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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化残像-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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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五官,算下上是女性化,却神奇地被那张红润的唇柔化了。

丰厚的唇,不知道是护唇膏或是刚刚茶水的功劳,和僵白的脸色不同,透着不寻常的红艳,更衬出底下那排整齐的齿雪白莹亮、形状漂亮诱人,在不说话的时候,依旧保持着微翘的模样,透着一丝无辜,太过煽情的清纯,和那双锐利眼瞳偶尔透出的强烈光芒,形成强烈的反差。

他知道她今年大概二十四、五岁,之前似乎是在中部的公家机关做事……说也奇怪,他发现自己很难想象这个总是把自己包得像团棉球,显然非常怕冷的小丫头坐在办公室工作的模样,更别说是一个捧铁饭碗的公务员。她给人的印象太倔,个性太过强烈,不适合那种稳定却缺乏色彩的工作模式。

“看够了没?”

例如,像这种口气,就实在不像是一个坐过办公室的人会说的话。

“抱歉,我的习惯太坏了。”他笑。“看到漂亮的女孩子,就忍不住瞪着人家瞧。”

没有血色的脸染上淡淡的红晕,他不确定那是因为羞怯,或是气恼……根据这几天来他对简新羽的观察,应该是后者。

果然。“你以为女孩子会因为这种话就觉得受宠若惊吗?”她冷笑。“自恋狂!像你这种以为自己长得好看一点,就随便说话的男人最讨厌了!”

愤世嫉俗。他看着她,若无其事地笑。“喔,原来妳觉得我长得好看吗?新羽,我真是觉得受宠若惊。”

她的脸更红了,咬牙切齿。“胡孟杰!你这个……”

他朗声大笑。“不闹了不闹了!对不起,原谅我这个无聊的家伙吧,新羽,我只是开玩笑。而且,如果妳没注意到,我们爱好和平的邓哥在旁边,已经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我们两个再吵下去,他就太可怜了。”

女孩恶狠狠地瞪着他,漂亮的脸烧成殷红。他不动声色,只是露出一脸恳切,故作无辜地回望向她。

……这么火爆的脾气,确实跟池姐有血缘关系。

挣扎许久,女孩终于绷紧了小脸,冷哼一声,转过头,不再理他。

这种反应,实在是太有趣了。他愉快地想。比起刚刚那种半死不活的冷漠表情,他还是比较喜欢看到怒火中烧的小美人。即使,发火的对象,是他自己。

明白自己已经耗尽了她今天所有的耐性,正打算识趣地告辞,门口的铃声再度响起。

抬起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唐宝儿,她也是这间店的熟客。“唐小姐。”

穿著端庄长裙的年轻女子听到声音,转头看向他。“孟杰,你也在?我听人家说池姐的侄女来了……”

他没有说话,只将目光转向站在柜台后面的年轻新任店主。

察觉到他的沉默,唐宝儿疑惑地跟着将目光移向柜台后,和邓文忠并列在一起的陌生女孩。“……请问,妳是池姐的侄女吗?”

女孩颔首,露出礼貌的笑容。“我是,请问您是……”

“妳好,我叫唐宝儿,常常到池姐这里来买东西。池姐以前……”

客套的交谈展开,他没有多加留意,只是将茶杯搁在一边,起身伸个懒腰,随意地向站在旁边整理陈列品的邓文忠打个手势示意,然后信步走出了“晓梦轩”。

冷风扬起,细碎的雨继续下着,没有撑伞的男人却恍如未觉,若有所思地直往前进。

……她退缩了回去。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清楚地察觉到:她退缩了回去,缩回某个看不见的壳里。从唐宝儿走进这间店开始。

