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葳葳喘了两口气,语音仍带笑,「谁教你睡觉不穿衣服。」
「你没看医学报导,不穿衣服睡觉才健康。」他瞎掰,将最後一口三明治送进嘴里。
「胡说八道。」她笑嗔道,又喝了口牛奶。
他轻笑两声,见她边笑边喝,使得粉唇上方和鼻尖沾了层牛奶,习惯性的倾身伸手就要替她擦掉,「你鼻尖沾到了。」
他突然靠过来,让她愣了一下,他温热的大手才摸到她的脸,拇指都还没触到她鼻尖,下一秒,她就跳了起来,只丢下一句——
「我去帮你拿衣服!」之後就匆匆跑了出去。
干嘛躲他?
她突如其来的闪避,教他蹙起眉头,望著她仓皇走避的背影,他胸口再度浮现不舒服的郁闷。
瞪著窗外照射进来的晨光,他闷闷的喝完整杯牛奶。
心脏从来没跳得那麽厉害。
才进到他房间,葳葳就颓然坐到床上。
沮丧的掩住脸,她大口大口的吸著气,却依然无法制止狂奔的心跳。
老天,她真的快受不了了,到底这种情况还要持续到什麽时候?
那一瞬间,她差点脱口说出她的真心,却又怕就此毁了两人多年的情谊。
该死,为什麽要对她这么温柔呢?如果他没这么贴心,也许她还能将感情重新转化成友情,但半年来,自从她意识到自己的情感後,她只不断的感受到他的温柔、他的细心……
有人说,人们因误会而在一起,因了解而分开。
那像她现在这样子的情况又该如何?她太过了解他,甚至熟悉他的缺点一如熟悉自己的,她容忍他的缺点一如他容忍她的。
他们之间,没有生活上的误会,只有情感上的误解。
当一个人在了解对方的优缺点後才爱上他,该如何才能收回这份爱情?
她苦笑著,以前的她总是在爱情世界中潇洒来去,和人认识、交往、约会、分手,她总是不拖泥带水的,她以为自已在这方面很果断冷静,一如她在其他方面的表现。
直到现在,她才了解,不是她潇洒,而是之前的那些男人,她根本没爱过他们,只是喜欢而已。
轻叹口气,她起身拉开他的衣柜,替他拿了套头黑毛衣和长裤,又挑了内衣裤,才转身认命回家去面对她一切烦恼的根源。
站在厨房门口,她看见他神色抑郁的清洗著碗盘,外套则被他绑在腰上,遮住重点部位。
一时间,她有点想开口问他在烦恼什麽,但又及时收住了口,她和他之间的牵连已经太深了。白云说得没错,他们俩的距离实在太近,她苦是想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开,也许核从现在开始。
「阿磊,衣服。」
邢磊将手擦乾,接过衣物穿上。
他在穿衣服时,她则将碗盘擦乾。
他看著她,突然问道:「你今天有事吗?」
「嗯,白天约了一位老客户要帮她打理造形和化妆。」
「晚上呢?」
「有人要请我吃饭。」她扯扯嘴角,将杯盘收好,回身看他,怎么,有事吗?」
有人请吃饭?他想他知道那个人是谁。
心情莫名又烦躁起来,他敷衍道:「没,你有约就算了。」
他穿好了衣服後就转身离开,回到隔壁家中。
坐在工作室里,他打开之前做到一半的电影配乐,澎湃的乐声回荡在空气中,他心里却始终静不下来。
乐音在未完成处戛然而止,他试著接续下去,却无法集中注意力。
他重复播放先前的旋律,但弄了半天他还是无法抓回心神,烦躁的思绪总是跑到葳葳身上。
一天过去,他几乎一事无成,多数的时候都在发呆,直到阿成晚上打电话约他出去吃饭,他才想起应该要出去找那只被他摔破的瓷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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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找盘子?什么样的盘子?」
「白色的瓷盘,边缘有些淡紫罗兰的花样,盘底则有著一朵淡红色的圣诞红。」吃饱喝足,邢磊坐在PUB里,问身旁的好友。
「你找错人问了吧,怎麽会来问我呢?」阿成洒了些盐巴在虎口上,舔一口盐再喝一口伏特加。
「只是问问看而已。」邢磊一样洒著盐巴,却突然想起多年前酒醉的那天晚上,他们几人早已半醉,小汪还拿出顶级恶魔龙舌兰……
「嘿,大姊,这酒不是这样喝的,别糟蹋了它。」醉醺醺的小汪见威崴要照平常的喝法喝它,怪叫著。
「不然要怎麽喝?」葳葳一张脸因为酒醉而泛红,才不管小江罗咬,将林子就凑到嘴边。
「不对不对啦,要光洒盐啦。」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阿磊,你先看著她,我去找盐巴。」
「喂,这里有啊。」葳葳开口唤他回来,可小汪早晃了出去,她翻了个白眼,咕哝道:「还要加盐,真是麻烦。」
邢磊笑了笑,拿起桌上的盐巴罐,倒了些在虎口上,「这是传统。」他说完将盐巴罐递给她。
葳葳也依样画葫芦的倒了些雪白的盐粒「哈,这个我知道,我看人家这样喝过,要舔一舔盐再喝,对不对?」她笑著说完,就要伸舌去舔,邢磊却伸手抓住她的手阻止她。
「不对,不是用舔的。」
「咦?」
「要像这样。」他张嘴,笑著将虎口上的盐巴洒向嘴里,然後豪气的喝了一大口的龙舌兰。
葳葳看了有样学样,却因为准头不准,洒了满脸,只有一些盐粒进了嘴,她也学他猛灌了一口,却差点呛到。「咬咬咬……哈哈哈」她猛哈气,这酒又烈又呛的,之前的根本不能和它比。
「哇,难怪这牌子叫恶魔。」她赞叹著,头更晕了。
「够猛吧?」他又洒了一次,再喝了一口。
「对啊,真烈。」她欲罢不能的再试了一次,二度洒了满脸的盐,她边喝边笑,泛红的脸有如火烧一般。
他看她洒了满脸的盐,笑出声来,伸手替她擦去脸上的盐粒,她的手也抬起要擦,碰巧覆在他的手上。
「你脸上都是盐。」他说,笑意从眼角逝去。
「我知道。」她的手仍覆在他的手背上,醉态可掬的看著他。
欢笑的气氛是如何变质的他不知道,他只晓得下一秒,他俯身吻了她。
她的唇边有盐和浓烈龙舌兰的味道,他的也是,但却觉得她嘴里的琼浆玉液尝起来如蜜糖一般。
第二天早上,当他醒来时,发现他和她一起睡在床上,两人的衣物一路从客厅散落到床边,而那个该死的小汪仍醉倒在冰箱旁呼呼大睡直到那天晚上。
他和她非常理性的处理了那次的意外,就是假装没那回事。
但是之後事情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自然发生,于是他们才会做了那个愚蠢的约定。
愚蠢?好极了,现在他认为那是愚蠢了,他该死的为何会认为那是愚蠢的呢?当时他不这样认为,为什么现在却有一股深不见底的罪恶感在心底发酵?他们只是各取所需不是吗?
