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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弄影的口气一直都是无波无澜,似乎是什么都没能让他变色。
但对于秦封是不同的,他会笑,语气也会捎上一份温柔。
可此刻,舒弄影的声音冷如冰雪。
孔染在旁边勾唇角,心想,果然如此,然后幸灾乐祸抱胸的看着秦封。
秦封微愣,显然没想到月影会这样对自己说话,但很快就掩饰了自己的情绪:“纳兰兄是过来道歉的。”
“不必,她已经道过歉了。”舒弄影说完,眼色都没给秦封和纳兰叶一个,直接与他们擦身而过。
留下一脸尴尬的纳兰叶和愣怔的秦封。
孔染抱着胸,幸灾乐祸的走过,看见纳兰叶怀中的黑猫的时候,还故意的大声哼了一声,把阿加索浑身毛都炸起来了。
舒弄影回房后,很快张家就派了好几个家仆过来伺候,送来了上好的衣服,还准备了一大通热水和伤药。
这个人马赛第一,就算成不了他们姑爷,也是怠慢不得。
“鹿公子,今日晚的赏花宴会有人来通知你,在此之前,还望公子好些休息。”家仆此时的态度和之前的根本不能比。
“嗯,我知道了,你们走吧。”
舒弄影此时一身风尘,把那些家仆打发走后,就立刻褪衣沐浴。
那一身被剪刀剪得破烂的马术服,一猜就能猜到是隔壁那个叫张申的人做的。
他暴打对方一顿后,估计心有不安差人报复。
对张申和女人争宠般的方法,舒弄影简直哭笑不得。
而让他生气的,是人皮面具坏了。。
这东西制作的时候用了打量鱼胶,也许这个东西刺激了纳兰叶的那只猫,那猫不愧是异族的圣物,能抓破被他左护法所说的刀枪不入的人皮面具,也是很有一手。
舒弄影看着水中的自己,平淡无奇脸上血痕已经干涸,还黏着一些尘灰,狼狈极了。
这张面具完全不能补救了,若继续黏在脸上,怕是会发炎发脓,虽然他不喜欢自己比女人还漂亮的脸,但也不愿就这样毁容了。
舒弄影一声叹息,手掌一翻,多出了一个玉瓷瓶。
打开瓶塞,倒出一股清澈透亮的液体,抹在脸上,慢慢的,一张绝美的面容倒影在水中。
不知道这具身体的真正出生是什么,能有这样的脸,怕是真正的父母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这张脸迟早是个祸害,像是一把匕首时时刻刻的抵在他的脖子上。
进来他身体又极度不适,常常陷入昏睡,这简直就像冰冷的匕首已经刺破了他的肌肤。
这也是他刚才对秦封没好口气的原因,毕竟坏了他事的人,是秦封未来的妻子之一。
还有其他的什么情绪,舒弄影也不愿意多想。
但这也提醒了舒弄影,或许,他不该太迁就秦封……
因为……
舒弄影想起了那场梦,然后用手指触了触水面,倒影在水中的脸被撩拨成模糊不清的碎片。
这张脸对于秦封,是恨之入骨的舒墨。
迟早,秦封都会恨不得杀了他。
孔染说得对,梦中的秦封也说得对。
他何必冒着剧情更改的危险,总是以一个恩人的姿态出现在秦封面前?
