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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嬷的表情从迷惑转为恍然大悟,情绪微微激动。「淑女,你真的是淑女?」
「嗯。」她点头。「我是淑女。」
「妈咪,我肚子饿了。」小小手摇晃着萧淑女的手,小脸透着不适的白皙。
「婷婷乖,叫阿祖。」阿祖是台语发音,在这个传统的农村社会,大半以说台语为主。
萧静婷绑着两条可爱的麻花辫,尽管肚子饿得头昏眼花,还是很有礼貌地跟着喊:「阿祖。」
村长嬷的表情在瞬间变得僵硬,语气更是直冲。「我没有这么好的福气。」
「阿嬷,好久不见,你看起来还是这么勇健。」她不在乎阿嬷的冷言冷语,笑容跟头顶的大太阳有得比。
村长嬷的语气仍淡。「好几年没回来,怎么突然回来了?」
萧淑女浅笑。在她下定决心要回来故乡时,就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况且这个村子这么小,想瞒也瞒不住,倒不如一开始就说明白。
「阿嬷,我离婚了,没地方可去,只好带着女儿搬回来。」
她笑看村长嬷的嘴巴像含了颗卤蛋,就如同稍早之前刘忠孝受到的惊吓般,这种感觉还挺不赖的。
村长嬷不知是太震惊,还是因为萧淑女说得太大方,有着几许尴尬,嘴里微斥:「离婚又不是什么好事,讲这么大声做什么。」
「的确不是什么好事。」她嘀咕。
村长嬷看了婷婷一眼,没多说什么话,移动福泰的身躯,慢慢踱步走回自己家。
她悄悄在心里叹了口气,脸上仍带着笑意。
「妈咪,那个阿祖好奇怪,她好像不高兴?」婷婷的小嘴扁扁的,一大早就起床赶火车,害她刚刚晕车,把肚子里的食物全吐光了。
「阿祖没有不高兴,是天气太热了。」
她这才发现钥匙还在手上。突然间,她似乎已失去打开大门的勇气。这是一段不算短的岁月,足够让婷婷从出生到即将上小学。
她对自己的反应嗤之以鼻。这是她从小到大住的房子,只不过是打开这扇大门而已,哪有什么困难的。
况且,她的宝贝女儿现在很不舒服,她得赶紧将行李先拉进屋内,然后将女儿给安顿好。
她转动钥匙,久未开启的匙孔让她费了好大一翻工夫才转开,大门咿呀一声打开,霎时阳光穿入,清楚照亮满室的尘埃。
墙壁的漆面有部分已经产生壁癌,她甚至看到几只蟑螂在眼前逃窜。当初要离开时,她将大件家具都盖上了防尘布,但经过了这么多年,这地方还是得要彻底打扫及整理才有办法住人。
婷婷有过敏症状,也有异位性皮肤炎,这样脏污的空间可不能让婷婷待在里头。
因此,她只能将登机箱拉进屋内,放下背后的大背包,只留下斜背的帆布包,然后将大门锁上,转身抱起婷婷。
「妈咪,我们不进去休息吗?」
「妈咪先带你去找吃的。婷婷想吃什么?」
「吃麦当劳。」
为母则强,她不会轻易被打倒的。她的唇角含着母爱的浅笑。「这里没有麦当劳,得到我们刚刚下火车的地方才有。」
「那面面好了。」婷婷很懂事的不吵不闹。
她的手臂越来越强壮,已经练就独臂就能抱起女儿的好功夫。「婷婷又长大了,妈咪快抱不动你了。」
「那婷婷下来自己走。」婷婷挣扎着要下来。
「婷婷最乖了,等吃饱饭,婷婷有力气了,就自己走,好不好?」
「好。」小婷婷趴在妈妈的肩膀上,双眼微闭,她实在是累坏了。
多年来,她一直想踏进这里,却走不进来,除了去镇上的灵骨塔为亡父上香,她从不敢踏进河东村一步。
这一步,她足足储蓄了七年的勇气。
毕竟年轻时她愧对这个村里的某个人,她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近乡情怯啊!
