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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瑞儿此时除了点头,也做不出别的动作了:“依照这香囊里的香粉剂量,佩戴之人不出半日,就会产生不同程度的幻觉。”
见蓝湛盯着她看,萧瑞儿颔首认下:“店子里就有这种香粉。据我所知,全扬州城,会配置此种香粉的,不出三个。只是……”
蓝湛将掌中香囊收紧,接口道:“只是那么巧,先是盛兰山庄双尸案的荃靡,后是今日小树林里卢远身上的香囊,都跟你脱不了干系。”
萧瑞儿牵了牵唇角,故作玩笑的道:“看来你之前预言果然不假。”
蓝湛微侧过头,萧瑞儿继续道:“这次盛兰山庄的赏兰会,是要搅得整个扬州不得太平。”
将她一个瑞香的老板搅和进去是小,关键在于,她和之前的卢家镖局一样,都是临俪场的人。
敢在临俪场头上动土,就是想搅得全扬州震三震。有姓沈的和他蓝湛联手坐镇,还敢在扬州闹腾的人,那更是有意跟朝廷过不去。
蓝湛眯了眯眼,绽出一抹冷笑道:“我想我大概知道,这次来的,是哪路牛鬼蛇神了!”
蓝湛则扬了扬手里香囊,示意她看上面绣样。
萧瑞儿微愣,脱口道:“兰花?”
蓝湛点头,微扬下巴:“你可还记得,昨日那两具尸体旁边,是什么花?”
萧瑞儿仍旧摸不到头脑:“一茎九花越王雪,名品蕙兰。”
蓝湛循循善诱:“兰花一般什么时候开比较多?”
萧瑞儿彻底懵了,苦苦思索:“不同品种,四季都有啊……”
蓝湛被她那模样逗的一乐:“最普通最正常的。”
萧瑞儿这回比较确定:“春季,尤其是暮春时节,就现在,三月份。”
又想起刚才蓝湛引自己说那雪色兰花的名字,萧瑞儿骤然间倒抽一口冷气,双目大瞠:“十二楼里的三月分舵,又称兰花分舵!”
蓝湛点头:“应该就是三月兰没错。”
萧瑞儿想了想,蹙眉看向蓝湛:“你这次过来扬州,是为了查十二楼?”
蓝湛微微一笑,目中神色已经证明一切。
萧瑞儿沉默片刻,道:“事关重大,我得立时跟郦大当家知会一声。”
蓝湛将香囊收入怀里,转身往外走:“一起吧。”
萧瑞儿跟在后头,略有迟疑。前面蓝湛仰头看了眼远处,语调里含了淡淡笑意:“那两个,这会儿大概正在府衙斗法呢!”
……
进到府衙后院,就听书房方向传来某人气急败坏的叫嚷:“沈若涵你脑子是坏的吗!你买这玩意要做什么?想要玩花样百出的,你直接去一度楼好了,我让焉如意给你便宜算,只收一半银子,去瑞儿那买这玩意你什么意思!”
前头领路的捕役艰辛忍笑,后面蓝湛早就大方笑出了声,且挤眉弄眼的看萧瑞儿:“昨晚上你说的那个七色香丸,到底是什么玩意?”能把郦茗澜那样的千年古井折腾的炸了毛,沈若涵是纯爷们儿啊!
萧瑞儿神色平淡解开谜底:“有催|情成分的熏香。”
蓝湛恍然,眉眼间透出几分戏谑,刚张口想说些什么,又想起先时在瑞香与萧瑞儿闹得不欢而散的情景。
抿了抿唇角,蓝湛乖乖闭了嘴。心里却有些憋屈,真怪了啊!一度楼里那么多知情识趣的姐儿他不去勾搭,偏要嘴欠的惹这个脾气火爆的小辣椒,果真是人性本贱的么!
