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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典摇了摇头,眼前是梦如那双灵动魅惑的眼睛,那一双眼睛里承载的东西绝不是龙千玉想的这么简单。
第六十五章 画中精卫
月华朦朦胧胧却总是没有下雨的迹象,吕典站在林氏府邸的废墟上回忆着那一晚的一切。白色光罩之中的绝强的两人,林氏一脉最后的挣扎与绝望。凌厉和悲哀似乎同在这一片废墟上回荡。
自己空有一身实力却什么也做不了,想到那两个黑衣人,吕典竟生出一种高山仰止的绝望。如果自己的对手是那样翻云覆雨的存在,那应该如何面对呢?实力?吕典摇了摇头,即便是那样强大的存在依然身裹黑衣不敢露面,可见他们也依然有所顾虑。而他们所顾虑的是什么呢?吕典无从得知。
引气,筑基,格物,开窍,蕴德,五德加身。那两人应该是五德加身的强者吧。否自以临时蕴德家主坐镇竟然敌不过一刻钟。可是,五德加身的修真者不都归隐山林求贤问圣吗?他们覆灭一个金册氏族有什么用呢?
吕典知道,以自己如今的境界是很难理解比自己高好几个境界的人的,就好比一个乞丐是永远无法理解豪门巨富的思维。或许龙千玉说得对,只有足够强大才可以挣脱束缚成为天空中的鸟,否则只能是网中之鱼,只要巨网稍有异动,这些鱼儿们就会遭遇灭顶之灾。
白水郡府金册氏族被灭的消息因该不久便会传至三公所在之地——博陵、零陵和龙山,三公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也许,两个黑衣人所畏惧的是三公吧?毕竟那都是有贤者镇压的十万载圣人后裔的家族,那样的存在又有多厉害呢。
吕典叹了口气缓缓离开了林氏府邸,这里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线索,而那个梦如应该知道一些事情,但是,她的话自己敢相信吗?
吕典回了画园,坐在书案之前描摹着山海异兽。他并没有运使画术,也没有落上文字,只是简单地画,简单地描。如果自己可以操纵《山海经》中所有的神魔妖怪,那时自己的实力会是什么样子呢?蕴德还是五德加身?迄今为止,吕典从未能让山海异兽实体出现过,即便是肥遗那样的小禽也只不过稍微具象一些而已。
吕典停下了笔,翻开《林梦画册》,如今他已经进入了筑基境界,因为斩我道的关系他没有选择任何筑基之法,一旦他开始以斩我道筑基就难以回头,五行聚气到了一定程度,斩我杀劫出现,自己还能逃脱吗?想到那两次逆斩,吕典不禁心悸,第一次若非罗魔天道功阻挡,那一斩定然斩在自己身上,非死即伤。第二次是在意识境界中,那一斩如果直接斩在自己的意识世界中,可想而知结果是什么样的。
斩我道,斩我道,斩我见道。可是你把自己都斩死了还见什么道?
门扉响动,吕典知道冯子山来了。他站起身向冯子山躬身施礼。
冯子山看了看吕典又看了看《林梦画册》。
“为何离开云隐圣宗?”冯子山问。
“担心祁门。”
冯子山点了点头:“是有一番香火之情,于情于义是当提醒,吾不怪你。坐下。”
吕典和冯子山面对而坐。冯子山沉吟了一阵道:“祁门之事,罪有应得。”
“纵然家族有罪,但也有无辜的人呐。师傅。”
“修真氏族一体同罪,万古如此。天子称正法,三公称株连。是以为斩草除根。”冯子山淡淡道。
“一个未留么?”
冯子山闭口不言,好一阵才说道:“修真之事与凡人无关。”
吕典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了微微和冰冰,两个襁褓中的孩子。吕典看着冯子山的眼睛不敢多问,冯子山言尽于此,似乎也不愿意多说。
“如今圣宗波澜激荡,或许不去也对。不过,斩我道之事不可迟滞,需得寻求他法。”
“难道我放弃不修都不行吗?”
