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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凡叫起来,意思是你还怀疑严梦诗,你太大胆了吧!那可是我的女朋友,是我纸包纸裏从美国弄回来的,属于娘家人(欧阳凡就爱说这些偏激的话),你咋还能怀疑她呢?
这些话类似于战争中的狂轰烂炸,柳林节节败退,只得连连认错。
可放下电话,欧阳凡清醒过来了。他对严梦诗了解吗,知道严梦诗更多的情况吗?就连这次严梦诗到小小的安城市来,都显得突兀与不自然。严梦诗在安城市没有亲属,只有欧阳凡一个朋友,只能住在市里的北辰大酒店里。她对自己又是不即不离的,到这里来究竟干什么?
欧阳凡可以背出如下一些干巴巴的履历:严梦诗,女,二十三岁,富商之女(不知何国富商,经营着什么),攻读社会学,立志于进行社会活动。母语为汉语,精熟英语和马来西亚语。
母语是汉语,富商的父亲应该是中国人吧?
可又精熟马来西亚语,父亲应该是马来西亚的富商吧?
她有兄弟姐妹吗,有其他亲属吗,她还有其他的男朋友吗?
欧阳凡拷问自己过后,只能摇头。
全不知道,全不掌握。只看女人的靓脸了!女人那张生花的脸,把一切都蒙住了,连同那颗自以为聪明无比的心理学专家的心!
欧阳凡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欧阳凡在攻读博士学位时,曾经到湖南大山里采访过一位年岁极高的巫师。欧阳凡当时把巫师归入诡异心理一类,认为此种人可能拥有其他人所没有的心理能量。因为据说,老巫师一念咒,全村人的意识都跟着他跑。果然,老巫师给他露了一手:让欧阳凡端坐,老巫师念咒。欧阳凡突然觉得肚脐一热,似有暖流进入腹中,意识中也有些飘飘然。欧阳凡一惊,清醒。老巫师则哈哈大笑,挥手起身,回房间去了。
欧阳凡猜测,老巫师掌握着现代催眠术的一些本领,是采取祖传的特异方法使用的。欧阳凡便拜他为师,老巫师也欣然收徒。可不料想,老巫师开欧阳凡的天眼,刚刚使他在听力大为长进,却就一命归西。这使欧阳凡十分懊丧,没学到更多的民间异术奇方。如果他掌握这种能力,探测严梦诗的内心世界,应该是可能的吧?
欧阳凡想到此,一跃而起。多年的教育,使他知道,人不能沉迷于过往的遗憾之中。现在,他所爱的人既然有了疑点,那就要破解,还事物的本来面目。他要得到严梦诗,他决不能放弃!
欧阳凡开着车,到北辰酒店去。
其实,严梦诗呆在安城市,是有理由的,那就是研究投资。她虽然没明说自己到底拥有多大的投资能力,但却信心满满,令人难以怀疑。她近日跑的更多的地方是市国土局,与邱吉昌多次会面。
邱吉昌现在就任市国土局土地利用管理处副处长,负责接待严梦诗,两人常常一谈就是小半天。在那奇谷死亡,以及宁宝兰丢子、家里发生血案时,欧阳凡曾见过邱吉昌。他二十七八岁,身体魁梧,相貌堂堂。与欧阳凡握手时,几乎碾碎了欧阳凡的手。欧阳凡当时心里不寒而栗:论模样,论身板,他万万不是此人的对手!
再看严梦诗,似乎对邱吉昌十分满意,那笑容,那话语,那眼角梢,那举手投足,都带出万般的风情来。
难道严梦诗与邱吉昌一见钟情?