刘忠孝给了她大大的笑容,而村长嬷没有出言骂她,已经是给她很大的宽容了。
她顶着大太阳,抱着软绵绵的女儿走回商店街。
女儿是她勇气的来源,不管未来如何,她都不会退怯,所有的苦果由她一人来承担;放下傲气及自尊,曾经失去的幸福,她一定要为女儿找回来。
她是萧淑女,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萧淑女,她会带着年轻时的战斗力,再次为自己及女儿奋力一战。
*
连年弘是两年前才当选的新科村长,以二十六岁的年纪就当选村长,靠的是他父亲的庇荫。
连年弘的父亲在河东村已担任五届村长,以勤奋忠厚的形象深得村民爱戴,就算有人出马来竞选,仍不是老村长的对手。
直到前年老村长因健康不佳,将棒子交给长子连年弘,以一人当选、两人服务的热忱,连年弘果真不负众望,吸收父亲的所有票源,以所向无敌之姿高票当选村长。
村长办公室的墙上高挂许多匾额︱造福乡里、为民服务、德政可风、丰功伟业等等。
连年弘坐在电脑前,看着墙上的匾额,脑袋呈放空状态,所有思绪被十五分钟前刘忠孝的话给打断。
如果他出生时是女的,就会叫连年「红」,结果他是男的,所以改叫连年「弘」;这是一个父亲对儿女的期望。
就像他的妹妹叫连年春、弟弟叫连年福;小时候三兄妹都恨死自己的名字,想要改掉这个俗又有力的名字;结果父命难违,终究还是没改成。
私底下,她总是喊他「弘弘」,还故意拖长尾音,像极了娘们的名字,他每次都气得头顶冒烟,不准她喊,可他总拿她没辙。
在不知不觉间,他居然点开电脑里的相薄,播放着一张张属于他和她的甜美回忆,只是这些回忆全止于她二十岁那年。
妈妈说她长得真像林青霞,浓眉大眼、挺鼻小嘴;他觉得她谁都不像,她有自己的风格,她是那个一点都不像淑女的萧淑女。
她的表情丰富,双眼灿灿发亮,声音抑扬顿挫有力,秀丽的气质外更多的是青春朝气。
她的食量大、动作快,少了点耐性,一点都没有女人样,总是蹦蹦跳跳的,整天有着用不完的精力。
当她挑衅时,总爱微扬下巴,那神情像是把全世界都踩在脚底下一样。
当她开心时,总爱张嘴大笑,连那向日葵也会相形失色。
当她生气时,会大声骂人,骂得如雷鸣般的轰隆隆作响。
当她撒娇时,眼尾会睨看着他,然后喊他一声「小弘弘」。
那现在呢?她为什么会离婚?
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摸向电脑萤幕。
惊觉自己过于愚蠢的动作,他气愤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耙梳着一头略长的乱发。
他干什么要管她是死是活!
都是刘忠孝害的,害他想起从前,害他满脑子都是她,他真想大骂三字经,却只能气愤地走到大门口。
她说要来找村长,他就得让她找吗?