冯子山摇了摇头:“斩我道乃隐毒,无根无缘,无可寻迹。纵使不修,当境界提升之时,内景之中自有杀劫临身,难逃厄运。”
吕典心头咯噔一下。冯子山继续道:“格物之后,内景杀劫转外景天劫,内外相合,少有存活者。斩我道进境迅速不假,白骨累累也不假。”
“那……”
“书阁三楼有一些关于此类的记载,你可去阅。”冯子山说着从怀里摸出玉牌。这是吕典第二次将此牌拿在手中。
“那师傅,我的画术应该如何精进?”
“画术一道重意不重力。《林梦画册》你可好生学习,只要不引气筑基应能延缓杀劫。”
吕典点了点头,接着道:“祁门祸事当日,雍州顾氏嫡子顾云海也在其中。师傅可知他现在何在?是否也于祁门之中遭祸?”
冯子山摇了摇头:“祁门之祸,起止皆在祁门,自不会祸及他人。雍州顾氏少子现正在云隐圣宗做客,不日便要回转雍州。”
吕典点了点头道:“那师傅可否带我去圣宗一趟,毕竟相识一场,他要走我当去送一送。”
冯子山点了点头:“你且温习画意,过些时日我来带你入圣宗。”说完,冯子山起身离去。吕典还想说一下关于梦如的事情,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自己跟冯子山讨论这些事情怕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天色暗沉了一些,吕典拨了拨灯芯,又将灯罩罩上,翻动《林梦画册》,内中一幅幅意韵深远的画作逐渐将吕典你的心思吸引。他沉浸于这些意境之中,画者的心思意蕴一点一点浸润进吕典的心中。画之一道,化虚为实,虚实相生,在《林梦画册》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吕典心痒难耐,提起宣笔点点落墨,墨色在命纸上点点晕开。吕典的脑海中林舒语的笑脸挽着长发,一袭簪满绣花的锦袍美丽动人。可是那纸上缓缓游动的墨色却形成了一只乌衣,暂满花纹的小脑袋仿佛林舒语的锦袍,白色的短喙精致小巧,一双淡红色的小脚也显得温柔典雅。
发鸠之山有鸟焉,其状如乌,文首、白喙、赤足,名曰精卫,其名自叫。是炎帝之少女名曰女娃,女娃游于东海,溺而不返,故为精卫。常衔西山之木石,以堙于东海。
落笔成文,乌衣文鸟腾空而起,命纸陡然自燃。这还是吕典第一次遇到画成自燃的情况,精卫鸟腾空飞跃几起几落飞出了窗外。朦胧月华中,精卫鸟自鸣一阵,忽然落地化作了一个妙龄少女,那少女既有林舒语的乖巧可爱,又有龙千玉的沉稳典雅。她缓缓向吕典走来,身后映着彤云和火焰。
她看着吕典,身上的光芒忽隐忽现,仿佛虚拟的投影,又好似漂浮的蜃楼。
“是你在唤我吗?”精卫发出动听的声音。
吕典第一次听到山海异兽跟自己说话,慌忙间赶忙点头。
咯咯咯,少女捂着嘴轻声笑了。火焰闪动一阵,轰然化作光影散去,只余下少女轻笑之声:“告诉父亲大人不要担心。”随后烟消云散。
吕典抿嘴一哂,精卫的父亲大人?那不是炎帝吗?我虽说是炎黄子孙,但是精卫要带的话自己可是真没法带到。想到这,又勾起了吕典浓浓的乡愁。炎黄子孙呐,这世界有谁知道炎黄子孙是何物吗?
窗外月华又开始朦朦胧胧,兴许是乌云移开了。吕典望着窗外精卫消失的地方,这是他第一次画出活人,不禁有些感叹。就在精卫消失的地方,一个曼妙的人影缓缓出现,忽然跟精卫重合在一起。吕典皱了皱眉,便听那曼妙的身影笑道:“郎君竟然以此自娱,真是让小女伤心呢。”
第六十六章 真正的劫龙盘
“你来这做什么?”
