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方生大师又道:“老衲昔年和东方教主也曾有一面之缘。道友既然出手杀了人,
双方是非,今日须作了断。道友何不现身相见?”令狐冲又是心头一震:“东方教
主?他说的是魔教的教主东方不败?此人号称当世第一高手,那么……那么这位婆
婆果然是魔教中人?”
那婆婆藏身灌木丛中,始终不理。方生道:“道友一定不肯赐见,恕老衲无礼
了!”说着双手向后一伸,两只袍袖中登时鼓起一股劲气,跟着向前推出,只听得
喀喇喇一声响,数十株灌木从中折断,枝叶纷飞。便在此时,呼的一声响,一个人
影从灌木中跃将出来。
令狐冲虽然满心想瞧瞧那婆婆的模样,总是记着诺言,急忙转身,只听得辛国
梁和觉月齐声呼叱,兵刃撞击之声如暴雨洒窗,既密且疾,显是那婆婆与方生等已
斗了起来。其时正当巳牌时分,日光斜照,令狐冲为守信约,心下虽然又焦虑,又
好奇,却也不敢回头去瞧四人相斗的情景,只见地下黑影晃动,方生等四人将那婆
婆围在垓心。方生手中并无兵刃,觉月使的是方便铲,黄国柏使刀,辛国梁使剑,
那婆婆使的是一对极短的兵刃,似是匕首,又似是蛾眉刺,那兵刃既短且薄,又似
透明,单凭日影,认不出是何种兵器。那婆婆和方生都不出声,辛国梁等三人却大
声吆喝,声势威猛。令狐冲叫道:“有话好说,你们四个大男人,围攻一位年老婆
婆,成甚么样子?”黄国柏冷笑道:“年老婆婆!嘿嘿,这小子睁着眼睛说梦话。
她……”一语未毕,只听得方生叫道:“黄……留神!”黄国柏“啊”的一声大叫,
似是受伤不轻。
令狐冲心下骇然:“这婆婆好厉害的武功!适才方生大师以袖风击断树木,内
力强极,可是那婆婆以一敌四,居然还占到上风。”跟着觉月也一声大叫,方便铲
脱手飞出,越过令狐冲头顶,落在数丈之外。地下晃动的黑影这时已少了两个,黄
国柏和觉月都已倒下,只有方生和辛国梁二人仍在和那婆婆相斗。方生说道:“善
哉!善哉!你下手如此狠毒,连杀我师侄三人。老衲不能再手下留情,只好全力和
你周旋一番了。”拍拍拍几下急响,显是方生大师已使上了兵刃,但他的兵刃似是
木棒木棍之属。令狐冲觉得背后的劲风越来越凌厉,逼得他不断向前迈步。方生大
师一用到兵刃,果然是少林高僧,非同小可,战局当即改观。令狐冲隐隐听到那婆
婆的喘息之声,似乎已有些内力不济。方生大师道:“抛下兵刃!我也不来难为你,
你随我去少林寺,禀明方丈师兄,请他发落便是。”那婆婆不答,向辛国梁急攻数
招。辛国梁抵挡不住,跳出圈子,待方生大师接过。辛国梁定了定神,舞动长剑,
又攻了上去。又斗片刻,但听得兵刃撞击之声渐缓,但劲风却越来越响。方生大师
说道:“你内力非我之敌,我劝你快快抛下兵刃,跟我去少林寺,否则再支持得一
会,非受沉重内伤不可。”那婆婆哼了一声,突然间“啊”的一声呼叫,令狐冲后
颈中觉得有些水点溅了过来,伸手一摸,只见手掌中血色殷然,溅到头颈中的竟是
血滴。方生大师又道:“善哉,善哉!你已受了伤,更加支撑不住了。我一直手下
留情,你该当知道。”辛国梁怒道:“这婆娘是邪魔妖女,师叔快下手斩妖,给三
位师弟报仇。对付妖邪,岂能慈悲?”
