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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背叛了我……
「不、我没有、没有……」她剧烈的颤抖著,豆大的泪珠从失去焦距的眼眶滑落,「没有……」
高台、大刀、刽子手!
阳光惊人的耀眼,他愤恨的瞳眸燃著地狱之火……
「不要……」她嘶喊出声,慌乱的爬起来就要街上前去,可是有人拦腰挡住了她,不让她过去,她哭喊著挣扎,对著阻止她的人拳打脚踢,「不、别这样对我……放开我、让我过去……让我过去……」
「炎儿!」一声巨响在耳畔响起,敲碎血腥的画面。
她整个人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醒过来!」他爆出另一声斥喝。
余下残缺的画面尽数散去,她眨了眨眼,看见他,那个粗暴无礼的男人,紧紧抓著她的双臂摇晃著她,脸色苍白的再度命令她清醒。
她能感觉自己脸上仍有泪水滑落,他像钢铁般的铁爪,抓得她双臂疼痛不已,很痛,但她十分欢迎。
瞬间,她知道自己人在小屋里。
啪!
一记巴掌声冷不防地响起,吓得刚街进门的一男一女差点僵硬石化。
被打的人脸色铁青,屋子里陷入诡异的沉寂。
「永远……」她愤恨的抹去脸上的泪,火冒三丈地警告著,「永远不准你再把我弄昏过去!听到没有,不准再把我弄昏过去!」
他怒瞪著她,额际青筋隐隐跳动。
「爷……」有些担心他的怒气,他身後的大眼姑娘鼓起勇气喊了一声。
「出去。」他头也不回的冷声下令。
「可是……」大眼姑娘看看那看起来疲惫不已却火气十足的女子,不安的又开口。
「走了。」她身旁始终沉默的男人打断了她,冷静地揽著她的腰将她带出门去。
「但是她……喂,你放手啦……」大眼姑娘在那男人怀中挣扎著,小脸不甘心的从他肩头上露出,满眼尽是忧心。
「这里没有你的事。」对这女人好管闲事的个性有些无奈,他苦笑的随手带上门,将屋子留给那一对男女。
少了两个人,屋里重新恢复寂静。
看著她不甘示弱的表情,他没有错过她一直没停过的颤抖,虽然她很生气,但她也同时很害怕。
很怕,但不是怕他:她气他,但并不怕他。
了解到这点,他眯了下眼。
「你在怕什么?」
他能感觉到她浑身一紧,心跳加快。
她调开视线,看著墙角,强装漠然的说:「没有。」
「你在怕什么?」他恼火地重问,不自觉加重了手劲,逼她重新看著自己。
她因为疼痛而呻吟出声,如他所愿的看著他,「痛……」
发现自己太过用力,他强迫自己松开箝住她双臂的同时,注意到她含泪的眼里有著血丝,眼窝也有著阴影;刹那间,他想起这几天,他几乎没见过她睡,就连昨夜,他以为她睡著了,但她却是醒著的。
「你有多久没睡了?」极力克制自己的怒气,他沉声问。
她又是一僵,不自觉地垂下眼睫,紧抿著唇。
他伸手抬起她的脸,她微微一侧想闪开,却没有成功。
透窗而进的阳光让她无处躲藏,当他看清她憔悴的面容时,像是被人当胸踹了一脚;他一直以为她只是吃不下、睡不好,却没料到她几乎没睡觉。
「多久?」他大手捧著她的脸,以拇指抚著她眼窝的阴影,语音嘎哑。
她气一窒,久久才吐出一句:「忘了。」
「为什么?」
她望著他,粉唇轻颤,久久才颤声道:「我……不敢。」
「为什麽?」他眼神幽暗,执意要知道。
「可能是之前睡太多……」她试著自嘲,却只是牵出一抹破碎的笑容,乌黑的瞳眸透著难以言喻的恐惧。
他知道那是谎话,他也晓得自己其实十分清楚她不敢睡的原因,甚至知道她究竟在怕什么……
他知道她的恐惧、晓得她的挣扎,她怕的,是他们的过往,她的记忆!
蓦然,昨夜白小宛的话在耳畔响起。
她不记得了,对吧?你救了应龙,他可以唤醒轩辕魃所有的记忆。
她的记忆。
日复一日,他恨她不记得,也恨自己逼她回忆。
他周而复始地因为她的失忆而愤怒,因为她的受难而痛苦:他既想要她记得,又无法忍受看著她受那些恶梦般的记忆所煎熬。
恼怒和心疼充塞心胸,杂乱的情绪教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只能一再地矛盾挣扎著,然後,他乾脆逃避这个问题,刻意的不去想它,却也没有阻止她去回想,直到现在。
他到底想要什么?想她记起她的背叛?想她承受她应该承受的?
