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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凤啊栖凤,怎不是不祥之地?
“沈家的女子,应当都想去那里罢?”
沈苏姀看的出神,车辇中忽然响起嬴纵的声音,她怔了怔,“何止沈家,当世女子谁不想去那里呢?”
嬴纵落在她肩头的眸光微深,默然片刻,“所以你也想去那里?”
沈苏姀的眸光从那宫殿之上移开,点点头语声悠长,“如果,需要的话。”
沈苏姀说完便感到一股子冷冽目光落在了她的后脑之上,这世上女子人人都想走进这栖凤宫,可大抵没有人敢轻易说出来,沈苏姀是第一个,她固执的没有转过身子,幸而那如芒在背的目光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便消了去,沈苏姀下意识松口气,眸光微狭,不知看向了远方何处,车辇徐行,又过了半刻钟便越来越慢。
心知是快到了,沈苏姀此刻才转过身来,没有看嬴纵便起身去掀那帘子,可那帘子尚未掀起她的手便是一顿,眉头紧蹙,她陡然转过了身来,嬴纵依旧靠在车壁之上,紧闭着的眸子和那几乎没有起伏的胸膛让沈苏姀心头一阵抽紧!
“王爷?”
沈苏姀轻叫一声,却见嬴纵仍是半分反应都没有,呼吸微滞,心头急跳,她“唰”的放下帘子朝嬴纵靠了过去,越是靠近越是觉得他的呼吸细若游丝,她墨瞳紧缩,抬手攥住了嬴纵的衣袖,“王爷——”
轻摇了摇,嬴纵仍旧半分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面色骤然一白,沈苏姀探手放在了他鼻息之下,眉头紧皱,下一瞬她又一把攥住了嬴纵的手腕,他的手腕一阵冰冷,本该跳动有力的脉搏此刻竟然毫无动静,好似他身体中的血液早已凝滞,沈苏姀握着他手腕的指尖略一用力,当机立断低喝一声,“容冽!”
外面驾车的容冽立刻勒马,转而轻声一问,“沈姑娘?”
沈苏姀深吸口气,压低了声音,“你家主子……睡着了!”
她说的寻常,她更相信容冽一定能听得懂,而容冽也没有让她失望,沈苏姀听到了容冽骤然加重的呼吸声,她以为他下一刻就会掀开帘子亦或是说出个办法来,可容冽只是默了一默,而后便用他那万年不变音调道,“主子昨夜未曾睡好,沈姑娘不必担心,给主子一点时间,等主子睡够了……自然会醒来。”
平静的话说至这最后一句到底有些轻颤,沈苏姀紧紧地抿了抿唇角,容冽若非没有司空见惯,若非没有得他的指示又怎会如此做为,沈苏姀转头看着这张獠牙狰狞的鬼面,一时有些不懂,骊山之时便知他有些异常,那时的他便不欲让人知晓,而今,竟还是要掩人耳目?
马车静静地停在了这一处安静宫道,沈苏姀的指尖一直落在他的手腕之上,好似在确定他到底是死是活,许久许久,她才能感受到极其轻微的脉搏震动,这样的感觉让她觉得他已离死亡不远,再转头看向那鬼面下的奇白面色,沈苏姀心头忽而漫上一股子说不出的涩然来。
容冽静静守在车辇之外,沈苏姀定了定神,她本想将手移开,可不过刚刚一退便被他反手一把抓了住,沈苏姀以为他已经醒来,可定睛一看他仍是那副死活莫测的模样,适才那一下只怕是在做梦,他的大手冰冷,捏得她有些疼,沈苏姀挣了挣,却被他握的更紧,好似怕她要就此离开一般,沈苏姀无奈的苦笑起来,末了微微一叹,只得她安安静静的坐在车厢之中等着眼前这人醒来……
是病是毒还是旧伤复发?
沈苏姀心中一时间闪出千百个猜测,她自诩对他知之甚深,现在却完全想不出个头绪,在她的印象之中他似乎从未受过伤生过病,他以一种睿智强大的姿态活在她心中,现在看着他这般模样,一时间叫她万分不习惯,至此刻她才不得不承认,即便从前对他充满了恶意,可这样的恶意几乎都源于她心中对他的肯定!这世上之人唯有他能与她匹敌,与他争与他斗便成了她与他的全部,那时候可想过有朝一日他和她竟会如此?