小黄似乎知道他的心浮气躁,懒洋洋地从地上爬起来,对着他汪汪叫两声。
「小黄,你顾好家,我出去走走。」
小黄对他摇摇尾巴,然后再趴回地上。
他关上大门,骑上机车。
他本来想在今天下午完成企画案,现在看来只能麻烦村干事协助了,反正待在电脑前越待越心烦,倒不如去四处巡逻。
这种小村庄平时没什么大事,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整天东家走、西家跑,哪里有需要,他就往哪里去,虽然得二十四小时随传随到,但他很享受这种安定的生活。
他的正职是村长,副业是农夫。他成立鲜果园,拥有广大的农地及菜园,正努力朝精致农业发展。
如果当年他答应她的要求,能再勇敢一些,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为什么光是听见她的名字,就足以让他心神俱痛?以为她对他早已不具影响力,没想到她的威力还是无远弗届。
当年她才二十岁,离开他时,却是这么狠、这么绝情,完全不留给他任何余地及后悔的机会。
一个月后,她就寄了张喜帖给他,他还以为那是她故意惊吓他的手段。
于是他找了三个换帖兄弟,按照喜帖上的地址,找到了台北的婚宴现场。当他看见她依偎在别的男人胸口前的婚纱照,要不是三个换帖兄弟狠狠抓住他,以他当时的年轻气盛,他一定会将喜事变丧事!
从此萧淑女三个字成为他的禁忌。
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她。
他被在一起二十年的女人抛弃了,他从走路有风变成一个抬不起头来的男人,更成为河东村的笑柄、弱者,人人同情的对象。
直到他当选村长,虽然靠的是父亲的资源,但至少让他从委靡中重新振作,有了全新的目标,并对河东村构筑了建设蓝图,村民是支持他前进的动力,否则他恐怕会老死在菜园里。
而他和她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的?
他冷笑一声,这真是个好问题。
第二章
连年弘骑车在村里绕了一圈,不过,由于天气实在太热,对现在的他来说根本是火上加油!汗水沿着额际滴下,整个人像在高温的烤箱里,让他越骑心越烦躁,知道再晒下去恐怕不中暑也会得内伤。
正好他的五脏庙也得祭一祭,只好停车闪进一间专卖牛肉面及水饺的店家,好让清凉的冷气降降暑气。
“弘哥。”连年弘一进店家,正在煮面的刘巧慧立刻笑意盈盈地打招呼。“今天要吃什么?”
“小慧,我要二十颗水饺加一碗干面。”
“好,马上来。”
连年弘自动自发地走到冰柜前,拿出一瓶可乐,这时他感觉到左侧有一道热切的视线盯在他身上。
他这个村长,在这乡里之间可是鼎鼎大名的;当他侧转过身想打招呼时,待看清那道视线的主人是谁,手上的可乐就这么不受控制地垂直掉地。
萧淑女没想到这么快就会遇见连年弘。
当她走到商店街,正不知道该吃什么,恰好经过机车行,刘忠孝跟她介绍他妹妹开的面店,她也就乐得前来捧场。
分手多年,早已经设想好再见的这一幕,可是事到临头,她还是控制不住地愣住。
他的身形变壮,肤色变得更黑,当年有着书卷气质的男人,如今眉宇间多了几分霸气。
“你……”
“我……”连年弘被掉落的可乐瓶惊醒,借着弯身捡可乐的动作缓和剧烈的心跳。
果真是被太阳晒昏头了吗?才一见到她,他为何连双脚都站不稳?他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声。
莫名地,心跳加快频率,萧淑女随即反应过来,扯动唇角,绽放出灿烂的笑意,好抑制不该有的心慌热切地喊着:
“弘弘!” 她怎么可以喊得这么亲热?!七年的隔闵呀,这引起连年弘满肚子的火气。
“这位小姐,我认识你吗?我的名字是你可以随便喊的吗?!”
一向温柔的男人,对女人他从不会口出恶言,这咆哗的态度,引起站在前头煮水饺的刘巧慧的注意。
“对不起,我吓到你了。”萧淑女嘴里道歉,心里却有着莫名的感动,眼眶微热,极力忍住那股激动的情绪。
“谁让你吓到竹真是莫名其妙!今早出门就踩到狗屎,我的运气还真背!”
连年弘看见如同萧淑女翻版的小女孩,那眉、那眼,跟萧淑女小时候简直一个模样,不用间也知道那小女孩是谁。那是她跟别的男人生的孩子,这让他的理智瞬间断成千千万万个碎片。
“妈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