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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苏姀点头应下,“那也好,我也不急在一时片刻的。”
嬴纵心底就不信她这话,眼底微光一闪道,“你一去沈君心就予你上阳郡主之位,他待你倒也算好,若非如此,自不当让你现在就走。”
沈苏姀听着转头看他一眼,一双眸子意味深长,带着打量又有些戏谑,“你可不能吃一个十二岁小孩子的醋,因他待我好,所以我才待他好。”
见嬴纵始终面色如常,沈苏姀才放心的转过了身子,却不知她刚转过身嬴纵的眼底便有暗光一闪,只是语气仍是平静,“我怎么能和小孩子一般见识,恨不能全天下的人都能待你更好,你既有了上阳郡主之位,他又是你弟弟,你留在西楚我也放心些。”
嬴纵往常素来霸道至极,哪怕是沈君心他也是要介意的,而今却改了路数变得如此深明大义起来,这语意里头更留着几分他愿意看她留在浮屠的意思,沈苏姀听得心中一颤,只道他这样的性子能说出这等话必定是忍了又忍的,再想到他事事都以她为先,连她早前的不辞而别都原谅了,沈苏姀心底反而心疼起他来,忽然在马背上强力的扭过身子,脖颈一仰在他下颔上吻了一口,只闻嬴纵呼吸一重,她赶忙又回了身,故作平静道,“你的身份不当长留西楚,你既然不会长留在西楚,我为着你自然也不会一直留在西楚,你放心什么……”
沈苏姀娇小的身形坐在嬴纵身前,她的发顶就抵他下颌之下,嬴纵哪里能想到她会忽然亲他一口,待那吻落在下颌之上只觉得不够,可这人立刻回转了身子,嬴纵忍了一瞬,因在马背上委实不便便暂且放过了她,眼底却亮了起来,待听见她那话,更止不住有了笑意,眼底几分深长一闪而过,将人往自己怀中搂的紧了些。
冬日里赶路并不好受,索性沈苏姀和嬴纵都是惯于这艰难环境下行军的,从苍穹出发,倘若行程并非实打实的赶,便得要走四日,一行人在第三日午间到的天狼军大营,这一次再没有上次那般张扬,因着战士们出营练兵的缘故,一行人入营之时并未造成多大的动静,只有几位将军迎接了一番,沈苏姀和嬴纵入了中军大帐,甫一入帐嬴纵便交代人下去熬药,因着在路上劳累了三日,也不管旁的,只叫沈苏姀喝了药就睡。
看着沈苏姀睡着,嬴纵方才从内帐走了出来,外头几位将军等着,见状便做礼,嬴纵挥手着众人起身,而后在主位落座,开口便问,“浮屠为何退兵了?”
几位将军面面相觑一阵,一人将一份军报给嬴纵递了上去。
嬴纵将那军报打开,一眼扫过去眉头顿皱,而后才又将军报牢牢压下,沉默片刻才道“此事莫要叫王妃知晓,大军仍然驻扎此地不动。”
话音落定,朱瑞便道,“王爷是何打算?”
嬴纵浅吸口气长身靠与身后椅背之上,眸光半眯,“君临传了圣旨来,叫我们守漠北。”
室内一静,几位将军的面色都不好看,那朱瑞最是个火爆脾气,当即便一张拍在了身前的案几之上,“哐”一声大响,可他那咒骂还未出口,嬴纵剑一般的目光已扫了过来,朱瑞口中之语一滞,陡然反应过来内帐之中沈苏姀正在休息,面色一红,缩了缩脖子悻然的放低了声音,“老朱不是替王爷叫屈吗?皇上也忒不明理,这个时候把王爷留在漠北,岂非是要王爷无缘与那位子,凭咱们将士和王爷为大秦卖命,最后却……”
说着说着也断了话语,到底是皇家之事,他做属下的可以为主子抱不平,却不当真的指责上位者,话语落下,室内气氛一郁,嬴纵下颌微抬扫了掌中数十人一眼,“怎么?都盼着本王当了太子你们好成东宫亲军威风更甚呢?”
