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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正说着话,这边厢路嬷嬷带着笙娘走了过来,原是陆氏又要喝药了,看到笙娘一起过来陆氏不由得想起前次让笙娘为沈苏姀问脉之事,“差点忘了,你这些日子进宫时辰不一,好些日子没让笙娘诊脉了吧?就趁着今日让她再给你看看。”
沈苏姀顺从的应下,陆氏随着路嬷嬷回去喝药,沈苏姀则让笙娘为其诊脉,亭子周围无人,沈苏姀压低了声音道,“栖云宫的东西可收拾干净了?”
笙娘点点头,“灵符草的药性只会留三天,已经三日没往栖云宫送药了,任谁也查不出。”
沈苏姀点了点头,笙娘唇角勾起抹欣慰,“没想到小姐的动作如此之快,更没想到小姐有如此手段,这些年,小姐想必过的极为辛苦。”
从见面至今,沈苏姀还尚未与笙娘细细聊过,闻言摇摇头,“师父当年算准了我有此一劫,这些年幸而有他帮忙,一切倒也还算顺利,笙姨比我更辛苦。”
两人对视一眼,想到那么些永远都不可能再见的人一时心头都是一酸。
“五殿下这场仗是必输无疑的,且不知稍后皇帝会否要下杀手,窦阀一动朝堂必乱,短时间内我们静待其变便可,已经等了五年,再长的时间也等得,当年之事已经寻不到证据,我们切不可急躁,太后身子愈发不好,笙姨千万要照顾太后的身子。”
沈苏姀脉脉低语,笙娘应声点头,她此刻乃是实打实的为沈苏姀诊脉,末了眉头微微一簇,“小姐的身子有些不妥。”
沈苏姀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苦笑的摇了摇头,“这个我知道,你不必担心。”
笙娘本相说点什么,见沈苏姀如此一言也就没在过问,沈苏姀收回手,忽然想到一事,“笙姨,你见多识广,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一种带着冷香的毒?”
“冷香……”
笙娘摇摇头,“很多毒药都带着香味,有时候可能并非是毒药本身的香味,小姐这样说可是在为难笙娘,怎么,莫不是有人要给小姐下毒?”
见笙娘如此紧张沈苏姀赶忙摆手,“非也,是别人。”
笙娘并不问那人是谁,只道,“小姐只知道这毒有冷香?别的人?颜色状态?中毒之人的反应?小姐要么让奴婢看看那毒药,要么只能多说些,否则奴婢还真不知那是何物。”
沈苏姀想了良久,末了道,“分明应当是一个成年硬朗男子的体质,可体内却好戏罩着一股子寒气,血气凝滞,脉搏与呼吸都较常人更慢,至于中毒的反应,似乎有些体寒,别的也和常人无二,或许也有不同的,只是我不知。”
笙娘的眸光略柔,虽然没有问沈苏姀说的是谁,可那人是个男子,在她的印象之中沈苏姀稍有对别的男子如此伤心,对方既然还是个成年男子,那么其中关切就不言而喻了,可她却也只能苦笑,“小姐说的这些还是不足以断定那是什么毒,您说的这些症状确实有些像中毒,可是有许多毒药都能让人体寒,恕奴婢无能为力了。”
沈苏姀也知道自己所知甚少,她只是在骊山的时候为他把过一次脉,她并不善于医道,把脉之后也只能看出浅显的东西,她此刻不过也只是随便问问,既然问不出也就罢了,沈苏姀本想再和笙娘多说两句,可前面殿中忽然传来一阵喧闹,沈苏姀眉头微蹙,带着笙娘朝殿中走去,刚走到侧门门口便看到一片明黄之色,她使个眼色让笙娘先回去。
沈苏姀从侧门进去的时候正看到德妃窦澜一身紫红色宫装站在殿前的台阶之上,三日不见,德妃整个人憔悴了一大截,面上涂脂抹粉想要遮住那惨白的面色,寿康宫的侍卫宫人围了一大圈在她身边,却无人敢上前动她分毫。
她分明被软禁,却不知怎地跑了出来还到了寿康宫?
