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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沈苏姀看着嬴纵宽厚挺俊的背影越走越远,拢在袖子里的粉拳也紧攥了起来。
“秦王待侯爷似乎不同寻常。”
身边传来的话语声让沈苏姀陡然回过神来,一转头便看到陆衎着一身素色的袍子站在她几步之外,见她转身便拱手行了一礼,然后也随她看了一眼嬴纵走远的方向,“常闻秦王性子冷厉生人勿近,可瞧着也不是那般。”
陆衎之语听起来随意而自然,可沈苏姀看着他面上湖里般的笑意却不敢轻视了去,看了看他身后的廊道,竟似乎是从内仪门的方向过来的,陆衎见她看向他身后的来处,便笑着解释道,“今日乃是献年礼之日,适才去了御书房。”
说这话陆衎又看向了沈苏姀手中的圣旨,眸光微微一亮,“希望侯爷马到功成。”
沈苏姀抿了抿唇,眼底的沉色仍是未消,陆衎好似看明白了她心中沉着的心事,忽而上前一步站在了她的身旁,一转身便能看到这连绵起伏的内宫宫阙,陆衎眸光半狭,语气一时有些叹然,“侯爷年近十五,明年及笄之后太后娘娘必定要为侯爷选亲了吧。”
听得此话,沈苏姀眉头骤然抽紧,眸光微狭的转头看向陆衎,心中暗道此人实在是大胆至极,沈苏姀心中冷斥,转头一看,陆衎的眸子里竟是真挚而坦诚好似老友般的温透眸光,她心底的怒气将发未发,便因此而忍了住。
陆衎好似也看出了她的恼怒,唇角微弯继续道,“秦王乃是人中龙凤,侯爷年纪虽小却也不同于一般女子,两个同样不同寻常的人多少会有些惺惺相惜的心情,可是在这帝宫之中,人人都有自己的图谋算计,秦王是一定有的,而侯爷……必定亦有自己的打算,这样的两个人之间或可动心,可更多的却当是权衡利弊,若说是真心,让叫人贻笑大方了。”
微微一顿,陆衎看着沈苏姀温笑道,“小人说的可对?”
沈苏姀狠狠地一狭眸,唇角勾出两分冷笑,“陆侍郎此话从何说起?”
陆衎闻言便转头看了一眼嬴纵离开的方向,嬴纵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只剩初冬时分萧瑟素冷的景致,陆衎的眸色有些意味深长,复又转头看向沈苏姀道,“侯爷难道不觉得秦王弑杀嗜血霸道无情吗?这样野心覆天的人可算是侯爷的良人?”
沈苏姀的眸子顿时迷得更紧,眼底射出两分冷冷机锋,“陆侍郎一言一行皆代表着璴世子,本候劝陆侍郎在这宫中的言行还是谨慎些来得好,秦王乃是大秦肱骨之将,为大秦南征西战立下汗马功劳,看陆侍郎的模样当是未上过战场吧,哪一个从战场活着回来的男儿身上没有几条人命没有几分血腥味儿?岂不知璴世子难不成是在脂粉堆温柔乡中长大的?!”
沈苏姀在人前从来给人以温善之感,如此冷厉迫人的模样别说陆衎未曾见过,便是陆氏嬴策等人都从未瞧过,陆衎见沈苏姀这模样微微一愣,随即眸光之中透出两分了然,“看来侯爷并不像别的人那般想秦王……”
沈苏姀看着陆衎,不知他到底想说什么,却见陆衎笑意从容看着她道,“在下的确没有上过战场,其实说起来家主与秦王的性子也有两分相像,临行之前家主对侯爷心念甚深,只是碍于大秦局势一时难赴君临城,如若不然,家主见到侯爷如此倾国倾城之风姿必定要拜倒在侯爷裙下,不知什么时候家主才能与侯爷有相见之缘呢?”
陆衎的话意味深长,沈苏姀听在耳边立时眉头一簇,与陆衎对视一眼,语声愈冷,“不知陆侍郎口中所言的大秦局势为何,璴世子若能改改他的脾性只怕皇上会更喜欢他些!”