话意一落,众人当即面色一肃,朱瑞下手位上一人背脊一直,挺着胸膛道,“咱们天狼军的威风是杀敌人杀出来的,莫论王爷不当太子,便是身无爵位也还是天狼军的主子!”
众人都连声附和,嬴纵这才唇角一弯眼底带出几分笑意,他这一笑很是薄淡,可对于在座众人来说却是难得至极,往常,莫说别人说话合了嬴纵之意,便是打了大胜仗也少见他露出笑容,这会子倒是笑的容易了,众人眼底一亮,目光透过嬴纵身后的幕墙朝内帐的方向看去,心底俱是明白嬴纵这好心情从何而来。
嬴纵倒不管手底下人面色莫名的光彩,只点头道,“现在还不是争太子的时候,北魏虎视眈眈,留在漠北也是对的,外患不平,本王无心帝位。”
朱瑞撇着嘴道,“这冰天雪地的倒也不怕,比窝在钦州那富贵地儿有意思,只是兄弟们空着太久了,又没有仗打,若知道君临的意思,只怕都要为王爷叫屈闹将起来!”
嬴纵狭眸看过来,“御下统兵,压不住营中士气要你何用?!”
话语虽淡,可那通身的起身泰山压顶般的漫过来,只让朱瑞一口气没喘上来,定了定神才肃容抱拳,声音分明刚硬,一双眸子却又有些委屈的道,“这不就是说说,属下啥时候办坏了事儿啊,主子尽可带着王妃逍遥快……不,带着王妃去办正事便是!”
险险的改了口,又惹来嬴纵一记冷眼,朱瑞缩了缩脖子,再不敢言,室内其他人都知道朱瑞的性子,见他胡言乱语的吃瘪都生出几分笑意,嬴纵也未真的恼朱瑞,只继续吩咐道,“眼下却无仗打,往后可不一定,漠北的寒性和九巍山不同,弟兄们早日适应适应也好,传令让王翦带着剩下的五万人往后退半日路程。”
这事儿朱瑞负责,当即直了直背脊,而后道,“王爷既然在此,怕是要传王爷的明令,好叫人知道王爷一直在营中,借王爷的令牌印信一用吧。”
话音落定,嬴纵有那么一息的沉默,朱瑞几人正觉不妥,嬴纵这边又淡淡开口,“令牌本王已给了王妃,往后传令都不必用令牌了,用本王的私印加虎符便可。”
虎符乃是朝制,在将军们的眼里只是个过场形式,相比之下嬴纵的天狼令比虎符可管用的多,一见贪狼令便知那是嬴纵的命令绝无作假,而今却闻嬴纵将令牌给了沈苏姀,众人一愣,面上的神色都有些不自然,场面一时有些静默,朱瑞轻咳一声,笑着道,“王爷和王妃鹣鲽情深,连如此重要的私物都交给王妃保管,果然是……”
“不是保管,是聘礼。”
朱瑞绞尽脑汁的打着圆场,却不想嬴纵惊雷般的七个字也将他刹那间轰的外焦里嫩,朱瑞大张着嘴不知作何反应,其他众人也是不可置信!那天狼令至关重要,倘若有朝一日朝中发生变故,倘若有朝一日有人作假虎符,那天狼令便是唯一可以调动天狼军的印信了,可这样重要的东西,却被嬴纵当做聘礼给了沈苏姀,这意思就是说,这赫赫军功大杀四方的十万将士都被嬴纵当做聘礼给了……给了他们的王妃了?!
几位将军都是嬴纵的亲信,自然知道嬴纵不是为美色所惑之人,可万贯家财他有,奇珍异宝他有,用什么做聘礼不好,却偏偏用了这等事关十万将士性命之物做聘礼?!
一瞬间,十多人面上青白之色交加,又觉得受伤又觉得酸楚,还有些隐隐的担心,他们战神般的主子竟然如此看重一个闺阁女子,两情相悦自然是好事,可连天狼令都送了人,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家主子已然被王妃迷得神魂颠倒了?
