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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楼之内有巨大的书案,沈苏姀将二十多本册子按顺序放置其上,一本本的打开极快的浏览起来,她翻书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又停在某处细看,嬴华庭对这些什么兴趣,却不知她到底在看什么,时间一点点流逝,嬴华庭四处转转回来见她仍是如此专注便也随手拿起了一本,看了两眼才恍然道,“我明白了,那个时候正是大秦与南煜鏖战的三年,当年南煜战败之后已割地赔款和大秦修好,这么多年大秦对南煜也还算宽容,这一码事也算是被揭过不提了,你看这个做什么呢?难不成你觉得瑾妃此番来目的不纯?”
这些史册已经有些年头,虽然保存的好却难免的有些地方字迹模糊破损,沈苏姀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小字时而皱眉时而抿唇,只看得嬴华庭一头雾水,沈苏姀并未立刻答话,嬴华庭便也看着那些册子道,“你这么一提,我也觉得有些不妥,好巧不巧的,这个瑾妃偏偏和苏皇后生的一个模样,若是此人当真能蛊惑父皇,倒也真有可能是南煜的什么诡计!”
嬴华庭眯了眯眸子,“父皇本该想到的,可他待苏皇后一腔情深,眼下才对这个瑾妃如此荣宠!历朝历代皆有那祸国妖妃作乱的,这个瑾妃只怕……来者不善!”
沈苏姀听着嬴华庭的话皱了皱眉,嬴华庭眼底却却又生出了几分疑惑,“可是也不当如此啊,那次的败仗已经过去了三十年,倘若南煜要报仇,怎地要等到此时?”
嬴华庭几乎是自言自语,可忽然之间却见沈苏姀翻书的手一顿,整个人更是愣在了那处,嬴华庭眉头一皱,一时好奇沈苏姀看到了什么,待她探身过去,却发现那本册子竟然少了几页,书页缝隙之中留着些许残纸,竟好似被人撕去一般,看那撕口亦并不算老旧,应当是新近所损,嬴华庭眼底闪过两分可惜道,“这册子的纸张有许多年头了,只怕是谁打理的时候不小心弄坏就干脆撕掉了,怎么是很重要的内容吗?让我瞧瞧……”
嬴华庭说着便将那册子拿了过来,垂眸一扫眉头立时皱紧,“当年父皇十五岁登基,南煜趁大秦江山不稳,在昭武三年便欲与大秦开战,父皇十八岁领兵亲征,足足三年才将南煜打败,后来本可继续向南进攻,却是因朝中无人才准了南煜的求和之意,这些年父皇不曾追究当年南煜的狼子野心,南煜反倒是记上仇了不成!”
嬴华庭乃是大秦之人,自然是向着大秦说话,她一边说着一边去看那册子少掉之处的前后书页,有些疑惑的道,“这上面不过写的是父皇亲征之时的诏令国书起草,这少掉的几页应当没什么要紧,这是昭武五年记下的……正是大秦即将大胜的时候呢,你看了这个可有什么想法?当年那一战虽然持久,却还算不上惨烈,如今的南煜并非是兵强民富之地,又怎是大秦的对手,怎么想都不觉得南煜会因此事隔了三十年在此时向大秦寻仇……”
嬴华庭翻着那书册言语随意,沈苏姀眯着眸子道,“旁的倒是没什么,只是当年大秦大胜之后皇上本可继续南下,可不知怎地却是收兵了……”
嬴华庭对此倒是知道的,解释道,“当年父皇亲征,几大门阀跟随左右,几乎带走了大秦所有的军备,朝中多亏皇祖母看着才没出事,这内外兼顾之下大秦也并非如鱼得水,那仗一打便是三年,大秦也经不住更大的战争了,这才收了手。”
沈苏姀点了点头算是明白,却忽然朝门口喝到,“来人!”
话音一落,等在门外的红衣侍郎当即便进了门,快步走到沈苏姀面前恭敬道,“不知侯爷有什么吩咐?”
沈苏姀抬了抬下颔示意嬴华庭手中的书册,“弘文馆就是这样做事的?”