看了一眼嬴纵紧攥着她的大手,沈苏姀眉头几皱复又将眸子转向了别处。
光线略暗的车厢之中只有沈苏姀平静的呼吸声,不知身旁之人何时才会醒来,沈苏姀一时也放松了自己,这小小车厢之内,她可以暂时什么都不必想。
沈苏姀的放松并没有来的多久,当那马蹄声和数道凌乱的脚步声响起之时沈苏姀便觉得不妥,随后当嬴湛的声音带着两分激动和兴奋落定之时沈苏姀的额头开始沁出冷汗!
“咦,七哥的王辇怎么在此处!”
“你们家王爷在这里干什么?!”
嬴湛是骑着马来的,此刻极其利落的跳下了马背,容冽见此皱了皱眉,恭敬的朝嬴湛行礼,“十殿下。”
嬴湛挥了挥手,眸光流转儿的朝那马车车厢之中看去,“七哥?”
听到车辇之中无人应答,嬴湛不由得挑眉看向了容冽,眸光略带两分疑惑。
“七哥不在里面?”
容冽唇角微抿,“在。”
嬴湛眸光一亮就要上前,身后却又传来另一道一声,“十弟,父皇还在等我们!”
嬴湛闻言却不理,摆了摆手,“七哥在这里,我去和他说句话。”
话音落定嬴湛便要朝那马车而去,此刻马车之中的沈苏姀正在挣开嬴纵的手,她哪里想到除了嬴湛之外忠亲王嬴珞也跟着,外头想必还不止他们两人,若是被那混世小魔王掀开帘子让人瞧见他拉着她的手两人在如此僻静之地独坐车辇之中不知道要生出怎样的联想来,更何况她没有一开始就开口,此刻出声才更叫人怀疑,听着那越来越快的脚步声,沈苏姀额头上冷汗涔涔,然而握着自己的手无论她那样用力都挥不开去,沈苏姀深吸口气,这样急惶又尴尬的感觉只恨不得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十殿下留步!”
容冽在外头一挡,嬴湛立刻眉头一皱,“你不是说七哥在里面吗?怎地还不让我见面?”
容冽抿了抿唇未曾说话,可那手仍是没有收回来,嬴湛眸光微狭,抬手便朝容冽打去,嬴湛看起来年龄不大,可到底是性子顽劣惯了最爱刷枪弄棒之事,这身手竟也不难看,可怜容冽不能伤了这位小皇子,瞻前顾后的没多时边让嬴湛跳上了车辕!
“七哥你在干什么?”
听着外头的打斗之声沈苏姀一颗心都要被提起来,眼看着那嬴湛就要过来掀帘,沈苏姀只得使足了力气,可就在此刻,她手上忽然传来一阵大力将她使劲一拉,沈苏姀本来朝与嬴纵相反的方向使劲,如此被他一拉直直的撞到了他身上去,轻微的一声闷响刺激了外头的嬴湛,只听得嬴湛一声大叫,挟着一道劲风朝车门处扑了过来!
“嬴湛——”
低寒的语声好似带着魔力,嬴湛的手已经触到了车帘却堪堪的停了住,他轻咳一声,规规矩矩的从车辕之下跳下来,好似隔着车帘也能感受到嬴纵目光似得垂着眸,低低的应了一声,“七哥,你在的呀?”
车厢之中沈苏姀紧张的手心沁出了汗意,死死的盯着嬴纵好似怕他一不小心将她推出去似得,嬴纵眸色深长的扫了她两眼,唇角不置可否的勾了勾,转而朝着车辇之外道,“今日闲来无事?”
嬴湛闻言立刻摇头,“今日父皇要考我经赋。”
“父皇的时辰并不宽裕,那还不快去。”
嬴纵随意的答一句,语声稍稍放缓了些,嬴湛听在耳边好似是得了鼓励一般的眸光一亮,转身就往自己的马儿身边跑,一边跑一边还不忘回头说一句,“那我先走了七哥!”
