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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她选择了保全家门,她已无退路。
张禹万万没想到自己是被这几乎弥漫满城的茶叶香引来的彤楼,远望根本辨不清是谁,但是他知道一定是卓奕的那个女儿。他自认城府极深,虽然没有斗过卓奕,但是他肯定卓云釉不能在他手底下耍花招。现在不禁想,自己是不是过于自负,竟看不透这小姑娘要做什么。手下的人已经替他请出一条道来,他在众人的私语中上了楼。
“张大人。”卓云釉比上次要客气得多,“我新泡的茶,你且来尝尝。”言罢,一只白瓷杯便被推到了张禹的面前。他只看着茶杯,也不动手,这倾世难遇的茶叶气息,他已然知道是什么。
“你不喝么?”卓云釉疑惑,“那以后可不一定有机会喝啊。我家虽然产茶,但是这个我平日里也是喝不到的,今天实在馋得不行了,才悄悄泡了这一点啊。”说话间还颇为遗憾地摇摇头。
张禹虽然不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但是直觉只是不好。他这些日子一直派人监视着,但是卓云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实在是安静得让人不安。他敲敲桌子,仍然不动声色:“卓小姐说今日要给我茶叶,这样的给法,似乎不太妥当吧。”
“我这不是让你先验验货嘛。”卓云釉看着对方紧绷的神色,“你要的茶叶就在楼下,喏,我现在带你去看。”说着,便起身做了个请的姿势,顺着后面的楼梯下去。
一到楼下,张禹有些惊怒。近两米高的偌大平台,底下满满当当的全是人,四周的纱帘全部被掀起绑好,颇有擂台的意思。他强压低声音,上前怒斥道:“这么多人,你要干什么?”
卓云釉浅笑一声,并不理睬,只身上前,对众人对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人群果真渐渐安静下来。只听卓云釉郑重道:“永宁的各位长辈们,我是卓家之女云釉。今年本是碟香年,怎料突逢巨变,这全数茶叶滞留在手,未得售出。幸得好心人相助,愿意收购这世间仅剩的百斤碟香茶叶。今日,便是他盛邀各位前来观赏,这今后都永远不会再见到的碟香现世。”
底下发出一阵赞叹,卓云釉不顾张禹铁青的面色,举起手轻拍三下,彤楼后面出来数十个素衣家丁,一半隔开众人,在平地上支起两只硕大铁盆,自有人打开木箱,掀开油纸,将全部的茶叶倒入盆中。免去了束缚的茶叶,在夏日的蒸腾下,香气氤氲开,让人只觉得这衣袖上都沾满了茶味。
“张大人,这茶叶可香?”卓云釉转头问道。
张禹自是惊骇,别说是这永宁城的普通百姓,便是他,也被这碟香茶的香气迷住了,不自禁地便点了头。
“还不够香。”卓云釉嫣然,举手示意。
便见家丁抬出水缸,一勺勺拿着水舀兜头泼下,两盆茶叶瞬间被浸泡得湿漉漉的,湿茶的香气愈发浓烈,但是显然没有人注意这点,大家都被眼前的举动震惊了。
“你泼的什么?水么!”意识到她的举动,张禹大怒,上前便要抓住卓云釉。
卓云釉轻巧地侧身让开,道:“这当然不是水,是酒。”尾音拖长,像一把尖刀直直地扎进了张禹的心头。她转身,大声道:“点火!”
