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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可以没有王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但不可一日没有佐靖你相陪啊。」单御天有感而发。
「皇上言重了,微臣万万无法代替那七十二嫔妃的功能,太后求孙心切,若听到皇上所言,可能会将微臣发放边疆,永生不得入京。」
单佐靖的俊容挑起一抹笑意,对单御天三不五时的「调戏」,早已熟稔无比,应答如流。
「唉,如果朕的皇后有你一半幽默风趣,那朕……」单御天夸张的摇头感叹起来。
想起他那位枯燥无味的皇后,就算是身为皇帝,他也想撞墙。
单佐靖悠闲的说:「皇后知书达理、温柔婉约、母仪天下,是天龙王朝的福气。」
他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唇。「不是你的皇后,你当然说风凉话。」
闻言,单佐靖姿态更加超然悠逸。「微臣不做皇帝,不会有皇后。」
「朕说不过你。」单御天嘻皮笑睑起来,「倒是你,你这位靖王爷一日不成亲,皇城就一日春城乱飞花,朕知晓有许多官家干金都仰慕於你,你我年龄相仿,朕都有皇后了,你何时纳妃啊?想来真是令人期待,你的天女不知在何方……」
单佐靖浓眉扬了下,打断说得兴高采烈的单御天,「身为一国之君,皇上似乎不该管这等风花雪月的闲事,御案上的奏章堆得比窗台高,各方疾苦都在其中,而臣不起眼的小小婚事就不劳皇上操心了。」
「知道了、知道了。」单御天连连点头,接著便涎著笑脸看著他兄弟。「现在回御书房未免太没人性,佐靖,来对弈一局如何?」
单佐靖微微一笑。「臣奉陪。」
「赌什麽?」单御天的兴致浓厚。
他云淡风清地道:「皇上说赌什么便是什么,微臣没有意见。」
「没有意见?」似笑非笑,单御天扬扬眉,哼的一声,「朕还不知道你吗?爱卿的意见向来比山高、比海深,如果没有意见,就柱为治国王爷了。」
空气里传来单佐靖低沉的笑声。「皇上言重了。」
单御天搭著他的肩猛摇头。「不言重,一点都不言重,你这个治国王爷啊,连朕都治得了呀……」
君臣两人边走边聊,笑声扬於风中,那爽朗的笑声象徵著龙祚万世,传之无穷。
☆ ☆ ☆
皇城的街道尽头有一座气势磅码、宏伟壮丽的宅邸,朱红大门两旁蹲著展翅的鹰形玉兽,梁上伏著御赐金龙,褚红色琉璃瓦下的黑底横匾书写著「靖王府」三字。
这便是治国王爷单佐靖的府邸,高大的红墙将整个靖王府严严密密的包围著,显赫与荣耀尽在这座府邸里。
「王爷回来了!」
守卫们躬身行礼,敞开朱红的大门,恭迎主人回府。
他们王爷不爱行轿,偏爱坐骑,尤其是这匹名为「掠风」的高大宝马,通体雪白,疾驰起来宛若神龙,隐隐可窥得他们王爷严谨性情之外的随性不羁。
「王爷。」
府内婢女们见王子回来了,个个都露出笑容。
「泡了香荷茶是吗?好香。」单佐靖微微一笑,解下风衣交给婢女,长腿随即跨进正厅旁的咏心居。
