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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丹歌轻笑一声,没有再去动筷子,只是抱着酒坛仰头喝了口酒,转过头来笑吟吟地看着就坐在自己身边的叶孤城,晃了晃脑袋:
“偶尔为之,只要有分寸,那也是不妨事的。城主总是这般冷静自持,好,却也不好。”
叶孤城转过头,和她对视。
叶丹歌看着他,神色一片坦然,良久,终于移开了视线,低头又喝了一口酒,小声地呢喃了句什么,声音低得也不知究竟是在说给叶孤城听还是在自言自语,但叶孤城却还是听清楚了——
“明明不爱说话却还是要告诫我喝酒伤身,叶城主有时候……其实也是很温柔的人啊。”
叶孤城的眼神一暗,看着已然空了一小半的酒坛,冷冷道:“你喝醉了。”
“我没醉!”叶丹歌立时就摇了摇头,一张原本白皙的脸因为喝了酒而染上了淡淡的粉色,但清亮的眼神却昭示着她此刻无比清醒的事实,“我的酒量可好了,才没有那么容易醉……”
叶孤城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又喝了一口酒,忽然仰起了头,定定地看着天上那一轮格外明亮的满月,软糯的嗓音里却到底还是带上了几分酒意:
“又到中秋了,每逢佳节倍思亲么……”少女长长的双马尾随着她的动作在她的身侧轻轻晃着,“哥哥和师兄们都爱杯中物,小时候常常逗着我和他们一起喝,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其实,酒真的挺好的。”
少女说到这里,忽然间笑了一声,晃着脑袋曼声吟道:“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孟德此言得之。”
叶孤城似乎是微微一愣,看向她的视线里带上了几分意外和深思——她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显然家境优渥、教养良好,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忧愁?她既有兄长和师兄,而今又何以孤身一人?
叶孤城原本并不是一个好奇心强烈的人,但此时此刻,他却莫名地觉得好像突然有些……好奇,有些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他没有问,非但没有问,也没有说任何一个字,甚至连动作都没有变,只是一言不发地坐着。
事实上叶丹歌也根本就没有指望他回应些什么,她只是——在中秋这么一个合家团圆的日子里,有些难过罢了。再加上又喝了酒,难免有些心绪难平。
有些事,在心里实在是埋得太久……太久了……与其说是在说给别人听,倒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只不过恰好身边的这个人——明明她和叶孤城一共也只见过区区几次,此时此刻却莫名地觉得安心,不知不觉中,竟是把话都说了出来,也许是因为……哪怕只是一点点,但毕竟还是有些相似吧?
“我师父啊,比你还不爱说话,有时候一整天都说不了几个字,但其实……他也是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叶丹歌忽然觉得看着月亮的视线有些模糊,掩饰性地揉了揉眼睛,抬起酒坛喝了一大口酒。她的动作太急,一时不妨就被呛到,捂着胸口猛地咳嗽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慢慢平复了下来。叶丹歌下意识地伸手探向自己怀里,却是忽然意识到帕子已经拿去给叶孤城垫着了,手下微微一顿,干脆就着衣袖擦了擦自己因为咳嗽而沁出的些微眼泪,却仍旧还是固执地看着月亮——
“我再也没有见过比师父更温柔的人了,明明什么话都不说、什么要求都没有,却永远都站在大家的身前,为大家遮风挡雨,把每一个家人都护在身后。可是无论是我和哥哥,还是师兄师姐们,其实常常都希望能替他分担一些,我们……也想保护他啊!”
“只可惜……世易时移乃是不可更改的天道,一切……都过去啦!”叶丹歌笑着,终于仰起头灌下了坛中最后一口酒,而后随手一抛,酒坛自屋顶摔到地上,发出了“哐当”一声大响,立时就摔得粉碎。叶丹歌笑了笑,微微晃着站起身来,对着叶孤城敛衽施了一礼,软糯的嗓音因为酒意而多添了几分沙哑,让这个才只有十六岁的女孩子忽然间就好像多了几分沧桑:
“酒后失持,醉后失言——果真酒能乱性,城主所言极是。失态失礼之处,还请城主见谅。”
叶孤城微微抬头,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人看不清他的心绪和喜怒。
叶丹歌似乎是对他的沉默丝毫不以为意,行过礼后,蹲下身来将碗碟筷子一起收拾好,整整齐齐地放进食盒里,而后将食盒提在手上,再次向叶孤城行礼:
“餐具食盒待我明日洗过,定当原物奉还,今日多谢城主,也有劳叶远兄了……天色已晚,城主也请早些休息。铸剑之事,我必倾尽全力。”
说完,也不等叶孤城回答,提着食盒就一跃下了屋顶,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夏末夜里的清风将少女软糯而酒意微醺的一声声长吟断断续续地传到屋顶: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
“今夜谁家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
叶孤城站起身来,握着手里做工精致却微微沾了些许灰尘的锦帕,默然无语地独自站了片刻,一直到院内再也没有声音响起,深深地往少女身影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纵身自相反的方向一跃而下,回了客栈。
第8章 三餐
第八章
三餐
前一晚虽然喝了酒,但第二天早上,叶丹歌还是习惯性地早早醒来,揉了揉终于已经彻底清醒了的脑袋,想起昨晚的事,忍不住苦着脸叹了口气——她的酒量一直都很好,昨晚自始至终也一直都清醒着没有喝醉,只是中秋夜孤身一人总是难免有些伤怀,喝了酒后不知怎么地就话多了起来。幸好叶孤城不是个多事的人,自己昨夜说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秘密,说了也就说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叶孤城其实意外地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啊……叶丹歌笑着摇了摇头,起身下了床。
