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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只有两个,一个是牛金花,今年四十五岁,一个是牛金花的公公,也就是村长的大伯羊大爷,今年七十一岁。
羊大爷陪着客人聊了一会天后,便回屋了。胡蓉与牛金花又聊了半个小时后,也准备休息了。趁牛金花烧洗脚水的时间,她出屋去上厕所。
主人家屋外有一个小小的院坝,院坝的保坎下面就是主人家的厕所。跟大多数农村家的厕所一样,一半是人方便的地方,一半是猪圈。
人和猪就隔着几块破木板,彼此都能看见对方。
厕所安有灯,但为了方便起见,主人家没有将电灯开关安在厕所,而安在瓦房屋檐下的一根木柱子上,这样只要一出门,就可以拉下厕所的开关线,而不用摸黑去厕所。
胡蓉拉了厕所的电灯开关线后,快步穿过院坝,进了坝子下面的厕所。
虽然厕所的灯开着,但因为灯泡挂在厕所外面的板壁上,关上厕所门后,里面其实很背光,就跟呆在黑屋里差不多。
胡蓉也是农村来的姑娘,虽然生活的环境和习惯跟这个西部农村差别较大,但毕竟都是农村,还是有很多相似之处,因此她并不象有些城市姑娘那样怕黑和胆小。
她将厕所门关上后,正要蹲下去,忽然,她心里莫明地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是什么感觉,她也说不清楚,反正突然觉得有些不安。
她微微一惊,侧耳倾听了一会周围的动静,但除了习习的晚风和隔壁的猪哼声外,并没有别的声音。
她呆了一小会,虽然没有听见什么可疑的声音,还是将厕所门开了一半。
村里的人家大半都是独门独户,彼此相隔几分钟的路程,每家人都有自己的厕所,因此不用担心有人来跟自己争厕所。惟一可能来这个厕所方便的男人就是七十一岁的羊大爷,他已经睡了,就是起床了,看见厕所灯亮着,也不会来。因此不用担心被人看见。
她吁了口气,不再胡思乱想,大起胆子蹲下去小解。但刚一蹲下,她心里又忽生异感,觉得好象除了自己外,周围好象还有一个什么东西。
※※※
“难道有人偷窥?”
她心里一惊,立即提上裤子,跑出了厕所。一边拉上皮带,一边紧张地四下张望。
厕所的正面,是一条羊肠小路,与村子其他人家相通。小路前面,是一块菜地。菜地那边,有几棵杉树。厕所后面,紧依着院坝的保坎。右边,是几步与院坝相接的青石板阶梯,左边,是一丛竹林。
她看了一会前面的菜地后,又回过头来仔细地看那丛竹林,但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影。
别说人影,就连动物的影子也没发现。
她的视线又移向厕所后面。厕所后面虽然挨着院坝的保坎,但保坎与厕所之间,如果要藏一个人的话,也并非不可能。
难道后面藏有人?
“是谁藏在厕所后面?”她故意虚张声势。
无人应声。
她虽然胆子不算小,但也不敢贸然走到厕所后面去查看。于是走到院坝上面,站到保坎边上往下面的夹缝看。
下面黑洞洞的,看不甚清楚,但好象确实有一个什么东西!
“是谁?!出来!”她又怕又怒,却故意大声呵斥,反吓对方。
但那团黑影没有动。
牛金花听见了她的喝斥声,连忙跑出来看。
“牛大嫂,快去叫人来,厕所后面好象有个人!”
牛金花又惊又疑,回屋操起挂在灶前壁上的菜刀,又冲进屋里拿了一只电筒出来。
“真的有小偷?!”
“我不敢肯定,但好象下面有个东西。”
牛金花大起胆子走到保坎边,用电筒向下一照,两人顿时大惊失色!
下面果然睡着一个人,那人眼睛大大地瞪着,整张老脸已经完全扭曲变形,看样子是被什么东西活活吓死了!
而这个老人不是别人,正是羊大爷!
第二章
羊大爷究竟是怎么死的?他真的有心脏病吗?
为什么没死在别的地方,偏偏死在厕所后面?
如果是他自己走到厕所后面去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真的只是象牛金花说的那样,羊大爷可能只是去上厕所,结果半路上发生了意外,摔到了那个保坎与厕所的夹缝中间,那为什么自己和牛金花都没有听见他开门出去的声音?
当时厨房里还有人,他为什么不从厨房门出去,而选择堂屋的后门悄悄出去?
如果说是因为自己已经睡下了,不想为了起夜穿外衣,所以悄悄从另一道门出去,为何他死时又穿得好好的?根本不象已经睡下了的样子?
……
胡蓉一宿未合眼,一直在想这些问题。虽然牛金花叫她不要对人乱讲,并辩称自己的公公晚上起来起夜都是从堂屋后门出去,但胡蓉心里还是充满了疑云。
她总怀疑羊大爷是不是有什么下流的目的,她甚至想到:也许羊大爷以前也藏到厕所后面去偷看过自己的儿媳妇上厕所!
其实她不知道,牛金花虽然在为自己的公公辩护,但她内心里也有相同的怀疑。
想到自己可能被公公偷看过上厕所,她心里又羞又怒,暗想:“这个老流氓,真是丢人!死了活该!”
