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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爷笑道:“房主求我把姜超痛打一顿,这屋子就送我,你以为是白得的么?”
舒萍笑道:“你老人家今日并未动手,还说不是白得的?”
赵魁道:“人是李相公打的,这房子就该归李相公了。”
关爷道:“谁打的还不是一样?”
舒萍伸出一根青葱似的手指,在粉脸上刮着:“羞、羞,占了李相公的便宜!”
关爷眼一瞪:“眼红么?你们通通搬来,不就都有一份了?”
舒萍道:“真的?”
关爷道:“难道是假的不成?”
舒萍高兴得跳起来:“太好啊,我对旅舍都厌烦死了!”
高威也兴奋起来:“大家住在一块,热热闹闹,有个事也好互相照应。”
赵魁也喜道:“俺正要向李相公学武艺,大家住一块儿正好!”
关爷问李剑心:“你呢?”
“这—一在下还有双亲—一”
“有什么关系,这院子共九间屋,还怕住不下?”
“好,多谢关爷!”李剑心爽快地答应了。
关爷叫道:“丫头,上街买酒买馒头,我老爷子酒虫咬肠子了!”说着从怀中摸出一锭二两重的银子送给舒萍。
舒萍跳跳蹦蹦走了,高威也忙跟了去。
赵魁忽然向李剑心作了个揖:“赵魁先前走了眼,不知李相公果然武艺超群,向相公赔礼。”
李剑心忙还了一礼,道:“赵兄切勿多礼,小弟对赵兄见义勇为、不畏强暴的豪侠本色十分敬佩。”
“还说什么豪侠啊,打也打不过人家,愧都愧死了!”
关爷岔话道:“赵魁,你小子不想想,人家南京一霸是何等人物,那铁头陀、断魂锏全是江湖上一等的黑道高手。败给他们又有什么丢脸的了?”
“嗐,俺连罗泰这等二流角色也打不过,以后还打什么抱不平?不行,俺要再投师学艺,李相公,你就收下俺这个徒弟吧!”
偌大条汉子,竟推金山倒玉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李剑心忙以袍袖一扶,发出一股柔和罡气,架住赵魁让他叩不下头来。
“赵兄,小弟自己也没师傅把着手教,学的东西有限得很,拜关老爷子,包你受益无穷,还是快快起来吧!”
赵魁只好站起,赌气道:“关老爷子轻功高,逃得快。这种功夫俺不爱,俺又喜欢揍那些个坏人,将他们摸得鼻青睑肿,一铜棍敲得他们骨断筋裂,俺心里就着实高兴。”
李剑心想,真是个浑人,怎么说话一点没遮拦,这不把关爷得罪了么?”
那知关爷并不生气,仍然笑咪睐地说:“你小子是瞧不起关爷的开溜功夫么?”
赵魁也自觉话有些不妥,呐呐地道:“不是俺瞧不起,只是俺身子粗笨,学不了的。”
李剑心暗笑,这浑人也说起谎来了。
此刻,高舒二人回来了,又是酒又是鸡,还有白馒头。
在天井里蹲着的猴子瞧见吃的,赶紧从天井里窜回来,伸手就抓馒头,却被关爷一巴掌拍开。猴子急得吱吱直叫,又是拍肚皮,又是指着自己的嘴,口涎乱流,真正是一副猴急相,惹得众人笑了起来。
关爷道:“这小子馋得紧,就给个馒头吧!”说着递了过去。
猴子一把抓过馒头,又指着桌上的卤鸡,吱吱乞讨,装出一副可怜相。
关爷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丢人现眼!”就扔给他一只鸡腿,那家伙才心满意足到院子里大嚼去了。
舒萍从厨房拿来碗筷,众人毫无拘束地吃了起来。情同一家。
舒萍忽然问道:“关爷,这房子当真归你啦?是谁给的呀?这么慷慨!”
