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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南柯站起身来,重华便看向了孟南柯身后几人,嬴华庭和沈君心早就被重华的气度和白衣银发所惊,这会子他看过来当先便行礼,唯有谢无咎仍然是一副风流倜傥的骚包模样,相比于嬴华庭和沈君心,他显得要淡定寻常的多了,却还是和嬴华庭二人一样,对着重华将那描金的折扇一合,抱拳一拜,“晚生拜见宗主。”
适才重华出现之时的内力太过汹涌,自然将这几人都惊动了,孟南柯知道是自家师父来了,嬴华庭和谢无咎便也跟来见见传闻之中的天玄宗宗主,来的时候刚好和沈君心碰上,沈君心本是担心沈苏姀安危,一听是天玄宗宗主到来,当即更是素了面色要来拜访。
重华看着几个小辈行礼面不改色,“方外之人,不在乎这些虚礼。”
话音落定,亦不多言转身朝殿中走去,身后几人因重华的气度心折,当即跟在了孟南柯之后,谢无咎也兴冲冲地的跟着,目光却没有刻意的恭敬,反倒是看热闹的成分多些!
见一行人都来了,嬴纵再不许沈苏姀只着了中衣站在外头,当即看了孟南柯一眼,又对重华告一声罪,打横抱起沈苏姀便转身入了内室,重华看着嬴纵这模样眉头稍稍一挑,这边厢孟南柯已请重华朝暖阁去,一边无奈笑道,“秦王待小苏十分好,师父放心。”
重华点点头,眼底的笑意有些欣慰,孟南柯为重华奉茶,又问重华为何到了浮屠,重华将为沈苏姀看病和明日一早便去北海之事一说,孟南柯便明白了,他亦不曾多问重华的行程,倒是和重华说起了沈苏姀的病状,待说道咒术之时,重华眉头一皱,沉思一瞬道,“我只知道她命格有异身子亦和常人不同,却怎有这巫咒之术……”
孟南柯闻言一叹,“此乃秦王告知,我门中不沾这些歪道,怕是师父未察觉。”
重华眸色深凝,沉思未语。
重华坐在首座,底下沈君心几人便站着,看着重华倒不像孟南柯的师父而像他的兄长似得,白衣银发本已是十足的世外仙然,再加上他举手投足流露出的从容风雅,委实如一幅画似得让几人看的愣了神,重华沉思在沈苏姀的病情之中,并未对他们无礼的眼神表示任何不满,没多时,嬴纵出来请重华进内室为沈苏姀诊病。
重华收回神思起身入了内室,他一走,众人才找到了自己的心跳似得呼出口气满眸惊叹起来,沈君心眉头微皱,小大人似得道,“真没想到天玄宗宗主这样年轻。”
谢无咎施施然找个椅子落座,目光往内室的方向扫了一眼道,“看着年轻罢了,估摸着也是个四五十岁的老人家了。”
他这话并非有意不敬,而是他素来说话便是这般,众人倒是不以为意,反倒是孟南柯看向他笑道,“小谢兄弟此番看的倒是准,师父年纪并不轻。”
自重华走了嬴华庭便一直冷着脸,似乎犹豫了一瞬要不要和孟南柯共处一室,而后才木着表情坐在了距离孟南柯最远的地方,孟南柯自然发现了这一遭,不动声色的掩下了那一丝苦笑,沈君心也找个地方坐下,问孟南柯道,“宗主容颜看着年轻,可头发却为何白了?”
倘若是因为年纪大了才白的,容颜却又为何年轻?
孟南柯闻言倒是一愣,“我拜入师父门下已是年岁不短,初见师父之时他便是一头白发了,师父从未讲过这方面的缘由,我想着或许是修习武功的影响……”
谢无咎一直淡笑听着,听到这话之时桃花眼忽然半眯起来,饶有兴趣的道,“练武功?瞧宗主大人姿容绝世,我倒是觉得他这一头银发极有可能是为情所生,一朝青丝变白发,除了为情所生之外旁的倒是叫人难以猜度。”
孟南柯听见这等猜想倒是笑了,“小谢兄弟生性风流,这样想也是你的风格。”
一听这“风流”二字谢无咎不愿意了,身子豁然一直,“我何处风流!我心中可只有苏苏一人,猛兄可莫要乱说,苏苏若是因此以为我秉性不良……”
他说的开心,另外三人却是一脸黑线,嬴华庭冷飕飕看他一眼,“我劝你还是闭嘴,你可别忘记了七哥说过的话,当心‘人同此鸟’!”