……
门外一阵响动。
舒弄影眼神一凝,手反转摁在水面上,顿时水化作大片雾气,他的脸也在雾气中模糊不堪,最后变成一张平淡无奇的摸样,脖子上妖异鲜红的花蝶也隐去,化作光洁的皮肤。
门咔嗒关上,是秦封进来了。
他关上门,手里拿着伤药走到屏风外:“我帮你上药。”
语气有些硬邦邦的。
舒弄影没回答,秦封也没强行进来,就杵在那里。
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秦封的眼底才闪动着一些不安。
许久,屏风后传来舒弄影轻声的应答:“嗯,进来吧。”
秦封嘴角勾了起来,几乎是有点急促的走了进去。
里面的雾气极大,还弥漫着一股月桂香,极让人沉醉。
秦封从朦胧的雾气中走到舒弄影身边,看着堪堪没过舒弄影胸前的水咕咕的冒着雾气,让舒弄影整个人都宛若仙人一般飘渺……
如果没有脸上那几道血痕的话……
秦封将注意力注意到舒弄影脸上,取出张家人送来的干净棉布,小心翼翼的帮他擦拭掉黏在伤痕上的灰尘和干涸的血迹,然后轻轻的抹上药。
动作又轻又小心,像是怕碰坏了对方一般。
舒弄影感受对方带着茧子的指腹痒痒的碰着他的脸,紧阖的睫毛微颤。
“秦封,明天起,你与我一同习武。”
☆、第77章 鹿公子其实看不起小女子?
秦封手顿在半空中。
舒弄影继续说道:“你天赋极好,但缺一个为你引路的人。这段时间我观你一人独自修炼,进展虽然不慢,可依旧与你的资质不匹。若你继续一人揣摩,纵然你资质再高,三年后,也不过与孔染打个平手。但若有我指引你,与孔染打个平手,至多只需三个月。”
“月影,你知道我要回古家的。”秦封神色复杂。
“嗯,我没忘。”舒弄影的声音里面多了几分自嘲,“我知道你不愿同我回二重门,就当是我找份安心,你若是强大了,在古家多份底牌,也省的我时时刻刻挂记你。”
他已经没时间等到秦封真正心甘情愿叫他一声师傅的时候了。
舒弄影最后几句话说得模糊,秦封还没来得及听清,一股力就将他推到了屏风后面。
但秦封还是多少猜到了舒弄影的心思,月影说让他同他习武,却没在强求他留在二重门了,这意味着什么,两人心照不宣。
他垂放在两边的手握紧又松开,嗓音略沙哑的问道:“月影,你是不会同我一起回古家的,对吧?”
里面静默了很久才传来舒弄影的一声嗯。
秦封一拳挥起,在就要砸到屏风的时候死死的顿住,然后无力的放下。秦封嘲笑自己,明明自己得了便宜,没有拜入二重门门下还有机会得到月影的亲自教导,却还在埋怨对方自己不愿跟自己走。
其实他都明白,正如自己无法放弃世俗的怨恨一样,月影自然也会有不能放弃的东西。
谁也不能跟谁走。
……
诗会的时候,秦封没有跟来。
孔染看见舒弄影单独一人来时顿觉新鲜,问道:“怎么,回去教训秦封了?那小子和你闹别扭,所以没跟来?”
舒弄影倒也不瞒着他:“明日我与他要举行拜师之仪,遂让他先准备准备,就没让他跟着了。对了,明日你就来当个见证人吧。”
“拜师?!!!还见证人?!!!”孔染叫了出来,遭了舒弄影的一记冷眼,然后立即反应过来捂住自己的嘴。
观察到四周没有注人意他们的时候,孔染才小声的骂道:“你不怕死的要和天命之人扯上关系,别掺合上我!”
孔染这话不是瞎说的,天命之人虽收到上天的眷顾,但早期的时候都和天煞孤星有的一拼。比如秦封的亲父舒天佑练功走火入魔,养父养母惨死,乞儿之友被害,除非命够硬,不然大多难以善终,只有到某个年纪,这样的状况才会有改变,但秦封现在应该还未到那个年纪。
难道舒弄影就是那个命很硬的人?要不是舒弄影带着人皮面具,他还真想给舒弄影看看面相,是不是命足够硬到不惧天命之人的影响了。
舒弄影看孔染突然用一副诡异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脸,顿觉十分不适:“你看什么?”
孔染看舒弄影的脸,奇怪的皱眉:“我怎么觉得,你的脸有些不一样了?怎么伤口好像多了一道?”