耳听得那婆婆呼吸急促,脚步踉跄,随时都能倒下,令狐冲心道:“婆婆叫我
随伴,原是要我保护她,此时她身遭大难,我岂可不理?虽然方生大师是位有道高
僧,那姓辛的也是个直爽汉子,终不成让婆婆伤在他们的手下?”刷的一声,抽出
了长剑,朗声说道:“方生大师,辛前辈,请你们住手,否则晚辈可要得罪了。”
辛国梁喝道:“妖邪之辈,一并诛却。”呼的一剑,向令狐冲背后刺来。令狐冲生
怕见到婆婆,不敢转身,只是往旁一让。那婆婆叫道:“小心!”令狐冲这么一侧
身,辛国梁的长剑跟着也斜着刺至。猛听得辛国梁“啊”的一声大叫,身子飞了起
来,从令狐冲左肩外斜斜向外飞出,摔在地下,也是一阵抽搐,便即毙命,不知如
何,竟遭了那婆婆的毒手。便在此时,砰的一声响,那婆婆中了方生大师一掌,向
后摔入灌木丛中。令狐冲大惊,叫道:“婆婆,婆婆,你怎么了?”那婆婆在灌木
丛中低声呻吟。令狐冲知她未死,稍觉放心,侧身挺剑向方生刺去,这一剑去势的
方位巧妙已极,逼得方生向后跃开。令狐冲跟着又是一剑,方生举兵刃一挡,令狐
冲缩回长剑,已和方生大师面对着面,见他所用兵刃原来是根三尺来长的旧木棒。
他心头一怔:“没想到他的兵刃只是这么一根短木棒。这位少林高僧内力太强,我
若不以剑术将他制住,婆婆无法活命。”当即上刺一剑,下刺一剑,跟着又是上刺
两剑,都是风清扬所授的剑招。方生大师登时脸色大变,说道:“你……你……”
令狐冲不敢稍有停留,自己没丝毫内力,只要有半点空隙给对方的内力攻来,自己
固然立毙,那婆婆也会给他擒回少林寺处死,当下心中一片空明,将“独孤九剑”
诸般奥妙变式,任意所至的使了出来。这“独孤九剑”剑法精妙无比,令狐冲虽内
力已失,而剑法中的种种精微之处亦尚未全部领悟,但饶是如此,也已逼得方生大
师不住倒退。令狐冲只觉胸口热血上涌,手臂酸软难当,使出去的剑招越来越弱。
方生猛地里大喝一声:“撤剑!”左掌按向令狐冲胸口。令狐冲此时精疲力竭,
一剑刺出,剑到中途,手臂便沉了下去。他长剑下沉,仍是刺了出去,去势却已略
慢,方生大师左掌飞出,已按中他胸口,劲力不吐,问道:“你这独孤九剑……”
便在此时,令狐冲长剑剑尖也已刺入他胸口。令狐冲对这少林高僧甚是敬仰,但觉
剑尖和对方肌肤相触,急忙用力一收,将剑缩回,这一下用力过巨,身子后仰,坐
倒在地,口中喷出鲜血。
方生大师按住胸膛伤口,微笑道:“好剑法!少侠如不是剑下留情,老衲的性
命早已不在了。”他却不提自己掌下留情,说了这句话后不住咳嗽。令狐冲虽及时
收剑,长剑终于还是刺入了他胸膛寸许,受伤不轻。令狐冲道:“冒……冒犯了……
前辈。”方生大师道:“没想到华山风清扬前辈的剑法,居然世上尚有传人,老衲
当年曾受过风前辈的大恩,今日之事,老衲……老衲无法自作主张,”慢慢伸手到
僧袍中摸出一个纸包,打了开来,里面有两颗龙眼大小的药丸,说道:“这是少林
寺的疗伤灵药,你服下一丸。”微一迟疑,又道:“另一丸给了那女子。”令狐冲
道:“晚辈的伤治不好啦,还服甚么药!另一颗大师你自己服罢。”方生大师摇了
摇头,道:“不用。”将两颗药丸放在令狐冲身前,瞧着觉月、辛国梁等四具尸体,
神色凄然,举起手掌,轻声诵念经文,渐渐的容色转和,到后来脸上竟似笼罩了一
层圣光,当真唯有“大慈大悲”四字,方足形容。令狐冲只觉头晕眼花,实难支持,
于是拾起两颗药丸,服了一颗。
方生大师念毕经文,向令狐冲道:“少侠,风前辈‘独孤九剑’的传人,决不
会是妖邪一派,你侠义心肠,按理不应横死。只是你身上所受的内伤十分怪异,非
药石可治,须当修习高深内功,方能保命。依老衲之见,你随我去少林寺,由老衲
恳求掌门师兄,将少林派至高无上的内功心法相授,当能疗你内伤。”他咳嗽了几
声,又道:“修习这门内功,讲究缘法,老衲却于此无缘。少林派掌门师兄胸襟广
大,或能与少侠有缘,传此心法。”令狐冲道:“多谢大师好意,待晚辈护送婆婆
到达平安的所在,倘若侥幸未死,当来少林寺拜见大师和掌门方丈。”方生脸现诧
色,道:“你……你叫她婆婆?少侠,你是名门正派的弟子,不可和妖邪一流为伍。
老衲好言相劝,少侠还须三思。”令狐冲道:“男子汉一言既出,岂能失信于人。”
方生大师叹道:“好!老衲在少林寺等候少侠到来。”向地下四具尸体看了一眼,
说道:“四具臭皮囊,葬也罢,不葬也罢,离此尘世,一了百了。”转身缓缓迈步
而去。令狐冲坐在地下只是喘息,全身酸痛,动弹不得,问道:“婆婆,你……你
还好罢?”