众人心底呜呼哀哉,只觉得自家主子杀伐四方的高大形象有一朝倾塌之险。
“旁的都是俗物,她不喜。”
看明白了众位属下面上的神色,嬴纵有心解释一句,可这话语落定,众人面上的颜色更为缤纷五彩起来,王妃再有名声也只是个闺中女子,不喜那些世间俗物,倒喜欢起了这统御十万兵马的令牌了?众人面色一僵,显然他这解释没有任何效果。
嬴纵挑了挑眉,一时不再管这些属下的心灵是否受到了伤害,只语气肃然的道,“天狼令在王妃之手,往后若遇变故,王妃便如同本王。”
若遇变故,王妃如同本王……
众人心底哀嚎更甚,心说自家王爷果然已经被勾了魂魄了吧,莫说遇到变故,便是这军中血煞男儿气都非一般女儿家受得住的,便是王妃这般不寻常的女子受得住,可能在嬴纵口中称得上是“变故”动辄怕也是血流成河的大阵仗,试想一下,那样的场面里头如何将王妃当做他呢,为统帅者运筹帷幄谋算千里,王妃她一个弱女子哪怕心有沟壑却又怎比得上眼前这人,一时又觉得嬴纵这话是否是在交代若出事便要护着王妃,可这话哪里用得着交代?
众人心中犹疑着要不要进言,却见嬴纵眉头一皱道,“错了。”
嬴纵二字落定,似乎觉得适才那话不妥,众人心底一亮,暗呼一声还有的救!正眸光锃亮的看着嬴纵,却见嬴纵凝眸看向他们道,“任何时候,王妃都同本王。”
帐中一静,仿佛有噼里啪啦一地心碎声响起,众人还怔怔不能言,嬴纵已眉一皱眸色趋冷,十多人反应过来,一时连进言都忘了,连忙抱拳道,“属下遵命!”
铮铮之语便是军人誓言,这话一出,众人也不再想心底隐忧,只叹自家王爷竟也有今日,一口气还未叹完,嬴纵已挥手赶人朝内室而去,只留下外头十多个大男人面面相觑一脸苦相。
嬴纵回到内室的时候沈苏姀睡得正香,见状他才放下心来,在榻边看了一会子,又偷了几口香,这才去了外袍随她躺了下来,这一路他亦有些困乏,揽着美人在怀,不多时也睡了过去,这一睡便是一个多时辰,再等意识清明的时候便觉得脸上有只温软小手在作祟,一把抓住那摸来摸去的小手,嬴纵睁开了眸子……
沈苏姀笑盈盈瞧着他,“外头的练兵之声将我给吵醒了,你听!”
嬴纵握着她的手吻了吻,耳边果然有齐声的呼喝声,他便看着沈苏姀,“想出去看看?”
沈苏姀眼底眸光一转,点了点头。
嬴纵一笑,拉着她起了身!
沈苏姀并不喜欢再入军营,可对于天狼军却又有些不同,一来这是她前世费心思琢磨过的对手与她意义不同,二来也是最重要的,这军队是他带出来的,四处可见他治军风骨,下意识的就会叫她心安几分,她虽然也入了天狼军几遭,可当真未见过他们练兵之时是那般模样,眼见得天色还未黑,便起了几分兴致。
二人穿戴齐整,嬴纵出营之后牵了马拉沈苏姀上来,而后招来了朱瑞。
朱瑞甫一见沈苏姀便有片刻的发怔,前次见沈苏姀还是在秦王府之中无意的撞见,大婚那日他虽在却也未见沈苏姀的面容,今朝一见,便是他这等心性的也生出了恍若天人之感,正出神一息,一道冷光落在了他身上,朱瑞连忙低头行礼,心道一声好险。
“朱将军起吧,我想去天狼军练兵之处瞧瞧,将军可能带路?”
沈苏姀语声带笑说的十分客气,朱瑞想到自家王爷连天狼令都能给她,又感受到嬴纵那目光那气势,当即笑意一盛道,“能,当然能,属下为王妃鞍前马后绝无二话!”
嬴纵当然乐意底下人敬重沈苏姀,可瞧见朱瑞如此狗腿,还是皱了皱眉转过了头去。
沈苏姀只觉朱瑞十分热情,虽觉有些过头也未深想,点点头让他在前带路。
朱瑞在前走着,身后二人御马慢行,绕过弯弯绕绕的营道,一行几人眼前豁然开朗,只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