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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随意聊了几句后,陆欣问道:“你打长途电话,一定有什么事情吧,要不要我去叫阮雁来接电话?”
“好吧,谢谢。”
陆欣取下耳机,跑去开了房门。
门外黑洞洞的,根本不知道厕所在哪儿。
“陆欣!你开门干什么?你不怕其他机房的人看见你吗?”杜萍低声斥责道。
陆欣倒吸口凉气,赶忙将门重又关上。她回到坐位上,又戴上耳机,对那个总机说道:“对不起,请你再等一会。”
那女孩说道:“算了,麻烦你转告她一下:我已经通过了考试,转为正式工人了!后天就来成都参加培训!到了成都后,我会来看她。”
“哦,那恭喜你了!放心,我会转告她的。”
“谢谢!”
“啊,请问……”陆欣忽然想起自己刚才根本没听清楚对方的姓名和镇名,但那个女孩已经挂了电话!
陆欣有些懊恼地呆坐一会,阮雁便开门进来了。陆欣将刚才的电话向她讲后,阮雁笑道:“肯定是XXX,她是酉阳县龚滩镇的总机,想不到她这么快就转正了!”(因为已经过去了二十年,陆欣已记不住那个女孩的名字了。)
“酉阳县离成都很远吧?”
“我也没去过,以前听她说过:从她们那儿来成都,得先坐两天船,到了重庆后,再转乘客车才能到成都。”
“唉呀,听起来好远呀!你们很熟吗?”
“我们没见过面,只是经常在工作中相互配合,在电话里聊过几次,感觉她是一个很开朗和热情的女孩。”
“也许她有别的事情不好让我转告,你要不要给她打电话去?”
“算了,估计她也没别的事情。要真有什么重要事情,她也不会心疼长话费。”
“你们当总机的,打个长话也要付长话费?”
“你以为打长话跟打市内电话、农村电话一样方便吗?自己想打哪儿就打哪儿,想说多长时间就说多长时间。打长途电话,往往要经过几地总机的转接,除非你跟这几地的总机都关系很好,让人家不做通话记录,否则只要中间有一个总机做了记录,这笔电话费就逃不掉。再说打长话也很麻烦,有时一个长话从早上开始挂号,到了晚上也不一定能接通!”
“天哪,有这么麻烦!她说通过考试成了正式工人,是什么考试?我们能不能也参加考试?”
“你们不行,这是内部招工考试,只有内部职工的子女才有资格参加考试。听她自己说,她爸爸是当地退休工人,因为父母都是农村户口,所以不能接爸爸的班。她爸爸求了好几次上级领导,人家才答应让她在当地邮电支局做一名临时工。”
两人说了好一会话后,陆欣才发现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楼下大门已关了,忙催陶春杜萍回家,但两人正聊得起劲,都说再等一会。
结果两人打完电话时,时间已经接近零点。阮雁走到窗边,朝下一看,见大街上已没有行人,有些担心她们的安全,说:“干脆你们今晚就别走了,就在机房睡吧,明天早点离开就是。”
杜萍巴不得有这话,第一个表示赞同,陆欣陶春犹豫一阵,终于也答应了。
这段时间同学们玩得相当疯,经常十余个同学跑到一个同学家里玩个通宵,家长了解她们的情况,也不太管,所以不担心家里人牵挂她们。
哪知第二天,还是发生了大家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她们虽然起得很早,仍被单位的一些人看见了。有人向领导打了小报告,阮雁受到了很重的处分:不但被扣发了一个季度的奖金,还被记大过一次,并被调离了话务机房。
杜萍陆欣陶春听说后,十分内疚,也没脸再去见阮雁,从此断了联系。
※※※
光明小区是一片新开发的住宅小区,以前这里是一大片荒地,只住有几户人家,如今这里的地价已较三年前翻了两番。三年前那些买一期商品房的住户,每平米只需付2500元左右,如今这里已经涨到每平米4000多元了!
阮雁家在小区A区12栋三单元五楼,陆欣田敏乘电梯到了她家门口后,陆欣深吸了一口气,才鼓起勇气按下了门铃。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两声后,开了。
开门的人正是阮雁。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但彼此的样子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眼角多了几条鱼尾纹,特别是笑的时候,更是明显。
阮雁显然没想到陆欣会来找她,呆了两秒钟,才开口说道:“啊,怎么是你!”
陆欣不禁苦笑:“想不到吧,其实我也想不到今天会来找你!刚才去电信营业厅向营业员打听后,才知道你住在这里。”
“哦,她是你的女儿吗?”
“她是杜萍的女儿,名叫田敏,现在XX中学高二年级上学。”
“哦!都比她妈高了!你……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陆欣强颜一笑:“我们可以进屋说话吗?”
“当然可以!看我,居然忘了请客人进屋!”
陆欣只有苦笑,本想说:“我以为你会不欢迎我们呢。”但终于没有出口。
有些事情,彼此心照不宣就是了,何必旧事重提?
阮雁在门边鞋柜里找到两双拖鞋让两人换上后,请客人进了屋。
“你家装修得真漂亮!有多少平方?装修花了十几万吧?”为了调和一下有些尴尬的气氛,陆欣故意先说些不相干的话题。
“没有那么多,装修只花了八万多块。建筑面积九十四平方,套内面积只有七十六个平方。”
“哦,买成多少钱一个平方?”