到了门口,捕役礼貌的敲了下四敞打开的门板,提高嗓音道:“大人,蓝大人和萧老板过来了。”
屋里女子的吵嚷声戛然而止,同时传来某人刻意压低的沉沉笑声。紧接着屋子里又是一阵桌椅翻倒的声响,片刻之后,一道低沉男音在里响起,且不知怎地,隐隐含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请进……”
蓝湛笑得如同春风拂面,大摇大摆甩开帘子步入,走没两步,就哈哈笑出了声。
萧瑞儿跟捕役微一颔首,道了声谢,跟在后头进了屋,就见沈若涵不知为何侧面对着他们,郦茗澜则神色平淡站在一旁,细看却不难发现,目中也含着浅浅笑意的。
萧瑞儿朝二人一拱手:“沈大人,郦当家。”
沈若涵应了一声,下颚紧绷,微垂着眼转过脸来。
萧瑞儿愕然。
就见俊美面容上,一只眼眶乌青,沈若涵却若无其事的抬眼,坦然看向两人:“有什么事,说吧。”
蓝湛之前进来的快,正巧沈若涵狼狈转脸的时候,被他看个一清二楚。好容易止住笑,见沈若涵顶着一只乌眼青又转过来,且硬要装出云淡风轻的模样,蓝湛本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性,因此毫无顾忌,再次大笑出声,直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沈若涵皮笑肉不笑的讽道:“蓝大人年纪轻轻,腰就这么不禁使唤,未来蓝夫人实在可怜可叹。”
蓝湛哈哈大笑,毫不客气的回道:“未若沈大人身虚体弱,需要靠媚香提性。”
沈若涵不顾眼眶疼痛,继续扩大笑意:“蓝大人为人粗犷,只知一径猛冲。个中情趣,不足为外人道。”
蓝湛点头称是:“体力不足么,只能靠技术弥补了。”
旁边两人皆听得眼角直抽,脸色一个比一个黑。
末了郦茗澜先开口了:“行了!”
二人倏然间住口。
片刻静默后,蓝湛摸着下巴笑道:“河东狮吼,果然不同凡响。”
沈若涵不怒反笑:“不懂尊重女人的男人,也得不到他人倾心相爱。”
“死古板!”
“浪荡子!”
“黑心死古板。”
“阴险浪荡子。”
萧瑞儿脾气本来就比郦茗澜急,先时是因为没有立场,不好开口阻止。此时眼见这两人从男人间的幼稚比较下降到孩童间的无聊斗嘴,深吸一口气,怒叱出声:“够了!”
两人一同闭嘴。
蓝湛一偏头,正瞧见萧瑞儿微微喘息的胸口,比平时又高耸许多,不禁脱口道:“哇——”
不待萧瑞儿变脸,蓝湛已经先一步出声,端正神色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萧瑞儿被噎的一句都说不出,撇过脸看向一边。
蓝湛神色微恼,也转脸向另一边。
对面沈若涵将两人间互动看的清楚,眉峰一挑,朝旁边郦茗澜递个眼色,这两人不对劲啊!
郦茗澜投以警示一瞪——此事不许插手。
沈若涵扬了扬眉——有内情?
郦茗澜菱唇微抿——乖乖别闹,待会儿告诉你。
沈若涵得到答复,满意点头,转而看向二人:“说正事吧。”
“盛兰山庄双尸案子,和今早城外小树林无头尸案,如今可以并案了吧?”
蓝湛走到旁边找了把椅子坐下,拎起只黄澄澄的梨子咬了一大口,嚼的噶蹦蹦脆响,看着手里梨子道:“应该没问题。十二楼出手了。”
沈若涵神色微变,眸光凛冽:“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有十分把握?”
蓝湛摇了摇食指,瞥了眼沈若涵,一副果然死古板的嘲笑神情:“任何事都不可能十分笃定,总有一两分的变数在。”
不待沈若涵翻脸,又悠然继续道:“所以七八分的把握,总是有的。”
十四章 谑言试真心
蓝湛一边吃着梨子,一边道:“瑞儿那里,丢了点东西。”
郦茗澜闻言目光闪动,转脸看向萧瑞儿。
萧瑞儿颔首,神情不豫道:“是那瓶荃靡。”
郦茗澜皱了皱眉,一旁沈若涵则问:“管什么用的?”
萧瑞儿打了个比方:“类似于传闻中的化尸水,有强烈的腐蚀效果。”
沈若涵先时已看过那两具尸体,闻此便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萧瑞儿接着道:“还有在卢远身上发现一只香囊,里面香粉有使人产生幻觉的功用。瑞香在过去一年里共买出三次,店里都有记录,可以挨个查证。”
萧瑞儿说话间,蓝湛已经将那只香囊抛了过去。沈若涵一见上面那株蕙兰,就微蹙起眉尖,为了不出差错,仍追问道:“还有别的证据么?”