是因为唐宝儿吗?但是,刚到台北的她应该不认识唐宝儿才对。

那么,是因为店里进来了一个陌生人?他不认为那个脾气其实很火爆的简新羽会是一个这么怕生的人。

然而,她的转变是很明显的。至少,对他来说很明显--那个故作轻松的语气、还有微微僵硬的微笑。

为什么?浓黑的眉皱起,他觉得困惑,还有……异乎寻常的兴趣。

简新羽,是一个很耐人寻味的问号。

回到位于大厦八楼的住所,她打开电视,将自己拋进明艳的橘黄色沙发里,动也不想动。

好累、好冷。她只想睡觉,可是好饿。闭上眼睛,无意识地搓揉着被长袖子遮盖住的手腕。

下雨的时候,她的左手就特别容易酸痛。

母亲去世那年,她已经十八岁了,之后家里的伙食当然是由她这个唯一的女生负责;但是煮一顿饭,父女两个人吃,和只煮给自己吃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一个人住,她反正犯懒,就是不想进厨房,再想到吃完之后必须收拾的残局,就更不想动了。

打个呵欠,眼皮沉沉坠下,她将腿缩起,身体蜷成一团,稍事抵抗公寓里的低温,没有起身的意思。

来到台北已经一个星期。比起前一阵子那种空洞的麻木感,她不知道哪一种比较好。到台北来,要适应陌生的环境,特别是这种潮湿寒冷的天候,让她觉得异常疲累,心情也比平常更加浮躁。

还有,新的人际关系。

她知道,继承,就是这么回事。她不可能期待一切都是顺心如意,总会有像今天这种尴尬的场面发生。

她和金玥姑姑,其实只见过两次面。一次,是在她七岁那年,爷爷的葬礼。另一次,是她十八岁,母亲的葬礼。

然后,就没有了。

她和金玥姑姑,没有再见过面。直到姑姑过世,她才从父亲口中惊讶地得知:这个只见过两次面的长辈,将所有的财产都留给她一个人。

所以,每当有人很兴奋地想跟她谈及他们记忆里亲切热情的“池姐”时,她都只能微笑,沉默而尴尬地微笑。

关于金玥姑姑,她唯一知道的,是她是父亲的长姊,从小被送给别人家养--那个贫困又没有生育计画的年代,为了养育唯一的儿子,爷爷一共送掉四个女儿,只最大的女儿回来为他烧最后一炷香--嫁过两次,十多年前守寡之后,开始经营古董文玩生意。

晓梦轩,是她养育了十多年的重要孩子。

紧握住胸前的坠饰,她不明白,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金玥姑姑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托给她这个根本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鬼头?

她……只是把这里当成一个暂时的避难所而已。

听着电视里传来的热闹声响,她悠悠叹息,身子缩得更紧,打算在沙发上小盹一下,不要再多想这些烦人的事情。

冬天,是适合睡觉的季节。

电铃声响起。

眼睛刷地睁开,她知道是谁。

刚刚的倦怠瞬间消失,她跳起身,冲到玄关,从门孔确定来者的身分,然后迅速将门打开。“雪君姐!我好爱妳!”

谢雪君皱眉头。“新羽,妳又没吃晚餐了?”

“冷嘛!”她赖皮地笑,伸手接过访客手上的奇蒂猫点心盒。“而且我知道雪君姐对我最好了,一定会带东西来给我吃的。”

年长的女人只能摇头叹气,无可奈何地跟着走进了公寓里。

谢雪君律师,是她来到台北第一个认识的新朋友。

搬进姑姑住所的第一天晚上,她才发现早上向她解释过遗嘱内容的律师,也住在同一个楼层。

年纪将近四十的谢雪君跟金玥姑姑不但是业务上的主顾关系,也是多年的旧识和邻居。手艺绝佳的谢律师在她来到台北的第二个晚上,便带着一个她自己烤的美味小蛋糕登门拜访。

而靠着美食交流--更正确地说:只有谢雪君单方面提供食物--两个年纪相差十几岁的女人迅速建立起了友谊。

“记得要开电视,却连暖气都不开?”谢雪君拿起放在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暖气,一边嘀嘀咕咕:“寒流来了,不开暖气,妳不是怕冷吗?”

