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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亭笺纸桃花色-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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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让人沉醉。

那是谢混的衣服,今天匆忙之间也忘了还给他。明月穿窗入户,将这宽阔的屋宇照的分明。于是君羽再没了睡意,推门出去,院子里满架蔷薇,淡白色的花瓣疏影错落,压的花枝垂下臻首。

清风徐来,她踏着月色欣然漫步。不知不觉出了甘棠轩,到了一处景致古雅的廊院前,庭中的月光如流水一样清澈透明,水中藻荇般交织,却是绿竹晃动的影子。

夜深人静,绵纸窗里透出摇曳的烛影,在黑暗中跳动。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君羽在庭中站了一会儿,觉得索然无味,正准备走,忽然听到木屐的声响。她回过头,只见憧憧烛光映在窗上,托出一个人形,那抹清雅侧影在黯淡光线中轻轻勾勒,让她停下了脚步。

君羽抱着衣服犹豫了一刻,终于狠下心去敲门。

啪啪啪,里面的人应声出来,门扉一开,浩荡夜风长驱直入,吹起男子披散的墨发。君羽抬眼看去,不觉心神一漾,瞬间连呼吸变的艰难。

“这么晚了,有事吗?”谢混面容微动,似乎也小小吃了一惊。可能临到了睡觉的时候,他衣襟敞开着,直露出白皙如玉的胸口。君羽慌忙低下头,竭力掩饰眼底那一抹惊艳,任由那些无法言明的思绪在心中暗涌。

“哦,其实也没什么,上次你借给我的衣服,我带来了,白天人多不方便给你。”说着从身后拿出来那团皂袍。谢混看了眼,却不肯接,淡淡道:“我不习惯和别人共用一样东西,你要是喜欢,就拿去好了。”

君羽心想:有洁癖的人还真难伺候。于是没好气地说:“我都带来了,总不好再抱回宫去吧。”谢混只好从她怀里捞回衣服,顺手扔进纸篓,回头问:“还有事么?如果没有的话请回吧,我想看会儿书。”

“有……”没想到他这么快下逐客令,君羽慌不迭地应道。“外边这么热,你总不好让我喂蚊子吧。”

谢混无奈地白了她一眼,松开撑在门上的手,侧身让她进去。淡雅的瑞龙脑,闻起来沁人心脾,仅燃了一线就馥郁满室。窗明几净的寝室内衾帐素雅,窗下置一把古朴无华的七弦琴,床尾悬着御赐的鱼肠古剑。想不到,传说中富可敌国的谢家公子,居然比寻常人家还要节俭朴素。

君羽在这间纤尘不染的屋子里站定,环视了一周,坦然坐下。“你这里满干净的嘛,比练之家还要简洁,跟我想象的差了一截。”

“公主深夜驾临,到底有何贵干?打扰别人歇息,你不觉得很失礼么?”

“说起失礼,我还要问你呢。”君羽端起茶杯,咽了一口说,“今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就算不喜欢我,也不该那样说吧。搞的我像个母老虎一样,谁娶我谁倒霉似的。”

谢混一愣,不觉莞尔笑道:“那我该怎么说?子混命薄,这等艳福可消受不起。”

君羽被他这番强词惹得哭笑不得,只好认输道:“算了,咱们不争这个。你这人呀什么都好,就是嘴上不饶人,练之这点可就比你强多了。”

“哦?”谢混也斟了杯茶,嘴角溜上一抹浅笑。“那这甚好,我也不必担心和桓玄一个下场了。”

提起桓玄,君羽心里就像堵了块石头,怎么都笑不起来。她叹息一声,无限烦闷地问:“如果真要降旨,让我和桓玄成婚怎么办?萧楷和神爱姐已经被害的天各一方,难道我也要重蹈他们的覆辙。”

“其实也不尽然,他们是有情却被拆散,而公主并未有心仪的人,说重蹈覆辙未免太过牵强。” 他低头抚着自己纤长的手指,语气淡漠,仿佛在说一场无关紧要的琐事。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她扬起眼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男子韶秀完美的侧面,坚定说:“除非是我真心喜欢的,否则又有什么意义?”