蓝湛反手将梨核抛到窗外,翘着腿看了看房顶:“双尸案现场,紧挨着两具尸体是株雪色一茎九花。你那么博学,不用我告诉你是什么吧?”
沈若涵沉默不语。
一旁郦茗澜道:“这么说来,临俪场已经混进了十二楼的人?”
蓝湛冷笑:“不是混进,十二楼从不用那么拙劣的手法。”
“收买,背叛,反间,比让生面孔混进老地方有效的多。”
郦茗澜皱了皱眉,没有言语。
萧瑞儿却道:“蓝湛说的不错。即便不是十二楼的人作祟,此番盛兰山庄的案子,也与临俪场脱不了关系。能从瑞香神不知鬼不觉盗走那瓶荃靡,这人怕是你我都认识的人。”
郦茗澜面上并无波澜,可目中却显出淡淡愤怒,走了两步到一旁圆桌坐下,没有讲话。
沈若涵在旁看着,知道这人又有些钻牛角尖,便道:“小茶,处在今天的位置,你我早都知道,这种事是难免的。各人有各人的选择,与你无尤,也不关临俪场全局。”
萧瑞儿也道:“沈大人说的没错。人心不古利字当头,即便有诸多规矩制着,若自己想走歪路,再多人和规矩都阻止不了。”
郦茗澜抬首,先看了眼萧瑞儿,又转而看向沈若涵,微微笑道:“我没事。”
“只是这几年过惯太平日子,对刀光剑影风口浪尖的生活,有些腻了,也有些畏惧了。”
说着,又浅浅一笑,看向自己双手:“只是一入江湖,不到黄土盖脸那日,就没干干净净退出一说。”
“有胆子祸害临俪场的人,就要做好准备,受千刀万剐之刑。”
沈若涵原本听到一半就心生不忍,正想待会儿蓝湛和萧瑞儿走了,定要好生抚慰一番。待到郦茗澜说完最后一句,见她双目清澈,其中光彩更胜天上艳阳,夺目得令人不敢逼视,不禁也露出一抹笑容,他相中的女子,果然不是一般人!
一旁萧瑞儿听了这一番话,不由联想起自身,一时心中恻然,也未言语。
蓝湛则大笑出声,抚掌赞道:“郦当家气魄,真不输须眉!”
郦茗澜微微一笑:“不过胸中存着口不平之气,蓝大人不远千里来此,不也缘此么?”
蓝湛笑容颇有些浪荡:“也不尽然。听闻扬州美景美人众,风月韵事多,来开开眼界也是不错的。”
郦茗澜目中露出淡淡笑意:“哦?听闻蓝大人在京城时,虽不少红粉知己,对待美人却温柔的很,品品茗听听曲,从不夜宿欢场,怎地一到扬州就转了性子?”
这话明着是调侃蓝湛,暗里却是说给另一人听的。沈若涵听出这人是有意试探,不禁暗自觉得好笑,也并未插手,就由着这三人折腾。
蓝湛未露半分尴尬神色,一径笑得眉眼风流:“北地女子多剽悍,勾栏瓦肆处也不例外,哪如江南美人温柔可人,让人想不怜惜都不行。”
萧瑞儿此时也找椅子坐下,拿起水壶倒了杯水,一声不响喝着。
郦茗澜眼角一扫旁边萧瑞儿,唇角噙笑道:“可依我看,蓝大人口重,太清淡的反觉寡而无味吧?”
要是搁在早前,郦茗澜这一番意有所指的话下来,萧瑞儿早蹿房梁那么高,跳着脚急红脸了。可经由晌午时端木那么一点拨,再有后来瑞香里蓝湛那段没心没肺的保证,此时几已心如止水,倒如老僧入定一般,眼皮都不动一下,怡然饮水沉思。
旁边郦茗澜暗自称奇,对过蓝湛心口微窒。他哪里听不明白对方话里有话,可他偏愿意上这个当接这个话茬,偏有人不懂风情,连个温软眼色都吝给,光他有那个心又有何用!
因此便笑着道:“最近天热,吃清淡些降火。我过去就是辣子吃的太多,这几天嗓子正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