第二天,牛金花一大早就到镇上去给在外面打工的丈夫打电话去了,而将羊大爷死后的一些善后事情托给村长帮忙料理。村长是羊大爷的侄儿,帮忙处理后事也是应该的,何况村长是男人,又在村里有一定的权力和威信,他出面主持后事,自然比牛金花一个妇道人家要得心应手一些。
胡蓉是外地人,又要上课,所以不用帮忙,第二天还是回到学校给孩子们上课。
林老师和冯琉璃已听说了这件怪事,但他们似乎各有所忌,都没有多议论。反劝胡蓉不要多想。
中午放学后,林老师对冯琉璃说:自己要去牛金花家,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灶房里有面条和大米,你自己做中饭吧。交待几句后,便跟着同学们一起下坡了。
胡蓉有一些心里话想对同学讲,借口要帮冯琉璃做中饭,没有跟着下坡。
两人站在悬崖边,目送林老师他们走远后,他才问冯琉璃:“你怎么看这事?你觉得事情真象牛金花说的那样简单吗?”
冯琉璃低咳一声,说道:“事情可能不象你想象的这样简单。刚才你上课时,林老师和我在坡下面树林里坐了一会,他对我说了一些话……”
学生们虽然不是一个年级,但因为只有一间教室,所以大家只能共用一间教室。一个年级上课时,其他年级的同学就做作业。两人到来之前,所有年级、所有功课都是林老师一个人负责,两人来后,三人做了分工:冯琉璃教五、六年级,胡蓉教三、四年级,林老师教一、二年级。所以胡蓉上课时,林老师和冯琉璃可以离开教室。
“林老师对你说了些什么?”
冯琉璃象有点顾虑一样,神色有点欲言又迟。胡蓉是个急性子,催道:“你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有什么话直接说出来吧!”
冯琉璃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今天最好去找村支书说一下,把你另安排一家住。”
胡蓉心里本也有这个想法,但她更关心原因:“林老师到底说了什么,你说吧!我们是老同学,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们更应该互相帮助!”
她这话其实有一点暗示意思。读大一时,冯琉璃曾追过胡蓉一段时间,但胡蓉对他没感觉,只答应与他交个普通朋友,而与冯琉璃的室友何朝晖交了朋友。冯琉璃虽然有点尴尬,但三人并没因这事而过分疏远,后来冯琉璃也交了一个女朋友后,四人交往也自然了许多。
但读大二时,两人因一些原因,先后跟原来的朋友吹了,两人失恋后,冯琉璃虽然没有旧事重提,但胡蓉似乎有一点这个意思。所以答应冯琉璃,一起来这个山村小学体验一下生活。这其实是在给对方机会,但冯琉璃不知是因为个性比较内向,还是对胡蓉已经没有了非份之想,一直没有提这事。胡蓉自然也放不下脸来反追对方,因此双方仍以普通朋友相处。
冯琉璃叹了口气,终于说道:“我主要是怕你听了害怕。”
※※※
胡蓉微微一惊,“……你说吧,你不说我反而更要胡思乱想。”
冯琉璃看向远方的青山,“林老师说,那个厕所可能有点邪,上个月,就在那个厕所,还死了一个人。”
胡蓉听了大惊失色,呆了一会,才问道:“死的是什么人?”
“一个三年级的学生,名字叫马雷。”
“他是怎么死的?不会……也是有心脏病吧?”
“不是。他可能是自己走夜路不小心,掉进粪坑里死的。”
“他是哪家的小孩?这个村子里好象没有姓马的人家呀。”
“现在是没有了,因为他们全家人都死了。”
“全家人都死了?!”
“听林老师讲,马雷还有一个姐姐,名叫马春燕,比马雷大两岁,因为小时候发了一场高烧,没有及时去医院看病,虽然终于保住了命,但从此有点傻了!读五年级了,智力还不如一二年级的学生。马雷的爸爸很早就得病死了,妈妈为了供两个孩子读书,跑进城里去给别人当保姆。而把两个小孩留在家里,让孩子的姨妈帮忙照顾,孩子的姨妈就是牛金花。
“上个月,就是马雷死的那天,是个下雨天,马春燕可能自己不小心,失足掉进了村外的那个水塘中淹死了。当时因为尸体还没浮出水面,所以没人知道她其实已经死了。马雷可能也没想到姐姐已经死了,所以没有跟人说。可能是为了寻找姐姐,所以那天晚上,路过了那个厕所,结果不小心掉进了粪坑里!
“村里人发现两人失踪后,立即联系到了他们的妈妈,他们的妈妈急忙回到村里,在村人的帮助下,最后终于打捞到了两个孩子的尸体,才知道姐弟二人在同一天死去了!根据一些村人的事后回忆,大家才判断出事情的真相。牛秋菊,也就是他们的妈妈,看见两个孩子的尸体,伤心不已,趁人不注意,也喝农药自杀了。”
胡蓉听了这个悲惨故事后,心里不禁暗忖:“难道真是我多心了,错怪了羊大爷?”
两人沉默一会后,冯琉璃问道:“你可能还有些怀疑羊大爷,不过,我觉得他不应该是你想象的那样变态的人。你再回想一下,在你住在他们家的前两天里,你去那个厕所时,羊大爷在什么地方?”
胡蓉道:“我昨晚就想清楚了,前两天夜里,我在洗脚睡觉前,都先去了一回厕所,当时羊大爷就在厨房里,我……解手时也没听见什么动静。”
冯琉璃点点头,“是呀,要是他真是一个老淫棍,前两天晚上为什么不跟去偷窥?偏偏昨晚一去厕所,就不声不响地死了!”
胡蓉脸上微微一红,低声道:“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我以为是……他观察我两天后,摸到了我的规律,知道我每晚睡觉前都会去上厕所,所以昨晚假装先回屋睡觉,却从另一道门悄悄出去,事先藏到厕所后面去……”
冯琉璃苦笑一下,“这样分析也有一点道理,但我又问你:你说他的样子象是被什么东西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