“哦,看来我低估了公主。桓玄这样的人,看似领兵在外,实则是一手操控朝局,比起练之的温柔无害自然要逊色不少。可恕臣直言,陛下素来看重武将声名,稳出他的野心,唯有赐婚这一计,到时公主再不情愿也未必逆的了天意。”

君羽心底一凉,苦笑道:“我还没有那么自不量力,以为能扭转什么。只是没料到,自己还有这个本事,居然成了君臣博弈间的一枚棋子。”

“那么抛开别的不论,公主到底是怎么想的?”谢混放下茶盏,遮住身后的微光,君羽不解地问道:“什么怎么想的?”

“就是我姑母今天问的,倘若在我和练之间,你会选择谁?”谢混不动声色地靠近,气氛被渲染的更加暧昧不明。身后的烛火明明灭灭,似谁慌乱未定的目光。

君羽闻言震惊,不禁背过身去:“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缱绻无已时(上)

“公主不用刻意回避,是真的不懂还是不愿说?”谢混唇角微挑,面上依旧淡淡的。

君羽凝视着他犀利的眸子,一时间被逼的哑口无言:“你……你说过的,这个玩笑很无聊……”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耳根烧的嫣红,心快跳出了嗓子眼。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轻扣声。屋里的两个人均是一惊,都些不知所措地愣住。等了片刻,敲门声愈加急促。只听外面的人道:“子混,还不开门?”

“糟了,是姑母。”辨出来人的声音,两人的神经都绷到了极限。君羽急的团团转,在屋里到处找地方藏身。

“不行,那个箱子太小,躲不下人。”谢混环顾一周,最后将目标锁定到镶牙塌上。他说了声得罪,不由分说地揽住君羽的腰,将她一把横抱起来,大步跨进内卧,轻轻平放在床榻上。

“喂, 你干吗?你放开我……”

君羽极力扭动着身子,不等她喊出声,唇已被他纤长的手指封住。谢混扯开被褥,蒙住她的头,将身下人严严实实地裹在被里,压低嗓音道:“嘘,千万别出声。”

君羽瞪大眼睛,用力眨了眨,乖乖地闭上嘴巴。谢混镇定了一下思绪,掩好衣襟去开门。夜风袭袭,扑灭了案上一对描金红烛。

月光照亮了谢道韫的眉眼,她手里摇着柄团扇,笑意盈盈地迈过门槛:“我敲了这么久都不开,里面有鬼吗?”

谢混闻言一笑,避开话锋道:“姑母,这么晚来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看你么?”谢道韫故意拿眼斜他,余光却若无其视地扫过桌上的茶盏。淡黄色的茶汤余温未散,冉冉腾着白烟。她走过去,拈起一杯来瞧了瞧,愈发觉得好奇,“咦,你这屋里何时来人了?”

“哦,是晦儿来找茶吃,刚被我打发走了。”谢混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身形一转,抢先去收拾桌上的残局。谢道韫心知他说谎,却也不拆穿,兀自摇着团扇说:“子混你跪下,我有话审你。”

谢混不解何故,笑着问:“侄儿惹姑母生气了么,这话从何说起?”

谢道韫冷道:“好一个世家公子,居然背地里拈花惹草,让人家姑娘撵到咱们家里来,你休想狡辩,还不给我从实招来!”

谢混手里的茶盏一晃,勉强转过身:“我不懂姑母在说什么。”

谢道韫把团扇往桌上一拍:“你还装傻,今天来府上那位姓君的姑娘是怎么回事?人家为何谁都不找,偏偏来找你?”

谢混倏地抬起头,脸色愈发白得像张纸:“姑母……您怎么看出来,她是女扮男装?”

谢道韫扑哧一笑,反问他:“哪有个男子的脸皮比玉脂还白细,浑身一股子胭脂味儿?瞧她那水嫩嫩的模样,别说是你,连我都要动心了。”

谢混面色窘迫,漠然道:“姑母莫要取笑子混,我和她并不是很熟。”

望着他微恼地背影,谢道韫忍不住轻笑道:“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一害羞就装出恼怒的样子。平日里看你总是冷冰冰的,与女色上颇为淡薄,还真以为不食人间烟火。人家既然已经追来了,你也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吧?”

