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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真跟着冬月身后进了门,柜台内的杜念秋用眼神询问他是怎么一回事。
他只能苦笑以对,看样子娃子是把帐全算在他身上了。是夜,一群玉泉镇的镇民纷纷到了悦来客栈。
冬月被杜念秋叫出来,满脸不悦的坐在一旁,孟真皱着眉头,他大概猜得出来这些人的来意,早上的情形,经过一天的渲染,怕是早传遍全镇了。不过他这次没有走掉,他不能再丢下冬月一个人面对这些镇民。
“各位老板,那么晚来咱家这小小客栈有何贵事?”杜念秋请众人落坐,笑笑的一一奉茶。
“大娘,我看我们也别客套了。你来玉泉镇近十年了,也应该知道这儿是个小地方,民风是很淳朴的。”镇长带头发言,双眼却看着孟真。
“是,大娘知道。”
“这样最好。呃……是这样的,一年前的事,大娘事后有解释过,我们可以了解。可是今儿个晌午,我家那婆子见到他俩共乘一骑从山里出来。你也知道,这大雪是下了好几天……敢问孟兄这几天是和秦姑娘被困在山上了?”留着白胡子的镇长转头询问孟真,脸上的神情却根本是已经认定了。
“是。”孟真点头,朴实的面孔上闪过一丝阴霾。
“既然如此,孟兄,你也是知书达礼的人,这次是不是该有个交代?”镇长话方落,十几对眼睛使直盯着孟真。孟真抱胸沉默着,方正的脸上难掩犹豫。
空气莫名地凝重起来……
冬月终于忍不住地寒着面容站起来打破僵局,“你们要他交代什么?我是和孟真困在山上几天,那又怎样?”干你们什么屁事!她心底补上一句。
镇民闻言皆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其中一人插话道:“那不合礼教。”
“不合礼教?”冬月挑起眉,“我上山去探望孟大哥是基于朋友的道义。他救过我,做人要知恩图报,我理所当然应该关心他,是不?”
“是。”众人点头。
“天下大雪是不可预期的,对不对?”
“对。”
“这样说来,他需要对你们交代什么?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如果今天是成了亲的王大夫因为去刘嫂家替她看病,结果被大雪困了几天,难不成你们也要王大夫给一个交代?”她双眼喷着怒火,脑子理智的可以。
镇民们顿时面面相觑,镇长勉力开了口,“这……不一样。”
“什么地方不一样?因为我是个外地人吗?还是因为镇上某些人太闲了,吃饱了没事干,所以才一天到道人是非长短?”冬月火大的扫视这些愚蠢“古人”,最后视线停在白胡子镇长的脸上,“整天把民风淳朴、知书达礼这些话挂在嘴上,却不懂得道人是非者,都是是非人!”搞不清楚状况,还敢来这边管闲事!正好自动送上门来给她骂,也省得她一个个找他们那些婆娘算早上的帐。
“你……”白胡子镇长气得脸红脖子粗,却找不到话来反驳她,只好将视线转向杜念秋,“你瞧瞧她说的是什么话!”
真话!杜念秋心里是如此想啦,也差点为她喝起采来,不过她要真这么做可就没戏唱了。于是她只好板起脸斥责冬月,“冬月,说话别没大没小!”
冬月见状,不屑的瞥了众人一眼,倒没再开口就是了。
“诸位乡亲,请问各位对此事有何计较?”杜念秋偷瞄沉默的孟真一眼,心底暗暗偷笑。这群老乡还真是配合,看样子这次事情准成了!虽然表面上还看不出来冬月对大师兄的感觉如何,但她既会替大师兄说话,定是差不到哪去,而她这位像根木头的大师兄这次竟然没落跑,由此可知他早有心理准备。呵呵!她就不信她杜念秋会凑不成这一对。
白胡子镇长看了下身后的后援队,方鼓起勇气转回头对孟真道;“我们希望孟兄能和秦姑娘成亲。”
“什么?”冬月差点尖叫出声。只见她脸色瞬间变白,
“成亲?你们这些老骨董有没有搞错?要我成亲,想都别想!”
听闻冬月如此激烈的反应,孟真脸色一沉,未及细想就开了口,“好,我娶她。”
众人顿时松了口气,没人理会冬月的叫嚣。
“What?”听到他竟然答应了,冬月惊愕得英文又溜出口,死瞪着他大叫:“我不嫁!你听到没有,我不嫁!”
可惜,还是没人理她,而且竟然有人开始向孟真道喜了,冬月瞪着这群对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古人”,决定立即打包离开这鬼地方!
她才不要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一群不相干的人逼婚!从二十世纪掉到这落后的穷乡僻壤已经够衰了,如今还得在这里成家,嫁个搞不清楚到底大她几千岁的老公,然后遵守那一堆不人道的教条?开什么玩笑!她现在要真不跑,就是白痴了!
※ ※ ※
天要亡她!真的是天要亡她!