她忙着将美味的寿司直往嘴里塞,一边口齿不清地说:“我忘了。”

留着一头男性化短发的谢雪君忍不住失笑,用遥控器敲一下女孩的头,愉快的笑意将平凡瘦削的脸点亮起来。“忘了?最好是忘了啦!”

“就是忘了嘛!”她津津有味地将最后一块寿司卷塞进嘴里,继续抱怨:“冷成这样,我连脑袋都转不太动,进屋子就只想睡觉,谁还记得开暖气啊?”

“妳根本没有在认真过日子吧?”谢雪君掏出口袋里的面纸,递给一下子解决了食物,正在找寻纸巾擦拭的女主角。“回到家,一个人就躲在屋子里,不吃饭、不出门,这么冷的天气,连暖气都会忘了开?现在的年轻人都像妳这个样子吗?新羽,听雪君姐的话,一个人出来住,要自己多照顾自己。都这么大的人了,别要人家操心。雪君姐事忙,没办法老是看着妳。”

她打哈哈。“雪君姐……”

谢雪君摇头,宠溺地轻拍她一下。“店里好吗?比较习惯了吗?”

“我觉得好复杂。”提到这个话题,她忍不住抱怨:“什么硬度、解理、折射度,我早就统统还给地科老师了,更不要说怎么分辨人工宝石,还有雕工、成色、产地年代一大堆的……“晓梦轩”不是珠宝店吧?为什么卖个水晶,也要学这么多东西?可是,看文忠哥那么认真跟我解说,我又不好意思这样问他。”

“那些东西,我也不知道。”谢雪君叹气。“不过,文忠这样教妳,当然有他的用意。妳多跟他学学。他会努力把妳应该知道的,都告诉妳的。”

“可是那么多,我根本听不懂。”她将两条长腿缩起,用胳臂抱住,在沙发上缩成一团,嘟囔着说:“光听就觉得好累。”

“妳的时间还多呢,不要心急。雪君姐跟妳说,年轻人,多学点东西是好的,一回生,二回熟,日子久了,自然就懂。”谢雪君认真地劝说:“文忠也是半路出家的,Qī。shū。ωǎng。跟着池姐学了十几年,才有今天的样子。妳别才刚开始就急着叫累。天底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随随便便就学得会、弄得通的东西,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了。“晓梦轩”池姐花费很多心思经营,妳要好好珍惜这块招牌。”

“……我知道。”

“如果真的不懂,问问别人也可以。”谢雪君想了一下,继续说:“我记得池姐店里有一个客人,是珠宝鉴定师……”

“胡孟杰。”

声音里显而易见的嫌恶吸引了谢雪君的注意。她抬高眉,惊讶地看向她。“怎么?新羽,妳见过他了?”

她冷哼一声,没有直接作答。

她知道自己对于那个男人的排斥太过强烈,完全不合理。再怎么说,他们才认识不到几天;更重要的,他是店里的客人。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搞的,只要一看到他,胸口就忍不住涌起一股焦躁,无法平心静气,更别说是去奉行顾客至上、和气生财的原则了。

对于这样异常的反应,她一律将它归咎于那个男人天生就有惹人……惹她生气的本事。

“孟杰人应该不错呀?”年长女人不解地看着表情不悦的女主角。“长得一表人才,说话也挺风趣的……”

“一表人才?”她拉高声调抗议:“雪君姐,那个家伙哪里一表人才了?妳的标准好低,我觉得他长得跟猴子一样。”

“猴子?”谢雪君楞一下,然后大笑。“新羽,妳怎么这样说,哪有那么英俊的猴子?”

“是很像猴子啊。那张脸,又长又瘦,连点肉都没有,加上长手长脚,妳说,哪里不像猴子?”

谢雪君摇头。“可怜的孟杰,一个大帅哥竟然被妳糟蹋成这样。”

“他才不是什么帅哥呢,我只是陈述事实。”诋毁完那个讨厌的男人,她觉得心情愉快了一点。“雪君姐,妳也知道那个家伙是珠宝鉴定师。他很有名吗?”

谢雪君迟疑一下,然后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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