这么一说谢无咎面色顿时一阵抽搐,描金扇子一展遮住俊颜,哀叹道,“果然是心狠手辣,竟然连我的爱宠都不放过!也不知苏苏怎么瞧得……”
对他这些浮夸的作为大家早就习惯了,沈君心也不喜他对沈苏姀示爱的说辞,转而看向孟南柯道,“孟先生和阿姐所学皆是宗主大人所教?”
总算说到了正题上,孟南柯点点头,“自然。”
沈君心的眸光当即便亮了亮,心底自然更觉重华厉害了些!
见他这眸色孟南柯失笑,“师父乃是方外之人,可没出仕的心思,且此番师父要趁着天光之时去北海寻玉,明日一早便会离开,商王可莫动旁的念头。”
沈君心眼下乃是浮屠之主,而浮屠遇到了战事,往后说不得还有多少困难,正是用人之际,可是再怎么觉得重华厉害,他也是知道重华的身份不可能留在浮屠的,刚才那一下不过是没抑制住,听到孟南柯这话倒是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似万分遗憾,转而问道,“宗主要去寻什么玉?此去北海可有千里之遥!”
因沈君心在和孟南柯说话,嬴华庭便一直不曾开口,表情更是淡淡的,只等重华为沈苏姀探病的结果,这边厢孟南柯对沈君心答话道,“师父通晓天文地理,熟知大陆之上各处风物,北海许是去过不止一次了,至于去寻什么玉……”
孟南柯摇了摇头,显然也不是十分清楚,这边厢谢无咎却是一笑,“北海乃是极寒之地,可北海海底却有一种暖玉,这类玉石唯有北海才有,并且一般人根本采不到,传闻那玉石在天光最盛之时因能反射出天光发出光芒才能被人寻到,还传说那玉由鲛人守护,玉石以鲛族精元蕴养,与人百利而无一害,轻则可延年益寿,中则可起死回生,重则嘛……可长生不老,我猜宗主大人要去找的必定就是这种玉!”
谢无咎说的夸张,连长生不老之话都说出来了,这话太过离奇本不该信,可世上离奇的事并不少,因为沈苏姀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足以表明这世上许多事都是无法想象和解释的,然而谢无咎一贯信口开河,嬴华庭三人虽然未明面上不信可表情也不置可否,谢无咎见状耸耸肩,转而看向内室的方向,“宗主大人手段高明,想必此番苏苏的病一定能好了。”
这话刚落,沈君心眼底也露出喜意,“然后就不用去昆仑了!”
外头几人议论来去,里面重华正在给沈苏姀问脉,只轻轻一搭,他面上便显出凝重之色,再抬眼看了看沈苏姀的面容,顿时皱眉,“丫头,幸而为师来了,否则你这身子再如此下去必然亏损过重,这几年为师云游在外,前几日方才知道了大秦的变故,本以为你当安然无恙,不想为你卜了一卦后却见大凶之兆,这才急忙赶了过来。”
说着这话重华已将手落在了沈苏姀脉门之上,沈苏姀还未反应,一股子清气暖流就已经顺着她的脉络汹涌而来,沈苏姀一愕,急唤一声,“师父不可!”
重华微微摇头,“这点子内力与我无碍。”
沈苏姀欲言又止,末了深吸口气将眸子闭了上。
因着前阵子心悸郁重日日吐血,沈苏姀心脉都有了积损,重华眼下乃是以同门内力为她洗髓筑基强韧经脉,师徒二人静默无声,嬴纵为了不打扰重华并不站在跟前而是站在两人十多步开外的窗前,从他的方向看过去,沈苏姀的面色趋于红润,眉宇也在舒展,而重华那一头银发的背影无论怎么看都叫人觉得他非尘世之人!
