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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那里坐着一个男孩。”一个人说。
“妈的,这时候坐在那里干什么?”另一个人说。
“恐怕迷了路,可怜的小家伙。”第三个人说。
他们是三个毛头毛脑的十来岁的孩子。
“他想躲开我们。”第一个人说,“去逗逗他。”斯考特毛骨悚然,快步向马路走去。他不时掉头看他们。他们叼在嘴上的香烟象萤火虫在寂静的夜色中飞舞。
他们追上他,其中一人抓住他的胳膊。
“放开!”斯考特竭力控制着自己。
“可你单独一人能找到家吗?”
“前面就是我的家。”
那男孩头戴蓝色帽,大约十五、六岁。斯考特看不清他的脸,只见他的嘴角上叼着一支香烟,身上散发着啤酒味。
“把手放开。’’斯考特不得不撒谎,“妈妈在家等我。”
“哦,妈妈在等他。”另一个男孩说着,朝斯考特的脸上吹去一股烟雾。
“看看他身上有没有钱。”第三个说。
这下斯考特真的害怕起来,说什么这唯一的一百美元不能让他们拿走。“母亲一向不让我在身上装钱。”他假装抱怨说。
斯考特想挣扎,结果手臂上挨了一拳。
“哦,这个小混蛋还要反抗。”蓝色帽气乎乎地说,“擦根火柴,看我们能否……”
斯考特眼前亮起一束火焰,他还没来得及把脸转开,一个男孩已惊呼起来:“他不是小孩。他就是那个萎缩的人!”
蓝色帽弯下腰去观察他:“嗯,我也认出他来了,我曾在电视上见过他的怪样。”
“你为什么装小孩来骗我们?”
“你们要对我怎样?”斯考特反问。
“小东西问我们要对他怎样?”蓝色帽对他的伙伴说,“我们干脆把他的裤子脱掉,看看他是不是全身都萎缩了。”
斯考特知道,跟混小于讲理是没有用的,必须用心计。于是,他说:“如果你们要钱的话,就把我身上的钱都拿走好了。”趁他们不注意,飞起一脚踢到蓝色帽的腹股沟,撒腿就跑。他边跑边喊:“路易丝!路易丝!”
路易丝看到斯考特的模样时,心疼得哭起来。她问了好几次:“发生了什么事?”可他就是不肯说一个字。
她替他洗干净脸上的血,把他抱上床休息。他久久不能入睡,头在枕头上翻来滚去……
真象做梦一样,他在家里呆了一段时间后,又重新返回纽约长老会医疗中心接受检查。
一天,西尔维医生象发现新大陆一样嚷道:“斯考特患的根本不是什么‘病态肢端短小症’,他身体的萎缩绝不是疾病的缘故。”
为了确定他肌肉中的肌氨酸的含量和尿液中的肌氨酸酐的含量,医生对他做了一系列的特殊检查。结果表明:他体内的氮平衡不好,他排出的氮比吸收的多。由于氮是构成人体的最重要的“材料”之一,所以,他必然会萎缩。他体内的肌氨酸酐的平衡也不好,造成体内的磷和钾的含量与氮同时相应的减少。
医生们曾讨论是不是应该给他注射生长激素,以帮助他的身体吸收氮和制造蛋白质,可又怕注射量掌握不当,引起他身体的强烈反应。
“对我来说,这不成问题。”斯考特了解了医生的担心之后说,“至少不会比我现在差。”
注射激素,仍无效果。医生们发现,他体内有某种物质使激素失去作用。通过光谱分析:他体内各种成分在色层分离纸上反应出不同的结果。综合各种检查:斯考特体内存在某种奇特物质——一种新的毒素。
“请告诉我。”西维尔医生问他,“你是不是曾经碰到过杀虫剂?我不是指细菌战中施放的毒剂,而是指日常生活中常使用的某种杀虫剂。”
斯考特仔细想了一会儿,突然记起一次经历。那是七月份一个星期六的下午,他离家去自己的小杂货店开门营业时,路过一条林荫道,当时,城市园林部门的一辆杀虫剂喷罐车正好开进林荫道。他站在一棵大树后面点香烟,园林工人没有发现他,杀虫剂的浓雾立刻团团围住他,皮肤和眼睛刺得很疼。他气得把他们大骂一顿。
身体的萎缩是不是与这一经历有关呢?
