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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一个外乡人,管闲事所冒的风险是相当大的。
目下真相未明,黑白是非难分,在对方未发动之前,他岂能放手去干?申牌初,他在房中泡了一壶茶,定下心苦等。
窗外有了声息,轻微的足音瞒不了他敏锐的听觉。
“四个人把住了窗。”他心中嚼咕:“要来的终于来了,果然不出所料。”
走廊也有了声息,门也被堵住了。
他信口轻时:“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莱此去无多路……”
“砰”一声大震,门被踢开了。
四个腰悍的中年人当门而立,为首的人鹰目炯炯,高额大鼻手长脚长,佩了一把单刀,目灼灼地打量着他。
“进来坐,诸位有何见教?”他放下茶杯问。
“阁下,出来谈谈。”
中年人伸食指向他一句。
他举步向外走,笑问:“诸位是……”
“你就是周永旭?”
“客栈的流水簿留有在下的姓名,尊驾想必已经查过了。”
他平静地说:“在下的路引不是伪造的,当然花了不少银子买关节。”
“阁下放明白些。在下不准备与你斗口。”
“在下丝毫不感意外。”
“你明白就好。江湖道上,近来出现一位亦正亦邪。亦邪亦盗的神秘人物神龙浪子周永旭,大概就是阁下了,你很年轻呢,并不神秘哪!”
“那就怪了。”他故作不解:“在下浪迹江湖。一未改乞换姓,二未故作神秘。三来隐匿行踪,神秘二字,不知从问说起?当然更不配称神龙,阁下别挖苦人了。哦!还未请教你老兄的高名上姓、失礼失礼。”
“在下刘一飞。”
“哦!原来是江湖道上,大名鼎鼎的前辈五绝刀,失敬失敬。”
“五绝刀当然没有阁下的绰号神龙浪子响亮。”五绝刀阴森森地说:“长江后浪催前浪,老一辈的人该让年轻人出头,是不是?”
“在下神龙浪子有自知之明,比起前辈差远了。”
五绝刀刘一飞知道他的名号后,不敢再托大,淡淡一笑说:“刘某闯了几年江湖,近些年很少在外走动了,惭愧。昨晚你在楚汉酒楼,打了八爪蜘蛛骆爷的弟兄,可有其事?”
“不错,他们扫了在下的兴,要辇走那位弹奏琵琶的女人。怎么?前辈是为此而兴问罪之师的?”
“当然,骆爷为了此奔。自然难以释怀,希望你随在下至骆爷处当面解释清楚。”五绝刀奸笑着说。
“如果在下不去呢?”
“老弟是明白人,不会不去的,是么?”
“你这么一说,在下是非去不可了,这就动身么?”
“不错。请!”
五绝刀举手促驾,相当客气。
大厅中,主人八爪蜘蛛与七个男女高坐在堂上,冷然目迎来客。
当客人到了堂下时,客人的身后已被十余名大汉所围住,主人的两侧。也多了八名横眉竖目的打手。
周永旭知道身人虎穴,暗暗心惊,沉着地道:“出动这许多人,委实令人心惊胆跳。”
八爪蜘蛛阴阴一笑道:“果然是你。”
他也微笑道:“咱们在楚汉酒楼见过一面。”
八爪蜘蛛怪眼一翻。问:“那时你知道老夫的身份吗?你存心跟骆某过不去?”
他摇摇头。泰然答道:“抱歉,在下初来乍到,不知尊驾的名号!”
“你说谎!”八爪蜘蛛怒叫。“啪”一声一掌拍在案上怪眼彪圆:“你明明是冲着老夫而来。”
“咦!咱们素昧平生。你怎么……”
“住口!你还敢强辩?”八爪蜘蛛暴怒地叫。
“怪事!在下为何要强辩!”他也大声说,哼了一声又道:
“不错,在下打了你的人,当然在下得承认好管闲事,但并不知是你的打手,不知者不罪。你说吧,该怎么办你划下道来,周某不是不懂江湖规矩的人。”
“你少给我讲规矩。”八爪蜘蛛怒吼:“说实话!”
