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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那就卖吧。之后,她就再没回过那家。
在恩怜住了二十几年的别墅被卖掉的当天,宁氏正式对外宣布停业。
有几次,恩怜想杀到橘上的家,当面向他问个究竟。她不明白,她怎么也明白不了,他为什么会这样做?他装得太像了!那个雨夜,那个他们相识的雨夜,就是他阴谋的开始。然后,她为游乐场设计的衣服神不知鬼不觉地给调了包,承运那批货物的就是他橘上。再之后,纽扣无端端涨价、他给她开设计室、设计室被砸、他教唆她回家向妈妈要辅料生意,直到她入主宁氏……每一件看似没有关联,但又都跟他有关。这一切因为有了她,他橘上的道路变得极为顺畅,顺畅得就像给他铺就了一条金灿灿的大道!怪不得以前有人惊叹于橘上暴发的神速,原来他就是靠这种卑鄙手段!看来古希腊人说商人和窃贼共同敬奉赫耳墨斯为同一个神灵,真是太有道理了!
但是,最终恩怜还是没有去找他。她觉得一切的一切,都不是被人家强迫的,如果有罪,罪也在她,而不在于其他人。谁让她愚蠢透顶呢!
另外,还有一个当务之急摆在面前。她爸妈的医疗费也即将没有着落。所有能动的钱都花光了,恩怜以前存下的几万块压岁钱也早已经取出,花没了。医生说,即使是维持,每天也需要花掉1000元。让她到哪儿去找这笔费用呢?
恩怜想重操旧业,但由于她特殊的身世,也由于她在开设计室时没出过什么成绩,所以没人肯给她机会。
恩怜以前的交际不多,好友蔡灵能力有限,帮不到正点上。文佩在这个时候又出现了。他好像总是很关注恩怜的一举一动,但是,他给恩怜的帮助太没理由了,只让恩怜感到沉重和亏欠,恩怜当然不肯愧受。
还好,就在恩怜兜里只有最后 100元钱时,她一个大学同窗向她伸出的援手。那女生如今在一家设计室工作,专接礼仪公司的礼服设计。这家礼仪公司在全国都属于档次较高的,平时只为有身份的外宾服务,偶尔也接些国内达官贵人的活,所以在礼服方面特别讲究。
若不是想到她爸妈还躺在床上,恩怜在接到同学的电话时,都差点开怀地笑起来。她同学说,要首先能适应加班,其次,还要有当临时模特的心理准备。有时礼仪公司活接多了,忙不过来,就会要求设计师做临时模特。她瑟缩地说她也知道这难为了恩怜,但是,这毕竟能很快地赚到钱。她向恩怜说了待遇,说是只要每天工作在12个小时以上,赚到1000元钱没有问题。恩怜当即就答应了。还有一件让恩怜感动的事,她那个同学以前在上学期间,跟蔡灵的脾气不很相投,这次她没记前嫌,用试探的口气告诉恩怜,如果蔡灵愿意,可以一同去上班。
爱你那天正下雨十七(3)
对于没有被强迫劳累过的恩怜,一天12小时的工作量简直让她喘不过气来。哪里是什么设计啊,就是一个高级裁缝。她开始时还跟着蔡灵埋怨几句,后来索性连埋怨的力气都没有了。是啊,每到中午的时候眼睛就能将线条的根数看多,嗓子总处在要冒火的阶段,哪有时间埋怨呢!
夜深人静的时候,看着漫天的星斗,恩怜好想好想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不过,她没泪。她想,眼泪都不听话了,她最后可以控制的东西都没了……
天,转凉了。
恩怜是在回家的路上感到的。下了汽车,一股寒意打痛她前额,摸摸脑门,恩怜感到夜风的生硬。她将敞穿的夹克向一起拢了拢,虽然没有拉上拉锁,但脚下加快了速度。
汽车站离她住的地方有15分钟路程。房子是她那个同学和蔡灵凑钱给她租下的,是个干净不足偏僻有余的地方。
转过一个废旧的工厂,再走上3分钟就可到家了。
这时,恩怜看到一辆车,一辆黑色的车。恩怜的眼光带着悔恨的味道流转回来,看向漆黑的地面。她暗暗责骂自己,什么时候也学会了没出息地睹物思人!就在她还没责骂完自己时,她已被地面上猛然出现的一个黑影骇了一跳。
那明显是一个人的影子,可她没发现前后左右还没有人啊。她腿下开始打软,仅看过的几部恐怖电影里的情节叠至纷呈。当她想拍拍胸口安稳一下自己时,那黑影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她扑来,恩怜觉得地上的黑影一瞬间爆涨起来,由地而上地攫获住她。
一个温热而宽阔的怀抱。
是橘上!
那鸽子窝似的36。5°体温,那秋草般干枯的味道,那白云一样飘忽不定的大手,那旋涡一样越陷越窄越陷越深的包围圈……
恩怜试图绷紧身体——既然挣扎不出去,那总可以以这种方式挑明心态吧!恩怜闭紧眼睛。时间之漫长,给了她充分的思考空间。橘上在她的心里,时而成为渴望已久的甘露,时而成为张牙舞爪的恶魔。她想,即使你真的不爱我,那你总是喜欢过我;即使你真的连喜欢过我都没有,那你总是不讨厌我的;然后,即使在你眼里我是很讨厌,那你总可以不理会我啊;即使你想连理会都不想理会我,那你总可以对我对你的爱视而不见啊;当你连视而不见都做不到的时候,那你总可以耍弄我一个人,为什么要连我的家我的父母都带进深渊呢!
恩怜的眼泪悄然落下。
橘上说:“跟我走吧,恩怜。我好想你!”
