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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楼上的守将并非金吾营之人,只是个普通的巡防营都尉,那人见是窦家军在城门之下叫嚣也并不畏怕,只高声应道,“正门非王令不开,阁下若有圣上的旨意在下便开!”
闻言底下五百多人瞬时就紧张起来,狄录在此刻分明能稍作周旋或许就能顺利出城,可他将那令牌一收,抬手便拔出了腰间的三尺青峰,长剑指天高喝一声,“给我冲出去!”
隐与人群之中的嬴琛暗叫不好,可那狄录就已经冲了出去,城楼上的都尉见此便知道事情不妙,下一刻城楼之下便传来一声惨叫,那狄录竟然二话不说便将守城的卫兵巨剑砍刀,一见自己人被那狄录拦腰一剑要了性命,城楼之上的都尉哪里能忍!
“窦家军无令出城乃是死罪!大家快拦住他们!”
说着这话楼上的守兵们各个都举剑冲了下去,眼看着即将发生一场恶战,且那窦家军也不是吃素的,而守城的人马不过百人根本难以抵挡,那都尉面色即便赶忙走到身后的烽火台上将那已经有将近百年没有燃起过的烽烟点了着!
城楼之下的窦家军知道若是此刻不出城便是个死,当下也不敢大意,各个奋勇杀敌起来,便是嬴琛都将头上的风貌摘下,拿过身旁之人手中的长剑,挑刺砍劈,没几下便和狄录一起杀出了一条血路,楼上的都尉一眼便认出了嬴琛,心中陡然明白窦家军为何深夜闯城门,然而他已经来不及阻止,手下之人死的死伤的伤,只听得厚重的城门发出刺耳的一声响,下一刻便有数百飞骑从城门之中鱼贯而出。
他们的背影决绝而肃杀,没多时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那都尉看着深沉的夜色中扬起的尘云出了一会子神,过了许久才转身奔下城楼,随便牵过匹马朝圣安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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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纵火,窦宣吟诗,嬴琛越狱,窦家军闯出城门,今夜的窦阀似乎是中了某种诅咒,这一件又一件能要命的事情都发生在他们身上,然而比起这些,最致命的却是这最后一件,十万窦家军朝君临城开拔……权阀的私兵不得超过五万,那么窦阀的十万大军是从何而来,十万兵马,光是十万人都要许多时间才能凑齐,更何况这期间的兵器,马匹,整军,样样都不是扎眼之间都能完成的事情,十万人的军队更不是一个普通的家族能养得起,窦阀素来不主商道,那么滋养这十万大军的钱银是从何处而来?
花了这样长的时间在皇帝都不知道的情况之下打造一支十万人的大军,窦阀到底意欲何为?既然距离君临城不到三日路程,那么他们是怎么从北边一路掩人耳目南下的呢,算起来,似乎刚巧就在嬴琛刚被关入天牢的时候就应该出发了,那么也就是说嬴琛在被关入天牢之时就已经有了越狱的打算,今夜的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如果他真的只是想逃走,那么他这十万大军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答案呼之欲出,五殿下嬴琛的狼子野心让人令人发指!
死一般寂静的太液湖边,大抵只有沈苏姀和嬴纵的面上没有那么震惊且意外的表情,万寿亭之中的昭武帝呼吸略急,陆氏更是浑身颤抖的捂着胸口一副随时都会倒下去的模样,西岐茹眉头紧蹙的守在陆氏身边,其他诸位妃子有的已经泫然欲泣一副畏怕模样!
五殿下这是要发动兵变谋朝篡位了!
“逆子!”
凌厉的一掌猛地拍在桌案之上,昭武帝温透的面上瞬间爆出一阵狠戾之色,一双狭长的凤眸半眯,丝丝危险从中溢出,底下的诸人俱是噤若寒蝉,没有人赶在这个时候去触皇帝的逆鳞招惹他的怒意,昭武帝眸光凌厉的扫过底下跪着满面死气的窦阀诸人,唇角微勾冷酷的一笑,“好样的窦家军,真是好样的!”