这使欧阳凡心急如火。
邱吉昌是海归派,硕士学位。回来没三年,升职极快。他性格开朗,喜欢说笑,多次逗欧阳凡。他不称欧阳凡为博士,称呼他为“老心理”。欧阳凡很厌恶这个称呼,邱吉昌却一笑了之。
欧阳凡很怕现在严梦诗与邱吉昌在一起。
欧阳凡开车到达北辰酒店。这酒店有十几层高,严梦诗住住十层。欧阳凡每次去,都满怀虔诚,犹如信徒拜见活佛,生怕拜见不周而遭到报应。
欧阳凡上到十层楼,走廊里静静的,悄无人声。来到1015房间门口,门紧关着。欧阳凡刚要敲门,忽然听到屋里隐隐地传出声音。他侧耳听——欧阳凡那搧风耳朵是经过老巫师训练的——竟然听到里边传出男人的声音,而且那声音很不正常,像男人在舒畅地叫。
欧阳凡蒙了,血一下子涌到脑袋里。他的眼面前闪过一幕幕情景,全是严梦诗的不雅镜头,似乎严梦诗正委身于那个不知名的男人。欧阳凡急了,刚想敲门,可又停住了。他毕竟是博士出身,知道如此莽撞,对他不是好事儿;起码看到严梦诗与别的男人在床上,对他将是致命的打击。如果他敲开门,看到男女在一块儿的丑态,他与严梦诗的一切关系就将立刻画上句号。
欧阳凡眼里泪水奔流,急急转身,这才想起应该打电话。
他打了电话,电话一个劲响,可没有人接。难道严梦诗与那男人如胶似漆,已经难以割舍,根本没心思接电话?
欧阳凡惶惶然如丧家之犬,找到了服务员。服务员死也不肯前去敲门。
“先生,对不起了!”服务员一个劲地鞠躬,“没有客人的招唤,我前去打扰,不合规定。”
欧阳凡只能撒谎:“求求你了!我朋友住在里边,可能得了病。”
服务员笑道:“先生,我们都认识严梦诗女士,她的身体很好的。我们确实不便于前去打扰。”
欧阳凡没办法,只好转口道:“那她屋里进去人了吗?”
服务员道:“没有,这点我可以肯定。严梦诗女士自从入住这里,从来不允许任何男人进入她的房间。你多次来访,进过她的房间吗?”
欧阳凡一想,确实如此。自己多次光顾,严梦诗都没有邀请他进屋,不是在屋外候着,就是等在一楼大厅。可那屋里男人的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欧阳凡想到了监控室,便跑到一楼。他手里有公安局长亲自颁发的顾问证。这证件很有效。他找到负责保安的经理,经理马上同意他前去查看监控录像。他进了监控室,查看十层楼走廊的情况。从昨天晚上到现在,确实没有男人进过严梦诗的房间。只是下半夜一时许,严梦诗从房间里出来。欧阳凡有些吃惊,因为严梦诗穿的是男人的衣服,走路也不像她原来那样婀娜多姿,而是显得硬绑绑的,似乎像个男人。她低着头,监控器录不到她的脸。她时不时地就摇晃一下,有些闪脚。怎么,她犹如喝醉酒了呢?
欧阳凡研究人的外部语言,研究人的形体动作,他见过这种姿势,这是梦幻中走路人的姿势。难道严梦诗有夜游症?
他急忙进行录像跟踪。可严梦诗坐电梯到了一楼,却没有出电梯,而是继续回返。她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再也没出来。
欧阳凡疑惑地走出监控室。既然那屋里没有别人进去,怎么会传出男人的声音呢?难道……她是多重人格?
欧阳凡不敢想下去。这时他才觉得自己学心理学,是天大的错误。他不冷静,不沉着,遇事爱激动,这不应该是搞心理学的人所拥有的品质。
他再次拨打电话。没想到,严梦诗接了,带着淡淡的睡意。
欧阳凡干巴巴地问:“你吃饭了吗?”
严梦诗回答得很轻松:“我刚刚起床。怎么,你想请客?”
