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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年前,交通条件还比较落后,从成都坐车到酉阳,需要两天才能到。熊明艳乘坐的成都直达酉阳的长途客车,是在距离龚滩镇20公里处出事的,换言之,她从成都出发的时间,也是1986年8月21日!
田道直又向客运公司咨询了一下当时的客运情况,并推算出熊明艳乘坐的那辆客车的出发时间应该是上午10到12点之间。
田道直查明这个情况后,立即给正在返回路上的妻子打去了电话,寻问她们那天乘坐的是什么车,是几点钟发的车,结果三人都记得很清楚,她们乘坐的是一辆上午9点钟出发的成都至重庆的客车。
这样,中间只相隔两个小时左右。如果那个被打的女孩就是熊明艳的话,把她下车、上药、等车的时间考虑在内的话,她就完全有可能赶上这辆出事的客车!
再将前面查到的情况综合起来考虑,答案便水落石出了!
那个打恐怖电话,害死了陆欣的儿子陆政文、陶春的儿子李明智,如今又正在对杜萍的女儿田敏下手的恐怖女孩,就是二十二年前因车祸死去的熊明艳!
这段时间以来,三家人千方百计地调查事情真相,但真的查明真相后,大家却措手无策了。
――如果对方是一个人,无论她有多可怕,他们也总会有办法制止对方的行动。但是,他们的对手是一个……!
他们又能想到什么法子?
请阴阳先生?请和尚道士?
别说他们根本不相信这些人,就是相信,时间也来不及了。
因此,他们商量了半天后,最后决定靠自己!
可笑的是,他们虽然都不相信迷信这些东西,但为了保护田敏,以及可能也会死去的自己,田道直、杜萍这几天还是做了许多可能有用,也可能完全没用的事情。比如暗中请算命先生卜算吉凶,又给熊明艳烧了许多纸钱!
总之,能做的他们都做了。
但是,这些行动能取得熊明艳的原谅么?谁心里都没有底。
陆欣、陶春、李国庆三人的心情则更复杂和矛盾。一方面,他们想取得熊明艳的谅解,另一方面,想到死去的儿子,他们又不太情愿为对方大把大把地烧纸,或者做别的事情。
总之,这段时间大家虽然每天都在忙,但到底在忙些什么,有没有意义,却没有一个人冷静地想过。
※※※
前段时间,因为害怕熊明艳打来骚扰电话,田道直和杜萍将田敏的手机电池取下了,但真相浮出水面后,他们又悄悄地将电池上好了。
他们既害怕熊明艳打来电话,又希望她打来电话!
他们渴望能直接通过电话,与对方交谈。希望熊明艳能原谅她们当初的冷漠,并放过田敏!
手机电池上好后,田敏也确实打通过一次那个只有六位数的总机号码。
田敏在电话里,告诉了对方一件事:自己这次的期终语文考试,写的作文内容就是二十二年前的那件事情。
熊明艳没有说话,但她显然在听她讲什么。直到她讲完了作文的事情后,她才一言不发地挂断了电话。
之后,那个总机号码便再也打不通了。每次打过去,都只是听见那句“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请查询后再拨。”
虽然一直打不通,但他们还是没有放弃,还是一直开着手机。
因为他们都明白一件事:对方既然不是一个生人,那么逃避不是办法,也逃不掉!
因此,取下手机电池,无济于事,倒不如一直开机,或许还能等到再次通话的机会!
三人在沙发里坐下后,李国庆问了一句:“还是没有通上电话?”
田道直点了点头。
两个大男人无计可施,只是不停地抽烟。
大家今天相约到杜萍家,其实有两层意思。一是共同担当,共同保护田敏。二是,如果真的注定要被对方索去性命,与其一个个单独被对方吓死,倒不如今天大家一起被吓死来得痛快!
主客双方虽然都没有捅破这层纸,但心里都明白这两层意思。
陆欣为了消除大家的紧张,故做轻松道:“杜萍,把麻将拿出来,我们几个好久没在一起玩麻将了,今天好好玩一天!”
李国庆立即附和道:“是呀,今天大家玩个痛快,玩个通宵!”
杜萍看了丈夫一眼,田道直没有表情地道:“拿出来吧,大家也确实好久没这样玩过了。”
陶春强颜欢笑道:“不过不要玩大了,否则早早地把我们这些穷人打光了钱包,就没法玩通宵了!”
田道直苦笑道:“好,打小一点,打一元吧。”
于是三家人到阳台上的麻将桌边坐下来,除了田敏外,其他人都轮翻上阵。
田敏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因为不想让父母太担心,她一直强装坚强。其实,她内心深处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天黑!
但天还是终于黑了下来!
田道直今天一直在输钱,虽然打的是放炮一元钱,但他竟输了一百五十元钱!