那侍郎眼底一鄂朝嬴华庭手中看去,见到那书页之间竟然缺了五六页之时眉头立刻一皱,眼底又是惊又是怒,而后便掀袍跪倒,“请公主和侯爷恕罪,弘文馆中史册历来都是小心看护,因记着许多军政机要之事更是寻常人不可轻看,这……下官委实不知是何缘故,下官并非是这弘文馆主事,侯爷要追责,不如等下官找个人来问问清楚,侯爷看如何?”
嬴华庭没想到沈苏姀竟然要为了这史册有损之事追责个小侍郎,见状只以为沈苏姀大抵会吓一吓此人便饶了他,却不想沈苏姀竟然点头道,“好,你去找!”
那侍郎赶忙起身朝外而去,嬴华庭便不解的看着沈苏姀,“苏姀,这些都是小事,你看着上头的史册足足五千多本,林林总总不知记下了多少杂事,这几张书页有损的确是他们的过错,却也不必重罚。”
沈苏姀摇头笑笑,又往那书页之上看了一眼道,“公主放心,我自有分寸。”
嬴华庭素来信任沈苏姀,见她如此虽觉奇怪却也未曾多言,不多时外头便响起一阵脚步声,却是那红衣侍郎带着个弘文馆的小吏进了屋子,两人掀袍跪倒在地,那红衣侍郎给那小吏使了个眼色,那小吏便也瞧见了嬴华庭手中的书册,当即面色一白。
沈苏姀看着那侍郎一笑,“此人是这弘文馆的管事?”
被这侍郎带进来的人只着了小吏的官服,自然不是管事之人,适才二人来之时便没有管事相迎,平白拉了礼部侍郎来便也罢了,眼下出了事却还是见不到人,沈苏姀自然生气,却不想话音一落那小吏便浑身发抖的伏在了地上,“请侯爷恕罪,此等失误确是弘文馆的过错,只是这些秘册尘封多年未有人翻看,却也不知怎地就……”
沈苏姀并不听此话,只道,“这些书册应当有专门负责之人,你们的管事呢?快快将那负责之人找来,本候有话要问。”
不过片刻那小吏额上便已是满头大汗,闻言又俯身在地道,“回禀侯爷,眼下弘文馆并无管事,弘文馆小吏并不多,每日每刻要史官小吏们记载的事情繁冗杂多,这些二十年以上事关机要的史册腾不出专人来看管,从前也都是管事每两月带人清点维护,因近几月弘文馆并无管事,因此这清点维护已是许久未做,这书册有损,亦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弘文馆并不受今上重视,除却国家大事需要史官精雕细琢行之以文留住诸世之外,寻常记事并不算什么,因此弘文馆内部才这样不成体统,任何一个有志向的官员亦不会主动到这弘文馆来任职,然而如今连个问询的人都找不出委实叫人窝火,沈苏姀眯了眯眸子,“眼下无管事,从前也应该有,却不知从前的管事去了何处?”
这话一出那小吏便和那侍郎面面相觑一眼,似乎有些诧异沈苏姀不知道那管事的下落,沈苏姀有些不解,这边厢那侍郎已经看着她道,“侯爷难道不知,从前掌管这弘文馆的乃是谢无咎谢大人,自从贵妃娘娘出事谢大人被牵累之后这弘文馆便没了主事的,弘文馆并不比朝中其他机要之地,因而才连月未曾调任新的管事来……”
那侍郎语声越说越小,自然也是知道此事乃是他们理亏,这边厢沈苏姀闻言却是眉头狠狠一皱,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弘文馆的管事乃是谢无咎,这么一想却又觉得合理,也只有谢无咎这样的人才会跑到弘文馆来躲清闲,可为何偏偏是他呢,当初谢无咎求娶沈苏姀的事举朝皆知,后面谢无咎又为她远行漠北,也难怪这二人惊讶她不知谢无咎乃是弘文馆的主事。
沈苏姀冷冷扫了这二人一眼,“你们的意思是说,这些册子,只有做管事的按期检查?便是有什么损耗,也是管事才会发现?或者说,这些破损也只有管事所为了?”