冬月头盖红巾,一身喜气嫁衣,正坐在临时的新房床上生闷气;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老天爷的事。昨晚她趁那群神经病还在“咆哮”的时候想偷溜,岂料开后门她就傻了眼——外头竟然又下起大雪!本来她还不死心,怎知前脚才踏出门,后脚就被刘叔给逮了回来。
想到刘叔和大娘他们,她就一肚子火。他们几个不帮她也就罢了,竟然一个个全倒向另一边!刘叔将她抓了回来,大娘点了她的穴道、石头则成了她的专属牢头,亏她还对他们这么好,竟然这样对她,简直就是超级没良心!开门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冬月的思绪。
她屏住气,这时才察觉到今晚是她的洞房花烛夜,这意味着孟真今晚会要了她,他们两个会上床!若不是她现在无法出声,她铁定会尖叫。
脚步声来到身前,冬月只能瞄见他的靴子,她的心跳没来由的加快,竟有些害怕他掀起红盖头。
她紧张了半天,却不见身前的人有何动静,过了一会儿,他竟然拉了张椅子坐下来。
搞什么?冬月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孟真盯着眼前的人儿,手心不觉冒汗。他不知道昨天自己是怎么回事,答应娶她的话就这么冲口而出,连他都吓了一跳,却怪异的未曾感到后悔,反而是高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尘埃落定,他甚至为人们的道贺感到欣喜。
可是如今来到她面前,他才可耻的想到,娃子不肯嫁他,她是被逼的!
这一年来,师妹常有意无意的在他面前提到她,所以他知道她识字,又能读写,还会算帐。她的聪颖伶俐和坚强独立世间少有,嫁给他,也许真的是糟蹋了……
思素半晌,孟真终于开了口,“娃子,我知道你不想嫁给我,这只是权宜之计,等你有了意中人,我再替你向他解释,如此可好?”
啥?她有段有听错?她这位老公刚上任不到一个时辰,竟然就在想把她让给别人?她又不是东西!一股无名火迅速的冲上心头,让冬月忘了是自己不想嫁的念头,拼命在心里骂三字经。
孟真见冬月半天没反应,这才发觉不对,伸手探向她的手腕把脉,才知道她给人点了穴。难怪他进来好一会儿都不见她说话,她一定快气疯了。他忙将她的盖头掀开,果不其然见着她快冒火的双眼。孟真不由得苦笑,这下子是新仇加旧恨,看样子他将来没好日子过了。
孟真快速解开她的穴道,冬月一能动就伸手推他,火冒三丈的大叫,“王八蛋!你干嘛娶我?”而且娶都娶了,竟然还敢不要她!
“这只是权宜之计。”孟真和颜悦色的解释。“你不想嫁我,我也不想成亲。我们只当有名无实的夫妻,等你有了想成亲的对象,我们再分开就行了。”他会替她找个好婆家,这样对他们两人都好。
冬月站在床上,听到“不想成亲”这四个字更加火大,还想再踹他一脚,见他一脸认真,也没有回手的打算,害她那脚有点踹不下去,然后他接下来的那句“有名无实的夫妻”更让她一个重心不稳,差点从床上摔下来。幸赖孟真及时抱住她,才没有摔得鼻青脸肿。
“你是说我们当假夫妻?”冬月整个人还像只无尾熊般攀在他身上,便迫不及待的追问。
“对。”温香暖玉抱满怀,让孟真心神一荡,差点开不了口。
“我不用遵守什么三从四德的教条?”
“嗯。”
“那我还是可以待在悦来客栈罗?”问到这里,笑容已经开始浮现在她脸上。
“这不行。不过你可以常来看看。”
冬月紧盯着他,这方法听起来不错,值得考虑……不对,她都已经嫁给他了,现在也没第二条路可以走,除非老天爷大发慈悲把她送回二十世纪——看来是不太可能啦,她也只能暂时和他勉强凑合凑合了。
“我们现在怎么睡?这里只有一张床。”这点比较重要,虽然在山上他自动让位给她,自己睡地板,但那是短时间,如今他们即使是当假夫妻,也不是一时三刻就会改变的,难不成叫他天天睡地板?
孟真将冬月放到床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你睡床,我睡地板。”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男人真是好人一个。冬月看了眼温暖的大床,再瞧瞧快结霜的地板,他要睡地上,不冻死才怪。
“我看这样吧,这床很大,我们可以一起睡。”
孟真闻言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是不相信自己,还是怕我会吃了你?”瞧他一脸蠢相,冬月丢给他一个白眼,退到床内道,“让你睡地上,你不觉得难受,我都觉得良心不安。放心,我睡姿虽然差了点,但绝对不会半夜把你踢下床的。你那么大块头,我就算想踢也踢不动。”
见孟真还是呆呆的看着她,冬月没好气的在床内躺平,盖好被褥道:“要睡不睡随便你,我要睡了,晚安。”他还是站在床前发愣,一直到床上的人儿熟睡时,才知道她是说真的。孟真捡起地上的红头巾,坐到床上望着她,不由得忆起多年前他那有份无缘的另一位妻子。同样是女人,为何竟会有如此大的不同?相较于静云的怯懦温顺,娃子全身上下充满着自信与开朗,时时刻刻都让人无法忽略。这次……会有不同吗?
发现自己竟在奢想娃子能真的成为他的妻,孟真猛地收起心绪,不敢再深想下去。
※ ※ ※
又是他的背。冬月直愣愣的看着孟真斜靠在床拄上闭目养神,不悦的情绪又窜升起来。
他还真的就这样坐了一夜?昨晚是他们俩的新婚之夜也!
奇怪,她在气个什么劲儿?他没碰她不正合她的心意?冬月越想头越大,干脆一骨碌的爬起来,也不理会他,下了床披了件大衣便往楼下去洗脸。
雪停了。老天爷还真是“帮忙”啊!
冬月在井边对着灰白的天空翻了个白眼,不知老天爷是否怕她会嫁不出去,所以辛辛苦苦的把她送到古代来,连老公都帮她挑好了,还让她因大雪而无法逃婚。她现在真的很怀疑自己曾在不自觉中得罪了老天爷。
将木桶丢到井里汲水,冬月望着从口鼻冒出的白气,忍不妨自嘲的一笑。哈!她绝对是最早起的新嫁娘。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