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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波是干野模儿的,米粒儿认识她不久就知道了,就是那种没什么正经公司,也没什么固定收入,只能靠跑码头走穴挣钱的模特儿。米粒儿现在知道为什么丁波总是那么注意穿戴喜欢享受,大约里面是有报复的成份,必须让周围的人看看,我混得比你们谁都强。
这些日子以来,没课的时候米粒儿经常跟丁波出去吃饭,泡吧,丁波出了T大打扮会非常讲究。雅诗·兰黛的粉底,兰蔻的眼影,CD的口红,圣罗兰的香水,周生生的钻戒,GUCCI的手表,FENDI的上衣,VASACE的裤子,浑身上下从里到外一水儿的国际名牌,动不动就上王府饭店买衣服,心里装着全北京的美食地图,身边跟着怀揣外币和万事达卡的“精品购物”、“消费指南”。
丁波把那些追她的有钱男人戏称为“精品购物”和“消费指南”,就是没事儿的时候跟着一起花天酒地的酒肉朋友。
丁波和肖连铠(2)
虽然丁波看上去大大咧例地,很开朗,但其实米粒儿感觉得到,她在生活上还是分得很清楚的,尤其是原则问题。因为职业的缘故,她必须出
去应酬,周旋在各种男人之间,模特儿交际范围本来就广,她还利用这人脉自己做点儿小生意,这就必须要男人帮忙。不过她对他们完全不上
心,说得好听点儿是朋友,说得难听点儿就是客户。
“就是卖笑不卖肉的意思。”丁波总是这么话糙理不糙地表白。
她自己有个男朋友,米粒儿见过,是N大计算机系的研究生,叫朱江,湖南人,其貌不扬,戴一眼镜,小个儿不高,长得也单薄,奇怪的是丁波
对他崇拜得不得了。他们住在一起,在N大附近租的公寓,租金很贵,都是丁波出钱。米粒儿很替丁波不值,她见过朱江跟她发脾气的样儿,颐
指气使地,让米粒儿很看不惯: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研究生吗?出了N大他就什么都不是了,米粒儿见这种人见太多了。
可是丁波却不以为然,她说朱江特有才,聪明极了,他们导师老夸他,说他前途无量。还说男人有本事自然脾气大,朱江考虑的都是长远的事
儿,要不是他督促,她就不会那么辛苦,到那个民办的经营管理大学Z大读服装设计的大专了。
“你不懂,米粒儿,我有名校情结。有大院儿情结。”
那天丁波刚跟朱江吵了一架,从家里跑出来,心情很不好,带着米粒儿去吃海鲜,她一生气就吃好多东西,她要了二斤龙虾刺身,一斤蒜茸扇
贝,一斤鲍鱼,焦盐蛇碌,清炒荷兰豆,外加两盅人参炖水鱼,点了一大桌子的菜,又要了三瓶精装燕京儿,喝多了,话也特密。
“我从大杂院儿跟我妈搬出来到S部委大院儿那天,看着人家门口站岗的那个武警,进进出出掏工作证的人,心里就觉得那里头特神圣。可还没
呆够呢就被轰出来,又回大杂院儿,虽然现在挣点儿钱,可是,一提名校和大院儿我就特别地崇拜,打心眼儿里崇拜。”
丁波虽然看起来咋咋呼呼地,好像经过很多事儿的样子,其实也挺单纯的,心地也善良。米粒儿觉得朱江根本配不上丁波,虽然他有高学历,
会点儿计算机,有所谓的前途,但是丁波又漂亮又能干,又会体贴人,还能挣钱,凭什么受他欺负啊?