“你敢!”几乎是同时,张禹气极大喝。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火匣子丢进了盆里,遇到酒水
“呲”地一下嘭了起来,燃烧得旺盛,周围人都不住向后退开。
“拦下!快拦下!”张禹不顾身份得大叫,反应过来的随从纷纷上前,被白衣家丁制住,扭在一团,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哥,怎么办?”对面楼里的明寸金见状,连忙问道身边的两个哥哥。
“寸金,快让他们去帮忙!”明崇远机警,吩咐道。
“帮、帮谁啊?”明寸金直跳脚。
“当然是云釉啊!”明崇乐吼道。从那天卓云釉遣人来回他那句话时,他就知道会有事情发生,他们兄妹三人一早便来到了这,父亲也遣了好些太守府的人来,眼下真是派上大用场了。
官兵出面,很快便止住了场面。
卓云釉似是早就料到一般,看着燃烧着的茶叶,大笑出声。
“你找死!”张禹恶狠狠地对着她,“我要你们家破人亡!”
卓云釉只觉心头畅快,她红了眼,一字一句道:“你要的东西我给你了。你们欠我的,今生今世都还不清!”
言毕,轻松地跳下台,取过家丁手中的房契地契,尽数扔进了火盆。连带着的,还有一个火红的绣球。
大火伴着茶香,烧得人发昏,直教人后退。
多年后,仍然有人记得,那一日的永宁城热气袭人,世间仅剩的碟香,在城中久久不散,连带着的,还有一个素衣少女,通红着双眼,站在红金彤楼前,面不改色,嘴角带着得逞的傲气。
月桂闹妆红欲滴,绣球圆簇白如霜。
我无艳眼想酬答,付与庭花自在黄。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一早就想好的,也是目前最满意的一章
☆、不期明日
啪!
这一巴掌打得有多重,卓嫣是知道的,她自己的手都有些颤抖了。
卓云釉直接倒地,指甲划破了她的脸,惨无血色的脸上指印分明。
“母亲!”顾敏之和顾怀之一人一边拉住了卓嫣。卓云釉默默起身,仍旧跪着,面无表情。
“姑母打你,你可知错?”卓嫣推开身边的两个儿子,走到卓云釉面前。她一向温和的眉眼,此时却写满了失望。
卓云釉声音平稳:“云釉无错。”
啪!又是一记耳光,卓云釉的左脸彻底红肿起来,她疼得皱了眉,却还是说道:“云釉保全家门,不悔无怨。”
卓嫣上前又给了重重的一巴掌,卓云釉咬牙:“换做姑母,也会这么做的!”
卓嫣又要抬手,被顾敏之和顾怀之死死拉住:“母亲你别打了!云釉你住口!”两个儿子的拉扯下,卓嫣被制住了身体,终于缓下气来,对他们说道:“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和云釉讲。”
“母亲……”顾敏之心下不安。
“出去!”
“哥,我们先走吧。”顾怀之不敢反抗,拉起敏之向外走。顾敏之担忧地看着卓云釉,她只低头跪着,不辨神色。卓云釉白日里的举动满城皆知,便是温婉的母亲都被她气得动起手来。
兄弟俩关上了门,屋里只剩下卓云釉和卓嫣二人,一时无声。卓云釉低着头,脸颊烫烫地疼,她只看到眼前的地板上,多了几滴水印,缓缓抬头,便见到自己的姑母满脸是泪,却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你这是何苦呢……”卓嫣跪下将卓云釉抱入怀中,几乎是恨恨的,“你一个小孩子,做得了什么啊。”
卓云釉伸手拍拍姑母的肩膀,安慰道:“姑母,您老了,您有自己的家,自己的亲人,您有太多的不舍了。您不敢不方便做的事情,我可以帮您做……我们,都是卓家人。”
“云釉,你是我的侄女,是我的孩子……其他的事情,就这么过去吧。”卓嫣放开她,泣不成声。
“我做不到。”卓云釉看着她,双目似墨,“我知道你也放不下,所以,便随着我吧。
江堰城的宅子我已经卖了,府里的下人也全都打点妥当。连带着账上有的银子,我已经全部转到顾家了,那就算是父亲留给您的。剩下被官府扣着的那部分,就当是我和云陶给窑厂伤者的赔偿吧,我也不想要了。
