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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雪内心惴惴不安地看着阿响的举动。他干咳一声,清下嗓子,手在上衣的内口袋里摸索着。
“从这个房间里被拿走的美岛夕海的物品,具体是以下这些东西。”
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张折叠起来的纸,似乎是从本子上撕下来的一页。阿响打开纸,看着上面,继续说起来。
“黑色的长袖衬衫一件,黑色长袖运动衫一件,黑色宽边裤一条,白色薄毛衣一件,长袖长裤的睡衣一套,颜色为藏青色,带白色水珠图案。黑色皮带一条,淡绿色围巾一条,绿色毛巾一条,同样绿色的浴巾一条,黑色丝袜三双,旅行包一个,装有钱包、记事本、手帕、纸巾、梳子、钥匙串和化妆品等东西的黑色挎包一个。夕海被害时,就穿着那一套睡衣,后来被凶手脱下来。
“罪犯为何要特意拿走这么多东西呢?”
阿响抬起眼睛,看看深雪他们四人的反应。
“不能因为挎包里有钱包,就认为罪犯的目的在于盗窃财物。如果罪犯想要钱,只要拿走钱包或者挎包就可以了。没有必要把那么多的衣服、毛巾和吹风机都拿走。
“能不能用‘恋物癖’这种概念来说明呢?因为罪犯对女性的衣服、头发等有着异常的痴迷?或者,罪犯是个男的,却喜欢穿女人的衣服?但是,如果这样理解,罪犯就没有拿走毛巾和吹风机等东西的理由。而且,如果这样理解,罪犯为什么不拿走同一个房间里的罩衫、裙子和内衣等东西呢?——显然,这种分析说不通。
“稍微改换一下思路,可以这样考虑。罪犯真正想要的是那些东西里的某个物品。例如那个东西是吹风机,为了不让我们明白——为了‘遮掩’,就拿走了许多其他东西。这是混淆视听的一种形式。”
原来如此,是“隐藏”呀——到此,深雪开始明白了。但是阿响很快又说起来:
“这种思路也是不行的。”
他摇摇头。
“衣服、毛巾、丝袜,还有吹风机……罪犯对这些物品的选择,乍看上去,乱七八糟。但我总是觉得这其中隐含着非常具有现实意味的连贯性。也就是说,我们在这里要找寻出这些物品之间的某种共性。从这个意义上看,刚才‘遮掩’论的方向就不对——‘形式’上不吻合。我觉得可以暂时保留这种判断,如果实在找不到共同点,其可以作为最后的一种解释方法。”
阿响重新在嘴角叼上一支烟,没有点火,继续说下去。
“让我重复一下问题。罪犯为何要从受害人那么多的随身物品中,选择并带走刚才列举出来的东西呢?”
深雪再次考虑一下——究竟是为什么呢?但是,她还是不太明白罪犯的目的,也没有找到阿响所说的“物品之间的共同点”。
“刚才列举出来的所有物品不是没有共通的特性吗?没有金钱价值。也不是罪犯感兴趣的对象。颜色也各不相同。物品的原有功能也各不相同。有可以燃烧的,也有不能燃烧的。我就这样考虑来,考虑去,最后自然而然地想到最符合‘形式’的一个答案。也就是——”
阿响给香烟点上火,吹了大大一口的烟雾,然后将其放在烟灰缸上。
“钱包、化妆品之类的细小东西都放在挎包里,可以将它们作为一个整体,这里就不作考虑。剩下物品的共通性就是——它们具有某种程度的长度和强度。”
“强度?”
深雪不禁觉得纳闷。
“是强度。尤其是抗拉力。”
“是吧。”
“深雪更加觉得纳闷。”
“那么,怎么回事……”
“衬衫、运动装、裤子、毛衣、睡衣、皮带、围巾、毛巾、浴巾、丝袜、对风机的电线、带挎带的挎包。如果把这些东西都系在一起,会怎么样?”
“系在一起——”深雪在脑海中浮现出那种场景,说起来,“做成长绳?”
“对,那就是答案。”
阿响满意地点点头,向大家展示起放在床边的那个运动包。
“这里面放着和案发时被拿走的物品一样的东西。购买时,尽量选择相同尺寸、相同材质的东西。用这些东西,我稍微做了加减运算。”
阿响打开包,首先拿出来的是小挎包。
在被拉直的挎带中央,牢牢系着丝袜的一端,把丝袜从运动包里拽出来后,另一端和第二双丝袜的一端系在一起,接下来是第三双丝袜,再接下来是被拧成绳索状的围巾……就这样,被系在一起的物品被一个接一个地拽出来。
“我先测量了各个物品的长度。”
阿响停下手,重新开始说起来。
“当时,比如长袖衬衫,我就这样,先解开前面的纽扣,然后将左右袖口和衣角捆在一起,拧成绳索状。因为这种形状,强度最大,也有长度。如此一来,它的长度就是——”
阿响把视线落在刚才那张纸上。那里好像记录着测定的长度。
“大致是100公分。运动装比衬衫结实,可以将两个袖口展开使用。它的长度是120公分。——我就这样,在注意保证某种程度的强度下,测量了各个物品所能达到的长度。下面,我就列举一下测量出的数值——
“宽边裤90公分;毛衣130公分;睡衣100公分;睡裤90公分;皮带90公分;围巾120公分;毛巾100公分;浴巾150公分;丝袜考虑到它可以拉伸一定长度各是150公分;吹风机当然可以使用电线部分,电线200公分;而且我还从挎包的带子正中量到挎包底部,90公分。
“把这些全部加起来,就是1830——18米30公分。但是,大家看一下像这样实际系起来的东西后,就会明白——”
阿响看看从运动包里拿出来的那些东西。
“为了将各个物品牢牢地系在一起,需要相当长度来打结。像浴巾这样的厚东西,至少需要40公分打一个结,即便是吹风机电线那样的东西,也需要20公分打一个结。如果两端都需要和其他物品相连,所需长度就要翻倍。但是只有挎包例外,它就这样挂在‘绳索’的最前端,所以长度不会减少。
“如此一来,平均每个物品用于打结的长度是50公分,除了挎包,有14个东西——也就是要从刚才的总长度中减去700公分。最后的答案是1130——11米30公分。那么,这个长度是怎么回事呢?”
