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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想法一出,沈苏姀眸色更是凝重,嬴华庭看出了几分不寻常,不由倾身去探她的额,“苏姀,我瞧着你身上的毒仍是未解,这香乃是瑾妃娘娘此番和亲随身带着的珍品,少则半月多则一月才能好,这几日你只能好好躺着了,莫怕,我日日来看你。”
嬴华庭说着反复用手背和掌心探她额际的温度,沈苏姀听着这安抚的语气喉头一梗,眸光一晃,却扫到了嬴华庭左手手腕的一抹微红,她眉头微蹙,因是角度太偏一时并看不清楚,想了想,她眼底的痛苦之色骤然一浓,虽然是装出来的,却还是引得嬴华庭陡然色变,身子倾的更低来为她拭汗,便是这么一刹,沈苏姀赫然看清了嬴华庭腕间的微红是何物。
红色的纤细线条好似被描画,实则是刻入肌骨,却是栩栩如生的飘逸凤羽,曼妙婀娜的成个月牙状,浅浅的映在肌肤之下,若是不仔细不离的近些根本看不清楚,沈苏姀怔怔的看着嬴华庭腕间,一双眸子里先是震惊,继而猛地涌出了震怒,她并不善巫咒之术,更不善医药,亦不善奇门秘术,可她幼时到底博览群书,特别是天玄宗中的古书,哪怕不善,各类都有涉猎,沈苏姀似疑似惊的盯着嬴华庭腕间看了许久,终于狠狠的闭上了眸子!
嬴华庭见沈苏姀盯着她的手腕看便觉不妥,她自己扫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却是什么都未曾发现似得一皱眉,正要问问她哪里不妥身后忽然响起脚步声,一回头便看到是瑾妃着一身黛青色衣裙聘婷而来,嬴华庭眸色一亮上前迎了几步,“娘娘且看,苏姀是否有哪一处不妥的!我瞧着她面色不是很好,是不是娘娘的香……”
听到这话沈苏姀只是眼睫微颤却并未睁眼,苏瑾恍若实质的目光扫了她一眼笑道,“公主放心吧,本宫的香乃是从南煜皇宫之中带来,虽然时间上慢了一点儿,却的确能救洛阳候性命,眼下她醒了不久证明了?只是洛阳候身子弱得很,眼下还不能说话,这个时辰也不早了,公主也早些回去歇着为好,明日再来看洛阳候便是。”
嬴华庭回头一看只见沈苏姀还闭着眸子,只当她是累了,便点了点头和沈苏姀说了一声就转身走了出去,苏瑾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出口处,这才转头过来走到床边去,“本宫特意为洛阳候和公主留了说贴心话的时间,洛阳候见二公主无性命之忧便应当放心了吧。”
沈苏姀豁然睁眼,看着苏瑾的目光之中有愠怒,却竟然没有苏瑾预料之中的愤恨,她眉头一皱有些不解,却见沈苏姀随即又将祈求的目光落在了那角落的高柜之上,苏瑾居高临下的看着沈苏姀,她本可以不理她这要求,可看着那双眸子她心底竟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安,她对沈苏姀已经算是宽容,若是旁人让她不放心杀了都是有的,而今只是息魂香罢了,沈苏姀应当感谢她才是,可她却怎么觉得这一双眸子给她的感觉莫名的熟悉……
僵持一瞬,苏瑾到底一叹,“好,这香撤一晚。”
沈苏姀眼底的紧张之色顿时一松,却也并无感激,凝眸一瞬之后又看向苏瑾,清亮的眸子一片漆黑,眼底却有复杂的光闪动,苏瑾凝眸看她一瞬,“你要见孟先生?”
沈苏姀眼底一亮,摆明了苏瑾看懂了她!
苏瑾皱了皱眉,她其实并未看的十分明白,只是猜了一猜,却不想果然猜中了,又看了看沈苏姀,她心底竟有些狠不下心拒绝她,定了定神才道,“明日一早孟先生自然会来见你,只是你莫要忘记你的性命在谁的手上!若有他图,必杀之!”
