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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苏姀心底一动,不明白陆氏为何忽然这样说,难道她看明白了皇帝的用意,还是说嬴华庭已经对她说了什么……沈苏姀弯了弯唇,点头,“苏姀明白的,太后娘娘方向吧,公主那边我也会劝着的,太后娘娘自己也要多注意身子,听路嬷嬷说药又用的重了?”
陆氏苦笑,“她倒是不瞒你,哀家倒是想好好养着,可是哪里能养得好呢,这几日梦里梦外都是些旧事,真真叫哀家心焦至极,大抵是人老了都会如此吧,其实哀家倒是不想让太医们费神了,或许这就是……哎,总之哀家总觉得自己日子无多了。”
陆氏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到底忍住了,沈苏姀便赶忙摇头,“这有什么好瞒着我的,太后娘娘的身子一日一日见好,这样不吉利的话可万万不能说,这几日我进宫的时间少,委实是不该,今日我多陪陪太后娘娘如何?这几日暑气重呢,娘娘睡不好也是应该的,早前我为娘娘调制的辛夷香可还在?那个能凝神静气,娘娘点一点或许好些。”
陆氏笑,“那香哀家喜欢,早就点完了。”
沈苏姀眼底便露出几分欢喜,“太后娘娘也该早说,我还记得太后娘娘这后花园里是有辛夷的,眼下还未过午时,不若我去采些辛夷来为娘娘制香?”
陆氏笑意一深,拉着沈苏姀的手感叹,“你这样倒是让我想到了小五,他虽是男儿身却也喜欢辛夷,早前为了讨哀家欢心还叫人做了什么辛夷糕来,新鲜主意多得很,你这制香倒是和他异曲同工了,你带着几个小丫头去吧,哀家眯一会儿等你。”
说了这么久的话陆氏也委实乏了,沈苏姀本还想问北魏的请婚是怎么回事,可看陆氏如此模样便也忍下了,只等下午再问也不迟,这般便告退出来,路嬷嬷点了微雨和初晴陪她往后花园去,当初从骊山带回来的辛夷花上都被笙娘加了东西,后来笙娘入宫之后便在后花园一处不起眼的花圃之中又种了几株辛夷,某一日被陆氏看见,竟是将一大片花圃都给了笙娘种辛夷,反正是在寿康宫内,那片花圃经过这两年多,眼下已很是一片葱茏,沈苏姀带着微雨和初晴花了小半个时辰才返回主殿,眼看着就要到主殿了,却见一溜儿明黄的仪仗立在中庭,微雨立刻反应过来,“侯爷,是皇上来了。”
三人的脚步同时停下,沈苏姀眯了眯眸子隔着葱茏的庭院朝主殿门口望过去,口中轻声问,“这几日皇上日日都来吗?”
初晴闻言便点头,“每日都会来小坐一会儿。”
沈苏姀不置可否的颔首,“那咱们便等等再过去。”
索性是站在廊下,也没什么妨碍的,三人便这般等着,初晴是个活泼的,不由向沈苏姀将这几日嬴湛过来之时带来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眼看着两人都站了快两刻钟了那主殿的殿门却依旧是紧闭,初晴不由得皱眉,“奇怪,今日皇上倒是留的时间长。”
话音刚落下,便见路嬷嬷从殿中走了出来,三人眼下站在一处绿荫之后,她们能从那空隙之中看到路嬷嬷,路嬷嬷却难看到她们,远远望去,只见路嬷嬷的面色有些难堪,眉头紧蹙双手紧紧交叠在身前,似乎有些担心又有些紧张,守在殿门口的全福见她出来便迎了上来,却见路嬷嬷又将殿门关了上,不知说了句什么全福便点着头又站在了檐下,路嬷嬷也站在那处,面上的神色和紧张的状态却半分未松。
初晴皱眉,“咦,皇上和太后在说什么竟然连路嬷嬷都遣出来了。”
微雨闻言便看了初晴一眼,“奴才不要议论主子的事。”
微雨的性子稳重,寻常也多番提点初晴,初晴闻言便吐了吐舌头再不言语,看着那殿门之前却还是露出几分好奇来,连路嬷嬷都不能听的话是什么话呢?路嬷嬷眼下的紧张和担忧又是从何而来呢?日头缓缓升空,午时的暑气让人的思绪也有些焦灼起来。