但是,卓家的招牌,我无论如何得拿回来。
您,不用担心。”
其实,事情发生了这么久,她一直没有见过姑父,她就知道顾淮的打算了。顾淮为官,这次能够帮卓家处理这些事情,已经是万难,卓云釉自然是不会强求他出头。姑母处于中间,一面是一心信任的丈夫,一面是护佑自己数十年的娘家,哪边都是舍不得,比自己更是无奈。
她又怎么会告诉姑母,她被自家人算计了呢。
卓云釉抬手给卓嫣擦眼泪:“您还是顾夫人,也永远是我的姑母。姑母,你便不要再管我了。”
卓嫣心疼地抚上卓云釉的脸,哭得不能自已。卓云釉默默地拍着她,一下一下地安抚。
卓云釉出来的时候,只顾敏之一人守在门外,他急急地拉着她走到一边:“母亲没有再打你吧?”卓云釉摇头,借着灯光,他看到她的左脸肿胀得厉害,“怎么肿成了这个样子,我去给你找药。”
“敏之,我有话和你说。”卓云釉拉住他,“我一直想和你说对不起,之前的事情……你不要怪我。”
她说的是之前在怡园的事情,那日自己那么的不留情面,给足了顾敏之难堪。之后她一直避他不见,而后卓家出事,如果不是他从中帮忙,只怕自己早就已经不行了。她一直想着找机会道歉,便拖到了现在。
“我怎么会怪你。”顾敏之对她笑道,“本来就是我不对,你生气是应该的,我不会怪你的。”
于他而言,他甚至有点感谢上次那件事,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知道卓云釉对他用情之深:“你要答应我,不要再做傻事。好好过下去,就算是为了云陶,为了你父亲,你也要好好的。”
卓云釉听着他的话,眼眶发热,他揽住她的肩:“你以后便都呆在这,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说。我先去给你找药,你等我。”
他转身,他知道卓云釉一定还有隐瞒,他逼着自己不要再追问下去。
他可以假装没有看到卓云釉日里烧掉了绣球,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只要她留着便好。
卓云釉点头,擦擦眼泪,看着顾敏之跑远,贪恋着他的背影,久久移不开目光。
她想着,好久之前,云陶和她说过,他可以为了卓家牺牲一切,甚至于去死。
她不如他,她不能为谁而死。但是她会活下去,为了卓家活下去,无论多艰难,都会好好地活下去。
其实她知道,明天,一切都是未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节有些单薄,决定放两章
☆、告别前世
次日未时,永宁太守明家迎来了一位客人。
“求世叔保我卓家周全。”卓云釉跪于堂下,垂下眼帘,“卓云釉愿入明家为婢,终身侍奉。”
其实,从一开始卓云釉便做好了打算,找明崇乐借彤楼,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借此试探明家的意思。顾府已经确定不会帮忙,那么整个永宁城,还敢插手这件事情的,便只有太守明严了。她一直不确定明家的意思,直到昨日明家的人制住了张禹,她知道,自己还有希望。
明严看着面前的卓云釉,十几岁的少女直挺挺地跪着,一生素服,眉眼低垂。他与卓奕虽不是深交,但是毕竟相识多年。卓家从商,乃永宁大户,两家子女也是自小相识,此次卓家遭难,他终究是出手相助。他默默了良久,终是长叹一气:“回去吧,孩子。此事我……无能为力。”
卓云釉似是早就料到这个回答,嘴角微扯出一个笑意,又缓缓落下。她只抬头:“其余十三城的茶商,正在联合,欲将卓家除名,天字一号的招牌也已经被取走。家财散尽我不在乎,但是,卓家无论如何,必须是天下茶商之首,我只想给卓家留着最后的体面。而这个体面,须得官府出面。”
明严摇头,这次要不是张禹事情闹得轰动,心虚不敢声张,人前不敢亮明身份,恐怕卓家早就在永宁无立足之地了,他帮着制住这场波动,已是万难,实在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