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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忿忿地戳着碗里的饭粒,“为什么在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把他忘掉,再也不想他、不理他之后,他却又出现在我面前纠缠?”
难道男人天生贱骨头,送上门的不珍惜,直到失去了才苦苦追求吗?
她想笑,又觉得荒谬,但更多的是心痛。
“你说你心里有我,是真的吗?”她低低喃语,“恐怕你只是新鲜的到不了手,到手的就嫌不新鲜,谁知道你是不是现在一时寂寞才心里有我,等到我真的回到你身边了,转眼之间,又是黄家高不可攀的兰秀小姐更好了?”
不能心软,不能心软呵。
她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袁人了。
此刻,大方镖局门外,被泼了一身湿的杉辛闻,未曾回府换过衣裳,依旧苦苦地守候在门前。
一袭衣裳从湿穿到干,晚风阵阵吹来,他开始打哆嗦,但还是不愿意离开一步。
“人,人……妳怎么忍心不再让我见妳一面?”他喃喃自语,声声凄恻。
陡地,一阵匆促的脚步声传来,原来是诸葛管家带着家丁和侍卫赶过来。
“公子,你果然在这儿。”诸葛管家又是心急又是不舍,一看见缩在石阶上微微颤抖的杉辛闻,急忙一个箭步上前,将手中的披风搭上他肩头。“你得为国珍重,顾念着自个儿的身体呀,要是你有个伤风头疼的,教我们这些下人怎生是好?人姑娘也会心痛的。”
杉辛闻微微一震,呆滞的目光迎向诸葛管家,双手紧紧攀住他的,“诸葛管家,离人最听你的话了,你快帮我说情,让我再见见她好不?我求你了。”
诸葛管家闻言,心里一阵叹息,“公子,你的婚事和幸福一直是老奴牵挂在心头最重要的一桩事,照理说老奴是该帮你的,只是……只是那天你真的伤人姑娘太重,怕是老奴开口帮着劝也没用了。”
公子没瞧见那天人姑娘离去时,那脸色惨白、状若游魂的模样,真是观者心碎,闻者流泪啊。
杉辛闻的脸色一白,“我知道那天是我不对,我急疯也气傻了,但是我已经彻底觉悟了,我要娶她,这辈子我要的新娘就是她,再不是旁人,你相信我,我再也不胡涂了。”
诸葛管家想了想,开口道:“公子,你先回府休息,这儿有老奴帮你,我就算是说干了口水也要求人姑娘回心转意,你放心。”
“好……”他不顾颤抖,攀着管家的手不放,“不,我不回去,你可否现在就帮我劝劝她?让我再见她,我要把她接回相府。”
“这……”诸葛管家一点把握也没有。
这些日子以来,人姑娘为公子所做的努力与改变,点点滴滴他都看在眼里,而公子的无意与忽视,他自然也没有错过,唉。
可是看着公子充满恳求与无助的眼神,他又不忍心:
诸葛管家沉重地点点头,对后头的家丁和侍卫道:“你们先扶公子进轿里,这儿风大,等我跟人姑娘谈过之后再说。”
“可是我……”杉辛闻拒绝的话尚未说完,便被家丁和侍卫架起来塞进轿里。
纵然才高八斗,他依旧是文弱书生,哪挡得了皇帝特意赐给他的大内高手?
诸葛管家敲了敲门,拉高了声音,“人姑娘,开门哪,是我,诸葛管家呀!”
屋子里,有气无力扒着饭的人抬起头,“咦?”
“人姑娘,是我呀……”
诸葛爷爷?!
她的脸色一喜,随即又苦恼地皱起眉头,“怎么办呢?诸葛爷爷肯定是来做说客的。”
怎么办?诸葛爷爷一向待她很好,就像是自家的爷爷一般,她总不好把人家拒于门外吧?
可是老人家要是替“他”做说客,这可怎么好?
犹豫抗拒了一会儿,最后她叹了口气,认命地走向大门。
她打开一道小缝,对着诸葛管家道:“诸葛爷爷,我只让你进来,那个人免谈。”
诸葛管家又想笑又替公子觉得可怜,“人姑娘,公子他……”
“喂!你要做什么?”她双目睁得滚圆,怒斥站在他身后的人。
诸葛管家还没来得及回头,一道身影迅速插入他们之间,并趁人不备卡住门缝,然后硬生生钻进门里去。
砰地一声,门被紧紧地关上。
诸葛管家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外刚刚那个动作那么快的人,是号称温文秀气、风度翩翩的书呆公子吗?
※※※
在门后,人杀气腾腾地瞪着闯入者。
“你要干什么?”她对他非常、非常的不满。
杉辛闻怔怔地望着她,二话不说的屈膝跪下去,人惊得连退了好几步。
“你、你这是干什么?”她慌了。
他深情地望着她,嗓音沙哑地道:“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妳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你……男儿膝下有黄金,怎么可以随便乱跪?”她差点跳脚,小手指着他,结结巴巴地说,“喂,挪开一点……跪旁边一点……”
“妳嫁给我吧!”他冲口叫道。
人正要跳到一边,却被他的话吓了一大跳,两只脚绊了一下,整个人登时失去平衡地往后倒。
杉辛闻一惊,猛地起身扑向前接住她的身子,“当心……”
只是他没算好角度,抱到她之后一时煞不住脚步,两个人滚跌到地上去了。
幸好他还算机伶,以自己当她的垫背,重重地倒在地上四脚朝天,但他怀里的人没有伤着,也没跌疼了。
他疼得龇牙咧嘴,双手紧紧地环抱着她,怎么也不肯放手。
人又羞又气又恼,但脾气还来不及发作,心就怦怦怦地狂跳起来,脸颊也炽热滚烫。
“你……你放手啦。”偎在他温热泛着书香气息的怀里,人话都说不全了,既羞又慌且乱。
“我不放手,除非妳答应嫁给我。”他紧紧地抱着她,在她耳畔痴情恳求。
“我……我……”她的脑子糊成了一团浆糊,都快不能思考了。
“求求妳。”他几乎是在哀求了。
“我……”她总算挣开他的怀抱,坐在地上瞪他,“我不要!”