沈苏姀拢在袖子里的粉拳微攥,看着那巍峨华丽的主殿不知怎地心底就生出了两分异样感来,左右看了看,太监宫女站了好些在那檐下,这主殿俨然已经被清空,沈苏姀想了想,忽然看着踩来的两篮辛夷花眉头微蹙,“不能再等下去了,这花本就不是清晨摘得,眼下香气都要散没了,你们拿去厨房,将这花放在清水之中沁着,等皇上走了再取出送到主殿来。”
微雨点了点头,又道,“既然要久等,侯爷不如去偏殿等着。”
沈苏姀笑了笑,“我还是去东殿看看太后娘娘的佛经罢。”
沈苏姀是那东殿佛堂的常客,两人闻言也不意外,只福了福身便领命而去,沈苏姀见两人走远才朝东殿的方向去,走过一段无人的回廊,身形一闪忽然入了一处幽径之间,那处幽径葱葱郁郁清凉又幽闭,嬴纵曾带她走过一次,可达主殿而又不被人发现,走了一会儿,便堪堪到了主殿之后,沈苏姀顺着那墙壁小心翼翼的绕到主殿一侧,恰是陆氏寝殿的轩窗之外,刚刚站定,沈苏姀便听到里头传来一声陆氏的厉喝,“二十万将士的性命!你如何下得去手!”
厉喝声清晰入耳,沈苏姀顿时如遭雷击,刺骨的寒意片刻便蔓延至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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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 母子之争,目不识人!(冬至快乐哟
“二十万将士的性命!你如何下得去手!”
陆氏背靠着床榻上的大迎枕,看着坐在对面的帝王眼底满是沉痛,昭武帝面上表情淡淡的看着陆氏,摇了摇头,“母后,守这江山有多不易您是知道的,当年是您教儿臣为帝为王应当杀不动心,儿臣如此,不过是为保嬴氏江山安稳,大秦两百多年,权阀实在到了清理的时候,父皇在位之时只除掉了孟阀,到了儿臣这里当然要比他更果决些。”
陆氏深吸口气,本就病态的面上顿时煞白一片,双眸微眯的看着昭武帝,眼底似怒似悔,唇瓣轻颤,好半晌才切切道,“是……是你下的令?”
昭武帝看着陆氏这模样眼底到底有些松动,摇了摇头,“何需儿臣下令,苏阀常年驻守边关,朝中重伤他们的折子数不胜数,儿臣愿意信他们的时候便信,不愿信了,只需多问底下人一句他们便知朕的意思,儿臣本也不打算将二十万步天骑也葬送在西境,然而那二十万大军眼底只有苏阀没有嬴氏天子,留着他们,只会是祸害!”
陆氏放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攥了起来,闭着眸子仰着脖颈靠在枕上,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定下了神来,却仍是闭着眸子,语声带着几分艰涩,“你要守江山,你要固君纲,事已至此,哀家也再不会说这些无用的后话怪你,当年哀家何曾不是存了几分忌惮的心思才任外头那些人胡作非为,然而你既然知道苏阀本是冤枉的,哀家只有一个要求,为苏阀翻案罢。”
话音落定,昭武帝久久未应,陆氏睁开眸子,缓缓转头看向背着光的那张面容,凤眸高额,酷似先帝,却比先帝更为狠辣无情,陆氏眼前有那么一瞬的恍惚只觉得是先帝回来了,可下一瞬她又猛地清醒过来,对上昭武帝平静的眸子轻声问他,“你不愿意?”
昭武帝定定看着陆氏,颔首,“对,儿臣不愿。”
陆氏身子豁然便要直起,直到一半却又忽然失力,一口气没缓过来似得倒了回去,昭武帝见状连忙走了过去为陆氏轻抚着背脊,陆氏缓了一瞬豁然睁眸,那双浑浊的眸子竟然能绽出往常那般慑人的光华,陆氏定定看着昭武帝,语气冷冽起来,“为何不愿?!苏阀已灭!你为何不愿,只是个翻案而已,你心底就没有一丝不安?你就愿看着华庭为此事如此劳心劳力?!你若是执意阻止,你这个父亲在她眼底又算得什么!她眼下已猜到了当年之事与你有关!嬴渊,哀家真是惭愧,只教你如何当皇帝未教你如何当父亲!”