就这一句话,又把恩怜拉回到现实世界中。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他,他说他想她,还要她一起走。那前些天呢,前些天他在海边跟她说的话呢?还有,她爸妈视为生命的宁氏呢?
恩怜说:“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来找我干吗?”
橘上说:“可是我有,我现在什么都有了。只是……没有你。你什么都没有没关系,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现在,从现在开始!”
爱你那天正下雨十七(4)
恩怜说:“那好,你把我曾经健康的爸妈还给我!你把我曾经工作过的宁氏企业还给我!你把我给你的所有所有都还给我!”
橘上放开了恩怜,他眼神中还有很多要说的话,恩怜觉得,他是费了点力才将那些话打压下去。
橘上说:“你不要再跟我提那些没可能的事。那些我给不了你。而且即使我能给,也不会给你!”
恩怜说:“为什么?我只想问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你给我个理由,好吗?我只要你一个能说得过去的理由!”
橘上说:“……我爱你!”
“啪”地一声,恩怜狠狠地给了橘上一个耳光。出奇的黑的夜里,她有点不相信,她的手会那么准地抽在他脸上。
恩怜说:“不要再跟我提那个字!你不配!比起你为金钱所付出的,你为那个字所做的一切简直不值一提!那么纯洁的字眼根本就不是你这种肮脏的人能使用的!”
橘上显然也激动了,他说:“你不信?最好!我也希望你不信,我更希望我自己从没有用那个字想过你!可是除此之外,我再也想不起其他的字眼儿!再也想不起了!这还不够吗?你还要探知什么理由呢?那些对你已如过眼烟云,再也不存在了!有些事……你不必知道!”
显然,恩怜被他激怒了。她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折掉脊梁。她大声地说:“你滚!你滚!你这个骗子!你会不得好死!”
橘上怔在原地,他也许被恩怜吓到了。一时之间,他既没有动作,也没有语言。
恩怜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很像橘上第一次雨天见到时的样子。
橘上的眼睛也湿润了。他慢慢地向自己的车移动脚步。他不能再在她面前站着了,那样天真会塌下来。
风又起了。
大到将他的头发吹得挡住了眼睛。
临上车时,橘上听到恩怜嘶哑着嗓子低声喊:“你一定是有什么阴谋!你一定是觊觎着我们宁家的什么东西!你一定是特别恨我们宁家!你一定是处心积虑地想毁掉我们宁家!难道我们宁家上辈子欠你了?即使我们宁家上辈子欠你,我宁恩怜也没欠过你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
宁信之和黎恩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为了能在一周内抽出一天的时间陪伴爸妈,恩怜将命拼在另外的六天上,她没日没夜地干活,纤细的手不仅变得粗糙暗哑,还被剪刀和针弄得千洞百孔。手上无时不刻贴着数块创可贴,惨不忍睹。有几次她的同事跟她说,恩怜,你这样会没命的。恩怜总是笑笑,说,不会的。她还要孝敬她爸妈呢,她的命哪能说没就没呢。心里面她却想,没命了也许就解脱了吧。但老天爷不会放过她的,她犯了那么多错,怎么能让她这样塌塌实实地走呢!所以,她对她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怨言。暗地里,她只巴望老天爷再睁一次眼,不要让那个人再在她面前出现了。
爱你那天正下雨十七(5)
如果花儿谢了以后能重新再开,如果云儿走了能再回来,那世间就不会有悲伤与无奈了。
二十多天以后,恩怜与橘上又碰面了。
那天礼仪公司给恩怜、蔡灵和恩怜的另一个女生派了个活儿,到位于怀柔的一个风景区给一场订婚典礼当礼仪小姐。同去的还有礼仪公司的12个专职模特和几个老牌设计师。
怀柔在北京的东南方向,恩怜他们是乘大轿子车去的。一下车,恩怜还在收拾要用的一些物品,蔡灵和另一个女生就慌慌张张地从车下蹿了回来。
蔡灵说:“恩怜,你今天累不累啊,要不你就在车上睡会吧。下面有我们呢!”
那女生也随声附和。
恩怜刚想和她们打趣几句,说自己是个无坚不摧的铁人,他们的老板就上车叫他们来了。无奈的,三个人拿着东西下了车。
订婚的典礼设在风景区的一间酒店,宽宽的红色地毯由外面一直铺到正厅,酒店里的柱子还被金色的特制绸缎系裹成辉煌的式样,一切都显得别具匠心。
恩怜快步地向厅里面走去,蔡灵和那女生在背后狂叫她,她假装没听见,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出脚下的沧桑与疲惫。
大厅门口的旁侧放着喜庆告牌,恩怜在经过的时候突然觉得眼角抽搐了一下。她停下脚步折回身来,看向告牌。一下子,她明白蔡灵她们为什么叫她了。
那告牌上用毛笔写着两字名字,橘上与孙芊芊,标准的楷体印在洒金宣上,格外夺目。
蔡灵说:“恩怜,我们……”
那女生说:“恩怜,你看你,我说你别来了,你就是不听!”
恩怜回过神来,露出一个她认为绝对可以称得上甜蜜的笑容说:“这是工作,我怎么能不来呢!”
然后,她的眼光在看向两个好朋友时,无意中扫到正搂着孙芊芊进门的橘上。
橘上的嘴角写满笑意,他全神贯注地只盯向他臂弯里的人,那个曾管恩怜叫小师妹的女孩笑得都看不到眼珠了。
蔡灵和那女生像陀螺一样旋转到恩怜的眼前,强行切断了恩怜的视线。
蔡灵说:“恩怜,我看你还是回车上吧,这边有我……”
恩怜说:“不用了。我是来工作的。”
说着,恩怜伸出手去拉蔡灵,她的另一只手被她另一个女同学拽住。
可想而知,恩怜在这个工作过程中受到什么样的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