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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劫之人
日出云海之间,霞蔚变幻莫测,浓密的松林之内,雾霭随风流淌,丝丝缕缕犹如祥云缭绕,山路崎岖,殷红的杜鹃满地铺开。
花丛中间一块巨石横卧,梵空和尚正悠闲的躺在上面,他微闭着双眼,右手支头侧卧,十八颗琉璃念珠绕在臂间,宽大的缁衣裹住精壮的身躯,几尺长的须眉如墨一般铺在身前,面容英挺不辨年纪。
瑰丽如画的奇景,配上气质脱俗的僧人,好一幅绝美的卧佛图。
远方忽然传来丝丝缕缕的啸声,梵空猛地睁开眼睛,双目中神光难掩。
“好家伙,倒是都来的挺早!”
他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坐起身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用骨节分明的手指顺了顺须眉,这才抬头朝天上望去,透过浓密的松林,几百丈高处,各种颜色的玄光迤逦着汇成一条长河,疾如流星般冲向前方,看样子谁也不肯落后半分,正是一群修行之人在御风而行,从速度看来,他们的修为高低不等,而去的方向正是西岭雪山。
“不得法门,去得再早也是无济于事!”
梵空嬉笑着跳下巨石,弯腰折起一支杜鹃,放在鼻子下面轻嗅了几口,然后开始在花海中踱步,边走边打着拍子吟唱:
“三十三天天重天,
白云上面有神仙。
神仙本是凡人做,
只怕凡人心不坚。”
粗豪的嗓音唱出苍劲雄浑的曲调,也不知传出了多远,阵阵回声此起彼伏,大有冲入云霄之势,这一曲歌罢,梵空只觉得胸怀舒畅,神清气爽,忍不住长笑几声。
“好歌呀好歌,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泱泱六界,只怕唯有我梵空才能唱出如此潇洒脱俗的曲调了!”笑指白莲心自得,世间烦恼是浮云,他这入世佛陀倒也真的能做到十分。
笑声未尽,眼见一道耀眼的白芒划破长空,极速冲向他立身的地方,他一惊之下刚刚收起狂态,白芒便落在他刚才休息的巨石上,激起香风阵阵,落地后便化成人形,竟是个俊美无比的男子。
他额上一点朱砂殷红如血,修长的眉,暖玉般的眸子,悬胆样的鼻尖,面容祥和,黛色头发挽了一个简单的髻,插了两支碧绿的簪子,青丝如墨,衬得肌肤白皙似透明一般,仙衣如月,隐现着几朵清莲,如利剑般的莲瓣并没有显得阴柔,反而映衬出谪仙的气质来。
俊秀挺拔的身姿迎风而立,一手负在身后,另一手抱在胸前,修长的指间执了一支碧色洞箫,材质似乎与头顶的簪子相同,周身只有简单的黑白两色,如同水墨画就的人物,因着脸上那副云淡风轻的神态,越发是个潇洒脱俗的人物了。
“佛爷果然好兴致,百余年不见,你这爱吹嘘的毛病竟然还是半分未改。”
与至交好友久别重逢,风情心中虽然高兴,脸上却平淡的很,梵空不由叹道:“等你一晚上都不来,佛爷不过发发感慨,怎么偏偏就让你给听到了!”
话一说完,立刻欢呼一声,整个身子便往他身上跳去,看起来像只猴子想要攀到树上一样,风情身形微动,人已经闪在一边。
“风情啊风情,一百多年不见,你竟然修成了如此祸害的模样!只是你这性子似乎越发的清冷了,我不过是一百多天没见你就想念的很,你却是一百多年没见我了,咱们二人久别重逢,难道你就一点也不高兴?”
梵空一边说着话,一边摇头晃脑的走来走去,语气也阴阳怪气的,照旧一副爱搞怪的模样,风情杵立如山,终于忍不住嘴角上扬,路出几颗白玉般的牙齿。
“佛爷,擦擦你的口水!”
想他一百多年都未出仙谷,加上有心苦修,每次闭关多则几十年少则几年,如果不是雪影太过顽劣,叫他忍不住要谆谆教诲,只怕是连话都懒得说一句了。
“许久未见,一时忘形。”
梵空讪笑着,果真挥袖擦了擦嘴角,唏嘘慨叹道:“记得咱们分别之时,你还是须眉皆白,现在却是年轻俊秀,会不会是变化了骗我的?”盯着他瞧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伸出两手,上前揉向他面颊,似乎想要从中找出什么破绽来。
一百年对于凡人来讲便是一生一世,但是对于他们这样天赋异禀的修行之人来讲,却足以令龙钟老态返璞归真,风情微笑,玉箫一动,正好拦下他将要作怪的的双手。
“佛爷,你不是早已跳出红尘修成正果了,怎么会不记得前尘往事呢?”
梵空仔细一想,四百年前,风情年方二三十岁,依稀就是这副模样呢。
“徒儿好生无趣,跟你开个玩笑你都不愿意配合。话说回来,虽然四百年前我曾为你师,两百年前你却又为我师,闻道有先后,论理佛爷现在该当唤你一声师傅。”
孰师孰徒倒没什么要紧,他此刻心中高兴,竟忍不住生起了戏谑之意,还把这想法干脆表现在脸上了,风情便不加反驳,只是含笑等他说出下文来。
“论修为佛爷的确不如你,只是你虽然修行了四百余年,却放不下心中执念,难以重返仙道。佛爷我比你洒脱,比你早登仙道,比你福缘广,比你寿命长,因此这徒儿两字还是唤得起的。”
风情但笑不语,任由他自说自话,这梵空和尚一百多年前就已经羽化飞仙,跳出三界不在五行,享有永恒的寿命,而自己尚在轮回,他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
“你本姓风,情这个名字却是佛爷替你取的。世事皆论因果,你原本位列仙班,却因为情劫而入世,过往数百年来,你虽然潜心修炼,修为堪比天仙,且生老病死之苦皆都尝遍,却单单对这情字过于执着,空有道心慈悲,终归还是于成仙无补。”
风情神色一黯,视线透过林间的空隙眺望,几百里外,西岭雪山巍然耸立,亘古未化的积雪泛着森冷的白光,有谁会知道,那一方不毛之地的下面竟然会埋藏着一个秘密?