梦如虽然面覆轻纱,但是光是那要人命的声音吕典就足以判断她的身份。梦如走大吕典的窗前探身趴在窗沿道:“来这自然是思念郎君。郎君不开门请我进去坐一坐?”
吕典叹了口气。本以为梦如的事情可以暂时缓一缓,没想到她竟然打上门来了。吕典开门将梦如迎了进来。梦如一进屋就靠在吕典的床上显得慵懒妩媚。
“郎君,夜这么凉,你就甘心这么看着吗?”
吕典笑道:“梦如姑娘就真的不怕我做出越轨的事?”
梦如抿了抿嘴坐起了身:“我迟早是要睡在这张床上,有什么害怕的呢?不过,刚才郎君画的是什么?我还从来没见过鸟变活人的呢。”
“我的事情你要一一过问吗?那你想知道我修行的斩我道吗?”
“斩我道?哦,原来郎君是这件事担心呐。其实只要你答应我让我住在这里,我就可以告诉你如何解决斩我道的问题。”
吕典想了想道:“那你就住在这里吧,算是我的未婚妻。”
“很简单,劫龙盘。”
“劫龙盘?”
梦如咯咯一笑:“是的,就是劫龙盘。”
“可是我已经用斩我道筑基,如果想用劫龙盘来对冲毁掉根基已经不可能了。”吕典疑惑道。
梦如站起身挑了吕典下巴一下道:“傻瓜,谁教你用劫龙盘跟斩我道对冲的?那样即便能同归于尽,到头来你的根基一毁,也就无缘修真了。”
“那你的意思是?”
“修炼劫龙盘呐。”
“啊?”
“斩我道存在的岁月可远在劫龙盘之前,之所以无人敢修就是因为斩我道太过诡异,内景杀劫加外景天劫,无人可以平安修行到最后。可是事无绝对,三千年前斩我道突然大行其道力压所有世家修真功法,为何?就是因为劫龙盘的出现。可以这样说,劫龙盘本身就是为斩我道而生。劫龙盘每一个阶段的功法都是针对斩我道的杀劫来设计,只要跟着劫龙盘修行,最不济也可以修到格物期,要知道这世上的修真绝大多数终其一生也没有能摸到格物境界的门槛。你说这样的功法会不会大行其道。”
吕典瞬间明白了内中的关键,原来这劫龙盘就是为了辅助斩我道而生,而拥有劫龙盘的斩我道相当于一部旷世的修真速成秘法。对于连筑基都完不成的修真者而言能在短时间突破到格物境界哪还管得着之后是否还能继续前进?这是一部速成的功法,也是一部速死的功法。怪不得它曾大行其道,但是又在短时间内彻底消亡,仿佛昙花一现。
梦如看着吕典道:“即便是斩我道劫龙盘也不是没有机会进入贤者境界,要知道劫龙盘本身就是直指贤者境界的绝世盘法,只是少有人成功罢了。”
“你觉得我能成功?”
梦如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修真之路,又有几个能保证成就贤者呢?天下一百六十七家金册氏族,真正有贤者坐镇的又有几家?”
是啊,这是一场概率的比拼,修炼劫龙盘就好似在进行一场博弈,跟它对赌的就是这满世界其他的功法。它的优势和筹码显而易见就是快,进境几乎没有什么门槛。但是,与之相对的就是风险,杀劫和传说中的天劫,就是他最大的弊端。
同样的道理,普通的修真功法也存在优势和弊端,优势就是平稳前进,弊端就是太过玄妙,没有人知道会在什么时候进境,尤其是之后的大境界的跨越,异常艰辛,甚至终其一生也不能跨过那个坎。
同样都是生死的博弈,一个死得快,一个死的慢。
选择,吕典必须做出选择。
他盯着梦如的眼睛显得前所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