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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知道海龙战家吗?”战不群蹙起依眉,有些忐忑地瞧着眼前亭亭玉立的似水人儿。
“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深吸了口气,直视着她说:“因为,我就是海龙战家的人。
火盆里燃烧正旺的木柴突然爆出僻啪声响,火舌又向上攀升几许,室内登时大亮,复又随着缩回的火舌稍稍暗了下来……
午夜时,天空开始下起大雨,雨滴打在屋顶上,发出浙沥声响。
战不群在火盆前打坐调息,希望能尽快回复功力,水若则躺在早先整理干净的木床上,面墙而寝。望着墙上跳动着的火光,她心里仍在消化他方才和她所说的话。
海龙战家……他竟真是战家的人!
起先她还不肯相信,但当他拿出战家主子战青的亲笔信函时,她也不得不信了,因为战青的笔迹她看过很多遍,何况那信还以腊封住并盖上战家特有的封章印记,这样的信她一个月都要收个三、四封,是以绝不会认错。
看完了信,又听完他所说高出原价三、四倍的造船费后,她整个人几乎傻了,这时才相信原来厂里真有人搞鬼,而这情形已超过一年,她却一直被蒙在鼓里;要不是战育精明,她水家船厂的名声势必会被那暗中操纵的人给弄脏弄臭!
她真笨!若非战家,娘辛辛苦苦维系住的船厂,岂非要毁在她手里?现在不但害得许大哥命在旦夕,还害得战爷身受重伤,她却什么也不能做,还要受伤的战爷来保护没有用的她。
笨水若,又笨又没用!
望着墙上晃动的火光暗影,水若红了鼻头,自责的咬着下唇,晶莹的泪水蓄积在眼眶摇摇欲坠。
好笨。好笨、好笨……
正当她在这边自怨自艾时,身后原在地上打坐的战不群突然狂喷出一口鲜血,水若回头一看,竟见他整个人倒在地上,嘴角溢着鲜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全身还不断抽搐,吓得她赶紧爬下床,冲到他身边去。
“战爷!你还好吧?”她惊惶失措、六神无主的跪坐在他身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清楚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拿袖子擦去他嘴角的血,急得泪都掉下来了。
过了好一阵子,他又直冒汗,体温一忽儿冷一忽儿热的,让原本试着移动他的水若也不敢再乱动,只能守在他身边拿手巾帮他擦汗。
但之后没多久,左面墙的地上竟开始渗水;原来这木屋只是猎人为求方便所搭的临时住所,是以地上根本也没隔板放砖,外头一下雨,时间久了,雨水就会渗进来。
水若一见,更加着慌。她本就是大小姐一个;从小到大什么事都有人帮她打点得好好的,除了会画船图会刺绣会读书写字,其他事她压根就不会。昨晚上帮他包扎伤口已是她的极限了,现下遇到这等水淹小木屋的情况,她根本就不知该如何阻止雨水渗进来。
而现在战不群昏死在地上,眼看水就要浸到他了。
地层下情况已是糟糕透顶,若要再泡水,十之八九会回天乏术!”
心一急,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将体积大她足足两倍的战不群硬拖到了床边:但她怎么样也无法将他弄到床上,她不由得抱着他急哭了出来。
昏过去的战不群隐约中听见姑娘家的哭声,他奋力睁开双眼,只见水若在他怀中哭泣。虽然体内一阵阵乱奔的气流冲得他难受得要命,他还是用尽力气,虚弱地开口安慰她,“别……哭……”
水若闻声一惊,连忙抬头,见他睁开了双眼,忙擦去泪水,硬咽地道:“房子里淹水了,我抬不动你,你得帮我把你弄到床上去。”
战不群困难的点头答应,试着站起来,水若忙扶着他,两人同心协力,好不容易才让身形庞大的战不群在床上躺好。但因他勉强使力,人还没躺下,又喷出一口鲜血,跟着又昏了过去。
水若看了又滴落两串泪水,七手八脚的忙拿布巾帮他擦去血水。
这一夜,她就这样守在他的身边,直到天明。幸好他身于忽冷忽热的情况到早上就好了许多,而雨也在快天亮时停了,屋子里的水只淹到脚踝的高度而已。
啃着他昨天带回来的干粮,水若跪坐在床上,三不五时便会伸手探探他的额头和脉搏,看看他的体温有没有变化。
虽然整晚没睡,但她好怕他会就这样死掉,所以连眼神都不敢移开,也不敢补眠。到了中午的时候,地上的积水逐渐退去,只留下一地烂泥。
想想,几天前她还在若然楼烦恼船舶该做多长、船篷该架几张,现在她却在这不知名的山里,穿着村妇的衣服,坐在简陋的木床上,守着一个认识不到三天的男人,祈求他不要死掉!