“皇上,臣妾有话要说!”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沈苏姀听到这话不由恍然,必定是昭武帝连日来拒绝见她,她这才趁着他到了寿康宫之时跑了出来,见她跪倒在地,周围之人更不敢上前,所有人都看着殿门之处,想知道昭武帝对这位德妃娘娘还有无怜悯之心。
“皇上,臣妾有话要说,臣妾知道您不想见臣妾,可是臣妾知道臣妾今日之言您绝对不想让别人听见,臣妾斗胆请皇上给臣妾一个机会,皇上若不出来,臣妾就跪在这里!”
这话略有些不敬,沈苏姀并没有走近,听到这话挑眉,什么话是昭武帝不想让别人听见的话呢,沈苏姀没有深想,因为她一晃眼便看到一身明黄龙袍的昭武帝从内室之中走了出来,他面上并没有明显的怒意,可是微微眯起的眸子还是藏着不善,他脚步沉稳的走至窦澜身前,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瞬才温温开口,“太后需要静养,朕陪你回宫。”
窦澜一脸的刚毅之色,即便看到昭武帝为她走出来面上也没有分毫的喜悦感激,朝昭武帝磕了个头便站起身来,随后便看到帝妃二人翩翩走出了出去,明黄的仪杖随之离开,沈苏姀心头略有不安起来,德妃此番必定是为了嬴琛而来,她会怎么做呢?
栖云宫的宫人们因为窦澜的私自出宫而感到万分的不安,可是当他们看到是皇上陪着自家主子回来之后,那股子不安消散,心中更升起了巨大的希望,难怪自家主子早间要让他们将整个宫殿收拾整齐,原来她早就有自己的打算!
窦澜并不知宫人们的希冀,她看出了昭武帝身上内蕴着的怒意,所以在走进栖云宫主殿的那一刻她就普通跪倒在昭武帝的身前,昭武帝并不理身后之人,堪堪走上首位落座,而后才抬眸看向底下这个跟了他近三十年的女人。
“皇上,臣妾恳请皇上饶了琛儿的性命!”
窦澜之语硬声有力,背脊挺直,依旧满是窦家人的气魄,昭武帝一手撑腮,眸光深刻,“琛儿正准备用十万窦家军攻去朕的帝都要了朕的性命,你却让朕饶了他的性命?”
窦澜眸光定定的看着昭武帝,几日之前的疯魔不见,此刻的她仍然还是那个飞扬跋扈无惧无畏的她,这样的她曾经让他产生了莫名的征服欲,这么多年过去,这种征服欲依然还在,或许正是因为这份桀骜才让她获得了今天的地位,可有时候人一旦傲然过头了就会变成自不量力的的蠢货,比如现在的她就让昭武帝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皇上分明知道,琛儿这一仗打不赢的。”
窦澜的话语里终于出现了一丝懦弱的松动,曾经有人告诉过她,爱的越多就越柔弱,除了自己的孩子,不应再爱任何人,她不知道自己这一生有没有做到这句话,可她知道此刻,现在,她正在践行这句话,昭武帝眯了眯眸子,“是吗?”
他靠进了身后的椅背之中,“朕以为窦家人从不轻易认输。”
窦澜便有些讽刺的笑了,“他大抵是不会认输,可有皇上在,琛儿怎么会嬴呢?”
昭武帝不置可否,“琛儿为了自己逃走,将你留在这里受苦,你不觉得委屈吗?”
窦澜摇了摇头,“为什么要觉得委屈,我愿意用我的性命去换他的性命,何况,任何时候只为了自己好的道理也是我教给他的,我觉得他做的很好,自知未来惨淡,何不拼死一搏,如果,如果那十万窦家军再厉害些的话。”
昭武帝瞬时便笑了,这等大逆不道之语,也只有她敢说!
笑意越深,说出的话却森寒,“发动兵变,谋逆造反,这等大罪,朕怎样让他活呢?”
昭武帝抿了抿唇,“你想让朕做一个昏君?”