“为什么?”杉辛闻儒雅洁净的外表全乱了,发丝散乱的垂落,俊容沾了一大片的污渍和灰土,狼狈的模样让她差点心软。
不过她更想笑,努力深吸几口气才把笑声吞回去。
“我说过了,我不是黄小姐,也不懂得什么吟诗作对,更不可能跟你谈人生哲学和什么风花雪月的,你找错人了。”她冷哼道。
“我不要黄小姐,也不要跟我对谈风花雪月、人生哲学的姑娘,我想明白了,要谈诗论文,我不如去找太学生或是一干宿老文官,我现在才知道,我需要的是一个能跟我分享生命、分享快乐的人……人!我要的就是妳,无拘无束天真自然的妳。”他握住她的小手,满眼脆弱和恳求,“求妳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他的话深深地敲进她的脑里、心底,人呆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求求妳。”他将脸颊贴在她摊开的掌心里,强忍着激动的情绪,但却止不住微微的颤抖。“不要拋下我好吗?再给我一个机会从头开始……好吗?”
她的视线变得模糊,鼻头泛酸了起来。
“你……你……”
“嫁给我,好吗?”他满眼炽热与恳求。“跟我回去……好吗?”
她心底澎湃着千般激荡和万斛柔情,一波又一波,像是海浪般将她整个人都淹没了。
她所有的怒气、不甘、愤恨和委屈,统统在他有着千言万语的眼神中融化了、消失了……
“我……我跟你回去。”她心儿一软,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谁教她就是念念不忘这个温暖的怀抱,动人的书香呢?
杉辛闻狂喜,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又追加了一句,“可是……”
他一呆,“可是什么?”
“我可没答应要嫁给你。”她轻哼一声,唇畔却忍不住浮现笑意。
“可是皇上已经降旨要为我们主婚了,就在下个月十五……”他傻眼了。
人这才想起,指着他的鼻头惊问:“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跟皇上有交情?还有,我几时见过皇上?他为什么要帮我们主婚?你到底是做什么的?不是做生意还是教书的吗?”
杉辛闻一愣,有点尴尬心虚地干笑,“嘿嘿……那个……我没有跟妳提过……我其实是……”
“是什么?”她的指尖几乎戳到他鼻头上了。
他温柔怜爱地包住她的手指,轻轻地贴在胸前,“我是什么身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欢妳,今生今世是非妳不娶了。”
人听得忍不住脸红了起来,心里甜孜孜、暖烘烘的。“讨厌。”
“那么,妳可以先和我回府了吗?我准备了好多好多妳爱吃的甜点,有枣泥糕、凤凰玉桂酥,还有驰名京师的雪香糯米团子……”他动之以情,诱之以食。
听得人口水直流,迫不及待拉着他的袖子起身,“那我们还等什么?走走走,回去大吃一顿再说!”
杉辛闻不禁被她猴急的模样逗笑了,在这一瞬间,他好感激上苍。
寻寻觅觅许久,兜了这么大一圈,到最后,终于还是让他遇见了今生所爱。
他发誓,这辈子永远永远不会再放手了。
尾声
宰相府中,一处花香处处、枫红如醉的园子里,有个俏皮可人的小姑娘,绑着长长的辫子,褥上簪着的是当今宰相爷亲手为她簪上的晚秋嫣红山茶花。
小姑娘背着大袋子,随着银铃串叮叮咚咚地奔跑在园子里。
她的笑声也如银铃,人更像一只银亮剔透的小铃铛。一个高大斯文俊秀的男子追在她身后,浑身散发着浓浓的书卷味和清尔文雅的气质。
俊秀男子正是当今落笔如百花的文宰相爷杉辛闻,他正万般讨好地恳求着心爱的姑娘答应婚事。
“儿,就剩五天了,万事俱备,就只等妳这位新娘子点头了。”
“我说过了,我——不——嫁。”她回给他一个鬼脸。
“求求妳嘛……”宰相爷杉公子满头大汗。“拜托、拜托,嫁给我吧!难道妳舍得看我真被皇上送去出塞和番去吗?”
“和番好呀,我会记得带甜点去看你的。”人笑咪咪的说。
“人……”
“我发现没成亲比较有身价,要真嫁给了你,只怕你就把我晾在一旁,又跟别的千金小姐谈论风花雪月去了。”她的笑容里有着酸溜溜的醋意。
“妳是我的心头肉、心上人,要是咱们俩成亲了,我只会更疼惜妳、更宠爱妳,哪可能会有二心呢?”杉辛闻急了,连忙表白真心。“求求妳嫁给我吧!”
“你烦不烦呀,说来说去总是这句,要不要换句别的说来听听?”
“那……请答应我娶妳!”他急中生智。
“这样总可以了吧?”人噗哧一笑,笑声清脆好听,
“我再考虑考虑。”
“啊?还要考虑?”杉辛闻垮下脸。
“等追得上我再说吧!”人一溜烟的跑走了。大喜之日近在眼前,新娘子还没点头,这下怎生是好呢?边跑边间遽烦恼,书呆宰相快晕倒。那个谁谁谁……快来帮他追新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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