过了许久,重华方才放开了沈苏姀的脉门,瞧见沈苏姀面色比方才好看了不少这才唇角一弯,“你这身子底子太差,再强些的内力反倒有损。”
替人洗髓是很耗费内力和心神的事,需得是同门心法武功不说,还非一般高手能做到,沈苏姀如此便已经感激不尽,怎么还会有别的想法,沈苏姀见重华额上已生薄汗,不由得有些担心,“师父必定赶路而来,一来就如此耗费内力是否不妥?”
重华温笑着摇头,“九年之前我尚且能为你重塑经骨,而今这小小洗髓又怎能难住我?”
他不说还好,一说沈苏姀便红了眼眶,九年之前她乃是借尸还魂,彼时的沈苏姀哪怕重生了也没有多少命好活,只因为她这身子已经有损,若非是重华用天玄宗内秘法加上强悍内力为她洗髓养骨,她当年恐怕撑不出半月又得再死一次,而那时候重华因此身子折损严重,后来的几年时不时就要闭关,若说重生一世一半赖天意,另一半都是因为重华。
见沈苏姀眼红红的重华失笑,温透的面容愈发慈爱,这年轻的面庞上露出这样的表情稍显的有些违和,然而此时的沈苏姀也才十六岁而已,这样一来倒是正正好,重华看了看她轻声一叹,“你命里本就多劫,可一旦跃过去便是天空海阔,凡事莫要思虑过重了,至于适才柯儿所说的巫咒之术……”
重华眉头微微皱起,“巫咒之术我门中并非没有涉足,只是这些都是阴损之道,从先师那里就已经摒弃,却不想竟叫人落在了你身上,此去北海之后我便回宗门之中,寻出当年先辈们的巫咒之术的相关典册,届时再来为你瞧瞧。”
沈苏姀听着此话心底暖融融一片,安抚重华道,“师父不必为此焦虑,其实这咒术并没有哪里不妥的,只是叫我忘记了一些从前的事罢了,一想起旧事就有些头疼。”
嬴纵闻言站在远处欲言又止,沈苏姀却是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嬴纵打消了多言的念头,重华似是松了口气,“好,巫咒之术的厉害我是知道的,幸而你只是忘了些事情,无论如何,将来为师定会为你寻个解咒的法子,你眼下好好养身才是。”
沈苏姀点点头,重华又想起一事,“从前你便有梦魇之症,是否和那咒术有关?”
沈苏姀蹙眉,有些不确定,“如我这等经历做恶梦委实是正常的,我也不确定是不是有关系,只不过有时候做梦也会梦到些忘记的片段,只是梦境似乎有些虚幻,我亦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总之师父与此事不必太过担心。”
重华想了想,忽然从自己袖中摸出了一物来,那是一枚通体碧绿的月牙形玉玦,玉质细腻通透明澈,上面雕刻的纹饰古朴巧拙,似乎是古字体的诗词又似乎是符文,玉玦在暖黄色的灯光映照下闪动着沁润的微光,那玉里头更好似有某种灵气在流动,一看便不是俗物,重华将玉玦塞到她掌心,道,“此玉我常年带在身上,乃是吉瑞灵物,再加上有我的元气在,至少能持护与你,巫咒之术最是阴煞,你带着这玉玦自有好处。”
沈苏姀听说是重华常年不离身的,当即便要拒绝,重华却覆上她的手不容她推拒,眸色一肃看着她道,“你们师兄妹做什么为师都不会过问,眼下你留在西楚还是在大秦还是在北魏我亦不会管,可你既然留在了西楚,为师便要告诉你,西楚近来很不平顺,不仅如此,这浮图城也不甚平顺,你和这城中的王,近来都有些劫数在,为师不可露尽天机,你亦不是随便就能叫人欺负了去的,可为师总还是不放心,这玉玦你不仅要拿着,更要拿好。”
浮图城强敌在外,西楚朝中皇权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