昭武帝面对如此凌厉的陆氏面上还是没有半分表情,只拍着陆氏的背脊道,“苏阀当年虽无谋反的行动,却有钦天监术士测算出苏阀力量已能克制国运影响龙脉,若是不除,大秦也要为其所覆,当年惨案闹得如此之大,若眼下为其翻案岂非是说儿臣彼时做错了?儿臣的心底的确没有不安,除了苏阀儿臣这么多年来杀的人连儿臣都记不清有多少,母后您无需惭愧,自古天家便没有父亲,就如同儿臣亦没有一般,至于华庭,儿臣已准备让她嫁去北魏!”
陆氏听着昭武帝之言只觉得一颗心紧缩,至这最后一句话,眼底已在瞬间迸出怒意来,一把推开帝王的轻抚,断喝一声,“荒唐!嬴渊,你荒唐!”
陆氏吼出几字,呼吸顿时紊乱起来,一张脸煞白,咳了好几声才平缓下来,一双眸子微红的看着被她推开的昭武帝,一边摇头一边道,“你竟然当真舍得将华庭嫁去北魏,嬴渊,华庭是你最疼爱的女儿是哀家最疼爱的孙女,哀家不许你将她嫁去北魏!”
昭武帝静静站着,默了默才道,“北魏太子早前重伤,眼下已经痊愈,此番求婚国书乃是魏帝亲笔所写,言辞切切,儿臣再没有理由拒绝,圣旨已经写好,不日便会下发。”
平静的话语落定,陆氏一双眸子更红,指着昭武帝的手颤个不停,唇角几动,好半晌却说不出一个字来,昭武帝似乎有些忧心,叹了口气又上前一步,“母后身子不适,儿臣实在不当拿此事来烦您,您先躺下歇息吧。”
昭武帝说着便要去抽陆氏身后的靠枕,陆氏深吸口气一把将他推开,另一只手抬手便朝昭武帝面上打去,昭武帝侧身一避,陆氏的指甲却在他侧颈上留下了一道红痕,昭武帝的眉头便是一皱,这边厢陆氏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只将一双又怒又痛的眸子大睁着瞪着他,几乎是一字一句的狠狠道,“如果还当哀家是你的母后,便去将你那圣旨撤回来,不要让华庭嫁去北魏,然后令刑部为苏阀翻案,一道圣旨一个名头而已,还苏阀一个公道,叫你这皇位干净些,叫哀家心里好受些,就当是哀家最后的心愿,嬴渊,嬴渊……”
陆氏语声嘶哑,听着只让人觉得她就快要声泪俱下,昭武帝的眉头便又皱了皱,想了一瞬才一叹,“母后,这个皇位本就是不干净的,母后,此事儿臣没法子依您,您身子不适,儿臣去唤外头的宫人来服侍您歇下,儿臣……明日再来给您请安,儿臣告退。”
昭武帝说着便转身朝外殿走,身后的陆氏见他如此态度心底勃然大怒,心中明白他这一走就不会再来,脑海之中不知怎地闪过几张久远的面容,她心头一悸就想喊住昭武帝,可唇张开却怎么也发不了声,心头焦急万分,陆氏几乎是情不自禁的就朝已经走出几步的昭武帝扑去,然而有些恍惚的她忘记了自己眼下正躺在床上,这般不顾后果的一扑自是没有扑到昭武帝,却是“咣当”一声从床榻之上滚了下去,一股子巨疼袭来,陆氏喉咙里咕咕两声甚至连惊呼都未喊出口,黑光氤氲,晕过去之前陆氏恍惚觉的自己大限将至,心如死灰之时只看到一张陌生的脸带着几许急切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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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晴和微雨面色沉凝的来到主殿之前时只看到沈苏姀亦是眉头紧锁的站在殿门之前,两人对视一眼悄无声息的站在了沈苏姀身后,只见眼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