“那你……”
“我认为你是铁背苍龙的爪牙。”
他一怔。这件事不简单呢。这位上霸大概找错人了:“且慢往下说,你是指池州一霸铁背苍龙金彦?”
“你少给我反穿皮袄装羊。”
“笑话!在下只听说过这号人物……”
“往口!贼三八!你该不会说你不认识铁背苍龙的女儿金贞姑吧?”
“你不要骂人,在下根本不认识什么金贞姑。”他虎目怒睁分辩:“在下出道以来,从未与女流打交道。”
“她就是与你同时出头,扮成小花子的人,你敢否认其事?”八爪蜘蛛指着他质问:“你们不是同谋吗?”
他摇摇头,苦笑道:“你可把我问糊涂了,在下只知小花子自称姓吴,连名也没通,鬼才知道她是个女人……”
“住口,你……”
“你别生那么大的气,在下于三天前,在江浦敲了号称地低三尺赵剥皮的三百两金叶子,可知是从南京来的,不信你可以去查查底。铁青苍龙在池州称霸,与在下尚无一面之缘。你这不是故人人罪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要报楚汉酒楼打手被揍之仇,敞开来算好了,何必扯上铁背苍龙?在下不是挑不起放不下的人,你瞧着办吧。”他大声分辩。
左首的人,在八爪蜘蛛耳畔嘀咕片刻。
八爪蜘蛛不住点头,然后冷哼一声,向他说:“好吧,姑且相信你一次,虽然老夫从不信任你们这些江湖浪人。你听清楚了,老夫要你办一件事。”
他扫了四周一眼,摇摇头,吁出一口长气沉静地说:“抱歉,在下不是轻于言诺的人,也不惯替人办事,你……”
八爪蜘蛛哼了一声,举手一挥。大吼道:“先给他尝尝拒绝的滋味。”
兵刃出鞘声大起,他想脱身已来不及了。
最先撤刀的是五绝刀,刀光一闪,便用刀尖抵住了他的背心,喝道:“站住!安份些。”
上来两个人,先按他的腰间,看是否带了短兵刃,再搜查抽底是否有暗器,架住他一阵好搜。连裤档都仔细搜过。
他想反抗,已经不可能了,稍一大意便可能血溅大厅枉送性命。
“噗噗!”
两肩挨了两刀背,双臂如中雷硬。
五绝刀是武林成名人物。这两刀背当然难以禁受,力道十分凶狠沉重。
接着,两名大汉用他来练拳脚,一阵痛打,拳来脚往毫不留情,片刻间,他便被打倒在地。
他双手暂时失去作用,两大汉下手力道千钧,铁打的金刚也禁受不起这一阵毒打,不倒地才是怪事。
四周,刀剑齐举,严防他逃走,即使他能反抗,也不敢轻举妄动,除了硬挺,他毫无办法。
当然,他也不想反抗,仆而后起,他连倒十六次之多,脸色全变了,口角有鲜血沁出。
“够了!”八爪蜘蛛叫。
两名大汉架住了他。
他已失去支撑的力道。
八爪蜘蛛阴森森地向他说:“你替我去见铁背苍龙,告诉他,骆某不想与他拼斗,和州池州井水不犯河水,叫他不要管琵琶六娘的闲事,叫他留下琵琶六娘,带了人转回池州去吧。”
他强压心头愤火,吃力地说:“在下不知他目下在何处,如何能去见他?”
“你会找到他的。”八爪蜘蛛说:“快滚!”
“在下……”
“你如果想逃走,任何时候,老夫皆可取你的性命,你明白么?”