「皇上又留你下棋了?」耿瑞笑盈盈地问,悠闲的他正逐一擦拭他的小巧暗器,桌上一整排都是他的杰作。
「对弈了五局。」单佐靖回答。
耿瑞、梁子枫、任冠和向鸿……他们是名满皇城的「四星」,各有所长也各有专攻,是靖王府的核心幕僚,弥补单佐靖时间上的不足,代他在民间明察暗访,回禀御圣。
「想必皇上又输给你了。」厅里唯一的女性梁子枫开口,洞悉世事的眼眸停在单佐靖那张令女人枰然心动的俊颜上。
她暗叹他那英挺之中带著沉敛的睿智,刚毅的脸庞有著慑人的光芒。
单佐靖,治国、扬国威的靖王爷,谁都知道他比当今皇上更适合当一国之君,若他肯谋反,拥立地之人肯定很多。
「君臣对弈,趣味而已,不论输赢。」单佐靖还是微笑,而跟在他身後进来伺候茶水的婢女也一直掩嘴而笑。
在靖王府多年,她深知他们主子的个性就是这样,喜怒不形於色又高深莫测,言语之间总有所保留,让人摸不著边际。
然而,王爷对待下人却又随和体恤,没有半点王爷的架子,因此府里上上下下都忠、心耿耿,没有贰心,就像王爷对皇上一样。
「那是你给皇上留面子。」任冠扬起粗眉。「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御天皇帝的走棋法是怎么著吗?你是攻防有序,他是长驱直入;你要稳扎稳打,他就先发制人,几步棋走得毫无道理。」
任冠是四星当中脾气最火爆也最冲的一个,经常擅自作主严惩不肖之徒,然後再由单佐靖为他收尾。
「任冠,你这样说皇上可是大不敬哩。」耿瑞笑道,他是四星当中较为年长者。
「去你的。」他任冠才不信这」套。
单御天未登基前,经常在靖王府里厮混,跟他们四星热得很,熟到都直呼名讳,因此现在他对那位年轻皇帝怎么恭敬得起来?
一亘缄默不语的向鸿淡淡地道:「黄袍加身就是王、就是法,任冠,你不明白吗?」
他精通医理,堪称是扁鹊下凡、华佗再世,甚至比皇宫里的太医还高明,太后的亲妹子一年前患的离奇怪症连太医都束手无策,最後是他医好的。
「皇上的棋艺已大有精进。」单佐靖说得中肯,接著拿起茶杯微啜一口,淡淡荷香立即扑鼻而来。
这是他府里一位蕙质兰心的婢女发明的香荷茶,采山口莲池的新鲜荷花,比任何昂贵的新茶都通清脾胃。
「我记得半年前你好像也是这么说。」梁子枫调侃道。
单佐靖笑了笑。他与他们四人相处向来无主仆之分,五人亦师亦友,他虽主导著一切,但同时他们也适时给他意见,点清他看不见的盲点,互补不足。
见单佐靖但笑不语,任冠哼了哼,「皇上如果只在棋艺上精进是没什麽用处的,他若再不下点功夫,也许那个我们一向引以为忧的单知过很快就会爬到龙头上撒野了。」
对於任冠这番讽刺的话,耿瑞倒是相当认同。「嗯,御天皇帝真要小心,不怕一万,只怕他真的四处招兵买马,意图谋反。」
向鸿漠然道:「说不定他早已准备妥当了,只待时机成熟。」
梁子枫看了单佐靖一眼,话中有话地说:「江山,人人觊觎的江山,当年的日王是正德老皇帝的嫡长子,然而,正德老皇帝却将王位传给了月王,使原本唾手可得的江山落入别人的手中,单知过会甘心放弃吗?」
她想对单佐靖说的是,皇位真正该属於的人是你,你难道不心动呜?
