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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 第8期 … 科幻之窗
杰克·沃德赫姆斯 木辛 译
甘斯喝得酩酊大醉,仰天捧腹狂笑。
“美酒,美酒啊!……”他的手在空中挥舞,“侍者!侍者!再送瓶香槟来!”
谢费恩也在微笑,三天来他始终和甘斯形影相随,成为寸步不离的狎友。
“嘿,你尽吹牛!就仿佛曾把金矿采空似的!”谢费恩说。
“啊?你这话说对啦!”甘斯洋洋自得地用手摸摸鼻子说,“差不离就是座金矿嘛!”他得意忘形地朝椅子上一躺,踌躇满志。
侍者端上香槟,甘斯一面给自己斟满,一面不断打趣,逗得陪酒女郎笑得捧腹弯腰,接着他又和谢费恩碰杯。
谢费恩不顾甘斯阻挡,抢先会了帐。
“这次该我付,”谢费恩解释说,“瞧你这么幸福,连我都为你高兴。现在很难遇上像你这么善于享受生活的人。”
“就该这样!如果生活是那么美好,那就尽情享受吧,对吗?”甘斯吞下一大口香槟,把剩余的泼洒一地,“活着——就要这样享受!钱算个什么玩艺,啊?”他又狡黠地挤挤眼说:“钱算什么?它们多的是!瞧!……”他悄悄勾手招呼谢费恩凑近,从口袋中掏出一把金币扔在桌上,打着饱嗝说:“瞧……瞧……”
谢费恩闪电般把钱捞到手中,然后疑惑不解地扬起眉毛问道:
“这是什么钱币?”
“哼!……当然是基尼啦,呆子!是基尼金币。”甘斯眉开眼笑地说,“你要愿意就拿去,我还多着哩。”他为自己的慷慨大方而神气活现,陪酒女郎献媚地用鼻尖揉搓他的脖子。“乖乖别闹,我今晚要一醉方休。”
谢费恩也咧嘴笑了,但眼内透出一股寒意,手掌把金基尼紧紧攥住。
“对甘斯这人,你究竟了解多少?”
“我只知道他来自东部。您听说过那个贩卖大麻的沃克肯斯吗?他就认识甘斯。”谢费恩此刻非常清醒,金基尼在他手指中转动,“他是个小角色,有段时间勃莱克那帮人利用过他——大概在某次行动中雇他当司机吧。”基尼在空中蹦跳又落到掌中:“他无帮无派,可现在出手简直是个大款。”
“哦,”哈纳先生沉思说,“这金币的事情真有趣……呃?”
“像这样的金币他家有整整一口袋,大约二百来枚,只多不少。还吹嘘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去拿。”
“什么?难道他发现宝藏了不成?”
“不知道。只要一追问,他就和你含糊其辞。”谢费恩又抛起金币并一把接住,“我估计这里面肯定有文章,不过他说这钱来路干净,取得又易如反掌,比从小孩手里抢糖还便当。”
恰纳先生用小指抚弄眉毛说:
“真有趣。”
他伸出手,谢费恩顺从地把基尼交给他。恰纳先生也把金币放在指缝中滚动。
“很有意思。我们应当和甘斯先生正式地谈谈,呃?讨论一下他的暴富问题,再看看他是否能为我们打开什么财路?”
甘斯不喜欢阴沉着脸站在他身后的那两个人,也不喜欢他朋友谢费恩的变化,更不喜欢他和恰纳先生的对话。总而言之,他极其不喜欢自己目前的处境。
“我们只是好奇,甘斯先生,是好奇,仅此而已。”恰纳先生显得和蔼可亲。
但甘斯额上丝丝地沁着冷汗!
“没什么,”他低声说,“我只是赚了点外快,是一点点零花钱。”
“哦,这样……”恰纳先生切下一段雪茄,谢费恩赶快点燃打火机递上。“我们也经常捞些外快。”烟圈袅袅上升,“我们还有不少关系网,当您遇上麻烦时,我们可以尽快让您解脱出来。懂吗?”