含着怒气的感叹预示着来自帝王的暴怒,昭武帝转头看向宁隐坐着的位置,“宁国公,朕命你带着你的五万宁家军围了窦阀和窦家军大营,明晨之前,朕要窦家人一个都不落的为今夜的罪行付出代价,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自事发开始宁隐的眉头就微微蹙了起来,带着几分儒雅的面容之上却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听闻此事他立时起身抱拳,“微臣领命!”
说完此话他起身便走,宁天流也起身朝昭武帝嬴渊抱拳,昭武帝挥了挥手,宁阀之上便只剩下了一个宁微倾,昭武帝的眸光灼灼扫向席间诸人,最终才将目光落在了嬴纵的身上,他双眸半眯,眼底暗芒微闪看不出情绪,所有人都知道他要说什么,君临城之中的窦家军需要控制,免得制造出内乱,而真正让君临城受到威胁的却是那正在向君临城开拔的十万窦家军,没有人知道那十万窦家军是什么水平,也没有人知道嬴琛还有没有其他的动作,放眼整个君临城,唯有嬴纵还驻扎在君临城外的八万天狼军可以调动!
昭武帝深吸口气,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这个本应脱口而出的命令竟然下的有些迟疑,某一刻,他唇角一动,正在他要下令之时,一直坐在嬴纵上首位没有说话的嬴珞忽然起身而出跪在了万寿亭之下!
“父皇!孩儿请战!”
嬴珞背脊挺直语声恭敬而洪亮,“父皇,五弟因一时邪念而做下了这等逆天之举,十万窦家军奔君临而来或许有更大图谋,孩儿请战,求父皇准许孩儿带着五万申屠银骑军出城迎战,孩儿定然以身护城,决不让窦家军侵犯君临城一分一毫!”
微微一顿,他的语气略有沉痛,“孩儿也一定将五弟带回来,让他给父皇和皇祖母认错!”
嬴珞在朝中素有贤名,在此刻亦是对五殿下嬴琛存了隐恻之心,昭武帝看着这个丰神俊朗眸光坚毅的儿子微微一怔,这个最让他重用的儿子熟读诸子百家最懂为政之道,可他却从来没有上过战场,兵家之事生死未定,他是从何处来的勇气要以五万申屠银骑军迎战号称狮子营的十万窦家军?
昭武帝有瞬间的犹豫,然而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的眸光却是一定,看着嬴珞颇为赞许的颔首,“好,珞儿既然有此勇气朕便给你这个机会,朕不仅许你以五万申屠银骑军出城迎战,更与今日赐封你忠亲王之位,朕再与你一万禁军,等你凯旋归来,朕还有重赏!”
满场皆惊,即便是在此刻挺身而出应得奖赏,然而昭武帝这封王之举却实在来的突然,现如今的大秦之中唯有七王爷嬴纵受封亲王,可他这个亲王却是连封号都没有,想七王爷打败焉耆,让一个国家称臣让大秦的版图扩大,这应当是何等的傲世之功,可如今看来,一个焉耆竟然还没有十万窦家军来的重要,那一万禁军,和那还未曝光的“重赏”,一切都说明昭武帝对于这个三殿下不同寻常的重视——
在这样的场合,众人在压下心中惊诧之余还不忘想起那被朝中人连日提起的立储之事,三皇子的呼声乃是其中最大,莫非昭武帝也属意与他?
三殿下似乎也没有想到昭武帝竟然会有如此封赏,那谢礼之声颇为铿锵有力,沈苏姀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在她不远处的那人,如练的月光此刻正倾洒在他肩头,他垂着眸,下颔微收,因那鬼面的缘故一双眸子尽数被挡了住,无人能看得清他的情绪,他把玩着茶盏的动作更没有因为昭武帝的话而停下,一道道目光在他的身上满含着期待与兴味的落下,然后又满是失望的移开,只因他是那样波澜不惊无喜无怒,沈苏姀看他片刻,和其他人一样不着痕迹的将眸光移向了别处,可或许是秋意太重夜色过凉,她心头,竟为他稍稍瑟缩了一下。
三皇子受封本应该有玉蝶王印,更应有钦天监祝词和司礼监的祭祀之礼,然而是从紧急,嬴珞谢礼之后便和淮安侯申屠致一起离了开,申屠席位之上本来只有二人,如今申屠致一走便只剩下了世子申屠卓,这位从小便不良于行的病弱世子脸色微白的裹着一件银色的狐裘,此刻半垂着眸子安静的像个雕塑,应当是这满场唯一一个出离与情况之外的人!