“我是前年买的,那时还不太贵,买成两千三百元一平米。”
“那还不算贵!现在这地方起码翻了两番吧?”
“差不多,现在第三期有个楼盘刚开盘,听说已涨到每平米四千四百元了!”
“那你这套房升值了!唉,还是你们这些垄断行业有钱呀!不象我们,还住在上个世纪的破楼房里!一个月工资还买不到一平米!”
阮雁将信将疑地问道:“你在哪儿上班?”
“XX水泥厂。”
阮雁点点头,又问:“杜萍呢?”
“她在地税局上班。”
“地税局很好呀,还是公务员。”
陆欣苦笑道:“是呀,你们都是好单位,只有我最惨,在水泥厂这种破单位混饭吃!”
阮雁同情地叹一口气,“都难,你至少不还银行按揭,你看我,还欠银行十万块钱!每月一半工资拿去还按揭,还要付水费、电费、天然气费、物业管理费……杂七杂八的,买房其实就跟租房差不多!”
陆欣感觉阮雁似乎并没有记恨当年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心里暗暗感激,在阮雁的带引下,参观了一遍房屋。
参观主卧室时,只见床上睡着一个三岁大小的男孩,陆欣低声问道:“这小孩是你的……?”
“是我姐姐的孙儿。他爸妈工作都忙,没时间带孩子,我姐姐也要忙自己的生意,反正我现在退休了,所以姐姐有时就让我帮忙照顾一下。”
“你姐姐都做奶奶了?”
“我姐姐比我大整整十岁,今年五十三岁了,做奶奶也很正常呀。”
“也是。”
“你的老公和孩子都不在家?”
“都出去了。”
主客双方沉默小会,阮雁问道:“你们今天来,一定有什么事情吧,走,我们去客厅坐。”
陆欣田敏在客厅沙发里就坐后,阮雁为两人各倒了一杯开水,方才坐下来。拿起电视遥控板,开了电视。因为有小孩在里屋睡觉,加之为了方便谈话,她将电视音量调得很小。
陆欣田敏对视一眼,陆欣说道:“大家是老同学,我就不兜圈子了,有话直说吧!我们遇到了一点事情,最近……田敏的手机老是出些怪事,我们都是外行,也弄不明白,觉得听起来又象是串音,又象是有人在打骚扰电话。我突然想起你来,所以特地来请教你。”
“哦,我不一定能帮上忙,手机我也不太懂……”
陆欣低咳一声,说道:“我听田敏讲了情况后,觉得有一些现象很象是总机打来的电话……”
阮雁微微一惊,“总机?”
“那只是我的感觉,到底是不是,还想听听你的意见。我只是奇怪,现在还有总机吗?”
“总机倒是还有,不过,跟我们那个年代的总机不太一样了。”
陆欣田敏闻言都是一惊,对视一眼,心里均想:“现在还有总机!难道真是总机在打电话?”
只听阮雁说道:“总机一直都有,比如企业总机,只是不象我们那个年头了。县城以下,几乎所有电话都需要总机接和转!现在的总机,只需要操作一下电脑。”苦笑一下,又道:“其实我也不太懂,很多都是听单位里的年轻人说的。我们都老了,过时了,电脑这些东西也不大懂,现在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陆欣无声透了口气,对田敏使了一个眼色,说道:“你把你遇见的怪事,跟阮阿姨讲一下吧。”
田敏低低干咳两声,将自己遇到的怪事细说了一遍。
阮雁听后沉思了好一阵,忽然站起来,说道:“我拿一样东西给你们看。”说完进了书房。
陆欣田敏默坐几分钟后,阮雁才从书房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硬面抄笔记本。
“这是我刚参加工作时做的一些笔记,里面可能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陆欣惊叹道:“唉呀,想不到你还保存着这些东西!”
阮雁苦笑一下,“都是一些业务培训方面的笔记,以前经常学习,现在用不到了,只能当纪念品了。”
陆欣看笔记本虽然纸色已发黄,但保存得还相当好,心里不由暗暗佩服。
阮雁显然很熟悉里面的内容,很快就找到了相关的内容,念道:“电话的障碍主要有几种:断线、短路、入地、混线。”顿了一下,又念道:“电话线路混线后,可能会出现串音现象。串音:在一个通路内,由于其它通路信号能量的影响而产生的无用信号……”
她正要再找几处关于串音的记录,楼下忽然传来一个又尖又高的女人呼唤声:“阮雁!阮雁!”
阮雁一惊,将笔记本放到茶机上,对客人说道:“我下楼去几分钟,是二单元的张素芳,肯定是找我商量扭秧歌的事情。”
陆欣只有苦笑。
阮雁下楼去后,陆欣将那本笔记本拿到手里随意翻看,田敏也好奇地凑过来观看。
目前,大家公认的电话发明人是贝尔,他是在1876年2月14日在美国专利局申请电话专利权的。其实,就在他提出申请两小时之后,一个名叫格雷的人也申请了电话专利权。
※※※
1915年1月25日,第一条跨区电话线在纽约和旧金山之间开通。它使用了2500吨铜丝,13万根电线杆和无数的装载线圈,沿途使用了3部真空管扩音机来加强信号。
※※※
鸦片战争后,西方列强在中国掠夺土地和财富的同时,也为中国带来了近代的邮政和电信。1900年,我国第一部市内电话在南京问世;
1949年以前,中国电信系统发展缓慢,到1949年,中国电话的普及率仅为0。05%,电话用户只有26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