欧阳凡恭敬地说:“求之不得。”
“好,你在三楼餐厅等我。”
欧阳凡进餐厅,坐下不久,严梦诗来了。她穿着高档,那件花色外套一看就是名贵的法国货,黑密的头发如长浪一般向后披洒着。她动作施施然,仍旧那么美丽、端庄、安详,不像是有多重人格的女人。
欧阳凡嘻嘻笑了,叫来服务员,给她点菜。欧阳凡的眼睛时不时就溜到她的身上,尤其是那张脸。欧阳凡研究人脸很有一套。他办公室的柜子里,放满了研究成果。那里有各种各样不同类型人脸的表情,有悲伤的,痛苦的,吸毒后的,疯癫的,失去亲人的,患癫癎病的,恋爱中的,失望中的,爱爱后的,求爱前的,等等等等。这是他的宝藏。欧阳凡现在研究的是严梦诗的脸,是不是还残留有爱爱后的痕迹。
欧阳凡对人爱爱后脸部的外在表现非常有把握。他认为,人爱爱其实是一种生理的化学反应,双方的身体上都会带着对方的气息、微粒。尤其暴露在外面的脸部,能够很容易地辨识出来。
他的心一颤。他看出来了,严梦诗的脸上确实带着爱爱后的痕迹。
天哪!难道严格梦诗的屋里真的有男人吗?
一百二十八、多重人格定义
欧阳凡离开了北辰宾馆,开着车往回走。可他心太乱,怕出事儿,不得不把车停在路边。他不断地回想着刚才的情景。在严梦诗吃饭时,那个讨厌的邱吉昌来了。他跟欧阳凡打哈哈,然后坐在旁边,陪严梦诗一起吃饭,妙语连珠的。欧阳凡讨厌他的妙语连珠,这显示了一种能力,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本来善谈的欧阳凡,竟一时失语。欧阳凡心里恼火极了。可下细听听,邱吉昌的声音宏亮,不是刚才自己所听到的与严梦诗爱爱那个男人的声音。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呢,难道严梦诗与异性的交往如此复杂吗?
严梦诗与邱吉昌还要谈业务。欧阳凡听出来了,原来严梦诗是想买地搞房地产建设。这女人,有如此之大的实力吗?再说,谈这种业务,应该是严梦诗主动上门才对;作为政府官员的邱吉昌,咋还跑到宾馆来了,分明是向严梦诗献殷勤吗!
看着两人坐到大厅边上的咖啡厅里,欧阳凡只能选择告辞。而那个可恨的邱吉昌,却特意跑过来,对欧阳凡低低地说:“老心理,哪天我请你喝咖啡。”这简直就是侮辱吗!
欧阳凡忽然激凌一下,发现自己太愚蠢了。想偏了,一切都想偏了!既然录像已经仔细观看过了,可以肯定严梦诗的房间没有进入男人;而严梦诗昨天半夜又表现得那么诡异,这就是问题之所在。也就是说,严梦诗确实是多重人格!她半夜既然能像男人一般地行事,身体内部会没有变化吗?也许过强的雄性激素,导致她的脸面出现男人留下的痕迹呢!
欧阳凡猛地一拍掌。欧阳凡虽然对多重人格研究得挺多,但从来没有仔细研究过多重人格的激素问题,这显然是需要关注的一个课题。多重人格的人,由女人身而变成精神上的男人,一定会有相应的激素变化的。
欧阳凡大笑了,在车里像傻瓜一样地大笑了。如果此时有人推开车门看,就会发现欧阳凡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大傻蛋!欧阳凡在心里骂自己:就是个大白痴!严梦诗没有与别的男人乱来!自己得到她还是有机会的!不管她有什么心理疾病,自己作为一个心理学专家,是能够治好她的病的!
欧阳凡眼里泪光闪闪了,为自己的想法所激动。一想到能得到严梦诗,他就难免如此。他想吟诗,却一时想不出应该吟哪首诗。后来一鼓劲儿,把李清照的词憋出来了:“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吟咏完毕,心里变得轻松了,思维也立刻灵活起来。他知道,多重人格的形成是很复杂的,可以分为多种情况。他能背诵出1980年出版的《精神疾病诊断和统计手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