医生告诉他,这不可能,它最多是原因之一。也许还发生过别的什么离奇事,使侵入他体内的杀虫剂变成了某种摧毁身体的“建筑材料”。医生们继续向他调查,问了他无数问题,深究他的一切往事。
他想啊想,终于想起他与马迪一起乘游艇出海的那个艳阳天,海上突然涌来泡沫状气流的怪事……
这事引起医生们浓厚的兴趣。他们猜测,那气流是一次核试验的产物。
如果是这样的话,谜就解开了;杀虫剂进入他的身体以后,在放射性物质的作用下变成某种新的物质。由于这种物质的肆虐,他的身体才不断地萎缩。
医生们决心继续研究,找出一种抗毒素来。
五十四厘米。
暑假结束了,原来照顾贝斯的那个十几岁的女孩不得不去上学。路易丝本希望斯考特在家照顾贝斯,可他无论如何不肯。因为他的个子只达到贝斯的胸部。
路易丝不得已又找来一个姑娘做贝斯的阿姨。这姑娘刚从学校毕业,正在家里等待合适的工作。路易丝为了不让那阿姨看见他,让他白天最好呆在地下室里。
他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膀。
斯考特站在水泥地中央一动不动,久久地望着窗口,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爬上躺椅。他捧起书阅读,但脑子里老闯进别的事,一页书看了两遍,却不知道是什么内容。不久,窗外传来照看贝斯的阿姨凯瑟琳和贝斯的声音。斯考特立刻从椅子上滑到地上,登上窗前的纸箱堆,透过窗户朝外张望。
嗬,凯瑟琳就是这副模样,又矮又胖又丑,说话时大白牙总露到嘴外。
凯瑟琳的目光移到地下室的玻窗上:“哦,你们家还有地下室?”
贝斯的脸一下子变得刷白。妈妈曾经关照过她绝不要提爸爸的事。她回答:“是的,不过里面空着,没有住人。”
凯瑟琳大笑起来:“当然,我相信里面不会住人的。”
可没有多少时间,凯瑟琳便屏住呼吸,来到地下室。
凯瑟琳扫视了一下地下室,大声地说:“这么多废物。”她一边走一边用脚踢东西。当她走到躺椅跟前时,有些奇怪,花园里的椅子为什么放在地下室?靠垫为什么放在行李箱上?“乱七八糟!”凯瑟琳自言自语地走到别处。她的拖鞋在水泥地上嗒嗒直响,当她经过斯考特身旁朝锅炉走去时,斯考特看见了她的小腿。
谢天谢地,凯瑟琳没有发现他,走了。
他爬上椅子,翻阅起路易丝留下的《环球邮报》。第三版上的一篇短文吸引住他的目光:
“萎缩的人藏到哪里啊?
他的妻子拒绝透露他的去向!”
斯考特无法把这篇文章看下去。让我安静点吧。他想,你们拍我的照片还少吗?
