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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公子这么快便要走?”杨公泉愣了一下,有些意外。
慕容修点了点头,含笑道:“在下和一位朋友有约,得按时赶过去赴约才行。”
“哦,如此,公子是个守信的人,倒不便耽误了。”杨公泉没料到对方只住了一夜便要走,倒是正和他心意,便正好顺水推舟。
正说话,门一响,却是黄氏抱了一包衣物进门来:“住一夜就走?如何不多住几日?”慕容修见那花白头发的妇人满口留客,能揣摩到对方的心思,便是心里冷笑,然而口里只推说和人约好了日子,非得快点去城里不可,执意要走。
黄氏一再挽留,无法,便只好解开包裹,拿出两件新买的羽衣来,定要送给两人穿上。羽衣一大一小,都是男式,上头还用金线绣了一支如意,做得十分精致。那笙看了喜欢,便抢过那件小的在身上比划。
慕容修知道中州装束不好出门,这些衣服是必须的,倒不推辞,只道:“要杨兄破费,如何好意思?”便从袖中拿了又一支瑶草出来,作为酬谢。杨公泉笑得眼睛都没了,推辞了一番收了,便要两人换了新装出来看看。
等穿出来,果然气象一新,两袭青衣,翩翩两少年。黄氏又殷勤指点两人将头发解开,重新按照泽之国的风俗编好,垂下来挡住耳朵。等装束妥当了,两人对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笙看了慕容修半日,忽然道:“还是看着奇怪。”
“哪里奇怪了?”慕容修转了转身,觉得并无不妥,奇道。
“长得太好看了,挑眼。会被云荒的强盗当大姑娘劫了。”那笙开玩笑,看着他愠怒地涨红脸,连忙吐舌头,一个箭步窜了出去,“上路了上路了!”
慕容修无法,只好背起背篓,对着杨公泉夫妇作别。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去,杨公泉长长舒了口气,看着手里的瑶草眉开眼笑,仿佛炫耀般对黄氏道:“谢天谢地,这两个灾星总算是送走了……你看,我说得没错吧?不用太担心,你看人家还再给了一支呢,这回发财了!”
“没见识的穷鬼!”黄氏啐了丈夫一口,从袖子里掏出一物来,往杨公泉眼前一晃,冷笑,“你看这是什么?”杨公泉夺了过去,定睛一看,失声道:“一万铢?你如何得来这许多钱!卖了我给你那棵瑶草也换不得这些钱啊!”
黄氏得意洋洋,劈手夺回银票:“还是老娘有本事吧?你猜猜我今儿一早去干吗了?”
杨公泉不解:“不是去城里替他们买衣服了吗?”
“衣服是买了,老娘也顺路把他们两个卖了好价钱。”黄氏掩嘴笑了起来,看着道上快要走得看不见的一男一女,“我去和如意赌坊的总管说,从中州来了个带了一筐瑶草的珠宝商人,可是好大一票生意。你也知道如意赌坊暗地里做见不得人的勾当罢?
刚开始那个主管还不信,我把那支瑶草给他看了,他就不言语了,然后给了我一万铢。”
杨公泉瞪了妇人半日,忽然笑了起来:“好歹毒的妇人!亏你想得出借刀杀人的把戏。”
黄氏挥了挥手中银票,得意道:“这样既不用我们下手,也不用惊动官府,就能白白得这一笔———多划算。”
杨公泉想了想,跺脚:“那么如何让他们走了?等如意赌坊那边人来了怎生交代?”
“那还用你提醒?那边大总管早想好了。”黄氏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冷笑,“没见我给他们穿的那件新衣?上面绣的那个金如意就是做的暗号。桃源郡是如意赌坊的天下,这个记号一做,他们两人能跑到哪里去?而且听说他们还要去城里———如意赌坊正派人往这里来,这一下可是半路就送上门了。”
看到两个人已经走得看不见影子,黄氏回身,得意地笑:
“老头子,你说咱们盖座啥样的新房子?住到城里去可好?跟着你这倒霉鬼吃了一辈子苦,也该好好享乐一下……”
杨公泉跟在她后面诺诺,心里却是倒抽一口冷气,暗道:“乖乖不得了,这妇人何时变得如此歹毒!”