只听得身后簌簌声响,那婆婆从灌木丛中出来,说道:“死不了!你跟这老和
尚去罢。他说能疗你内伤,少林派内功心法当世无匹,你为甚么不去?”
令狐冲道:“我说过护送婆婆,自然护送到底。”那婆婆道:“你身上有伤,
还护送甚么?”令狐冲笑道:“你也有伤,大家走着瞧罢!”那婆婆道:“我是妖
邪外道,你是名门弟子,跟我混在一起,没的败坏了你名门弟子的名誉。”令狐冲
道:“我本来就没名誉,管他旁人说甚短长?婆婆,你待我极好,令狐冲可不是不
知好歹之人。你此刻身受重伤,我倘若舍你而去,还算是人么?”那婆婆道:“倘
若我此刻身上无伤,你便舍我而去了,是不是?”令狐冲一怔,笑道:“婆婆倘若
不嫌我后生无知,要我相伴,令狐冲便在你身畔谈谈说说。就只怕我这人生性粗鲁,
任意妄为,过不了几天,婆婆便不愿跟我说话了。”那婆婆嗯了一声。令狐冲回过
手臂,将方生大师所给的那颗药丸递了过去,说道:“这位少林高僧当真了不起,
婆婆,你杀他门下弟子四人,他反而省下治伤灵药给你,宁可自己不服,他刚才跟
你相斗,只怕也未出全力。”那婆婆怒道:“啊!他未出全力,怎地又将我打伤了?
这些人自居名门正派,假惺惺的冒充好人,我才瞧不在眼里呢。”令狐冲道:“婆
婆,你把这颗药服下罢。我服了之后,确是觉得胸腹间舒服了些。”那婆婆应了一
声,却不来取。令狐冲道:“婆婆……”那婆婆道:“眼前只有你我二人,怎地
‘婆婆,婆婆’的叫个不休?少叫几句成不成?”令狐冲笑道:“是。少叫几句,
有甚么不成?你怎么不把这颗药服了?”那婆婆道:“你既说少林派的疗伤灵丹好,
说我给你的伤药不好,那你何不将老和尚这颗药一并吃了?”令狐冲道:“啊哟,
我几时说过你的伤药不好,那不是冤枉人吗?再说,少林派的伤药好,正是要你服
了,可以早些有力气走路。”那婆婆道:“你嫌陪着我气闷,是不是?那你自己尽
管走啊,我又没留着你。”
令狐冲心想:“怎地婆婆此刻脾气这样大,老是跟我闹别扭?是了,她受伤不
轻,身子不适,脾气自然大了,原也怪她不得。”笑道:“我此刻是半步也走不动
了,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何况……何况……哈哈……”那婆婆怒道:“何况甚么?
又哈哈甚么?”令狐冲笑道:“哈哈就是哈哈,何况,我就算能走,也不想走,除
非你跟我一起走。”他本来对那婆婆说话甚是恭谨有礼,但她乱发脾气,不讲道理,
他也就放肆起来。岂知那婆婆却不生气,突然一言不发,不知在想甚么心事。令狐
冲道:“婆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