沈苏姀定定看着苏瑾,不畏不惧,那本就黑亮的眸子却浮起两分水光,看着她的感觉更好似带着怜惜,苏瑾眉头皱得更紧,一时只怀疑沈苏姀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不由冷笑道,“本宫并非是个会顾念什么的人,若非想着早前洛阳候位苏皇后和大殿下平反,眼下可容不得你放肆,时辰已晚,本宫吩咐宫婢侍候洛阳候歇下,待洛阳候睡下自会断香。”
话音落定,苏瑾转身离去,不多时便走进来早前那两个聋哑女,沈苏姀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色心底一叹,她不知道她又睡了多久,亦不知今日是什么十月哪一日了,她心底岁担心嬴纵,却相信他,她多日未归沈府中人必定会觉出不妥,容飒更会在那圣旨下的第一时间告诉嬴纵,知道这个信息,嬴纵便会知道君临出了变故,沈苏姀深深的闭了闭眸子,可这样一来,却是苏瑾和孟南柯身处危险不自知了,哎,依旧是死局……
苏瑾并不打算给她过多的思考时间,因此是等她睡着了才断香,如此倒是叫她一夜黑甜,待第二日睁眸,苏瑾果然守信用的让孟南柯等在了房中,看着站在纱帐之外的那抹天青色身影,沈苏姀眼底到底生出几分失望,张了张嘴,喉间终于不再只有气声。
身子不能动,能说话总是好的,沈苏姀眯眸一瞬,“你竟对她用鹣鲽引。”
她语声很是平静,眼风却能扫到那陡然一震的身影,孟南柯转过了身来,掀开纱帐走近,眼底露出几分诧异,沈苏姀并不看他,只直盯盯的看着帐顶,语气分外平静,听在人耳中却自有一种悲凉,“故有鹣鲽情深形容爱侣之间感情深厚,但凡相爱之人总能为对方做出许多看似不可能之事,这本是佳话,可上古之时却有秘术师利用此道制下秘药,专门能让那初初动了两分旖旎心思的人忘乎所以的爱上自己心中所慕之人,那被慕之人,便可利用用药之人的全副心思让她做任何他想让她做的事,如此利用一个人的爱意,当真是世间最为冷清最为无耻的阴阳术,我本以为师兄高风亮节淡泊名利不会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可到底,我还是小瞧了师兄,华庭素日里豪爽洒脱,师兄眼下承了她的情意可还安心吗?”
孟南柯不语,沈苏姀轻笑一声,那盯着帐顶的眸子却忽然转头看向了孟南柯,“可是师兄可知,那鹣鲽引需得那付出爱意之人和被爱慕之人一同服用,早前三个月看起来是那付出爱意之人全然为那被爱慕之人驱使利用,熟不知自服药之后那被爱慕之人亦会一点点的对那一同服药之人动心,待动心变成喜欢变成爱,利用别个的人或许也可成为那被利用之人,是为因果轮回。”
“师兄眼下,可否对华庭动心了?”
------题外话------
鹣鲽引,是个神物!想了好半天才想到了这个名字~哦,你们家作者是不是太有才啦!
☆、171 准备后路,雪夜生变!
“师兄眼下,可否对华庭动心了?”
沈苏姀看着孟南柯,一双眸子里头满是深沉,孟南柯皱了皱眉,抿唇未语。
沈苏姀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眼前这位师兄,见他不言不语却是不奇怪,眸光一转透过纱帐看向窗棂,却隐隐见外头院落里头一片白。
沈苏姀双眸微凝,“今日,是什么时候了?”
“十月十六。”
孟南柯答一句,沈苏姀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这么快竟然已经到了十月中旬!她进宫之时不过才十月伊始,这样看来,距离她上上一次醒来她竟然已经睡了足足近十日,沈苏姀心中惊震,面上表情却不露分毫,忽然道,“这雪下了几日?”
孟南柯闻言眼底一暗,“四日。”
沈苏姀唇角微扬,“眼下不过初冬,初雪四日不化是否不吉?”
孟南柯朝窗外看了一眼,“不算。”
沈苏姀直盯盯看了孟南柯片刻,忽然问,“师兄素来会卜旁人凶吉,此番能否成事,师兄有没有为自己卜一卦?”