陆衎闻言笑意愈浓,他本身的年纪就是能做沈苏姀长辈的人,可是位份不高便对沈苏姀一直恭敬有加,可此刻他那笑意倒有些像在看个小孩子似得,“侯爷只怕还不明白大秦与漠北的关系,璴氏一族缘何能世代镇守漠北?还不是因为漠北永无宁日罢了!”
沈苏姀墨瞳一缩,全然没想到陆衎对她说话之时竟然如此的直接,看到她的表情陆衎笑的眯了眸子,想了想又道,“再过几日陆衎便要返回漠北,不知侯爷可有什么话要带给家主?哪怕侯爷的只字片语对家主来说也意义非凡!”
沈苏姀闻言眉头又是一皱,这个陆衎一言一语好似那个璴意已经和她很熟悉了一般,可是按照外面的传言,璴意必定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又怎么会因为她那十万两黄金而对她如此感兴趣……必定是有所图的!
沈苏姀心中如此想,便摇了摇头,“本候没有话带给世子。”
陆衎闻言眼底明显的露出两分失望之色,而后又摇了摇头,语声深长的道,“没有也无碍,或许,侯爷很快便能和家主见面了……”
沈苏姀心头一跳,陆衎又看了看她手上的圣旨后退一步朝她抱拳,“侯爷既然还有要事在身,那在下便不打扰侯爷了,告辞。”
陆衎话音落定便转身走了,沈苏姀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陷入了沉思。
什么叫她很快就能和那璴意见面了?!
怀着两分疑窦,沈苏姀在内仪门之外乘着马车一路出了天圣门,六部的衙门设在紧邻着帝宫的千步廊上,大抵慢行了两柱香的时间马车便堪堪的停了下来,沈苏姀甫一下车便在那巍峨高阔的衙门之前看到一个身着刑部副使官府的年轻男子站在那处。
因是官署,衙门门口站着多个身着银甲的卫尉营侍卫,整条千步廊上更是巡逻兵来回,沈苏姀这边刚从马车之上落地,那站在抬睫之上的年轻男子已经朝她走了过来,男子身姿挺拔身形瘦削,长相虽有棱角,却只能算作寻常,可那一双清冽有神的眸子却深不可测叫人辨不出情绪,一时叫人不敢小视。
男子走上前来,拱手便拜,“下官拜见侯爷。”
沈苏姀唇角微扬,面上带出两分从容笑意,“展副使请起。”
展狄闻言直起身子来,眸光并不敢与沈苏姀直视,“下官不敢当,请侯爷直呼展狄之名。”
沈苏姀看着他如此恭敬的模样心头某一处微微一陷,笑意不变的道,“展副使不必过谦,苏阀之案还要靠你支应,你与本候不必如此客气。”
闻言展狄才眸色深刻的看了沈苏姀一眼,随即转身抬手,“侯爷请——”
沈苏姀颔首踏上了台阶,展狄跟在沈苏姀左后方道,“启禀侯爷,刑部大小官员共计一百二十八人,今日当值六十七人,下官已经将诸位同僚全部集齐在府衙后堂,请侯爷前去一见,今后诸位人等尽数听侯爷调遣。”
沈苏姀闻言唇角微勾,眸光略带赞赏的看了展狄一眼,却是摇了摇头朝刑部衙门左侧而去,“先不见他们了,卷宗可准备好了?”
展狄眉头微皱,却仍是点了点头,“准备好了。”
沈苏姀微微颔首,也不用展狄带路,自己便向着刑部存放卷宗的致知堂而去,跟在沈苏姀身后的展狄看着她这般模样不由得将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刑部的衙门占地面积颇大,弯弯绕绕的馆阁颇多,沈苏姀却好似已经来过了无数遍似得,沿着那回廊走了半柱香的时辰便到了,致知堂的厅门早被打开,此刻有两个刑部小吏守在外头。
展狄当先将那大门打开,沈苏姀从容抬步走了进去。
触目便是两张长案,上面满满当当的放满了尘封多年早已泛黄的各式各样的卷宗奏本,沈苏姀一眼扫过去,眸光微微一狭,展狄站在她身后解释道,“因是大案,所有的口供笔录还有当年的物证卷宗摘记都在此处,侯爷的意思是?”
