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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苏姀自认为心境已经有所平复,可没想到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她眼前忽然又一道红光一闪,而后她竟诡异的看到了一副陌生的画面,脚步猛地一顿,沈苏姀的额头剧烈的跳疼起来,而这一次的疼和从前任何一次都不同,如同一把锥子从太阳穴刺入,她咬紧了牙关都未曾忍住,闷哼一声,冷汗瞬间冒出,腿弯处一软便要跌倒——
“阿姀!”
嬴纵最先发现她的不妥,低呼一声便将她揽了住,沈苏姀疼的浑身打颤,却又固执的睁眸却看,这一看,却哪里还有什么红光哪里还有什么旁的画面,城墙,商字旗,寒风,残雪,和早前并无二样,心中惊震,沈苏姀这才明白适才那一刹那不过是自己脑海之中涌现出的画面,可那场景……是什么时候的呢……
沈苏姀着了魔一样的想着,耳边嬴纵的呼唤半分都听不见,她怔怔的转头,刚对上嬴纵惊惧焦灼的眸子便陷入了黑暗之中,黑光铺天盖地的涌来,意识完全消失之前,她脑海之中猛然之间有数道电光闪过,而后便有数道琐碎的画面巨石一般砸进脑海之中,那些画面仿佛很重要,沈苏姀下意识紧张起来,可她还未来得及细看便彻底的晕了过去。
沈苏姀一觉睡过去,本以为梦中必定又是那黄沙漫天的血腥场面,却不想这一觉却是黑甜无比,不知说了多久,模糊的意识终于开始苏醒,身子当先有了知觉,可眼睛却疲累的睁不开,稍稍一动,太阳穴上还有些跳疼,沈苏姀不知道这次是不是牵机咒的缘故当即不敢乱动,只不断地靠吐息来平复自己的心虚和疼痛,正在她吐纳之时,外头却有人在吵闹!
“我自会为阿姐寻来最好的大夫!你休想带阿姐离开这里!”
说这话的自然是沈君心,他站在堂中,在他身前十步之地嬴纵和孟南柯正相对而坐,孟南柯看他这模样皱了皱眉一叹,嬴纵却是看都未看他一眼,只对着孟南柯道,“她今日这病状已经不是第一次,你当真探不出她身上何处不妥?”
孟南柯眸色少见的沉暗,“她的命格和旁人不同你是明白的,自我入君临便一直照看她的身子,她身子弱需要调理,常有梦魇之症,严重的时候时常月余难眠,除却这些却并无别的明显病状,我便只以为是因为她的命格经历不同才留下了这等心疾,早前给她的药亦是抑制梦魇的,可早前她又问我说似乎是因为从前受过伤所以忘记了些事情,可我检查来去也未发现她这身子有哪里不对,按理来说,她死里逃生回来不当有这样的情形……”
孟南柯话未说白,可嬴纵却是明白,沈苏姀乃是借尸还魂,身体上的伤不会带到这一世来,而嬴纵更早就从殷蓁蓁和詹氏那里知道,她这乃是被人下了咒,皮肉伤带不回来,这巫咒之术却是跟着魂魄一起的,嬴纵对任何人都不甚信任,甚至包括孟南柯,他仔细的看了孟南柯几眼之后才道,“不知贵门之中可习巫咒之术?”
孟南柯双眸骤狭,“巫咒之术阴煞损身是要造下业障的,天玄宗之内并不修习此术,就连师父授我的医术都极力避开和巫蛊有关的歪门,怎么,你这话的意思……”
天玄宗乃是百年前的帝师宗门,在外素有正气之名,其门中自然不会教授这些,嬴纵问一句不过抱着两分希望罢了,可如今他的希望却是落空了,对上孟南柯的眸子,嬴纵点了点头,“早前已经有人为她探看过,她身上被人下了咒术。”
孟南柯面色巨变,“咒术?!”
嬴纵点点头,对孟南柯不欲说那样多,想了想又道,“倘若她实在不好,我只能带她回昆仑去拜见师尊了,师尊或许有法子……”
“巫咒之术!西楚最盛巫咒之术!我花重金为姐姐寻巫师来不好吗!为何一定要带走她,昆仑有什么?你师父很厉害吗?!”