看著眼前憔悴得像是一碰就碎的炎儿,他苦涩的发现,自己将她逼到了尽头。
她不敢吃、不敢睡,她几乎哭瞎了双眼,她想起的每一件事,都将她推人更深一层的地狱。
那不是她的错,她是被逼的。
玄明的话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她被火焚身的记忆。
他呼吸为之一顿,瞳眸收缩著,刹那闾,认清了一件事,无论如何,他不要再承受一次。
如果他敢承认,就会知道,从前会去学她的语言,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想知道她为什么笑?想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想知道她所有的一切……
「算了。」这念头才闪过,他就听到自己嘎哑的声音。
她先是微张著嘴,诧异的看著他,一时间无法理解他的意思,好半晌才疑惑地哑声开口:「什么?」
「我说算了!」他暴躁的重复,心里却明白他是认真的,不是脱口而出,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算了?」她颤抖地吐出这两个字,有些不敢置信。
「对,算了。」他将她拉进怀里,她羸弱抖颤的身躯,让他更加确定,他紧紧拥著她,喉咙里像梗了一块骨头,「想不起来……就算了……」
她没有出声,只是颤抖。
她颤抖的是如此厉害,然後他感觉到她的泪浸湿了他胸前,她是哭得如此无声无息,这却更让他觉得肝肠寸断。
於是,他知道,他爱她。
恨她,也爱她;气她,也爱她。
始终……爱她……
抬起了她的脸,他吻去她脸上滚烫的泪,这回他没尝试开口安慰。
他吻著泪流不止的她,褪去了她的衣裙,带她躺回床上。
爱她。
***
睁眼,她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她睡著了,而且在他怀中。
看著她倦累的容颜,他的心一阵紧缩。
门上传来一声轻叩,他立刻知道那是他会醒来的原因。
他不想吵醒她,所以很快的爬了起来,套上衣服。
「什麽事?」他拉开门,门外站著玄明。
「魍魉和我说了些事情,我们必须谈谈。」
「明天再说。」他说完便要转身。
「不行,这事很急。」玄明伸手阻止他,一脸严肃。
他看著玄明,皱眉,回身又瞧了眼依然沉睡的炎儿,才放弃坚持,跨出门槛,将门带上。
两人沉默的走到湖边。
「灵儿呢?」环视周遭,没见到那大眼姑娘,他开口问。
「我要她和魍魉去找人。」玄明停下脚步,回过身。
「找人?」他也停了下来,沉下了脸,「谁?」
玄明看著他,平静的回答:「应龙。」
因为知道玄明定有原因,他克制著暴起的怒气,「找他做什么?」
玄明看著小屋,道:「救她。」
他整个人一震,脸色铁青地问:「什麽意思?」
「当年为了让她能够炼化体内热能,我将内丹化成水玉给了她,但是时间还没到,她就解开了水玉,我用内丹封印住她,是逼不得已的作法,因为这样她才不会……」
玄明看著脸色刷白的他顿了一下,才又道:「总之,後来应龙为了解开我的封印,并压住炎儿体内的炎热,所以他拿他的,代替了我的,重新嵌进了她的眉心。但是他没 料到这些年来,炎儿和我学了水行术在炼化她体内的异能,所以她的能力早就不像千年前那般猛烈,他突然将他的内丹给了她,反而导致两股极端不同的气在她体内乱窜。魍魉说她忽冷忽热的,对吧?」
他额冒冷汗,喉咙干哑的点头,「对。」
「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找到应龙,只有他才能将他的内丹取出来。」
「如果取出来,她的情况会好转?」他烦躁的爬著头发,恶狠狠的瞪著玄明。
玄明看著他,诚实的回答:「我不晓得情况会不会更好,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再继续下去,她的身体总有一天会受不了的。」
他紧握著拳,看著湖面。
真他娘的荒谬,昨天晚上还是应龙得来求他拿回内丹,现在却变成他得去求那该死的王八蛋,这风水未免也转得太快了!
「大哥。」
他闻声又暗骂了两句,才转过头来,咬牙道:「我该死的要怎么做?求他?」
话说出口,他才发现,如果真的有必要,他真的会去求应龙。
这认知让他脸色更加的难看。
「那倒不必。」玄明嘴角微扬,道:「他欠了我和灵儿一些情。你只需要看在炎儿的份上,别和他闹僵就行了。」
木屋的门开了,一个人走了出来。
玄明开口提醒:「她醒了。」
他旋过身,看著走出门的女人,一开始,他没察觉什么不对,然後他看清了她的模样。
她没穿鞋,长长的发披散著。
她脸色白得像鬼一样,像是没发现他们的存在,只是直直的朝湖畔走去,嘴里喃喃不知在念些什么。
然後她突然跪了下来。
下一刹那,当他发现她正在做什么,忍不住破口駡了一句,脸色苍白的冲了过去。
***
「我不是神,我不想当神,我是人……是人……」
喃喃重复著相同的话语,炎儿跪坐在湖边,额上满是鲜血,她一次又一次的用手去揠挖额中眉间的玉石,像是不会疼似的,弄得皮开肉绽。
「你做什么?!」他斥喝著,冲过去抓住她的手,阻止她弄伤自己。
「我不是神……不是……」她喃喃念著,看著他的眼空洞无神。
他喉咙发紧,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瞪著她。
「不是……」炎儿喃喃重复著,「我不是她……不是……」
泪水从她眼眶滑落。
突然之间,他了解她当年为什么没和轩辕氏一起走,醒悟到她有多么愧疚。
沙漠,她一直留在沙漠,十年、百年、千年……
老天,他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她被逼著杀了人,他却强迫她记起那些残酷的影像。
「我不是她……」她的手染著血,无神的眼流著滚烫的泪,「不是……」
她吐出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教他心如刀割。
一股热气涌上眼眶,他将她拥入怀中,直到此刻,他才晓得,事情不是他说一句「算了」就可以解决的。
从前世到今生,他总是在伤害她……
他和她那位该死的天王老子一样,总是在伤害她!
「我不是神……不是她……不是……」炎儿神色恍惚,即使已在他怀里,仍然不断喃喃重复著相同的话语,不肯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