面对梁子枫若有似无的探询,单佐靖仍是用一贯平淡的神情道:「为了让百姓的生活安定,我们更要保护皇上的安全。」
任冠翻了个白眼。「早知道你会这么说。」
山可崩、地可裂,但他们这位靖王爷对御天皇帝的忠心永远坚不可摧。
与其说是臣对君的忠贞,不如说是浓浓的兄弟之情使单佐靖对区区的王爷之位安之若素,毕竟他们有著分割不掉的血源关系,传承同一脉,是打死不离的堂兄弟。
单佐靖续道:「除了内忧之外,外患也不可小觑,近来突厥似有动乱的迹象,耿瑞,希望你再走一趟边关。」
还在擦拭暗器的耿瑞立即眉头一敛。「耿瑞领命。」
任冠起身伸了伸懒腰,吆喝著,「玄王爷要是肯回来就好喽,御天皇帝想必如虎添翼……啊,酒瘾犯了,两位老哥,一道去喝杯小酒吧。」
大酒伤身,小酒怡情,耿瑞笑道:「正合我意。」
於是,耿瑞、向鸿、任冠三人离开咏心居,婢女为单佐靖与梁子枫再添新茶,茶香再次飘满一室。
梁子枫啜一口香荷茶,盯著她对座的单佐靖,低声说:「现在天下大治,万国来朝,是你助御天皇帝一臂之力的结果。」
论能力、论实力,最有资格将皇位手到擒来的人是他才对,可惜他似乎从未动过这万人皆会动的野心凡念。
单佐靖的黑眸定在她脸上,温言道:「子枫,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百姓为重。」
「我知道你永远也不可能这么做。」徐缓地,梁子枫勾起一抹微笑。「不过,这也正是我们四星心甘情愿留在你身边听候命令的原因,不是吗?」
☆ ☆ ☆
丽水以南,东风县。
垂柳新绿,清澈澄碧的丽水泊泊东流,太阳刚刚西落,天空被晚霞映照得一片腓红。
桥畔的垂柳下,一个纤细娇小的身影正不疾不徐地在收拾画具,似乎对向晚的天色一点也不在意,甚至几度抬头欣赏晚霞瑰丽的颜色,深深为大自然的无穷变化而折服。
「小语妍,收摊了?」
桥上,一对挑著竹篓经过的中年夫妇对她亲切的询问。
他们每天往来做生意都会经过这座桥,对这位小小画家的存在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自然,她的身世也是他们东风县出名的堪怜,大家在为她抱不平之外,也总对她格外照顾。
「是啊,托您的福,卖了几幅画。」抬头望桥,小女孩用她嘹亮的嗓子回答。
包著头巾的妇人笑道:「那就好。这里还有个窝窝头没卖出去,先填填肚子,你趁热吃了吧。」
小女孩的气度不卑不亢,微微一笑。「谢谢大婶。」
她接过窝窝头,索性也不收拾画具了,拨拨地上的乾草,在柳树下坐了下来,一边欣赏晚霞,一边优闲自口在的吃窝窝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她被橙红转沉的景色迷得忘了时间。
「语妍!」
沈少衡气喘吁吁的来到桥畔,看到她正对著天空神游,暗忖幸好还赶得及替她拎那些沉重的画具。
见到来人,罗语妍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她拍拍衣裙的草屑站起身。「沈大哥。」
沈少衡压抑住怦然的心,镇定的朝她走去。
「晚了不回去,不怕挨骂?」看了一下天色,他温柔的问。
粗布衣裙无法遮盖她的美貌,她有双明亮有神的瞳眸,看起来是如此早熟,几乎要使他有种错觉……她知道他的情意,只是聪明的保持缄默,只因他们的身分太过悬殊。
罗语妍神采奕奕的笑道:「晚霞太美了,为了一饱眼福,挨骂也很值得。」
「你总是这样。」他的声音里满是怜惜。
如果她是他的,他绝不会禁锢她的自由,他会为她买下她爱的天空,如果她是他的……唉!
他知道她才十二岁,也知道十二岁的女孩足以当一个男人的妻子,可是,要他怎么开口对她诉说他对她绵长的情意?
他怕会吓到她呀,毕竟在她心中,他一直是她的「沈大哥」,角色定位得太久,要转换成「情人」或「夫婿」似乎都很困难。
再说,他的父母根本不会答应他娶一名小孤女为妻,她在罗家微不足道的地位甚至比下人更糟。她是个只能逆来顺受的养女,沈家虽非大富大贵,但在东风县也算有头有脸,怎能容得下这样身世不明的媳妇呢?
「谢谢你来帮我提画具,我们快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