僧人一个年纪甚老,满脸皱纹,另一个三十来岁,
手持方便铲。令狐冲站起身来,深深一揖,说道:“华山派晚辈令狐冲,参见少林
派诸位前辈,请教前辈上下怎生称呼。”易国梓喝道:“小子……”那老僧道:
“老衲法名方生。”那老僧一说话,易国梓立时住口,但怒容满脸,显是对适才受
挫之事气愤已极。令狐冲躬身道:“参见大师。”方生点了点头,和颜悦色的道:
“少侠不用多礼。尊师岳先生可好。”
令狐冲初时听到他们来势汹汹的追到,心下甚是惴惴,待见方生和尚说话神情
是个有道高僧模样,又知“方”字辈僧人是当今少林寺的第一代人物,与方丈方证
大师是师兄弟,料想他不会如易国梓这般蛮不讲理,心中登时一宽,恭恭敬敬的道:
“多谢大师垂询,敝业师安好。”
方生道:“这四个都是我师侄。这僧人法名觉月,这是黄更柏师侄,这是辛国
梁师侄,这是易国梓师侄。辛易二人,你们曾会过面的。”令狐冲道:“是。令狐
冲参见四位前辈。晚辈身受重伤,行动不便,礼数不周,请众位前辈原谅。”易国
梓哼了一声,道:“你身受重伤!”方生道:“你当真身上有伤?国梓,是你打伤
他的吗?”
令狐冲道:“一时误会,算不了甚么。易前辈以袖风摔了晚辈一交,又击了晚
辈一掌,好在晚辈一时也不会便死,大师却也不用深责易前辈了。”他一上来便说
自己身受重伤,又将全部责任推在易国梓身上,料想方生是位前辈高僧,决不能再
容这四个师侄跟自己为难,又道:“种种情事,辛前辈在五霸冈上都亲眼目睹。既
是大师佛驾亲临,晚辈已有了好大面子,决不在敝业师面前提起便是。大师放心,
晚辈虽然伤重难愈,此事却不致引起五岳剑派和少林派的纠纷。”这么一说,倒像
自己伤重难愈,全是易国梓的过失。易国梓怒道:“你……你……你胡说八道,你
本来就已身受重伤,跟我有甚么干系?”
令狐冲叹了口气,淡淡的道:“这件事,易前辈,你可是说不得的。倘若传了
出去,岂不于少林派清誉大大有损。”辛国梁、黄国柏和觉月三人都微微点了点头。
各人心下明白,少林派“方”字辈的僧人辈份甚尊,虽说与五岳剑派门户各别,但
上辈叙将起来,比之五岳剑派各派的掌门人还长了一辈,因此辛国梁、易国梓等人
的辈份也高于令狐冲。易国梓和令狐冲动手,本已有以大压小之嫌,何况他少林派
有师兄弟二人在场?更何况令狐冲在动手之前已然受伤?少林派门规綦严,易国梓
倘若真的将华山派一个后辈打死,纵不处死抵命,那也是非废去武功、逐出门墙不
可。易国梓念及此节,不由得脸都白了。方生道:“少侠,你过来,我瞧瞧你的伤
势。”令狐冲走近身去。方生伸出右手,握住令狐冲的手腕,手指在他“大渊”、
“经渠”两处穴道上一搭,登时觉得他体内生出一股希奇古怪的内力,一震之下,
便将手指弹开。方生心中一凛,他是当今少林寺第一代高僧中有数的好手,竟会给
这少年的内力弹开手指,实在匪夷所思。他哪知道令狐冲体内已蓄有桃谷六仙和不
戒和尚七人的真气,他武功虽强,但在绝无防范之下,究竟也挡不住这七个高手的
合力。他“哦”的一声,双目向令狐冲瞪视,缓缓的道:“少侠,你不是华山派的。”
令狐冲道:“晚辈却是华山派弟子,是敝业师岳先生所收的第一个门徒。”方生问
道:“那么后来你又怎地跟从旁门左道之士,练了一身邪派武功?”
易国梓插口道:“师叔,这小子使的确是邪派武功,半点不错,他赖也赖不掉。
刚才咱们还见到他身后跟着一个女子,怎么躲将起来了?鬼鬼祟祟的,多半不是好
东西。”令狐冲听他出言辱及那婆婆,怒道:“你是名门弟子,怎地出言无礼?婆
婆她老人家就是不愿见你,免得生气。”易国梓道:“你叫她出来,是正是邪,我
师叔法眼无讹,一望而知。”令狐冲道:“你我争吵,便是因你对我婆婆无礼而起,
这当儿还在胡说八道。”觉月接口道:“令狐少侠,适才我在山冈之上,望见跟在
你身后的那女子步履轻捷,不似是年迈之人。”令狐冲道:“我婆婆是武林中人,
自然步履轻捷,那有甚么希奇?”方生摇了摇头,说道:“觉月,咱们是出家人,
怎能强要拜见人家的长辈女眷?令狐少侠,此事中间疑窦甚多,老衲一时也参详不
透。你果然身负重伤,但内伤怪异,决不是我易师侄出手所致。咱们今日在此一会,
也是有缘,盼你早日痊愈。后会有期。你身上的内伤着实不轻,我这里有两颗药丸,
给你服了罢,就只怕治不了……”说着伸手入怀。令狐冲心下敬佩:“少林高僧,
果然气度不凡。”躬身道:“晚辈有幸得见大师……”
一语未毕,突然间刷的一声响,易国梓长剑出鞘,喝道:“在这里了!”连人
带剑,扑入那婆婆藏身的灌木之中。方生叫道:“易师侄,休得无礼!”只听得呼
的一声,易国梓从灌木丛中又飞身出来,一跃数丈,拍得一声响,直挺挺的摔在地
下,仰面向天,手足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了。方生等都大吃一惊,只见他额头一
个伤口,鲜血汩汩流出,手中兀自抓着那柄长剑,却早已气绝。
辛国梁、黄国柏、觉月三人齐声怒喝,各挺兵刃,纵身扑向灌木丛去。方生双
手一张,僧袍肥大的衣袖伸展开来,一股柔和的劲风将三人一齐挡住,向着灌木丛
朗声说道:“是黑木崖哪一位道兄在此?”但见数百株灌木中一无动静,更无半点
声息。方生又道:“敝派跟黑木崖素无纠葛,道兄何以对敝派易师侄骤施毒手?”
灌木中仍然无人答话。
令狐冲大吃一惊:“黑木崖?黑木崖是魔教总舵的所在,难道……难道这位婆
婆竟是魔教中的前辈?”
方生大师又道:“老衲昔年和东方教主也曾有一面之缘。道友既然出手杀了人,
双方是非,今日须作了断。道友何不现身相见?”令狐冲又是心头一震:“东方教
主?他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