八 风 起
如意赌坊今日生意依旧很好,宾客盈门,喧闹非常。
老板娘如意夫人坐在阁楼雅座上,挑起帘子,看着底下热闹的赌场,旁边的丫头给她打着扇子,捶着背。她喝了一口茶,眼睛逡巡了一圈,落在西南角那位客人身上。
那位客人并不显眼,穿着普通,外貌也不出众,一幅不得志的样子,个子挺高,坐下来也比旁人高出一截子,喝酒喝得很猛,赌钱也赌得很猛,只是手气一直不好,和同桌几个人玩骰子猜点数老是输。
让如意夫人注意到他的原因,却是跟在他身侧的深蓝色头发绝色少女,那样的发色让人一望便知是个鲛人,居然公然带着鲛人出头露面?要知道、在沧流帝国的条令中,鲛人只能呆在两个地方:叶城东市,或者私养的内室,绝不许上街和主人同行。然而那个少女仿佛却习惯了在人世走动,毫不拘谨,站在那名男子身后听从他的吩咐,给他倒酒捶背,口口声声叫着主人,恭敬顺从,看得旁边那些赌客垂涎欲滴。
果然是世代伺候人惯了的鲛人,被训练得奴性十足……如意夫人冷眼看着,鄙夷地笑。
“夫人,苏摩少爷醒了。”采荷过来,轻轻禀告。如意夫人连忙站起:“伺候少爷洗漱过了吗?快些迎来这里就餐。”
采荷应了一声,却不走,迟疑着,脸色有些发白:“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见采荷吞吐,如意夫人叱道,“快说,别见了鬼似的!”
采荷定了定神,贴耳轻轻道:“但是昨夜去伺候少爷的银儿死了。”
“死了?!”如意夫人也吓了一跳,脱口,“怎么回事?”采荷苍白着脸,显然惊魂未定:“奴婢也不知道……一清早去到少爷房里,就看见银儿裸着身子死在床上,手脚血脉被割破,满床是血。苏摩少爷已经起了,在内堂沐浴,洗下满桶血水来。吓得奴婢掉头就跑了。”
“怎么……怎么这样?”如意夫人也听得呆了,“难道说……”
“如姨。”还不等采荷回答,雅座珠帘忽然被人掀起。
“苏摩少爷?”如意夫人意外地看见傀儡师走进来,连忙挥手让采荷退下,放下帘子,上去迎了他进来,恭谨地道:“如何自己过来?少爷眼睛看不见,万一……”
“我看得见。”苏摩打断她的话,径自走进来,挑了个位置坐下。
“你、你看得见了?”如意夫人眼睛闪出了亮光,过去看着他的双眸,惊喜交集,“少爷小时候就失明,两百年了……如今真的能看见了?!”
“其实眼睛还是看不见的。”苏摩淡淡回答,深碧色的眸子黯淡无光,却精准地伸出手去,端起了一杯茶喝了一口,“但是我学会了不用眼睛看东西。”
如意夫人满是喜悦:“恭喜少爷!少爷一回来,我们鲛人真的有望解脱了啊!”
“解脱?我是永远不能解脱了。”傀儡师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眉目间有说不出的复杂情绪,混合着种种自厌、自弃和傲慢,有些烦躁地将脸埋入掌中,“如姨,我完了……我怎么会变成这种样子?”
“少爷,怎么了?”如意夫人吃了一惊,连忙问,“就为银儿的事吗?一个小丫头少爷不必放在心上,她服侍得不好就该死,少爷不用为此烦恼。”
“不,她服侍得很好。”苏摩笑了笑,抬起脸来,声音忽然变得很怪异,眼色恍惚,“很媚,脸很漂亮,身子也温暖……如姨,你有没有觉得冷过……我们鲛人的血都是冷的吧,和鱼一样……但是为什么我常常觉得很冷呢?这些年来不抱着女人晚上我就睡不着。”
听到那样恍惚的话,如意夫人不知如何回答,只看着年轻的傀儡师睁着空茫的眼睛,摆弄怀里的那个小偶人,偶人的手上也沾了血。见她注意到了自己,小偶人忽然睁开了眼睛,诡异地咧嘴笑了笑。
“天!”如意夫人这一惊非同小可,手上杯子“啪”地一声摔得粉碎,她直直瞪着苏摩怀中的偶人,惊呼,“它、它怎么在笑!”