窦澜唇角微扬,眸光一时悠长,“皇上何不就当他只是一时淘气玩了个人多的游戏?反正这是您的江山,只要您大笔一挥,无人敢反抗与您!更何况,您一定还记得,五年之前这样的游戏您也并非没有做过……”
见昭武帝瞬间眯了眸子,窦澜的面色更为平静,“皇上怎么会是一个昏君,一个昏君不会权衡利弊让六大权阀臣服于脚下,一个昏君亦不会让功高震主的臣子相继离散,五年前是苏阀,五年之后是窦阀,皇上,您还记得吗?”
冷风穿堂而过,一时静默的殿阁之内,只有昭武帝凌迟一般的眼神落在窦澜头顶,窦澜微垂着眸,背脊笔挺雍容端华,好似她还是半月之前那个在宫中横着走的窦德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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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华景的话没有说错,昭武帝三十二年八月,这场因为五殿下嬴琛和第一权门窦阀而生的谋逆犯上之战在距离君临城不到五百里的地方,以不到三天的速战速决就结束了。
忠亲王带着五殿下嬴琛回到君临城的时候已经是夜深人静,青甲军肃立的街市之上没有夹道相迎的百姓,亦没有震耳欲聋欢呼,圣德大道悠长而宁静,宁静的只有属于忠亲王这位大秦帝国新一代贤士将星的尊荣,他的尊荣无需山呼海啸的欢呼和人头攒动的鼓励,他的尊荣在圣德大道之中的帝宫里,在那里,帝国最为尊贵的男人在等着他。
相比之下,跟在忠亲王身后第一辆领头囚车之中的嬴琛就万分惨淡了,这场人数相差一倍的大战以窦家军惨败逃散而结束,死伤三万余人,逃走两万余人,其余五万人全部被俘虏,嬴琛身上受了不轻不重的伤,所幸的是他还没有丢掉性命,他的眸光狠狠地落在忠亲王嬴珞的身上,想到接下来的尚不确定的命运,他忽然想死了更好!
没有人知道这个晚上父子相见说了什么,人们只知道在第二日的早朝之上,忠亲王不仅在此次的动荡之中享有了亲王之封,更获得了一只人数为十万的大军,这支由此次兵变之中俘虏的八万窦家军和昭武帝另外赏赐的两万皇家禁卫军组成的名为忠勇军的军团直属于忠亲王个人,那两万禁卫军将直接从金吾营手中接过君临城的守城之权,金吾营自此只负责君临城的戍卫巡视便可。
不出十日君临城的格局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朝堂之上又有人提起立储之事,这不过为今比立储更重要的乃是定下五殿下嬴琛此次罪状,谋逆乃是诛九族之罪,只可惜嬴琛乃是皇子,他的姓氏并不在这“诛九族”的刑罚之内,那么到底是凌迟还是斩立决呢,朝堂之上众人纷争不休,最终昭武帝还是没能确定个结果,众人见此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时间都闭了嘴,只等昭武帝的最后定论。
就在朝堂之上一片迷云密布的时候,七王府之中嬴纵又告病了。
沈苏姀到七王府的时候嬴纵正在临湖的一座水榭之中看书,容冽领着她进了水榭之时只感受到一股暖烘烘的热意,她将身上披风解下来,拨开珠帘走进内室的刹那只看到嬴纵挺俊的身影正躺在靠窗的一张躺椅之上,鬼面清寒,獠牙狰狞,他的眸子却是闭着的,今日的并不冷,他身上却盖着一张厚厚的墨色狐裘,狐裘拉至他胸前,愈发衬出鬼面之下露出的下颔渗人的白,沈苏姀唇角微抿,守城之权被夺,他却还能在这里装病睡大觉!
一转头,在那靠墙的书桌上正趴着两个小小的身影正在写着什么,沈苏姀眸光大亮,还以为要见到清远和明生必定要经过一番波折,没想到他们二人竟然在他的书房之中,沈苏姀轻手轻脚的朝他们走去,两个人孩子似乎极为专注,等她走到书桌之下挡住了他们的光线二人才抬起了头来,见是她,两人齐齐露出惊喜的表情!
“沈姐姐!”
二人只敢做出个口型,似乎是害怕打扰了正在睡觉的人,沈苏姀蹙眉扫了一眼窗边的人,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