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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有着风和太阳的世界,讨厌火红却冰冷的石头城。
我的族人们总是在商讨着如何获得更多,更多的土地,更多的武士,更多的食物,更多的能量。他们从不肯放弃,这个词,似乎是人族最讨厌的词汇。
我从没对任何人提起过灵照的名字,我不想那么做。我知道她不会到石头城来,那么廖只要不知道她的名字,就没有办法召唤她。
要知道,人要想捉住一条修炼到家的魅,是很困难的。
可是,我还是低估了廖的能力。
几天后,廖主持了一场血祭。一开始,我只天真的以为那不过是一场朝拜。
那天早上,我被熙熙攘攘的人声吵醒,朝外看去,却发现很多族人驱赶着三牲来到石头城。
石头城是我们的宫殿,普通人是不可以走进的。
我来到殿外。
人群里竟有许多穿着黑衣,头上裹着黑色麻布的人。
“他们是什么人?”我小声询问侍者。
他们告诉我,这些人是鬼蛙部落的贵族。
奇怪,鬼蛙聚居在北方不死族的领地上,怎么会忽然间来到王邑。
人群中,我发现一个十分高大的鬼蛙人,他用黑布裹住脸,只留下一双眼睛,他的眉心用黑色的石涅点着一道蜿蜒而上的黑线,看起来有点像蚯蚓。我轻蔑的瞪着他,他用乌黑的眼睛瞟向我的方向,却在他转过身体的瞬间,我发现他捧在怀里的一个黑匣子。
“那是什么?”我小声问道。
侍者忙轻声道:“那是王和鬼蛙长老之间的秘密。”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赢又在搞什么鬼,我发现她越来越不对劲,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大事。
鬼蛙长老见我莫名其妙的盯着他,干脆把头转了过去。他的高傲令我十分不悦,我迈开步子,缓缓走过去。谁知,还没走两步,便被一行人截住。
他们身穿雪白的长衫,乌黑的头发盘成一个髻高高的竖在头顶,用一种美丽的白色石头簪别住。
他们走起路来十分轻盈,衣袂飘飘很雅致。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女人,却和男人们穿着同样的衣服,她高傲的仰着头,经过我的身边时,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侍者忙冲过来拉住我。
“他们是应翔部落的贵族,居住在西荒,与弇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之上。”
“弇?”
侍者点点头。
我听说过,弇是一种肋下生着翅膀的怪人,他们**上身,下身用草叶遮挡,传说是弇兹神和人的后代。与他们生活在一片土地上的应翔分成了两个部落,一个部落里都是男性,被称为丈夫国,另一个部落里全是女性,被称为妇人国。他们相互通婚,却过着朝合暮分的生活。
应翔人的笀命非常长,最短笀的也可以达到八百岁。
我目送着远去的应翔长老,那女人应该并不老,可我的确无法猜测她的年纪。
很多人说,应翔人长笀是因为西方是濒临离神仙最近的地方,甚至有人说,位于西方的不周山是通往天界的唯一入口。那里到处都是仙人遗落的食物,吃了便可长生不老。
的确,应翔人不会衰老,他们直接死亡。
许多人族羡慕应翔部落,他们的祖先为什么那么会选,去了八荒之中最为神圣的西方。
然而,我却颇不以为然。
他们走的再远,也要在特定的日子回归南荒,因为这里是人族的摇篮,招摇山下的小盆地里,浓密树冠的深处,是人族最神圣血统驻守的圣地。
我轻蔑的扬起下巴,那些长老们目空一切的架势,让我觉得十分倒胃口,索性背起燎天离开了石头城。
只要在傍晚回去就可以了,反正不耽误晚上的庆典就行。当时,我还只以为那是一场朝拜。我的母亲召唤八荒的子民聚集在她的脚下,怎么可能只是朝拜这么简单。
这一次,我翻越招摇山,却是为了到山后的丽己水看个究竟。
丽己水从招摇山发出,本是由山泉汇聚而成的一条河,河水不大,却终年不断,有时候,会暴涨成可怕的灾难,有时候是蜿蜒明媚的样子,然而,自从星星坠入河中,人们说,那河水就变了。
山涧中流出的依旧是甘甜的泉水,可汇聚经过一道瀑布注入一个深潭后,就变了味道,成了又苦又涩,不能饮用的无用之水。
我翻过山,来到了那个深潭。途中,树木越来越低矮,最后鸀色消失,到处都是碎石,好似风化了一般,狰狞却颓废。
瀑布从很远便拍打着水花朝我袭来,却在接近我身体的瞬间化成一道道热气。我早已撑开了一个热源,保护自己不受到水的伤害。
潭上蕰蕴着水汽,形成了一层飘渺的黑雾。
这里好像一个被神劈开的裂缝,潭水打着旋朝更低的地方流去,沿着高低错落的石头,最终在遥远的地方汇聚成一条大河,注入西海。
然而我知道,星星坠入的地方,就是这里,这个潭中。
水的味道也是从这里开始变化的。
我俯下身去,潭水泛着幽蓝的光,好似与上空的黑雾有所交流,二者互相辉映的流动起来。
我定定的望着潭水,我没办法将目光看的更远,那水好像不透明的粘液一般,我伸出手去,沾了沾如靛的水面。
一股冰寒刺骨的凉意顿时席卷全身。
这水好凉啊。
我倒吸了口凉气,盘坐下来,调用丹田里更多的热源,不多时,我的周身映射出一种火焰般的光芒。
黑雾好像感知了这股热浪的袭来,有些飘渺不定,最终,完全退去。
这时,刚好太阳从云层里透出脸来,金色的阳光笼罩在潭上,那靛蓝色的潭水,顿时涌动起来,泛起如碎银般的波光。
“好美!”我由衷的赞叹着。
那是种很深沉的蓝,似乎能把人吸进去的神秘质感。
我站起身来,微闭双目,双手一翻,两道烈火赫然掌上。
“你要干什么?”