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梵空见状,一脸的正色又不禁化作嬉笑,长叹道:“你这人向来温和慈悲自控内敛,几百年来都是道心清明,从没见你被任何事物干扰心智,怎么偏偏对这雪山念念不忘?”
风情不语,却暗叹一声,一百多年前,就在脚下的这一方巨石之上,一对至交好友把酒论道,那时候的自己是何等的洒脱快意,如今所受的羁绊竟是因为那日的一场赌局。
那时候梵空刚刚飞升,风情与他把酒之时,他忽然间笑道:“因果循环,孽缘天定,你这一生注定会被一位女子羁绊,如果能放下执念,便可以重返仙道,反之则永堕轮回!”
梵空的话像是酒后戏言,风情却有些不信,虽说情之一物历来便是修仙的大忌,但他自认为道心清明,怎么可能会因为女子而耽误修行?于是出言反驳。
梵空便嬉笑着非要用那人与他打个赌,他那时候须眉皆白垂垂老矣,又自认为心如磐石,便随着好友来到这西岭雪山,打开结界进入秘境,见到了那已死之人的肉身。
“这女子便是你命中的劫数,你因为这女子而入世,她便是你难以飞升的羁绊。”
对于这女子的离奇身世,风情早就有所听闻,虽然印象深刻,感慨良多,却并没怎么放在心上,那日的惊鸿一瞥,不过是一瞬之间,又听梵空说了自己与她的前缘,她竟似在心中扎下了根,回到仙谷后仔细思量,心性使然之下认为可以逆行因果,只要苦心修炼,即使不历情劫也可以重返仙道,以后的一百多年,他越加的苦修,谁知越是逃避,反倒越是被羁绊。
“佛爷约我来此,就是为了说这些话给我听?”
此刻被他说中了心事,风情神色一敛,声音中透出些许的不耐。
“佛爷在三十三天之上等你太久,这才下界来看看,谁知你竟然会如此,一百多年来都放不下心中执念。你命中的劫数是个已死之人,虽然你二人因果匪浅,算是孽缘天定,你要成仙,却也容易的很,一个字,忘!情丝缠身,总是痴心人,毋宁相忘,少向忧与伤,这话你可明白? ”
这一个忘字,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又是何其的困难?若是不能忘却,这太过长久的等待,这销 魂噬骨的相思,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尽头?听梵空摇头晃脑的说完,风情的心中越发黯然,不愿再听他多说什么,却微微一笑,化作一道白芒冲向天际。
留信约自己前来相见,来了又净说些让人烦恼的话,这厮果真是有心戏谑。
“一百多年不见,还是去我谷中把酒论道吧!”
他的话语遥遥传来,人早已经到了几十里之外。
“喂!你先别走,我还有正事没说呢!”
梵空大叫一声,化作一道青芒紧随,拼尽全力,却始终落在他后面。
“哼哼!走得好!就叫那些人铲平雪顶,埋葬一切孽障好了!”
“你说什么?”
风情极速返回,难得现出着急的神色,那里可是有他心心念念之人,容不得别人破坏,他疾言厉色,脸上也平和不再,这素来温和稳重之人,此刻竟然会大失常态,可见心中的在意。
梵空却不说明,反倒嬉笑着上下打量他一番,不论是山崩石裂于眼前,还是遇到何等厉害的妖魔,这副模样可是很难见到的,想来几百年都不曾有过了,直到他微微眯起了眼睛,且又举起两根白皙修长的手指,似乎要使出某种厉害的术法,这才讪笑道:“人间忽然兴起一个传闻,说今日午时雪顶之上会有绝世法宝现身,刚才已经有上百人赶往。。。。。。”
“你怎么不早说!”
“我昨夜就约你相见,是你自己来的晚了,她要是真的有事,你还要怪我不成?”
想这梵空是个爱搞怪之人,也是个急惊风,凡事到了他的手里,再简单的也要变得花样百出,昨夜虽然见到了书信,却当他有心戏谑,又在故作神秘呢,谁知会是为了这件事情?虽然那里躺的只是她的一副肉身,却也容不得别人伤害一丝一毫,风情冷哼一声,匆忙往雪山赶去。
梵空连忙随在后面,嘴里边咕哝道:“他们不得法门,没那么容易进去的,你以为我就这么不知分寸么?喂!这厮好快的腿脚,等等我!”
“喂,你也不问问我为何会知道这件事情的?”
风情无暇理他,他便自言自语道:“其实是这么回事,佛爷我飞升之后遍访天界好友,在三十三天之上与人把酒论道,不觉间已经过去了几个月,而人界已经过了一百多年。那一日我打坐间忽然心有所动,想起了人间的至交好友,便下界来寻你,本想着先享受一下珍馐佳肴,谁知会在酒肆中听到这件传闻,原本想要自己去凑个热闹,仔细一想,又觉得此事大有古怪,这才赶紧通知你前来。”
只是他生性喜好玩乐,便偷偷潜入仙谷留书一封,风情即使不来赴约,他定然也不会坐视不管的,虽然他极度的不愿意承认,但是他这徒儿的本领的确要强他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