早上的时候他的情况稳定了下来,但之后便一直昏睡,没有清醒的迹象。
水若回想着昨晚的情况,虽然不确定他到底怎么了,却大概知道他可能是伤势过重,又连着两天带着她逃命,才会变成这样。
望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水若满心的无助。早知道就和五妹一起学些草药医术,这会儿也不会不知该如何。
是好。
渐渐的,天色又暗了下来。她试着到外头检了些干柴在火盆生火,但起先是火点不着,后来是好不容易点着了,那些看起来十分干的木柴中间却仍潮湿,结果弄了一屋子都是烟。她忙将火盆端放在门口,屋里总算不再满布黑烟,而门口火盆的火光仍可让她看清屋里的情况。
之后她又吃了些干粮,然后便回到床边守着他。
第二天,他的情况仍未好转,但也未变坏。
屋里因前日积水显得潮湿,她将木屋门窗打开透透气,并将之前沾了血的布巾拿到附近溪边洗净。幸好她常出门,曾见过人们如何洗衣,知道要在石上搓洗。但山上溪水相当冷冽,等她洗好时,两只玉手都冻红了。
之后,她又来回两趟提了两桶溪水,将水缸的水补满。
他依然没啥动静,教她不由得担心起来。
当天晚上,她终于因为太过疲劳而窝在他身边睡着了。
那一夜,她作了一个梦,梦到爹、娘还有她三个人坐船游洞庭,年幼的她在船上玩得好开心,那艘船是娘设计的,好大、好漂亮呢。
突然,湖上起了薄雾,她看见远处岸上站了一个人。
那人很高很魁梧,他手上抱着一个娃儿,身旁还站了个妇人。当她想倾身看清楚他们的长相时,突然有人拍了下她的肩头,还唤她名字。
她转头一看,却发现那人站在她身旁,而她不但在瞬间从船上到了岸上,也从孩童变成妇人,身上穿的便是与方才那妇人同样的服装,而那人手上还抱着可爱的娃儿。
她赶紧看向湖上,却只见到娘,不见爹,也不见幼时的她。娘笑了,对她挥了挥手,大船便逐渐消失在雾中。
水若心一紧,焦急的大叫:“娘——”
正当她想向前跑去追船时,身后却有人抱住了她,她怎样都无法挣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船消失。
她想回头再看清那人的模样,在回头的瞬间却突然醒了。
水若眨了眨眼,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经有一半吊在床外;她一回首就看见他那一脸的大胡子,他的大手不知何时揽上了她的腰,也因为如此,她才没掉下床去。
天亮了,外面鸟声欺欺。
她爬坐起来,也不知是不是鄂觉,她总觉得他今天的气色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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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洁明……
赤龙瑾……第六章
第六章
战不群醒过来时,已是第三天深夜。
睁开干涩的双眼,他才试着要动一下,肌肉却痛得教他重新躺平,他忍不住骂了两句脏话。
亡命两天之中他失血过多,加上又带着个不会武功的姑娘连夜逃窜,早已是累得半死,刀伤始终未愈,而原本只需半天功夫便可好转的内伤,却又因此恶化不少;内伤和外伤本一直被他强压下来,直至那晚行功运气,却一个没调息好,终于一发不可收拾,差点吐血身亡。
望着木屋老旧的屋顶,他试着凝聚真气,但体内的其气却恍若游丝,颇有无处生力之感,教他又忍不住连连诅咒。
妈的,他全身上下痛得要命,像是被几百匹马从身上跌过似的,身上真气现又无法凝聚,看来三、四天内他都下不了床。要是水若的人这时杀来,只要一刀砍下,他登时得呃屁见阎王,去当他老人家的乘龙快婿!
一只玉臂突然从旁横到他胸前,战不群呆了一下,忍痛勉强转头,才看见水若倚在他身旁熟睡。她丝锻般的秀发有大半覆在他身上,原本雪白无暇的娇颜沾上了些泥灰,会上的双眼下有着疲倦的黑影。奇怪的是,他的手似乎是在昏迷中便已自发性地揽在她的腰上,教他开始怀疑它有自己的意志。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抽回手,但他的大手开始动作时,却不是抽回来,而是将她揽得更紧。
战不群,人家可是黄花大闺女,不是妓院那些可以让你一夜风流的女子!
他虽然这样告诉自己,但那只手还是死赖在水若身上不肯回来,他也只能傻傻的望着她安稳的睡容发愣。
之前将她从水若绑架已是大大坏了人家清誉,现下不但和人家同床共枕,大手还将她揽得更近,要是水若人这时冲进来,他铁定会被乱刀砍死。
一阵凉风从门缝中透进,水若畏冷,不由得更向他偎近。
战不群叹了口气。罢了,砍死就砍死吧。
现在他才真体会到什么叫作“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水若醒来时,天已大亮。她伸手探他额头,才刚触及,他便睁开了眼。
她眨了眨眼,小手仍僵在他额头上,似乎不怎么确定他是否醒了。
“早。”他扯了下嘴角。虽然他的嘴角隐没在胡子中,但仍牵动了面部表情。
水若吓了一跳,差点往后摔下床去,幸好他的手还揽在她的腰上。
“早……”她羞红了脸,无措的收回僵在他额上的小手,结结巴巴的说:“你你……还……还好吗?”
战不群收回大手,虚弱干哑的苦笑道:“不好。”
水若不自在地将微乱的发丝掠到耳后,深吸两口气,好不容易平复心中的紧张,双颊也不再那般火烫了,才柔声说:“要不要喝点水润润喉?”
他挤着浓眉摇摇头,嗓音依然沙哑,“酒……”
水若呆了一下,微侧着小脸轻问:“你现在可以喝酒吗?”
他一愣,看她的眼神好像她问了什么白痴问题一样,好半晌才点了下头。
但水若却撩起了秀眉,不相信他的答案,只转身下床,轻柔的说了一句:“我拿水给你喝。”
这女人——
战不群一脸不爽;他不相信她没看到他点头的动作,但她却无视他的意愿,施施然从水桶里舀了一碗水后轻移莲步地走了回来。可他现在一是无力自己来,二是一见她那温婉的秀容便无法反驳,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桌下那坛他好不容易弄回来的宝贝,望酒兴叹。
“你可以坐起来吗?”
她回到床边,声音轻轻柔柔的,教他实在无法对她生气。
战不群点了下头,试着要坐起来,全身筋骨肌肉却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