四十六厘米。
娱乐场里的扩音器唧唧哇哇地传来音乐声、吆喝声和广告声。旋转盘上的灯泡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飞奔的小火车、长腿的木马、各色各样的小汽车、还有射击和飞镖等等,与欣喜若狂的孩子们的笑声汇成一个欢乐的海洋。
他们的车刚开进停车场,贝斯就大嚷起来:“我可以坐旋转盘了。”
停好轿车,路易丝瞥了一眼反光镜,看见坐在后排的斯考特,象一个憋气的没精打彩的小木偶。
“你是不是呆在车里?亲爱的!”路易丝问。
“不呆在车里又怎么办呢?”斯考特回答。
“是不是锁上车门?”她见斯考特没有回答,勉强地笑了一下说,“我们要不了多长时间就回来,亲爱的。”
他思潮翻滚。为什么要跟他们一起到这里来呢?如果自己走出汽车的话,一定比大力士和小丑更引起轰动。不过,他心里清楚自己跟来的原因——他一向不甘心自己的命运。
他坐在车里,听着娱乐场热闹的喧嚣声,想起自己小时候坐旋转盘时的激动情形,又跃跃欲试了。我为什么不出去走走,体验一下乐趣呢?《环球邮报》不是说不知我藏到什么地方去了吗?我就让他们看看,我没有躲起来。
他从后排爬到前排,然后就去拉门扣。他拉不开车门,就拼命用脚踹门,再用肩膀推门。后来,他爬到路易丝临走时打开的那扇车窗,攀上窗口翻出去。
他走出停车场,爬过街上的隔栏。虽说往来车辆的引擎声不大,也使他震耳欲聋,甚至橡胶轮胎与柏油路的磨擦声也使他的耳朵很不舒服。
他爬上与膝盖一般高的街沿,躲到一个帐篷后面,一边侧耳细听里面的声音,一边不停地向四周张望。一个人从帐篷一角转弯过来,斯考特慌忙用身体贴住帐篷。斯考特最近有一个新发现——大人们走路时很少向下面看,不是狗或猫的话,他们是注意不到的。
那男人走开以后,斯考特小心翼翼地在帐篷下方慢慢蠕动,他趴在冰凉的玻璃窗上朝里面偷看。
一个侏儒女人从厨房走出,她发现了斯考特。
斯考特有些慌张,想离开已经来不及了。
那女人拉开房门,问:“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我……我打这儿路过。”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使她害羞得两颊泛出红晕。“对不起,我第一次看见一个与我相似的人。”
“我明白了。”那女人看着他说。她大约比斯考特高一个头,金发碧眼,高鼻梁,二十岁左右。
“我叫斯考特·卡雷。”
“我叫克拉利斯。”她报以微笑,“你愿意进来吗?”
他毫不迟疑地跨进门槛,如同见到一个莫逆之交或者长途旅行后回到自己的家里似的。关上门,他见门上有“大拇指①汤姆太太”几个字。
“我刚才看见你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轻声说。
“我就是那个萎缩的人。”
“我读过关于你的消息。”她说,“我同情你的遭遇,没有人能帮助你,这太惨了。”
他们相互深情地对视了一会儿。
他先咬一下嘴唇,后来说:“克拉利斯,我愿意……”
她没有出声,隔了一会儿,才走过去,把脸贴在他的脸上,他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她,几乎以呻吟的口吻说:“我好久好久没有抱女人了。”
她搂住他的颈子:“亲爱的,我等待这一天已等了很久,你要是早点来就好了。”
“你知道,我的身体总有一天会完全消失。不过,我仍希望象正常人一样的生活。”他沉默一阵后说,“我得先回家做些安排,你等我片刻行吗?”
“行。”她坐进小沙发,眼睛里充满激动的泪花,“我会等你的。”
他离开野营车,走回停车场。路易丝正焦急地在找他。“斯考特!”路易丝把他抱起来,脸上是又惊又生气的样子,“你上哪儿去啦?”
“随便转了圈。”他回答说。
“你知道,我是多么担心你。”她说着打开车门,“上车吧,斯考特。”
斯考特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不!”
“为什么?”路易丝惊讶地问。
斯考特鼓足勇气,气喘吁吁地对路易说:“让我留在这里吧。”说完,转过身子朝娱乐场方向走去。
“斯考特!”路易丝跟在后面呼喊。
选处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接着一道强光射到斯考特的身上,路易丝慌忙拉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