那小吏面色一白,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显然是要将此事推在谢无咎的身上,沈苏姀暗了暗眸色道,“谢大人如今尚在牢中,本候自然会……”
话还未完,那侍郎和小吏愕然的目光便已齐齐落在沈苏姀身上,沈苏姀一愣,不知自己又有哪一处说错了,那侍郎见沈苏姀一脸迷蒙索性道,“侯爷难道不知,谢大人当初是被冤枉,只是贵妃娘娘之事事关重大,谢大人被定了个失察之罪从三品被贬成了七品的太常博士,主管大秦朝中祭祀,眼下还算礼部之人呢。”
沈苏姀眉头一扬,倒是全然不知这谢无咎竟然早已出了刑部大牢,既然出了刑部大牢,那这小半年的时日却为何再未在她眼前出现呢?沈苏姀心头一动,忽然生出了一个让她背脊发寒的想法,她陡然眯眸看着眼前两人,“谢大人在何处?”
那侍郎闻言便皱了皱眉,低声道,“谢大人虽然还算刑部之人,可谢大人其人……其人……潇洒自在,无心功名,朝中近来又无祭祀之事,因此这小半年来少有来衙门领差的,是以,是以下官以为谢大人眼下必定在其府中……”
这话被这侍郎说的吞吞吐吐,沈苏姀眸光微抬唇角溢出两分冷笑,“好,本候知道了,今日之事本候就不追究你们,往后不可大意。”
话音落定,这二人立刻谢恩,沈苏姀挥了挥手着二人退去,而后便陷入了沉默,一边的嬴华庭蹙眉道,“你是一定要弄清楚这丢失的几页说了些什么了?那个谢无咎早前的确已经被脱罪,我以为此事你应当知道,却不想你倒是半分不明,如你所想难道以为这缺失的书页是谢无咎的手笔?可他一个弘文馆主事何必明知故犯?那书页上,又说了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落定,沈苏姀苦笑一瞬只摇摇头不多言,又看了看那几本册子转身便往外走,嬴华庭见状立时跟上,“你要去找那谢无咎?”
沈苏姀脚下一顿,点了点头,“时辰不早,我先出宫,公主不必送了。”
嬴华庭还想再说,沈苏姀却匆匆的走了出去,嬴华庭有些疑惑的看着沈苏姀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这才摇了摇头出了弘文馆朝漪兰殿而去,刚走出没几步,却见几个绿衣宫女拿着什么朝栖梧宫的方向去,嬴华庭扬眉问,“你们是哪个宫里的?”
几个宫女见状当即停了脚步,其中一个领头的恭敬回道,“奴婢们是如意宫的,奉丽嫔娘娘之命送几样小物件给瑾妃娘娘。”
嬴华庭眯了眯眸子冷笑一声,没想到丽嫔这就开始示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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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徐徐停在谢府之外,沈苏姀却并未立即走下去,谢无咎的古怪素来有之,可她无论如何想不到他能未卜先知到这个地步,连她也是今日听了陆氏之言才去找当年的记事册子,他谢无咎,怎么就会料定她会有今日此行呢?
可若说是巧合,沈苏姀心中却无论如何不信。
犹疑满腹,沈苏姀唇角忽的绽出两分冷笑来,她抚了抚裙裳矮身走出马车,挥了挥手让赵勤在旁等候,而后便朝谢府大门走去,轻叩门扉,门内顿时露出一张木讷无波的脸,沈苏姀看着门内少年道,“谢大人可在府中?”
少年是沈苏姀见过的,是那谢无咎的护卫,见她来也不惊讶,点了点头便转身一请,沈苏姀浅吸口气进了谢府的大门,门内亭台楼阁十步一景,显然比它的外观要华美的多,沈苏姀左右打量一番,耳边忽然响起了两声尖锐的鸟叫,眉头一皱,一只红毛蓝颈的鹦鹉立刻从头顶掠飞而过,鹦鹉尖嘴开合,不停喊着响亮的“苏苏驾到”四字,沈苏姀眼底一丝薄光微闪,径直朝远处的临水楼台而去,刚走出几步便瞧见那二楼栏杆之处站着一道大红缎织锦着身的俊逸身影,沈苏姀脚步一顿,谢无咎已眨着他的桃花眼凭栏而笑,“估摸着苏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