“阿诺很烦。我让它活过来之后,它就变得很烦……”苏摩毫不惊讶,漠然回答,狠狠转过手捏合了偶人的嘴巴,眉间却是刻骨的厌恶,“总是不停对我说话,总是想做一些我不愿意做的事情……上次它要非礼那个苗人女孩,这次,它又杀了银儿……我说抱着她我已经能暖和了,它却非要说人血才够暖……它喜欢人血。”
如意夫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担忧地看着面前自言自语的苏摩,有些口吃地问:“你说什么?苏诺少爷活了回来了?他、他不是没生下来的时候就死了吗?”
“他是死了……”傀儡师抚摸着小偶人的秀发,喃喃道。那个小偶人面貌栩栩如生,和苏摩仿佛孪生兄弟,精巧得纤毫毕现,“我不要他被埋到土里腐烂掉,就把它做成了傀儡……我切断它的关节,用提线串着,让它动起来,像活着一样,到哪里都带着它……”
“天哪……苏摩少爷。”如意夫人看到苏摩的神色,心底寒冷起来,低低惊呼。
苏摩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后来我去了中州,学会了操纵死尸,阿诺就真的能自己动了……可是它越来越不听话,越来越不听话……它太喜欢杀人了,一闻到血的味道就兴奋得不听我控制……它快要脱离我了,怎么办啊。”
“苏摩少爷。”如意夫人低唤,想把眼前年轻人的神智从崩溃边缘拉回来,“苏摩少爷,别这样,不会有事的。”虽然暗自担心对方的精神状况,如意夫人依然柔声安慰着少主人,“你是我们所有鲛人的希望……要振作一点,很快复国军左权使他们就要来看你了,你可不能这样说话。”
“复国军?”傀儡师怔了怔,喃喃自语,“复国,复国……是的,海国。他们都说我是海皇转世,说我是少主,但是,为什么非我不可呢?为什么要我复国?我不干。”
如意夫人震惊地看着语无伦次的苏摩:“苏摩少爷,你是海皇的后裔呀!也是我们鲛人的英雄,大家都盼着你回来———百年来,你不是也为此一直修炼着的吗?”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除了复国之外,此生几乎无事可以做了。”苏摩眼睛茫然地望着远方,从秘密雅座的窗口向外看出去,看到天地尽头伫立的白塔。直到心里平静了一些,傀
儡师提起引线,让偶人站到了茶几上。许久,淡淡地说:“我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啊……这个脑子只怕也快要到极限了,经常不受控制地胡言乱语。如姨,你莫要当真。”
看到如意夫人那张苍白的脸,苏摩抬手扶起了她,笑了笑:
“复国军的使者什么时候来?是不是该准备一下了?”
“那么少爷你……”诧异于对方片刻间的反常平静,如意夫人反而怔了怔。
轻轻动着十指,傀儡师让桌上的偶人做出各种姿势来,淡淡道:“我没事……我还会有什么事呢?一切已经在开始之前结束了。”
怀着莫名的担忧,如意夫人走出了秘座,迎面遇上了前来禀报的总管。
“刚刚已经派人出去抓那个珠宝商人了,”总管晃动着肥胖的身体,满身金光,“如果那老婆子的密报没错,这回可是头大大的肥羊啊,夫人!”
如意夫人点点头,问:“给了那个老婆子多少?”
总管搓着手,拿出一支瑶草:“一万铢,包括这个在内。”
“唔……就让她美一阵子吧。”如意夫人接过瑶草,只是放在鼻下一嗅便辨明了真假,冷笑道,“等抓到肥羊再撕票,把尸体扔到那个老婆子家去,跟官府说那家人谋财害命,那一 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