谢混顿时深锁眉心,一言不发的转过头去,将脸埋进阴影里。月色投在男子清峻的眉间,映亮了光洁的白袍。夜风撩起他披垂的发丝,那精致的唇角抿成直线,在黯淡的光线中有种摄魂夺魄的优美。

见他半晌不语,显然是被说中了心事。谢道韫亦只好摇头叹道:“其实姑母也没有怪你的意思,你生成这等模样,多少人明里暗里都会盯着你看,但凡是个女子哪有不动心的。可是年轻人总要有个分寸,玩的过了早晚要吃亏。你是世家子弟,一言一行都要小心谨慎,不可辱没了谢家的名声。”

谢混沉默片刻,低头道:“姑母教训的是,侄儿明白了。”

“明白就好。” 谢道韫点点头,收敛起笑容,“你是个聪明孩子,应该知道世族之间最重视的是门第。即便再喜欢一个人,也不可逾越了身份。就拿我说,虽然与王郎并无多少感情,最后还不是遵循媒妁之言。那君姑娘固然知书识理,连我也喜欢,可是咱们家门槛高,若相差太悬殊,一般人家的姑娘是不可能进来的。你也适可而止,早点有个准备。”

谢混默然明了,平静地答道:“姑母放心,我自有分寸。”

谢道韫略一点头,站起身来:“时辰不早了,我也不打扰了,你早点休息。”说罢朝门外走去。谢混将她送至庭里,才回身掩住门。

君羽从被里探出头,等确定人走了,才抚着胸坐起来,大口喘息着新鲜空气。“憋……憋死我了。”

谢混倚门而靠,抱着双肘说:“人都走了,你还要在我床上赖到什么时候?”

君羽这才发现自己的处境,脸颊一热,耳根都烧成了透明的嫣红。这屋里衾帐素洁,寝染熟悉的淡雅墨香,让人无端贪恋留连。

她撩起纱幔,尴尬地从塌边挪下来:“对不起,害你无故被骂了一顿。”

“无妨,这件事与你无关。”谢混按住额角,慢慢使思绪松弛下来。

君羽斟酌着字句,忍不住小声问道:“刚才谢先生所说的那些什么门第,是不是真的?”

“恩。”谢混沉默有顷,敷衍式地点了点头。“生在王谢两家,本身就套了无形的枷锁,活的比常人辛苦。所以别说是你,就连我与练之,也没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君羽凝视着温润如玉的面孔,自他的瞳孔内望见一抹浅浅呈出的讥诮,心里只觉酸楚。

这般倨傲的人,却也有看不开的时候,但见他平日庸懒自放,任何事都不放在眼里,原来内心也是这般矛盾。或许每个人都一样,各自曲折之后做了命运的傀儡,心中所想所愿,谁又敢直言?

正在沉闷间,忽听嘎地一声响,雕花门毫无预兆地被再次推开。

“谁?”谢混本能地背过去,将君羽蓦然揽在怀中,用整个身躯遮蔽住她。

谢道韫在门外含笑站住:“瞧我这记性,方才走的太疾,忘了拿扇子。”

谢混揽紧怀里的女子,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勒进身体里,声音却是一贯的波澜不惊:“我已经解衣了,不便走动,请姑母自己拿罢。”

挺拔颀长的背影遮住月光,羽感到略微的疼痛,却只能将脸埋在他胸口里。闻着那淡淡地缱绻衣香,她闭上眼仿佛飘在云端,笑容偷揶绽放。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说此文一直慢热,这章算不算小爆发?大家擦擦鼻血,谢美人正在强烈要求增加他戏份。。。。所以。。。练之粉表揍我

缱绻无已时(中)

谢道韫拿了团扇,兀自出去,屋里的两人才小舒一口气。君羽感到腰上一轻,谢混已经不知察觉地松了手。

“夜深了,公主早点歇息,我也累了。”逆光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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