“11米30公分……”
深雪在嘴里含混地嘟哝着,视线移向阳台方向。
“是这个建筑物的高度吗?”
阿响点点头,嘴角处露出些许笑容。
深雪继续问下去:
“罪犯将很多东西系在一起,做成‘绳子’,下到地面?”
“当然会出现这种想法。刚才我说‘要有一定程度的强度’,就是指能支撑一个人体重的强度。”
“从那个阳台下去?”
“所以今天我测量了一下。从四楼的那个阳台到地上的——更准确地说,从那个护栏最下面的铁管到山坡下方,那个水池中的踏脚石的距离,结果是11米70公分。这和算出来的‘绳索’长度相差40公分。”
这时,阿响的嘴角边又露出些许笑容。
“另外,美岛夕海的身高是158公分,根据她的身高和残留的头发长度来推算,被剪掉的头发长度大致是90公分。在扣掉用于打结的50公分,正好是40公分。”
“啊……”
“这不就是罪犯剪掉头发的原因吗?”
阿响将视线从深雪身上移到其他三个人那里,改换语调说起来。
“拉直并捆成一把的头发也是具有某种强度和硬度物品之一。为了弥补‘绳索’的不足长度,作为最后的材料,罪犯使用了死者的头发。”
3
“当然,考虑便于解释,我使用大致的数字进行加减运算。如果稍微改换打结所需的长度,再稍微考虑一下衣服的伸缩状况,最后就未必能正好得出40公分这个数值。所以请大家要明白,那是我为了让自己的话听上去合乎道理而采用的一种方法。”
讲完这番废话后,阿响又开始用一种淡定的语调说起来。
“但是,大致的逻辑没有变化。罪犯肯定使用现场的各种物品,做了一根长‘绳子’。而且罪犯肯定想用那根绳子从阳台下到地面。正因为发现了这个答案,所以我判断没有必要再研讨刚才那个暂时保留着的‘遮掩说’。
“罪犯为什么要做那么麻烦的事情呢?考虑到这里,刚才那个看似牵强的解释也就立即带有现实意味了。作为相关问题而必须考虑的当然就是最初涉及到的三楼走廊上的油漆问题。也就是说——
“明明可以跳过油漆逃跑,为何要刻意费劲地制作‘绳索’,从阳台逃跑呢?答案一目了然。罪犯无法跳过油漆。或者没有跳过油漆的自信。”
“原来如此。”
一直沉默着的楠等一打了一下响指。
“这么一来,最初的条件就完全顛倒了——‘罪犯是腿脚不方便的人’……”
“在这里,我们稍微根据时间,具体追寻一下罪犯的行动。”
阿响打断楠等一的话,继续说下去。
“那天晚上,美岛夕海虽然换上睡衣,上了床,但是睡不着,便到B馆去了一趟,拿着凉子准备的牛奶和曲奇,回到房间吃。罪犯应该那个时候去了她的房间。
“罪犯或许碰巧有事情想和夕海说,去了她的房间——可以这样推测。罪犯一开始没有制定杀害她的计划。但是,在和她的交谈中,罪犯产生了强烈的杀意,最后难以克制地袭击了夕海。夕海死了。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罪犯首先用自己的手绢什么的擦拭掉所有地方的指纹,然后仔细观察,看是否还留下其他不利的证据。就在罪犯忙碌的时候,那个地震发生了。
“地震发生当然是很偶然的事情。罪犯肯定非常吃惊,当然也担心楼下的人会不会骚动起来。罪犯留意着周围的情况,走下楼梯。幸好没有人起来。但是罪犯刚刚松口气,就发现油漆泼洒在走廊上,堵塞了前进方向。要逃跑,就必须跳过油漆。但是罪犯又做不到。
“罪犯沮丧地回到这个房间,苦思冥想起来。能不能想法从这里脱逃呢?三楼的走廊如果走不通,剩下的方法只有从窗户、阳台或者露台直接下到地面了。为此就要有长绳子。
“罪犯在四楼的犄角旮旯寻找,看什么地方有绳子。罪犯在这个卧室找,还去了里面的储藏室,还去了露台。但是没有绳子。万事休矣。如此一来,只能想办法亲手做一个替代绳子的东西。
“罪犯环视房间,看有没有制作绳子的材料。如果这个房间里有床单,罪犯肯定会先留意那个的。因为把床单撕开,系在一起,能达到相当的长度。但是不凑巧的是,那天晚上,这里没有床单和床罩。非常讨厌红色的夕海把床单和床罩都扒下来,放到屋外去了。如果有窗帘,罪犯肯定也会留意的。但是正如大家看到的,这里的窗户上没有挂窗帘,而是百叶窗。
“于是,罪犯开始到处收集具有某种强度和长度的东西。罪犯打开衣柜,看到了衬衫、宽边裤和皮带。罪犯又察看旅行包,看到了运动装、毛衣、浴巾之类的东西。可以使用吹风机上的电线。其他内衣类的东西不行,但丝袜却出乎意料的结实,完全可以使用。包里还有短袖罩衫,但是料子太薄,罪犯觉得不合适。贴身裙因为形状而不能使用。罪犯觉得死者身上的睡衣和睡裤能使用,便将其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