关爷道:“这人在三山街开了绸缎铺,生意做得不错,却被姜恶霸手下的人经常敲骨吸髓,他本有一身武功,但几次相斗都输给了铁头陀他们,只好忍气吞声过日子。此人昔年走江湖时与老爷子有一面之缘,那日在街上见我耍猴戏、便死拉活拽把我请到家中,再三央求我给他出气,为地方除害。又见我不愿和他家人挤在一块,便把这座旧宅腾空让我住。你们听,说曹操曹操到,这不是来了嘛。”
众人一齐向大门瞧去,哪里有人?只有李剑心听出脚步声还在两丈外。
舒萍道:“老爷子哄人……”
话未完,敲门声起。舒萍跳着去开门,果见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一身华服立在门口,他见开门的是位姑娘,不禁一愣,问道:“请问姑娘,关爷在么?”
“在呀,请进吧!”
那人见厅上坐着几个人,关爷也在,便行礼道:“关爷,晚辈来得突兀,打扰各位,抱歉之至!”
关爷道:“进来喝一杯,不必客气。这几位正是大闹姜府小太岁的,你大概知道了吧?”
那人一听大喜,抢上台阶,一步跨进客室,向众人一揖,多谢各位仗义,今日扫了南京一霸的威风。”
众人也回了礼。
关爷指着李剑心:“这位就是无影侠医李剑心。”
“在下张永寿,大侠之名传遍全城,得见大侠一面,真是三生有幸!”
“不敢、不敢。”李剑心起立答礼。
张永寿续道:“在下想请关爷李爷及各位到寒舍一叙,务清光临为盼!”
关爷道:“下午去吧,如何?”
张永寿立即答应,告辞走了。
舒萍笑道:“此人心地不坏,不妨结纳,今后尚有借重之处呢!”
接着,又问李剑心有何打算,剑心把悬壶行医的事说了。
高威十分欢喜,道:“我与萍妹变戏法也变得腻了,不如和相公合在一处打下手吧,不知相公可嫌弃我们?”
李剑心满口答应。
关爷道:“你把父母接来吧,安置在这里也可放心。”
高威、舒萍、赵魁一定要跟着去,四人便一同出门。
到了旅舍。两老正着急呢,李剑心告诉爹娘已找到住处,又把同行三人—一介绍,两老便高高兴兴一同前往。
安顿完毕,大家在客厅集中,决定由李夫人持家,舒萍帮助料理炊事,关爷等四人则上承恩寺寻地设摊,由李剑心诊病,余人相助。
商量好,关爷又请李崇白替小屋命名,以便大家好称呼。
李崇白略一思忖,道:“我等浪迹江湖,匡扶正义,与强人作对,济世救人,叫做道义宅吧,如何?”
众人表示赞成。
关爷又道:“为了解各人身世,以便朝夕相处。各位将来历简述一番如何?若有不便叙述的,略过便了。”
李崇白首先介绍了自己。
李剑心简述山洞习武,救治沈志远,以及遇到金汉斗父女的情形。
关爷面色凝重地道:“你说金家父女接到的信柬上,落有四只禽爪图形?”
剑心道:“是的。”
关爷道:“知道四只禽爪的含义么?”
“不知。”
“这四只禽爪代表着四个人,四十年前人称歧山四凶禽,这四人武功独特,出道时已近中年,行踪诡秘,出手狠辣。动辄杀人,杀人时,当胸一爪,摘出心脏,手段残酷,令人发指。他四人纵横江湖,从未遇到对手,黑白两道,畏之如虎,他们嗜杀成性,常常不问青红皂白,想杀就杀,对正道人士更是恨之入骨。只要被他们遇到,决无活口,于是各大门派之首脑人物,于少林寺集中商谈对付之策,结果,与会人物在返回时,先后遭到毒手。这本是轰动江湖的大事,但各派为维护声誉,只好秘而不宣,因此江湖上知道的人极少。正当四凶禽横行无忌之时,突然间销声匿迹,仿佛这四人一夜之间便消失了。从此,江湖上再未见他们的踪迹,这才使各大门派喘了口气。于是,江湖上流言纷纷,有的说四凶禽被一世外高人除去,有的说四凶禽意见不合,自相残杀而亡。有的说四凶禽因练的功夫特别阴狠,走火入魔成了废人,时间渐渐长了,江湖人便把他们忘个一于二净。没想到三十年后的今天,居然又出现了他们的印记,这倒叫人费猜疑了。”
舒萍道:“会不会是别人冒他们的凶名唬人呢?”