甘斯又在用湿手擦汗。
“其实事情很简单,我只是……稍稍有点走运,我……我根本没有发财,不过小小地神气了一番。一辈子就出过这么一次风头,真的。”
“哦,是这样……”恰纳先生喷出一口浓烟,把小包里的东西全都倒在桌上,“这玩艺是怎么落到您手中的?”
甘斯已经解开了衣领:
“这……这是一笔遗产。我一个姑妈去世后把它们留给了我。”
“哼!”恰纳先生用手指戳进那一大堆亮晃晃的钱币里。“这是十七世纪英国铸造的金币,造得如此之好。”他透过雪茄烟雾盯着甘斯躲躲闪闪的目光,“您到底是怎么弄来的,甘斯先生?”
“我……我已经对您说了,我……”甘斯的眼睛朝上下左右骨碌乱转,但没发现半点令人放心的迹象。这些人和他不是一路的,他后悔当初对谢费恩看走了眼,也许——甘斯又焦虑地叹口气——他被逮住了,像猎物一样被套索牢牢地卡住。
“我们希望知道真相,甘斯先生。”恰纳先生微笑着说,“您可以信任我们,我们保证守口如瓶。”
“我……”甘斯的脸上流下大颗汗珠,“我不能说,这……这是秘密。”他的话显得有气无力。
“甘斯先生,我是大忙人,别再浪费我的时间啦。您发现了古金币的某种来源,我们对此颇感兴趣,还会给您一个好价钱,但我必须知道在和谁打交道。”他倾身向前并大声叱问,“金币的来路有问题吗?”
“绝对没问题!”甘斯嚷说,“它们完全……”
他又闭上了嘴,现在想脱身已为时过晚。
“它们是合法的,上帝!”
“不是取自沉船?不是从博物馆偷的?没有撬过保险箱?是欺骗了什么老太婆不成?”
“都不是!它们的来路无可指责,请您别瞎猜乱想。”
“那您是怎么弄到手的?捡来的吗,还是从哪儿挖出来的?”
“都不是。我说,”甘斯苦苦哀求,“您完全不必这么追问。钱总共并不多,是……我……收藏的,有好多年了。”
“据谢费恩说,您曾透露在某处还有许多这样的金币,而一个收藏家即使喝得再醉也不会把心爱的藏品乱花乱用。您应采取合作态度,甘斯先生。”恰纳先生的威胁语调使甘斯浑身发抖,“您最好还是和我们一起干,别对着干。有些想试试我们耐心的人结果都活不长,还受尽折磨和苦难。”
甘斯明白,他眼下已别无选择。他舔了一下嘴唇:全怪自己!只好对他们承认一切了!他再也提不出任何一种合乎情理的解释。
“好吧,我告诉您……”甘斯低声嘀咕,“可您决不会相信,有这么一个怪人……”
汽车停下后,尘土还在飞扬,铺天盖地,长达几分钟之久。车里的人眯起眼睛,竭力想通过车窗看清车外的地点。
“是这里吗?”哈纳先生有点失望。
车里的空调开到最大,但甘斯还在冒汗。他整整三个昼夜流汗不止——就从恰纳先生和他认识的那一刻开始。
“是这里,”甘斯回答,他尽量打起精神,“也许教授正在等候我们,不过他的事情可不好说。”
“我们能和他处好的。”恰哈纳先生点点头。车门打开,乘客鱼贯而出。他们一共五人:谢费恩,恰纳先生,他的两位保镖和甘斯。
灰尘渐息,他们仔细打量面前这个荒凉的峡谷,只看见稀疏的灌木丛和斑驳的山崖。晚间炎热的空气使人口干舌燥。一座毫无诗意的水泥平房坐落在陡峭的山崖前,几乎和山崖融为一体,从飞机上都无法把它们分清,因为周围连条小路都没有。
“走吧。”恰纳先生说。
“这就到了,”甘斯想为大家鼓气,“门就在那后边。”
他们紧跟着他,脚下红褐色的尘土飞扬。恰纳先生衣着端庄,领带笔挺,其他人都把上衣留在车里,腋下露出了枪套。后墙既没有窗也没有洞——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扇铁门。
甘斯神色惶恐,伸手按下椭圆的凸出物。
他们站着等候。
等了好久好久。
“根本没人。”谢费恩说,他从来没到过这么令人生厌的地方。
恰纳先生没吭声,他的目光使甘斯脊背起了鸡皮疙瘩。恰纳先生绝不喜欢被人愚弄。
绝望的甘斯再次按下电铃。
“或许电铃坏了?”保镖摩乌克恼怒地龇着牙,“还是他出去了?”