八爪蜘蛛的语气十分凶狠,似乎吃定了他。
只要离开龙潭虎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他挣开两名大汉的手,一咬牙,踉跄举步,向外一步步走去。
哗笑声刺耳,有人叫:“这就是神龙浪子么?真会笑掉咱们的大牙了,哈哈哈哈………”
他在厅口转身,一字一吐地说:“诸位,后会有期。”
这是一句最平常的话,是江湖朋友下台阶的最普通的口头禅,也是预留退步,找机会报复的场面话,不会令人介意。
可是,从他口中说出,却几乎引来了杀身之祸。
八爪蜘蛛是个不饶人的枭雄,可不想与他后会有期。他油然兴起斩草除根的歹毒念头,立即召来一名手下,脸色冷厉地说:“去几个人,如果他不去找铁背苍龙而回客店,立即带到偏僻处结果了他,不可有误。”
周永旭出了骆府,便掏出两颗丹丸吞下,防止内伤,这一顿毒打他并不在乎,但也够他受的了。如果他不是及时运功护身,恐怕已经躺下啦,身上的外伤似乎相当严重,骨头像要崩裂开般难受。
他定下神,冷静思量该怎么办,天知道铁背苍龙潜藏在何处?
他孤家寡人一个,无处打听消息,总不能像没有头的苍蝇般乱飞乱撞,除了回客栈他无处可去。
骆府与客栈虽说屋后相连,但大门相背,必须绕过两三条街。
先向南走,再从一条对卷向东折出南大街。
他如果在南大街向南行,便是出镇南至霸王庙查问铁背苍龙的下落。
如果向北走,便是回鸿福客栈的路,身后不见有人跟踪。
他却不知,骆家的人已加快脚步,从西大街绕过,从十字街口入南大街,抢在前面等他。
地头不熟当然会吃亏,这得怪他忽略了江湖人每到一地必须先看地势的信条。
出了南大街,他向北折,前面约三二十家店面,便是鸿福客栈。
街道窄小,而且行人甚多,听觉难免有点不灵光。
刚刚经过一条小巷口,壁角伸来一把挠钩,勾住了他的左腿,猛地一带,力道十分的凶猛。
即使练成了金刚不坏法体的人,如果不运功护体,与平常人并无不同。同样是血肉之躯,同样怕出其不意突如其来的暗算偷袭。
他猝不及防,“砰”一声摔倒在地。
抢出四个彪形大汉,铁尺疾挥。
“噗噗噗噗”连声闷响,击中他的头、背、肩、腰,力道奇重,下手不留情,要将他置于死地。
四个大汉手上的力道都够份量,记记落实。
他除了装死,别无他途。
只要他有所异动,随之而来的打击将更为凶狠更为可怕,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必须忍耐。
四个人将他拖入小巷,里面还有两个挟挠钩的人。
六个人将他摆平,察看他的呼吸和脉息。
一个说:“呼吸已经停止,他死了。”
另一个把脉的却有相反的意见,说:“还有脉息,并未断气。这小子命大,居然昏而未死,相当了得呢?”
为首的人不耐地挥手道:“死也好不死也罢,咱们将他背出镇南荒野埋了他,大爷等着回话呢。”
另一人吁出一口长气,说:“恐怕不妥,这时出镇难免被人看到……”
“看到又怎样?谁敢过问咱们骆家的事?”
另一人傲然地说:“刚才咱们狠接他,不是有人看到了吗?”
“不错,谁敢管大爷的事?走吧!张兄,你回去禀明大爷,咱们把他弄出镇埋掉,一了百了。”
有人背起了他,沿小巷急走。
他神智是清醒的,听得一清二楚。
心中恨极,八爪蜘蛛未免太毒太狠了。
他想反抗,可是已失去机会,浑身被铁尺打得骨损肉伤,手脚麻木难以动弹。
“我不能死在他们手上。”他心中猛叫。
出镇南行,五个人越野而走。
到了霸王庙东面半里地的一条小沟旁,背他的大汉说:“埋了他要挖坑,咱们替他捆上一块大石沉下溪底,岂不省事?”
“有道理。”另一名大汉附和:“就在这里了结。”
“砰”一声响,他被丢在草地上。
为首的大汉拔出匕首,向一名同伴叫:“你去找石块,我先割断他的咽喉,以防万一。”
他正在凝聚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