孟南柯沉眸,依旧未语。
沈苏姀看着孟南柯这般沉默的模样脑海之中忽然有一抹电光闪过,上一次将睡未睡之时从苏瑾那处听到的话语骤然清晰了一瞬,那想了半晌也未想起来的话终于被她想明白,沈苏姀面上却未有半分轻松之意,相反的,她眉头一皱,那双黑亮的眸子一狭,鹰隼一般的看向了孟南柯,“你们的倚仗……是宁国公?!”
见孟南柯只皱眉并未否认,沈苏姀蓦地冷笑出口,“荒唐!”
这话本该语势万钧,可奈何她被那香折磨了多日,此刻即便满心怒意,说出的话到底是有些中气不足,骇人的,也唯有她那双黑亮依旧的眸子罢了!
“宁阀素来中庸,世代依附与皇室,几大权阀都倒了却唯有宁阀好端端的,宁国公更是皇上身边重臣,但凡是朝政大事哪一件皇上不会找宁国公商量?!而你们,却竟然相信了宁国公,相信宁国公会成为你们的倚仗?!宁国公的中庸只是他们的为官之道,却并不表示他们当真都是庸才,你以为宁默这等老狐狸会看不出你们的打算?!”
沈苏姀好容易说完了一长串儿话,气息又有些不稳起来,孟南柯便道,“皇帝对权阀的用意已经明显,宁默忠于皇室,却并不代表他们会任由皇权宰割,皇帝要励精图治废黜权阀扶持寒门新贵,宁阀便是这条路上的阻碍,倘若宁阀不倒,权阀依然凌驾于百官之上,宁默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这才在苏瑾来君临之前便和她有了盟约。”
在苏瑾来君临之前……
沈苏姀眯眸,忽然想起了西山那一次,西山大营之中出了岔子,她因为担心嬴纵曾找来宁天流,可能从那时的宁天流身上看出什么来吗?
沈苏姀在心底摇了摇头,她的确未曾在宁天流身上看出什么不妥,要么是宁天流掩饰得好,要么就是宁国公根本就不曾告诉宁天流此事……
眯了眯眸子,沈苏姀下意识的不信宁家会背叛皇帝从而选择和一个外祖妃嫔匡扶皇子上位,难道宁默也想和苏瑾一样利用年幼的傀儡皇子把持朝政?!
权臣对于名利的野心是可怕的,特别是宁默这种尝过高位之利的权臣,倘若如孟南柯所言皇帝最终会将宁阀废掉,那宁默选择铤而走险也并非不可能,而苏瑾到底是一个外族人,待后宫与权臣合力扶持新皇子上位,宁默大可以撺掇前朝废了苏瑾,而后朝内朝外便唯有他一个做主,沈苏姀心底泛起两分凉意,抬眸看着孟南柯道,“即便宁默是真,那也是与虎谋皮,没有权势没有血统没有人脉,最后的结局仍然是一样!”
孟南柯皱眉,沈苏姀闭了闭眸子掩下眼底的锋芒,再睁开之时黑亮的眼底便浮起了两分幽幽的祈求之意,“师兄,四姐姐复仇之心已定,且无惧生死,可你不是这样,你看世事那般通透,此番复仇你或许是想尽力一搏试试能否与皇室抗衡,可我知道你并不想为了祖父那一辈的仇怨将自己的性命全都搭进去,你知道我所言虽不是一百分正确,可至少也有那么几分道理,这一次宁国公若是真的要助你们,那他的野心必定也是覆天,斗得过昭武帝是因为你们在暗,可之后的宁国公你们又要如何对付呢?师兄,我不阻止你们的计划,可我只有一样求你,后路,从现在开始为自己准备后路。”
孟南柯眉头一挑,“苏瑾不是为自己留后路的人。”
只一句话,已证明沈苏姀所言无误,沈苏姀当初抱着必死之心来复仇,苏瑾如今亦是如此,而孟南柯不同,他是愿意花时间花手段来为皇室制造麻烦的人,并不争朝夕之功,并不以自己性命为代价,沈苏姀闻言心头一松,口中之语越发真切,“这正是我要拜托师兄的地方,若是此事发生变故,师兄不必多想,只管带着四姐姐走便是,凌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