一声清呵,水面迅速卷起道道浪花,蓝色水面上出现冰蓝色的浪花,这是难得一见的景象,我有些愣住。
浪花不断上涌,最终从潭心喷出一道水柱,那水柱渐渐显出一段凹凸的身体,接着,我看见灵照愤怒的脸。
她的身体在冰蓝色的浪花里是透明的,只有脸部清晰可见。
“你要干什么?”她怒目而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魅从她的本体里脱离出来,这个过程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玄秘色彩。
“你果然是只魅。”我冷冷的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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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脸还带着潭水的寒气,上面晶莹的,竟然是水里的金沙。我怎么忘记了,丽己水中,到处都是金沙。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打扰我,炀。”她吐着清冷的气息,在我的周围环绕。这时,我才意识到,她的脚没有了。她的下身只是一段飘渺的影子,好像一棵无根的植物,在我的周围飘来荡去。深蓝的发丝,甚至钻进了我的脖颈里。
“这个时候怎么了?”我说道。
谁知,她先是愣愣的盯了我一会,然后尖锐的笑了。
“魅是至阴之物,在每个月的月圆时,都会功力大增,如果在这个时候我们能吃一个女孩,就会增加百年功力。”
我和她对望着,她的眸子奇异的大,好像与那天在招摇山见到她时有些不同,她的唇齿间同样有着闪烁的金沙,让她整个脸庞都显得非常夺目绚烂。她与皮肤同色的嘴唇上,闪动着更多的金沙,我禁不住盯着她的嘴唇。喃喃自语道:“如果你想,就来试试。”
她先是愣了愣,然后忽然退到潭心。
“那是什么味道?”她的举动让我觉得奇怪。
“什么都没有。”
“不对,我闻到了,一种特别香甜的味道。”她用一种迷离的笑颜看着我,然后一头扎进水中,激起一片水花。
不错,我今天来这里,就是想证实谷叔叔的话。
原来灵照真的是一只魅,且的确会吃人。
我有些后悔,于是,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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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棘王冠(六)
回到石头城,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廖站在高高的祭台上。赢坐在下面,谷立在她的身旁。他们身后聚集了来自各个部落的长老和贵族。他们各个神情严肃,目光深处却涌动着令人不安的光芒。
莫站在离他们很远的门口,用一种不屑的眼神望着台上的廖。
“这是做什么?”我凑到莫的身旁,小声问道。
莫冷笑着,却仍旧盯着廖的一举一动。
“血祭。”
“血祭?”我不解的望着他。“为什么?”
“为了那只魅。”他淡淡的道。
我顿时一惊,展眼朝祭台望去。
廖身披雪白的袍子,长发落地,她举起纤瘦的手臂。这时,应翔的长老一挥手,人群里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孩走了出来,她缓缓走上石阶,来到祭台上。她苍白的脸色和呆滞的目光让我怀疑她的行动是不是受到了某种蛊术的控制。
却在这时,她脱去了衣服,赤身**的站在那里。
“这是干什么?”我有点惊讶,转身去问莫。
莫的眼睛里顿时涌起一丝轻蔑的笑意。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怜的孩子。”
我顿时明白。应翔部落中的妇人国是处女最好的产地,在那里不被允许交配的女孩是永远不可能见到男人的。且他们有拜自然之神的习惯,每年都要向神灵进献祭品,因而专门挑选一些体貌好的女孩,并对她们下蛊,使她们没有思想,只遵照主人的要求吃饭睡觉,到了祭祀的时候作为牺牲。
“这些可恶的人怎么把这种陋俗带到王邑。”我有些气愤,一道热浪朝人群中冲去。
顿时,人们开始异样的响动。
“好热,是不是着火了!”人们开始骚动。纷纷回过头来。
我默默的注视着人群,眼中涌动着火焰一般的愤慨。
“不要胡闹!”赢忽然间起身。
她皎洁的脸庞没有一丝表情,用毋庸置疑的声音说道:“炀,收起你的愤怒。”
长老们身后的贵族显然第一次见到他们的王女,在片刻的迟疑后,慌忙跪地,空旷的大殿里发出一阵沉闷的轰鸣。
赢的目光坚定而冰冷。我倔强的与她对视。
就在这时,廖举起了她手里的尖刀,那是她独有的一把刀,雪亮的刀刃,只有两个手掌的长度,却锋利无比。然后,我的余光里出现了一道殷红的血柱。
那女孩的手腕几乎断开。
我甚至看见了她嶙峋在外的森森白骨。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仍旧那样目光空洞的以一种非常美丽的礀势站立着。
莫摇了摇头。
“她早就是个废人了。”
接着,廖取来一个陶碗,放到她的手边。不多时,便蓄满了。她缓缓举起碗来,用指尖戳着鲜血凌空画出一道道符咒。那是属于人族最古老巫师秘而不宣的咒语。我厌恶的皱起眉头。
“她不可能成功,她不知道她的名字。”我喃喃自语,却湣鹗窃诎参孔约阂话恪
莫忽然扭头来看我,眼神怪异。
“你知道那只魅的名字?”
我抬眼看他,却什么都没说。我是王的女儿,只要我不愿意,谁都没有权利让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