沈君心站在一旁,嬴纵和孟南柯说话也不避着他,早前他反抗嬴纵都熟视无睹了,到了这会子却是微微动了怒,转头看他一眼,只那带着森寒之意的一眼,沈君心想继续说出口的话生生的噎在了唇边,嬴纵看他一眼又收回目光,这边厢孟南柯想了一息皱眉道,“家师早前亦说过小苏的身子有异,却不知他是否瞧出了什么。”
听孟南柯一言嬴纵当即精神一震,虽然他家师父也瞧出了沈苏姀的身子不妥,可一来是天玄宗名声在外,二来是他总觉得沈苏姀所知不凡,而她这些东西都是天玄宗宗主所教,心中自然也觉得这位神秘的宗主大人十分厉害,因而心底又报了两分希望,早前他家师父说替沈苏姀解咒可能会要了她的性命,可若两位师父一起,是不是能为她平安解咒呢?
这么一想,嬴纵便道,“敢为尊师眼下在何处?”
孟南柯闻言却苦笑,“天玄宗宗门在终南山之中,家师这些年云游四海求大修之法,行踪飘忽不定,眼下我也不知他到底在何处,若要见他,只能先送信至宗门,再等他每隔一段时日送信回来过问宗门事务时方才能与他传递消息。”
嬴纵皱眉,他家师父就窝在昆仑山不动,自然好找,可这位宗主大人却是个到处云游的,这样传递消息委实麻烦,相较之下还是先去昆仑保险些,心思一定,嬴纵还是不放弃道,“既然如此,还是先送她回昆仑,只是你这边还烦请送信回宗门问问尊师,这巫咒之术虽然尊师不曾教授与你们,可他或许与此道有所了解。”
孟南柯这么一想也觉得对,当即应下。
二人说定,室内顿时一静,那边厢沈君心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态严重,更被那天玄宗几字震住,这会子再未插言,却见嬴纵本来安坐在榻,某一刻忽的眉头一皱,豁然起身朝内室而去,孟南柯和沈君心对视一眼,也连忙跟了进去,甫一进门便将嬴纵已一脸疼惜的将沈苏姀抱在了怀中靠着,沈苏姀虚弱的睁着眸子,正就着嬴纵的手喝水。
“阿姐!你醒了!”
孟南柯眼底也是一喜,再看向眉头紧皱的嬴纵,顿时佩服他内力惊人,适才他也注意着内室的动静,却半分未发现沈苏姀醒来的迹象。
沈苏姀喝完了水,这才抬起头来看孟南柯和沈君心,牵了牵唇道,“瞧我,身子刚好了几日却又不成了,眼下醒过来就好了,你们莫担心。”
她虽然这样说,可看着她那煞白的面色都叫人担忧,沈苏姀见他们面色没有半分好转不由得摇头失笑,“我当真无碍,早前也犯过这毛病,不信你们问他。”
沈苏姀说着瞟了嬴纵一眼,嬴纵看着她这笑颜自己却轻松不起来,只将锦被拉上来将她下巴以下都盖住,而后让孟南柯上前为她问脉,孟南柯指尖往沈苏姀腕子上一搭,皱眉一瞬收了手,而后对着嬴纵摇头,“还是一切如常,体寒脾虚这些都是一直有的,不算异状。”
嬴纵点了点头,心知孟南柯不涉猎此道必定是不知解法了。
沈苏姀见一屋子人都沉默不语自己倒是先笑了,看了看外头的天色道,“我大抵睡了一整日了吧,这会子时辰已晚了,你们去歇着吧,叫那两个也不必过来了。”
她此番闹出了大动静,嬴华庭和谢无咎肯定也会知道,既然知道必定要来看她,她不想劳烦她们了,她话一出,孟南柯苦笑一瞬,“二公主早前一直守着你,我来了她才走了,至于小谢……”孟南柯瞟嬴纵一眼,“他暂时来不了。”
沈苏姀一愕,转头看嬴纵,“你做什么了?”