朱江就是在欺负丁波,连米粒儿都看不过去了。丁波从家跑出来之前,朱江带着他们班两个长得特咧吧的女研究生回家,就是他们同居的小屋
,非让丁波给做饭。丁波累了一天回来,有点儿不情愿。朱江立刻当着女同学的面儿训斥丁波,弄得丁波狼狈不堪。
米粒儿想起来就气愤愤地,本来想安慰丁波,没想到反而让她更难受,她说了好多过去的事儿,米粒儿有点儿不知所措。一桌子菜剩下不少,
丁波猛然间想起晚上还有训练课,两个人匆匆忙忙地往T大赶。
回到T大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丁波踩着高跟儿鞋咯蹬咯蹬地奔多功能厅跑,米粒儿晚上有华其军的课,不能训练,直接回宿舍取笔记了。
哈欠连天地听了一半,林小露突然慌里慌张地跑来了。
米粒儿不好了,快去看看吧,丁波跟人打起来了。
米粒儿一听吓一跳,顾不上华其军每堂课结束都点名的事儿了,跟着林小露往食堂跑。半路上她问林小露,跟谁打了?林小露火急火燎地:跟
你们系的肖连铠。
米粒儿听了又是一愣,肖连铠是中文系的团委书记,系里的红人儿,长了一张特别道貌岸然的脸,平日说话一板一眼地,四平八稳,特像大报
纸的社论,据说有望当上系一级的领导。像这样的老师,怎么可能跟丁波打起来呢?
米粒儿到了多功能厅的排练场一看,惊呆了。肖连铠和丁波都在,周围还围了一大帮团委和模特队的学生看热闹。有几个劝架的,若即若离地
在他们旁边站着。看得出来俩人确实撕打过,身上有伤,而且衣衫不整,全都气喘吁吁地,好像已经打累了似地。
米粒儿正愣神儿的功夫,肖连铠拽了拽衣领扶了扶眼镜又掸了掸身上的土,大踏步地往门口走,米粒儿听见他嘴里还念念有词:什么玩意儿啊
,乌七八糟,乌烟瘴气地,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米粒儿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觉得这样的话从老师的嘴里说出来非常不可思议,但同时
她又很担心丁波,以她的脾气是不能忍受的。
丁波果然发狂似地跟在后头冲了出来,披头散发地,我操,你说什么,你丫再说一遍?
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肖连铠好像被吓住了,有点儿心虚,但当着那么多学生的面儿,他还是硬撑着。
米粒儿赶紧跑过去,把丁波拦住,她的手摸到丁波的手,冰凉,浑身还颤抖着,把她揽在怀里,众人见状,也都纷纷劝道,算了算了,别说了
,别说了。
肖连铠见丁波被大家围住,又来了劲儿,从牙缝里挤出一个词儿:臭婊子。
他的声音很小,大部分人包括丁波都没听见,但是离他近的几个学生听见了,神情错愕地看着他。米粒儿也听见了,那三个字儿像是一记耳光
丁波和肖连铠(3)
扇在她脸上,脑袋里一片空白。
肖连铠走后,米粒儿和林小露陪着丁波到一楼食堂吃了一碗米粉,渐渐平静下来了。米粒儿这才知道事情的经过。起因只是排练厅的大录音机和投影仪。肖连铠从F大请了一位政治课教员给团委的入党积极分子讲党课,恰巧丁波也给模特队找了一个舞蹈学院的教授讲形体,都要用录音机和投影仪。丁波因为跟米粒儿吃饭喝酒迟到了半小时,结果她来的时候东西被肖连铠拿走了。丁波去要,肖连铠却死活不给,那时候他们其实已经用完了,于是两人发生了冲突,但林小露说,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都这么激动!
米粒儿没说话,她想,可能是丁波晚上喝了酒,而且又跟朱江吵了架,心情本来就不太好的缘故。但是她又没法解释为什么肖连铠肖老师突然会表现得那么失态,当老师的都应该是很有风度的啊!
