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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苏姀落在桌案上的手缓缓收入袖中,唇角越抿越紧几乎成一道锋利的直线,孟南柯看着她这表情微微一叹,眼底闪过两分不忍,到底是摇摇头,“罢了,这些年你本就苦的很,今日我这样问倒是有些逼你的意思,小苏,你若打定了主意,我自然十分乐见。”
沈苏姀本来对孟南柯再不信任,可这几年孟南柯虽然瞒了她他的身世目的,对她却当真十分尽心尽力,她从前亦是对他十分倚仗的,今日这几句话虽有些犀利,可不能不说他当真看明白了她,深吸口气,沈苏姀转眸看向窗外,“谁也逼不了我。”
孟南柯深深看她一瞬,“看来,你尚未打定主意。”
沈苏姀眉头微蹙抿唇不语,孟南柯看着那清冽的茶汤淡声道,“人都会遇到不知道该如何抉择的时候,其实根本不必自扰,因为老天爷或许早就注定了……”
沈苏姀眉头一挑,“这话是何意?”
孟南柯见她面色严肃不由得一笑,“小苏,你心中不信我,便是我说个明白你大抵也不会信,不过,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沈苏姀唇角一抿,正要再问孟南柯却又道,“另外,我要扶持的人也并非是忠亲王。”
沈苏姀思绪被这话一带,眉头立刻一皱,“不是忠亲王?”
孟南柯点点头,“皇子们个个都身负帝家紫气,并非一定是忠亲王的。”
沈苏姀眸光一凛,“不是忠亲王,难道你还念着嬴策?你既然能观天象断命格,自然知道嬴策被流放至北边军中还有没有机会回来君临,那他……”
“嬴策并非昭武帝亲生子,或许能阻秦王之路,却难成大器。”孟南柯断了沈苏姀的猜测,摇了摇头道,“你适才猜我要借着从龙之功重振孟阀之势,这般猜测却是错了,孟阀和苏阀,包括窦阀申屠西岐在内,有哪一个不是毁于权利政治,我看的明白,又岂会费心费力重振孟阀为人臣为人奴仆最后落得兔死狗烹的下场,虽然看的明白,只是我和你一样,身负重担多年,不做点什么怎能甘心?”
沈苏姀并不惊讶孟南柯知道嬴策的身世,看了孟南柯一瞬道,“你为何不能相助秦王?”
孟南柯便有些失笑,“我若助他,你就会信我吗?”
沈苏姀抿了抿唇,一个“信”字终是说不出口,孟南柯便摇摇头笑了,“看,哪怕我相助嬴纵你亦不会信我,何况并非一定助谁才好。”
沈苏姀只觉孟南柯言语不详甚是疑惑,孟南柯看了看沈苏姀却又问,“事到如今,你依然如此为嬴纵考量,若是天玄宗中两人都相助与他,这大秦岂非已是他掌中之物?”
沈苏姀看着孟南柯,眸光又冷了下来,浅吸了口气道,“适才你的话尚未说完,什么叫老天爷早就注定,你说的我就快知道了的事情又是什么事……”
孟南柯深深看了沈苏姀一瞬,“你心中恨皇帝,却因为嬴纵下不去手,我猜,即便你杀光所有仇敌减轻心上负担,可当真和嬴纵大婚母仪天下,你这心中关于皇帝也还是放不下的,小苏,如果有人能帮你杀了皇帝,你心底岂不是要快活许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谁有这样的胆子……”
沈苏姀墨瞳骤然一缩,看着孟南柯眼底满是不可置信,深吸几口气正要问个清楚,孟南柯唇角一沉忽然看向了沈苏姀身后,沈苏姀坐着的方向正背对着厅门,见他忽然望向自己身后立刻心底便是莫名一跳,转过身去,果然是嬴纵面沉如水的站在厅门入口处看着他们!
沈苏姀眉头微蹙站起身来,那边厢孟南柯面对着嬴纵森寒的目光却不动若山,扫了嬴纵一眼竟然端起了茶盏放在唇边,看似喝茶,却是语声放低了问她,“我猜他是为了昨夜之事而来,小苏,昨夜之事难道他不知?”
孟南柯刻意压低了声音,话音落定便见沈苏姀眉头皱的更紧,孟南柯眼底闪过两分微光,眯着眸子道,“你果然不曾告诉他皇帝之罪,你更知道他对当年之事本就清楚却瞒了你这样久!小苏,你既然已经知道,又怎能为了他如此不作为……”
语声虽低,落在沈苏姀心上却重若千钧,她拢在袖中的手微颤,面色更是难看,孟南柯似笑非笑一瞬放下茶盏站起了身来,笑着对嬴纵一拱手,朗声道,“久仰秦王殿下英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在下乃是侯爷故友,早前我们曾远远见过一面。”
嬴纵一出现就知道和沈苏姀坐在一起的男子便是早前在沈府之前远远见过的那位,沈苏姀说过,这位乃是天玄宗中人,他看了沈苏姀略有些沉凝的面色一眼,唇角微抿走上前来,语声生冷而低寒,“少见她有故友登门拜访,不知阁下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孟南柯一笑,扫了沈苏姀一眼,沈苏姀只怕他说出什么话来,身形顿时有些绷紧,孟南柯看的分明,只淡笑道,“有些旧事在下不知侯爷心中做何想法,偏生侯爷近日未曾出府来见,便也只有在下登门,来问问侯爷的打算。”
嬴纵径直走到了沈苏姀身边,他一身从容冷峻生人勿近,孟南柯一身清雅出尘不卑不亢,一时之间竟然难分上下,孟南柯盯着嬴纵的目光透着审视,嬴纵却根本不多看他一眼,他脚步停在沈苏姀身边一把抓住了她袖中的小手,语声总算温透两分,“不介绍一下?”