沈苏姀唇角微扬,“待会子全都送去洛阳侯府。”
展狄眉头一挑,回头扫了一眼守在外头的小吏,稍稍压低了声音道,“启禀侯爷,这些卷宗时隔七年,当年经手此案的人也大都不在刑部,所有的人证大都被处以极刑,许多口供都无从查对,侯爷只需大概翻看一下便是,若是细细看来只怕会有些蹉跎时间……”
沈苏姀笑盈盈的转过身来,“展副使不必着急,查这个案子咱们最多的就是时间。”
展狄心中本有些不安,可瞧见沈苏姀笃定的眸色和那笑容不知怎地就再说不出规劝的话,不由得点了点头,“下官明白了。”
沈苏姀满意的笑笑,环视了这卷宗无数的屋子一眼笑意稍散,“展副使,这么多案子,有多少是含冤不白的呢……”
展狄闻言微愣,待想说什么的时候沈苏姀已经笑着看向他,“今日便是如此吧,待会子将那卷宗送去沈府之后你便自己忙你自己的就好,若是有什么不妥本候自会来刑部寻你。”
沈苏姀说完便走了出去,见她如此就了了今日刑部之行,展狄动了动唇角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一路将沈苏姀送出刑部大门,见她没有一点要去见那些刑部官员的样子,展狄便也未提,直看到沈苏姀乘着马车一路走远展狄才回过神来,默了默,转身进了衙门。
马车一路朝沈府的方向疾驰而去,沈苏姀坐在马车之中的面色与适才笑意莹然的模样天差地别,看着那满满两张长案的卷宗沈苏姀狠狠地咬了咬牙,的确,步天骑二十万人的性命再加上苏阀满门,不下一点功夫怎么行呢,这些人,果然是未曾叫她失望!
马车之中的沈苏姀一身杀气,连外头赶车的赵勤都下意识的加快了速度,没过多久马车堪堪停在了沈府门前,马车停了下来,车厢之中的沈苏姀却并不急着下车来,过了片刻她才掀帘,冷冽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进了府门直直朝伽南馆而去!
香书和香词都未想到今日里沈苏姀回来的这样早,更让她们意外的是沈苏姀手中竟然还拿着一道明晃晃的圣旨,两人俱是皱了皱眉,沈苏姀二话不说将圣旨扔给香书,一边又下命令道,“将书房收拾出来,待会子有人会送些东西过来!”
香书正被那圣旨刺得睁不开眼,听到这话眸光立时一亮,沈苏姀尚未走进正厅,正厅之中已经冲出一道身影,沈君心一眼也看到了那圣旨,眉头一挑一把抢了过去,大大咧咧的展开一看,面上却并没有香书预料之中的喜色,沈君心站在原地眉头几皱,又将那圣旨扔回香书怀中,而后朝门帘轻晃的正厅之中走了进去!
“五姐,你怎生接下了这样一个差事?前几天那无名氏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听说朝廷正在为让谁审案而犹豫不决,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可选?一定要让你一个小姑娘主审?苏阀的案子本就是禁忌,其中牵连至少也是和几家权阀有关,五姐你一旦查出一点什么便是别个的心头之刺,你若是不查出什么,顾忌那个无名氏就会找上你!无论那边都危险万分,如此不划算的买卖五姐你是怎么想的?”
沈君心一进门便是一通分析,沈苏姀眉目之间本凝着两分沉色,闻言不由略有些赞赏的看了看他,沈君心今年才十岁,倒是将这些看的明白,可再如何的危险对她而言也不算什么,沈苏姀摇了摇头,有些疲惫的靠在了身后的迎枕之上。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朝廷本身就是拖延之计,重点还是早日抓住那个无名氏,至于案子能不能查出什么,恐怕是没人关心的。”
沈君心闻言又皱了眉,冷哼一声,“我早就知道他们是做做样子,当年苏阀一家灭族之后获利的可不在少数,谁愿意为苏阀翻案啊!我倒是希望那个无名氏闹得更大些,只要别杀到五姐你的头上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