米粒儿想起他骂丁波的话,心里直发颤,看着丁波觉得怪可怜的,她在T大带模特队,纯义务,分文不取,每星期两次,乐此不疲。米粒儿很为T大羞愧,觉得辜负了人家,正想着呢,就听林小露说,“我一会儿要回家拿点儿东西,你一会儿带丁波回你们宿舍吧。”
在校门口的文科楼分手的时候,林小露忽然又嘱咐米粒儿,“别太早回宿舍,学校不让留外校学生住宿,先去通宵教室呆会儿,等熄灯了再回去。”米粒儿差点儿忘了这事儿,点点头,林小露想了想,又说,“米粒儿,刚才走的时候我听见肖连铠跟团委一男生说,怎么我们系米粒儿也跟那帮人混在一块儿呢,她晚上应该还有华老师的课呢!”
米粒儿听了脑袋里又是嗡地一声,刚才太乱她只顾着丁波了,完全忘了肖连铠是专门负责他们系学生工作的,一下子心凉了半截。
米粒儿和丁波在通宵教室(1)
从文科楼的楼门到通宵教室要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都是教师办公室和单身教师宿舍,因为穿着高跟鞋,米粒儿示意丁波小心点儿,
她们俩蹑手蹑脚地走到教室门口。
这时候虽然已近十一点,但教室里仍有很多伏案苦读的学生。桌子上放着水杯、饭盒、摞得高高的书本、甚至还有毛毯,看起来都是打算挑灯
夜战的。
再过几个月就是研究生考试,接着还会有托福,米粒儿早听说校园里考托考研的队伍星火燎原,却没想到真有这么多人拼命读书,让米粒
儿恍惚之间好像又回到了高三。就在米粒儿对着门口发感慨的时候,丁波突然狠命地捏了她一把,“你快看哪,那不是刚才那坏老师吗?”
米粒儿闻声回头望去,只见从走廊的一个房间里鬼鬼祟祟地闪出一个人影,因为没有开灯,米粒儿看不清是谁,但隐约感觉是个男人。接
着那个房间里又探出一个人的脑袋,这个人背对着米粒儿,正和那个男人说着什么,她烫着大波浪看起来应该是个女的。那男人匆匆向外走了
几步,然后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朝那女的举起手,在她的波浪头上很温柔地抚摸了好几下,脸凑了过去。
“居然还有这么一手儿!”丁波在旁边得意地笑着,“他不是住这儿的吧?”
米粒儿茫然地问:“谁呀?”
“当然是刚才欺负我那傻叉啊!”丁波压低了嗓音。
米粒儿又仔细地辨认了一下,的确很像肖连铠,再看看,那打开的门里飘出一个画着硕大无朋的酷似凡·高作品的向日葵的明黄色门帘,这儿
可是华其军的宿舍呀,米粒儿对那个门帘印象很深,每次经过都会注意地看看。可是,肖老师这么晚在这儿干什么呢?她摇了摇头。
肖老师不住这儿,米粒儿见他带着女儿到系里来过,他结婚了,应该是住在学校东北门外的家属楼。
“我猜这时间丫肯定不是来谈工作的。”丁波神秘地笑笑,脸上虽然疲惫,却开始恢复了活泼的神态。
就在她们好奇地想继续窥探的时候,谁都没注意到,在她们身后,自习室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了,门里的灯光倾洒出来,照在米粒儿和丁波
的身上,一个声音高叫着:“米粒儿,我正想问你借昨天心理学的笔记抄一下哪!”和米粒儿同宿舍的河南女生陈梅突兀地出现在她们面前。
丁波的表情瞬间变得极不自然,她几乎是本能地把陈梅向前推了一把,又把教室的门紧紧关上。但已经晚了,当米粒儿回头再看时,走廊
里已经空无一人了,每扇门都紧闭着,只有那只五十年代的学生毕业前送的老挂钟在墙上单调地晃动着,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叮叮铛铛的声响
,入夜了,十一点钟。
谁也没心思再在教学楼里停留,米粒儿带着丁波来到楼外的小花园。
“你以后在系里可得小心点儿。”丁波若有所思地说。
“为什么?”米粒儿不明所以。
“不为什么,但愿他们俩没看见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