如是平日,杜萍早就要换下他了,但今天她一直没有关心战局。只是默默地为客人端茶倒水。
“已经快八点了,大家下楼去吃饭吧?”田道直看了一下手机时间,对客人们说道。
“走吧,我早就饿了!”陶春的丈夫李国庆说道。
于是大家收拾了一下,就下楼到离住处不太远的一家火锅店去吃了一顿鱼火锅。
为了壮胆,每个人都喝了一点酒。
虽然花了四百多元钱,但宾主双方都没有放在心上。
酒足饭饱后,大家本来还想在街上散一会步,但杜萍看见街上车来车往,忽然想到陆欣的儿子陆政文就是给车撞死的,担心女儿安全,便叫大家又回到自己家里。
大家稍示休息了一会,又开始打麻将。
田敏则继续坐在沙发里看电视。
杜萍也坐到沙发里,陪女儿看电视。
母女俩一直没有交谈。
其间她们也主动打了几次那个恐怖的总机号码,但电话里一直提示那是一个空号!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消逝。
楼下的喧闹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下来。
田道直与杜萍对视了一眼,又同时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时间:还差二十二分钟就到零点了!
也就是说,按照二十二天的“游戏规则”,他们最多还有二十二分钟的平安时间!
客人们虽然假装没注意时间,但都明显地紧张起来。摸牌的声音都尽量很轻,以免错过什么动静。
就在大家表面镇定,心里实际恐惧到极点的时候,田敏的手机终于响了!
每个人都紧张地看着放在沙发扶手上面的那个一直在等待来电的手机!
杜萍看了大家一眼,虽然她也恐怖得发抖,但还是不顾一切地抢在女儿之前拿起了手机!
一看手机来电显示,果然是她们一直在等的那个电话!
没有来电显示的电话!
杜萍颤抖着手指,想要按下接听键,却没有拿好手机,手机掉到了地板上!
田道直也吓白了脸,正想起身去拾手机,田敏却“平静地”拾起了手机,并“平静地”按下了接听键。
“喂……”她虽然假装很平静,但声音却有些发抖。
电话那边沉默了两秒钟时间,才传来那个既悦耳又恐怖的声音:“你好,田敏。”
田敏心尖颤了一下。
她居然在问她好!?
所有人都离开了麻将桌,无声地围到了沙发边。
田敏看了大家一眼,小声说道:“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我知道,所以我才给你打电话来了。”
“……”
“你的那篇作文我看了。”
“……!”
“谢谢你。”
田敏心里一动,看了一眼旁边的母亲。
杜萍也正在紧张地看着她。
“田敏,我想问你一句话。”
“什么?”
“你作文里写的那些话,是因为害怕,还是你的真实想法?”
“都有。我真的那样想!”
电话那边轻轻叹了口气,“我相信你说的话是你的真心话。我本来不想给你打电话,但我发现你这几天一直在给我打电话,所以……我还是决定给你打一个电话。”
“哦,我……我是一直想跟你通一次电话!”
“你放心,我不会再给你打电话来了。”
“你……原谅了我?”
“本来就不关你的事。”
“我……我的意思是:你肯原谅我的妈妈,还有陆欣阿姨和陶春阿姨她们了吗?!”
“你的作文里也说了:她们跟你一样,也是柔弱的女孩子,也是刚刚脱离学校、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她们和你一样年轻,一样也会感到恐惧。――所以,我原谅你们了。”
田敏、杜萍飞快地对视一眼,同时滚落两行热泪。
田敏犹豫一下,忽然鼓起勇气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怨念,也理解你想报复的心情,但是,我认为你应该直接报复那两个小偷,而不应该……报复当年车上的其他乘客――我们在调查时,听说在你遭遇车祸的那个地方,后来又后生了很多次事故,死了不少人,我猜……那些出事的人也跟我妈妈和张明他们一样……也是当年车上的乘客吧?”
“……是。那两个小偷,还有他们的家人,都已被我杀死了!”
虽然不出所料,但听见对方亲口证实,田敏还是感到头皮有些发麻。
那女孩轻叹口气,沉默小会,忽然笑了一下,问道:“你现在不害怕我了吗?”
田敏顿了一下,也笑了:“我不知道!”
两人又沉默了两秒钟。
但这次沉默,却没有恐怖和紧张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对好朋友在电话里聊天时,突然想不出该说什么话。
“再见!”
“……再见!”
那边挂了电话,但田敏却一直呆呆地拿着手机,呆呆地听着忙音。
仿佛那是世界上最动听的音乐。
※※※
光阴似箭,暑假一晃就过去了。
这是新学期第二周星期二下午。
1班正在上体育课。王老师让同学们复习了一遍新教的一套体操后,就宣布解散,自由活动。
田敏和好朋友赵洁手挽手地走到学校的小卖部前,她们打算各买一瓶饮料后,就去足球场看男生们踢球。但当她选好一瓶饮料,准备付钱时,忽然发现一件事情:自己的钱包落在课桌的抽屉里了!
“对不起,我钱包落在教室里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将那瓶饮料退还给那位小卖部的阿姨。
“退什么?一瓶饮料,小意思,我给你付钱!”赵洁说道。
“我钱包里有两百块钱!我马上去教室一下!”话没说完,她就一阵风似地跑远了。
赵洁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心道:“跑那么快干什么,大家都在操场玩,又没人去教室,还怕给谁偷去了吗?”
田敏气喘吁吁地跑到高三年级的教学楼二楼后,只见长长的走廊里只有语文老师孙乾一个人。
1班正在上作文课,他布置了作文题目后,就走到教室外来吸烟了。
田敏性格有点内向,看见自己跑得披头散发的样子被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