孟南柯摇头失笑,“那只鸟死了。”
沈苏姀满面无奈,那只红毛蓝翅的鹦鹉一直跟在谢无咎身边,虽然聒噪了些,可到底不至于惹了他,怎么就弄死了,沈苏姀叹息,嬴纵却道,“小小警告。”
沈苏姀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只又看着孟南柯二人劝他们歇着,孟南柯和沈君心见天色已晚留下又帮不上忙,这才离开了,他二人刚一走嬴纵便将沈苏姀紧紧揽在了怀中,低低道,“今日不该带你去的,是我不好,还疼吗?”
这语声带着沉沉的自责,沈苏姀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脊道,“这是什么话,我知道你心中怎么想的,我亦想早日过了这个坎儿,今日不见,往后也要见,正是因为你陪着我才更不害怕。”微微一顿,沈苏姀语声忽的带着疑色压低了些,“而且,今日和往常不同……”
嬴纵听此话神色一肃,赶忙将她抱着放在了自己腿上,看着她的眸子道,“怎么个不同?”
沈苏姀回想了一瞬,只感觉到太阳穴又是一疼,却没有在城楼上那般厉害了,她分明记得晕倒之时还看到了什么,可这会子却又想不起来,心中有些沮丧,定了定神才道,“从前都是我主动深想起旧事的时候才会头疼,今次却不是,我看了看那战场,正要走的时候眼前忽然觉得红光一闪,然后脑海里就看到了一副画面,那画面我没见过,可又觉得熟悉。”
嬴纵一把握住她的手,“若是还觉得头疼就不要想。”
沈苏姀摇了摇头,那些涟漪似得疼她倒是可以忍下,而后为他细细描述起来,“我看到了一处雪谷,谷中的雪积的很厚,两边山坡上长着高大的铁树,只剩下了枝干,天上有一轮月亮,我和你站在那雪谷里头似在说话,然后赤焰和绝影也在,嬴纵,这是不是……”
沈苏姀兀自描述着,眼神也变得悠远起来,待重新看向嬴纵之时,便见嬴纵正双眸锃亮的看着她,沈苏姀呼吸一窒,“这是真的发生过的?”
嬴纵蓦地收紧了抱着她的手臂,而后才点了点头。
沈苏姀眼底也露出惊异之色,从前她想起旧事都是在梦里,做梦的感觉,却从未有今日这般的好端端的忽然在脑海里头冒出来,这是不是证明……
“是我们在九巍山要分开的前夜。”
“步天骑得了皇命要拔营离开了,我们就在天狼军南面的雪谷里见面,就是在那里,我们约好每日传信,后来没了你的消息我才知出了事……”
嬴纵语声低低的说着,沈苏姀眼底的光亮却越盛,她竟然好端端的就想起了从前发生过的事?若她没有晕倒,那些画面她就能看清,她是否能想起来的更多呢?!
沈苏姀的呼吸急促起来,嬴纵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已有些隐隐的期盼,倘若沈苏姀能想起早前被忘记的事,那么就能记起和他在一起的那些时日,或许还能想起这牵机咒为谁人所下的蛛丝马迹,嬴纵眼底光华闪动,忽然开口道,“我们去昆仑吧!”
沈苏姀一怔,赶忙问,“何时?”
嬴纵眸色一凝,“明日!明日就走!”
见嬴纵不似说笑,沈苏姀眉头拧了起来,“去昆仑可以,可是眼下浮屠的战事还未完,我不放心就这样离开,再说……再说我感觉我今日想到这点正是因为见到那战场联想到了从前的事,若是去了君临,恐怕就不会有这样的效果了,我们明日再去城楼上看看,看能不能再想到什么,等浮屠定下来之后再去君临好不好?”
沈苏姀说的一气呵成,嬴纵的面色却沉了下来,默然一息,语声也变冷,“你的意思是,就用这种叫你生生痛死的方法去想从前的事?如果是这样,那我宁可你不要记起来!”
沈苏姀苦笑,“可是我想记起来,这痛没什么,我受得住。”
嬴纵凤眸微狭,定定看她半晌,“无论如何明日先启程去昆仑,你早前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