“他肯定在里面,”甘斯反驳说,“我通过专用电话找过他,是在这儿,我知道。”
另一个保镖卡尔从枪套中拔出手枪,弄得甘斯直翻白眼。但卡尔只是抡起枪管准备用枪托砸门。
正在这时响起一阵刺耳的嘎吱声,门上露出了一个小窗口。
“谁在外面?”一个气愤的声音说,“连一分钟也不让人安静。你们要干什么?”一对锐利的鹰眼从窗内望着甘斯。“是你……我早该猜到的。”声音更加咆哮,“还不是一个人,带着朋友哪!把我这里看成是什么地方啦?”
甘斯既狼狈又畏惧。
“教授,他……他们对您非常感兴趣,”他很快补充说,“他们愿意花大价钱。”
“哼……别来这一套!难道我不清楚他们想要什么?难道我是低能儿?”
甘斯再次汗流如注。
“教授,听着,”他几乎在哀求,“您总不希望当局也发现这个地方吧?”
教授用能把他烧成灰烬的眼光瞪着他,气咻咻地哼上一声,小窗被关上了。
刹那间似乎谈话已告结束,但铁门慢慢开启,教授闪在一边,面露不悦。
“既来之则进之,许看不许动手。”
客人们迅速走进,恰纳先生眯细了眼睛。
莱耶尔教授总是一副愤世嫉俗的模样,从来不能忍受别人的解释,他那至少三天没刮的胡子和肮脏的外衣更令人敬而远之。
“这不仅是台时间机器,还是空间——时间的统一体。能对物体在空间及时间中的运动加以协调,能把人从甲地任意移到乙地,从目前返回到过去。”他介绍说。
恰纳先生依然在怀疑这里有什么花招,他望了一下蜿蜒盘旋的粗大电缆。
“耗电量很大吗?”
“不错,”莱耶尔说,“城里那点可怜的电力够我屁用!”他气呼呼地哼上一声,“我需要不间断的能量——这是最起码的条件,绝对不容许停电。”他脏兮兮的手指着地面说,“发电设施在地下,足有半英里深,被厚厚的地层盖住。”
“您居然还挖了地道?谢费恩问。
“亏你想得到!”莱耶尔不屑一顾,“这里有座废矿,竖井和坑道完全任我利用。”
“这房子的外表毫无特色,的确是真人不露相。”恰纳先生说。
莱耶尔撇撇嘴。
“我知道您想要什么,”他说,“您和其他人一样——都想到从前的时代发笔横财。”
恰纳先生脸上显出正义的愤慨:
“发横财?不,我可对历史有特殊的爱好。当然我有时也对……对某些古董感兴趣。”
“哈!”莱耶尔辛辣地讥笑,他指着保镖说,“那您为什么需要他们?”
“这是以防不测的。”恰纳先生的声调趋于严酷,“武器的唯一用途是自卫。”
“哼哼!”莱耶尔又说,“您真以为我是大傻瓜不成?我知道你们和他是一路货色。”他的手朝甘斯一挥:“都是贪婪的骗子,只想从过去弄到不义之财。不过这并不关我事,别指望我来帮忙。”
“难道您没有把某些朋友送往过去吗?”
“别提那事!”莱耶尔义愤填膺,“这都是因为我可怜那些家伙。我救他们,帮他们逃过警探的追捕……所有人都对我许诺过,结果呢?言而无信!”他朝甘斯投去不屑的一瞥。
甘斯委屈地申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