忠亲王嬴珞看着嬴湛屁颠颠的爬上马背眉头几皱,再看向那静静停着的王辇之时眼底更是浮起了疑惑,却也不过是一瞬,随即便和嬴湛朝天寰宫的方向而去,与那王辇擦肩而过之时他似乎听到了两声不同寻常的碰撞声,稍稍迟疑,到底是御马离开。
沈苏姀终于将手从嬴纵手中挣了开,一双眸子万分愤懑的瞪着他,嬴纵眸光玩味的看她一眼,似乎说了几句话便很疲累似得朝后一靠,“你在怕什么,本王与你又没做什么,你何必那般紧张,或者,你害怕让他们瞧见你与本王在一起?”
他这话说的意味深长,眼神更是晦涩难懂,沈苏姀哪里不懂,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嬴纵唇角微勾,继续靠在车壁之上微微的闭上了眸子。
马车复又走动起来,沈苏姀见嬴纵不声不响的靠在那里生怕他再睡过去,想了想还是一问,“王爷到底是怎么了?中毒?”好似想起什么似得,她又道,“莫非是沈苏姀见过的那种冷香?王爷曾说过让沈苏姀离得远些,可王爷自己却未曾如此做!”
她说的平静,靠着车壁的嬴纵却陡然睁开了眸子,眼底暗色一闪而逝,继而变作寻常,略带无奈的一叹,“知道得多并没什么好处。”
沈苏姀转头看了他一眼,眸光渐深,“既然是毒王爷为何不找人解了?王爷又为何要掩人耳目,既然敢有人下毒,凭着王爷的手段,只怕不会让那人轻轻松松活在世上,除非,除非那人是连王爷也颇为忌惮之……”
一个“人”字尚未说出口他的大手已经一把攥住了她的下巴,她的脸被他握在手中,强迫着她抬眼看着他,嬴纵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她的面色一瞬,忽而凑近半分道,“沈苏姀,你如此在意这个答案……你不会是在担心本王吧?”
沈苏姀眸光顿暗,眸光半眯,一把攥住他捏着她脸的大手,咬牙切齿的冷声道,“王爷实在是想多了,沈苏姀只是不想王爷哪一日一睡不醒,那样的死法……太没意思。”
嬴纵顿时愉快的笑了,眸光带着戏谑的看着她,“如此想最好,你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好奇心莫要太重……”
“啪”的一声响,沈苏姀一手拍掉嬴纵的魔抓,恨声道,“谁是小孩子!”
嬴纵看了看自己被她一掌打落的手,唇角略勾,“确实不像……”
沈苏姀被他这话一堵,干脆什么都不再说,他竟敢拿那街上遇到的纨绔少爷的话来说她,真是好心当成了驴肝肺,枉她还曾经为了他的毒问过笙娘,枉她适才还对他产生了那么一丝丝的“同情”!所谓祸害遗千年,他要是真有一日一睡不醒才好!
沈苏姀面色不善的坐在一旁,嬴纵看了她一瞬,复又靠在了车壁之上假寐,沈苏姀看着他那模样,心头涌起的那么一点点“同情”消失全无,待那马车刚刚停稳她便跳了下去,寿康宫的侍卫见她出现赶忙做礼,随即又看到了跟在她身后进的宫门的七王爷嬴纵,刚刚直起的身子又弯了下去,看着那一前一后两道身影,众人眼底都闪过两分兴味。
路嬷嬷看到沈苏姀和嬴纵一前一后进的大殿也有两分意外,沈苏姀的表情和往日无二,可嬴纵今日的心情却有些好,路嬷嬷并不知道是为什么,当即恭敬的将二人引了进去,当嬴纵走进内室之门时便看到沈苏姀先前的不善之色已经换上了乖巧良善的温厚笑意,在太后一片温言软语之中静琬无害的像一只小兔子,他眸色稍稍暗了暗,同早就到了的嬴策嬴华阳几人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落座。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宫中就热闹了,今年尤其是,北魏隔了近十年,这是第一次与我们议和,南煜从前年开始也会派使者来大秦,西楚与我们虽然不慎热络,今年却也是派了他们的左将军过来的,从现在开始到新年,这宫中必定是人来人往不断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