“是你记错了。”舒弄影将脸转过去:“里面人来的差不多了,我们进去吧。”
孔染看着舒弄影的背影;不解的摸摸下巴;真是他没看清;记错了?
……
张家的诗会在张家后院举行,此时天气算是冷的,张家的人财大气粗的隔几张太师座椅就生一大盆火,露天的后院一点都不冷;甚至比一些室内都要暖和。
落叶枯枝,盆火熊熊,倒真有了几分偏远西北之地苍茫的味道。
舒弄影和孔染进入后院时,又引来了不少的目光。在赛马上折桂的两人,是在场所有人共同的大敌。
偏偏此时舒弄影和孔染又换上了张家送来的青绸银丝暗纹长衣,两个人都显得极为儒气,全然没有白天马上驰骋时给人咄咄逼人的感觉,倒像是能在诗会上大放异彩的书生。
在场者如临大敌,已经弃权的纳兰叶也在此,看见秦封没有同舒弄影一伙来,脸上的失望都要溢出来了。
张家负责领位的小厮这时候出来,领舒弄影和孔染到他们的位置,打断了这僵硬的气氛。
舒弄影和孔染让小厮带他们到比较无人,却又观看得到全场的地方坐下。
入座后,周围又开始吵闹了起来,无不是在猜测今晚将会出些什么题目,然后提前做好诗作,互相吹捧。
孔染有些嫌弃的看了桌上摆好的瓜果,然后问舒弄影:“今晚如何?”
“莫再出头了,不偏不倚即可。”舒弄影喝了口茶,发现此时还有人在盯着自己,顺着那道怨恨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到被他揍得皮青脸肿的张申正在对面恶狠狠的看着自己。
舒弄影不恼,反而觉得好笑。
这个张申只能算是个纨绔,不算大奸大恶之人,这样的人极为看重面子,今天张申丢的脸,已经算是对他自己最大的教训了,所以舒弄影也不计较张申差人偷偷剪碎了他们赛服的事情了。
瞄了一眼后,舒弄影就把目光移开了。
张家的家主和负责诗会的人出来了,全场即刻安静了。
张家老爷腼着他的大肚子说了一些场面话,就坐下了,把剩下的交给一个精瘦的,看上去有几分墨水味的中年学者,也就是诗会的负责人。
“在下不才,侥幸得张老爷青睐前来为诸位主持诗会,实乃在下大幸……”
文绉绉的讲完一些客套话,这人干咳了几声,旁边似乎是他学生的人立马端上一杯茶来让他润喉,随后就将比赛的规则给交代了一遍。
听下面的人小声的嘀咕;中年学者似乎是乌寒城极有名气的学者,还带了不少自己的得意门生前来协助,由他出题,随后让在场人作诗,先由他学生审核,审核出最后五名之后,由这名学者亲自审核。
这让舒弄影皱了眉;他一早就觉得张家极为不凡。现在更是如此了。
文人都是控制着民间舆论的掌控人,在任何一个地方的当权人;都会想办法控制好那些文人,以此掌握民间的舆论。
相反,能与文人关系密切的,就代表着地位不同;这可不是单单财大气粗可比的了。
舒弄影面上似乎在听上面人说话,手指却轻叩扶手暗自思索;这个张家;果然同他猜想的一样;不一般啊。
上面的学者已经说毕;小厮们将笔墨依次送了下来。
那学者推倒台后;然后击掌几下;一群衣着妩媚的舞女飘然入场;各个姿色艳丽,瞬间惊艳了全场;尤其是其中一名领舞的;身材高挑罗曼;轻纱半遮着脸;只露出一双极为勾人的眼睛;吸引所有男性的目光。
当然,舒弄影和孔染除外,他们都是久居高位之人,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更何况他们自己就是美人中的美人,台上的这位明显吸引不了他们的目光。而且他们也早腻了这些歌歌舞舞;与在场的其他男性相比;显得兴趣缺缺,直到一曲舞毕,两人还是脸色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