这最为紧急的两件事处理完毕,昭武帝最终将目光落在了窦阀几人的肩上,他温透的面容之上生出与嬴纵无二的迫人之势,虽不狰狞,却足以叫人胆寒,薄唇微动,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道,“嬴琛越狱出逃,窦阀视为同谋,先将其打入天牢,最终到底罪行为何,等忠亲王归来再做定夺,来人,将他们给朕带走!”
到底只是越狱,还是有更大的图谋,这一切,都要等三殿下嬴珞归来才可做定论!
众人眸光凝重的看着窦阀诸人被带走,似乎还没有从这一场变故之中回过神来,窦阀,那是高高在上的窦阀,是权倾朝野的窦阀,朝官忌惮,连皇帝都要礼让三分,而今,大厦倾毁,这大秦国第一权阀氏族竟然就要如此被打入地狱了!
没有人相信不觉得震撼,这样的震撼在五年之前出现过一次。
只不过那一次倒下的权阀不姓窦而已。
“这就是今夜的好戏?!”
窦阀的几人被带走,看着那一手遮天的窦准一言未发的惨败模样,沈王氏咬牙切齿的道出一句话,她捂着胸口急喘两声,而一边的沈琳琅早就呆若木鸡连及时认错都忘记了,事情怎么会这样,窦烟信誓旦旦的话如她的名字一般做云烟飘散,看着窦准强自挺直着的背脊,沈琳琅的一颗心仿佛不会跳了,她要嫁给一个罪人,一个有谋逆之心的罪人!
沈苏姀没有抬眼去看那分外凄清的背影,窦宣被窦昕抱在怀中,似乎被身边一个个冷着脸呼喝着他爷爷和父亲的侍卫吓到,他想以一个窦家人才有的桀骜眼神瞪回去,可那双乌黑的眼睛里面全是泪水,一点儿平日里的气势都没有,小小年纪的他仍是没有想明白怎么会这样,他有些无助的望着那一张张在宴会开始对他百般夸赞奉承过的脸,希望有人能将这些对他不敬的人赶走,可是没有人帮他,就连那个人,那个鼓励他维护他的人这次都没有抬起头来,小小年纪的窦宣忽然止住了哭声,看着那道纤细的蓝衣侧影,他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将窦昕的脖子静静抱了住,无声的眼泪之中,有些东西在他心里发了芽。
将窦阀处理完毕,这场寿宴便算是到了尾声,君临城中的窦家军和即将到来的十万兵马只是窦家势力的一部分,除了这些,他们在朝堂之上深隐与内的朝官,他们在府中花重金豢养的门客,还有在君临城之外,在四大驻军,在各大家族,甚至在他们的对手国中那些或远或近的关系,每一样都能影响大秦的命脉!
窦阀早已深深与大秦融为一体,好似互相缠绕依附着的藤蔓,想要毁掉他们,自己必定免不了流血,这必定是君临城一次不小的动荡,更有甚者还要发展成大秦帝国的一次劫难,昭武帝对此深知在心,因为同样的事情几乎一模一样的发生在五年之前,好的一点是,现如今的窦阀到底还是比五年之前的苏阀差了一小节。
“今夜本该是太后寿宴,却不想五殿下嬴琛与窦阀竟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朕心甚痛,相信诸位必定与朕一样,然有宁国公与三殿下护持内外,诸位大可放心,今夜寿宴至此方休,眼下时辰不早,诸位可各自回府,待明日天明之时,必定能一切如常!”
“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昭武帝话音一落,诸人俱是跪地拜礼,只听到万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