关爷道:“金家父女在乱葬岗受蒙面人袭击,以少林游方高憎仁心大师的武功,居然不能救出金家母子,可见对方武功之高,若不是与四凶禽有关联,又从哪里钻出来这样一伙人?”
高威问:“四凶禽的武功,当世无人能敌么?”
关爷道:“这四十年如果四凶禽是在苦修武功的话,这世上就怕没有几人能与之匹敌了。唉,江湖又将面临浩劫,只怕从此不得安宁了,你们后生晚辈,可要勤下功夫啊!”
赵魁道:“只要有人教俺武功,俺就不怕什么四凶禽五畜牲!”
李剑心道:“前辈说的是。我辈任重道远,该痛下苦功,望前辈不吝指教!”
关爷道:“未来抗魔重任,只怕要落在你肩上了呢,老爷子这点玩艺,自然要传给你们。自古邪不胜正、我这把老骨头也还经得起摔打,少不了要和魔头一较高低!”
李崇白赞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关爷壮志不减当年,好生叫人钦佩。在下只恨当年不曾习武,这抗魔之举,是半点帮不上忙,只怕还是各位的累赘呢!”
关爷道:“先生根骨本佳,只是未逢机缘。待老朽传先生内功心法,祛病延年乃至自卫,还是可以做到的,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李崇白大喜,道:“如此甚好,只相年老愚钝,不可教也!”
众人俱皆欢喜,连夫人也笑得合不拢嘴。
接下来,赵魁讲了自己的遭遇:
“俺家在山东阳谷县,自幼爱习拳棒,有一年遇着个道人,传了我半年功夫,后来道人避仇走了,俺只好自己练师傅教的那一套。十六岁那年,父母相继病逝,俺只好到江湖上混饭,当过船工,扛过码头。因俺好打抱不平,常常打架闹事,活儿干不长。俺只好四处漂荡,东游西走。二十岁那年,俺在安徽凤阳打死了人,便逃到河南。一日在洛阳斗一帮地头蛇,俺被人家打伤,扔到野地喂狼,恰好少林仁心大师路过,把俺救活,还传了一路罗汉棍。从此,俺就打造了这条熟铜棍,没事时拿它当扁担挑衣物,有事时拿它当兵器。丈着三十六式罗汉棍。倒也打败过不少强盗贼人。后来俺又干了几年镖师,在开封府飞凤镖局也干过。李公子说的龙形剑金汉斗前辈,俺就认识,不料今年俺走镖回来,飞凤镖局变成了一堆土灰。俺无处可去,便流落到南京,四下打听血洗飞凤镖局的凶手,可是什么风声也听不到。在南京见高兄妹俩被欺辱。便挺身恶斗,哪知斗不过人家,真把俺给气死了。完啦。”
轮到高威,舒萍脸却红了,把个螓首低垂,不胜含羞。李夫人爱怜地搂住她的香肩,她乘势依偎到夫人怀里,像个童稚未退的娃娃。
高威道:“萍妹,这里的人都如亲人一般,愚兄可要实话实说了啊。”舒萍不肯抬头,只“嗯”了一声,接着又补充道:“可别骂我爷爷啊。”
听他俩如是说大家都感到有些奇怪。
高威道:“不瞒各位,我俩是私逃出来的,这其中自有曲折,望各位不要见笑才好。”
关爷笑道:“山东阳城县翻天尺舒仲孙是你们什么人?”
高威一愣,道:“关爷认识?”
“江湖上谁不知翻天尺的大名?”
高威续道:“舒老爷子是萍妹的爷爷,却是我的东家。我自小父母双亡,在舒家放牛兼做园丁。有位老园丁教我种花培草,还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