猛灌一口伏特加,烈酒的辛辣在嘴里散开,直冲脑际。
「阿磊,其实小汪昨天早上不是故意要那样说的。」
阿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邢磊瞧了他一眼。
「你知道,虽然你和葳葳都是我们的朋友,但毕竟我们三个的交情不同,他只是怕你会像他、样,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後悔。」阿成看著手中杯里反射著光线的冰块,「我们几个在身边看你们两个这么久,实在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每个人都不懂那么清楚明白的事,为什麽你和葳葳却一点也不觉得。说句实在话,你真该好好想想,葳葳在你心目中到底存在著什么样的地位。再请简单一点,你到底有没有想过,如果今天葳葳离开,你又会如何?」
他闻言脸色一沉,不语,只是再喝了一口闷酒。
阿成像是也没打算听到他回答,继续道:「我想我们都知道,你很多事几乎都是崴崴在处理的。她现在应该快三十了吧?女人一到三十就会有很严重的危机意识,开始考虑将来,她迟早都会结婚、嫁人,甚至搬走,到时候,总不可能还要她继续这样帮你,就算她肯,我看她老公也不会肯。」
邢磊握紧了酒杯,依然沉默著。
「说真的,我一直觉得你们两个很配,默契好得没话说,和你们吃个饭,你要盐不用开口,只要看她一眼,她就会递给你,她才放下碗,你就会主动帮她装汤;你们两个去吃面,你会主动替她拿可乐,她会自动替你加辣椒;连看你们喝个咖啡,大家都觉得神奇无比——」
他诡异的看阿成一眼。
阿成笑了笑,「不信啊?不然你以为每次她到公司就有人聚集过来是为什么?她连要帮你加多少沙糖奶精都知道,而且她才开口说一句,你就会自动接下一句,好像变魔术一样。」
他皱起眉头,不自在的撇开视线。
「我就不懂,像她这么好的女人,你到底有啥不满意?要是这世上有哪个女人那麽了解我,又和我如此有默契,不罗唆、长得漂亮、又会做菜,我早就将她骗回家供著了。」
「我没有对她不满意。」他神情抑郁的说。
「那到底是怎样?」
「我只是……」邢磊紧抿著唇,转动著手中的酒杯,久久才一脸苦恼,沙哑的道:
「我只是从来没想过……」
阿成苦笑,拍拍他的肩道:「老兄,那我想从现在开始你该好好想想了。葳葳条件很好,有多少人想追她,你该知道的,不要等哪天她真的在你的推波助澜下嫁掉後,你才发现自己失去了什么。」
他闷闷瞪著手中的最后一口酒。
「她是个好女人。」阿成扯扯嘴角说。
「我知道。」邢磊一口灌掉最後一口酒,但那烈酒依然未能让他忘掉一切烦恼,他放下酒杯,掏出酒钱放到桌上。
出了PUB,两人分手道别,他走向自己车子时,天上飘下蒙蒙细雨。
邢磊坐进车里,却没发动引擎,只是靠在椅背上,看著雨丝落在玻璃上,然後汇聚、滑下。
他不晓得在旁人眼里,他和她是如此有默契,事实上,要是阿成今晚没提,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因为那一切,是如此的习惯、如此的自然,自然到他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劲。
街上的灯火在雨中显得朦胧,他想起这些年和葳葳相处的点点滴滴,直到夜深,他仍无法理清脑海胸中那团浑沌不明的情绪。
到他所知道有卖盘子的地方找了一圈之後,邢磊才发现要找到和那一模一样的盘子有些困难,最後无法可想之下,他只好找到白云咖啡店去。
「葳葳的盘子?你是说林妈妈留给她当嫁妆的那一组餐具吗?」
「唉。」他点头。
「你找那干嘛?」
他看著她沉默半晌,才道:「年初时我不小心打破了其中一只。」
「为什么现在才想到要找?」白云停下动作,感兴趣的看著他。
「我不知道那盘子有那种意义,我本来要说的,後来太忙忘了,前两天听她提起才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