洗干净了昨晚的碗碟和食盒,拿去对面客栈还给了叶远,叶丹歌回来换了一身衣服、盘好了头发,再一次回到了剑炉前。
普通锻打已经完成,可整个锻打的部分却还没有完成,接下来是更费力也更耗时的折叠锻打。
炉火已经从橘红色变成了纯橘色,屋内的温度更高了,叶丹歌还没有什么动作,额头上就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少女不以为意地用衣袖抹了抹额头,然后将已经烧成长条状的刚才放进炉中,待到它已经被高温烧得柔软,这才将它取出,手边的轻剑“铮”地一声出鞘,几乎是与此同时就有一道凌厉的剑芒划过,柔软的钢条上瞬间就多了一道横切口——她这一对轻重剑都是她的师父、藏剑山庄的大庄主叶英亲手为她所铸,考虑到铸剑的需要,全部都经过特殊的处理,不惧高温。
切口已成,叶丹歌不敢再有半分迟疑浪费时间,下一刻就还剑入鞘,而后挥起铁锤不断重重锤下,就着这道横切口将整块钢条对折,而后再一次放进炉中烧软,取出后,又是新一轮不断的捶打……
折叠锻打大约可以说是整个铸造过程中最为耗时的一项了,每一次折叠,都要经过无数次的捶打才能使得折叠过的两层钢密密实实地紧贴在一起,再也没有任何缝隙。而像这样的折叠,通常一共要进行十五次——也就是说,折叠锻打完成后,最终的钢材层层叠叠,一共会有三万两千层之多,而如此多层的叠压最后会在剑身上形成一层特殊又奇异的花纹,这种被称为“钢花”的纹路,与剑的材质和铸剑师的手法都有着密切的关系,可以说每一道纹路都是这天地间所独一无二的,也几乎是每一柄名剑特有的标记,鱼肠、泰阿等千古名剑也都是以钢花的形状而命名的。
每一种铁矿的特性都略有不同,叶丹歌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海外寒铁,按着之前一个月的了解粗粗估摸了一下,要想完成整个折叠锻打的过程,至少也需要整整三个月——这还已经是因为她武功内力皆是不错的缘故,若是毫无内力的寻常铸剑师,只怕少说也要花上半年。
毫不停歇地捶打了整整一个上午,进度却是微乎其微,叶丹歌倒也不急,放下铁锤随手用衣袖抹了抹脸上的汗,推开门打算去吃午饭。
日正中天,毒辣的阳光稍有些刺眼,叶丹歌加快了脚步进了厨房,正打算像之前那一个月一样随便找些东西填饱肚子,却忽然在灶台上看到了今天早上刚刚洗干净还回去了的那只食盒。
叶丹歌愣了愣,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发,到底还是打开了食盒的盖子——一阵熟悉又诱人的香味立时就从食盒内传了出来,这味道,熟悉得让叶丹歌甚至连看也不用看,就知道盒内装的必然都是醉仙居的饭菜。
少女眨了眨眼睛,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上午的体力劳动已经把她的早饭全部都消耗完了,她现在甚至都能听到肚子已经欢快地叫了起来,但是……叶丹歌咽了口口水,到底还是依依不舍地硬逼着自己把视线从饭菜上移开,四处打量了起来。
——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家厨房里的东西,就是再诱人,那也不能随便吃啊!
叶丹歌很快就发现了自己正在寻找的东西——食盒下,似乎是压着一张纸条。叶丹歌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将纸条取出后打开展平——
“叶远会将三餐送来。”
纸上的字迹凌厉而又带着一股锋锐之气,叶丹歌虽然从未见过这笔迹,但看语气,想来应当就是叶孤城无疑了,倒还真是字如其人——叶丹歌有些意外地站在原地怔愣了一会儿,随即却是一下子就笑了起来。
——叶孤城有时候,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啊……
既然是叶远送来的,那这饭菜自然是不会有问题,叶丹歌满心都是惊喜和感激,半点都不矫情,把饭菜从食盒里一一端出来在桌上摆好,而后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下开始吃午饭,一双眼睛微微眯起,满脸的心满意足。
吃过饭又把餐具洗干净,叶丹歌正打算将东西还去对面的客栈顺便向那两人都道声谢,可才刚走到门口,却像是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一样一下子顿住了脚步,摸了摸自己略有些凌乱的头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专为铸剑而穿的衣服和满身的汗,到底还是犹豫了起来——这模样,怎么出门?
要不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去?可那得折腾到什么时候啊……少女正皱着眉满心犹豫,却是忽然间神色一凛,苦恼的神色一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只有眼底满满的凌厉和警惕,院中的风也好像在一瞬间凝固,有无形的剑气在这院中渐渐纵横蔓延开来。叶丹歌抬起头,视线直直地投向屋顶——
一道黑影从墙外一跃而入。
叶丹歌却是在看见这黑影时一下子就松了口气,眼底的凌厉尽数退去,弯起眉眼对着他笑了起来。
叶远站定,看着对面笑意盈盈的少女,明明她现在的形象简直能称得上是糟糕,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在月光下她笑吟吟的模样,再一次尴尬了起来,低低地咳嗽了一声,走到她面前,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在下并非有意不告而入,只是怕打扰姑娘铸剑,还请姑娘见谅。”
“无妨,”叶丹歌摇了摇头,吃了一顿心满意足地午饭,她现在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一阵熨帖,连脚步和语气都带着几分轻快,也向着叶远敛衽施了一礼,“城主和叶兄有心了,多谢两位,当真是解了我燃眉之急。说起来……连着吃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