沈苏姀紧抿的唇微松,笑意发僵的道,“这位,乃是我在天玄宗中的师兄,孟南柯。”
嬴纵眼底露出恍然,仍然牵着她的手转头看向孟南柯,“原来如此,孟师兄既然要问她的打算,不知道可问清楚了?”
称呼虽然变了,语气仍然冷冽,孟南柯一笑看着沈苏姀,“小苏自己都不清楚,问了半晌也没有个头绪,不过在下想着,很快她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听着这“小苏”的称呼嬴纵眼底闪过两分深凝,转头看着沈苏姀略带宠溺的一笑,语声亦变得温润,“她素来有自己的主张,再难的事她亦知如何论断。”
孟南柯的笑意便有几分满意起来,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此话一出,场面便是一冷,见沈苏姀紧抿着唇不语,而嬴纵又紧紧攥着沈苏姀,孟南柯了然的一笑辞别主人,“小苏,适才说的事情你心中有数便可,这几日你亦不必寻我,出了沈府我有事要出城几日,有什么话,待我归来再说。”
话音落下,孟南柯又看向嬴纵,“秦王,在下先告辞了。”
嬴纵求之不得,点点头,“孟师兄慢走。”
孟南柯洒然扬袖朝外而去,眼看着就要走到门口,一直站在原地的沈苏姀却忽然看向他的背影道一句,“师兄请留步,我眼下还有话要说……”
孟南柯脚步一顿状似有些意外的转过身来,沈苏姀见状便要上前几步,可嬴纵却忽然将她腕子攥紧拉了住,沈苏姀豁然转身瞪着他,嬴纵瞧着她眸色莫测半分不松手,只看也不看孟南柯一眼的冷冷道,“孟师兄慢走,我们便不送你了。”
孟南柯对嬴纵这霸道模样有些失笑,好似也不好奇沈苏姀还未说完的话是什么,摇摇头便转身走了,沈苏姀眼睁睁的看着孟南柯消失在厅门之处,看着嬴纵的眼神愈发含着几分怒意,嬴纵却只抬手抚着她的面颊问,“什么事让你这样拿不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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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 大战,说破!
“什么事让你这样拿不定主意?”
嬴纵语声莫测,指尖在她面上滑过,将那两缕发丝儿一并勾去了她耳后,沈苏姀有些焦急的看着那厅门的方向,一副想要追出去的样子,挣了挣,嬴纵铁箍一般握着她的腕子半分不松,她眼底生出两分恼怒,“你先放开……”
嬴纵唇角微扬,“有什么话不能与我说却要与别人说?”
沈苏姀有几分明白嬴纵眼下有些生气,心想着孟南柯适才所言一时顾不得许多,抬手便是一个折腕推肘,嬴纵见她不仅不答竟然还动起了手,眉头一簇便生生挨了她一下,不仅不放,下一刻更一把攥住她腰身将她掀倒在了身后矮榻之上,倾身而下将她死死压住,一双眸子探究的看着她,似乎在想她眼下追出去是为了什么,竟然还对他动起了手!
沈苏姀无奈又生气,抬起空着的左手推他,认真道,“我有话要问他,这话十分重要,他要出城去了,再不问就来不及了,你快放开……”
话音落定,嬴纵索性锁住她左手的手腕在她头顶一定,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你还未回答我,什么事让你如此拿不定主意,又是什么事需要让这位孟师兄亲来沈府,他不是一直被你藏着苏阀的旧宅子里做教书先生吗?你既然遇到了难事,为何不告知与我?”
嬴纵压着她分毫不动,一双眸子尽是深沉,沈苏姀听着他这一个个的问题苦笑一瞬,就这般失去了问孟南柯的机会,他刚才说有人帮她杀掉皇帝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半分不知,心底却满满的都是不安,偏生这人却在此时要发难与她,沈苏姀浅吸口气,心底蕴出一股子怒意,不欲和他再做纠缠,只蹙眉看他一眼转过头去,“你先起来。”
嬴纵双眸微狭,一把攥住她的下颌让她转过脸来看着她,“你还未答我。”
沈苏姀眉头皱的更紧,孟南柯说的话她当然不好告诉嬴纵的,心底的怒意一起,脱口便道,“这是我和师兄之间的事,你无需知道。”
嬴纵听着这话唇角便冷冷扬了起来,“你和你师兄之间的事我无需知道,你要了那么多官员性命的事我也无需知道,你早前分明应过我不再乱来,而今却是连知会都不知会我一声便大开杀戒,你可知朝中已经震荡一片,你可知已有人断言为苏阀复仇的不止无名氏一人,你不如一遍告诉我还有什么事也是我无需知道的?”
咬了咬牙,嬴纵手下使了大力,“我在你心底,是不是和外头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一样?”
沈苏姀心底本就有些生气,被他如此压着更觉难受,深吸口气道,“在你看来,我如此便是乱来?我杀的都是该杀之人,你以为西岐驰之死便是个了断?嬴纵,朝中如何我不怕,他们要查无名氏我简直求之不得,我不欲瞒你,我早前就告诉过你,我要用干净利落的法子来为苏阀讨个公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只有我自己去做,我才不会那般愧疚……”
嬴纵听着她这艰涩的语声有些不忍,可听着她这话意他却只能苦笑,“好好好,你不怕,你什么都不怕,哪怕有朝一日你这身份暴露。”
“你为了替苏阀复仇能豁出一切,自然不在乎你自己这条命,你也不会……不会管那个时候我心中做何感想,我从未想过阻拦与你,只是到了如今你仍然觉得这是你一人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