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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苏姀握着那缰绳皱眉,嬴纵已挥着裂天去挡身后射来的箭雨,裂天之力丝毫不逊与长生,抵挡那还未靠近的箭队当然不算什么,可那只是在嬴纵不曾受伤之时,眼下的嬴纵受了伤不说那伤还很重,虽则点了几处大穴,可这会儿的一番打斗早已血流如注,沈苏姀后背靠在嬴纵的胸前,没过多时连她都能感受到后背的湿热!
狠狠皱了眉,沈苏姀一把将缰绳交回了嬴纵手中,她的身量比嬴纵来的纤细许多,只见她忽然一把抱住他腰身,整个人在马背之上将身子一转,也不知怎地一动,嬴纵只觉得她柔软的身子在自己身侧擦过,而后她整个人便到了他身后去!
嬴纵从她不含任何感情的亲近之中骤然回神,一把抓住了她的腕子!
沈苏姀背靠着他坐在马背之上,见状却是抬手便撞在了他后背之上,嬴纵伤口一疼,手上的劲儿立马松了,沈苏姀便冷哼一声,“不想死就走快点!”
眼前是纷纷的箭雨,沈苏姀心无旁骛的将长生剑舞成密不透风的铁罩,生生将嬴纵护了住,然而此刻乃是两人乘一马,马儿又被左右落下的箭簇吓住,速度怎么都比不上后面追上来的弓箭手们,沈苏姀心底有些着急,身后嬴纵却叮嘱道,“不要分神。”
沈苏姀心神骤然一定,可看着后面追上的弓箭手便是她能稳住心神也没用了,距离的拉近让冷箭的力度和准头都大了许多,沈苏姀在马背之上颠簸,密不透风的剑网也生出缝隙,某一刻,一支三寸长的短箭从长生剑下滑过,快准狠的射向了沈苏姀的肩头!
锥心的疼让沈苏姀面色一白差点再没力气握剑,身子一颤,却是连哼都不曾哼一声,虽然察觉到这次的箭比往常扎的更深些,可与她而言受这样的伤简直再正常不过!
牙关紧咬,沈苏姀奋力将长生剑舞的更为霸道张狂……
“怎么回事?”
察觉到不妥嬴纵立刻一问,沈苏姀冷笑一声,“还能怎么!赶好你的马吧!”
沈苏姀语声中气十足,却有股子压抑,嬴纵转过头看了一眼,因沈苏姀背对着他坐他并未看出什么不妥来,当即安抚一句,“马上就到了。”
这话莫名其妙,沈苏姀眉头一皱,什么到了?!
心底正万分疑惑,腰上却忽然一紧,感觉到是嬴纵的大手将她的腰身一把搂了住沈苏姀当即色变,下意识回身去看,却正看到嬴纵带着她骑马冲出了一道冰崖!
深渊万丈,沈苏姀来不及惊呼便已被那失重感侵袭,心中狠道一句疯子!只以为自己今日要葬身这西境冰窟,沈苏姀有孤身入敌营的胆量,可这般跳崖却是第一遭,下坠之时的眩晕感让她下意识攥紧了嬴纵的臂膀,察觉到可能会死之后更是猛地将眼睛闭了上!
耳边是呼呼而过的风声,沈苏姀只感到整个身子都没了知觉,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预料之中的疼痛感还是未至,她心底泛起两分疑惑,忽觉得那风声也停了。
“到了,你莫怕——”
一片静默之中,嬴纵的声音响了起来,沈苏姀骤然睁眼,目之所及只对上嬴纵带着淡泊笑意的墨蓝色眸子,她怔愣一瞬,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是站在实地上的,再一看,这里竟然是个足有两丈高的冰雪洞穴,正这般惊诧着,忽觉腰上又是一紧,嬴纵目光紧紧地盯着她的肩头,语声森寒道出一句,“你受伤了!”
三寸长的短箭没入一半,不仔细甚至看不出来,可是沈苏姀着一身银甲,里头着白袍,一见血又怎么藏得住,嬴纵面色沉冷至极,沈苏姀却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还在他怀中,她面色大变,猛地一把将嬴纵推开自己疾步朝后退去,可她一退之下忽然觉得不对,就在她要摔出去的时候嬴纵一把将她拉了住,冷声道,“掉下去就尸骨无存!”
原来她们适才站在洞口,沈苏姀往后退几乎就要掉出去,她后仰着身子被嬴纵拉着,转头往下一看,那看不见底的深渊立刻叫她一阵眩晕,立刻才借着嬴纵的力道站直了身子,她戒备的看了嬴纵一眼,按着肩头的伤口朝洞穴之内走去。
她不问嬴纵是如此发现这处的,因他在她眼中本就是个深藏不露的,沈苏姀只寻得一处平整的背风之地坐下,从袖子里掏出两粒药丸吃下,而后想也不想便将那剑一把拔了出来,闷哼一声,她面上顿时汗如雨下,肩头血色一漫,她却只是用手紧紧压住便闭眸靠在了身后的冰壁之上,似乎想就这样扛过去。
“你的伤很重!”
沈苏姀睁眼,便看到嬴纵站在她十步之外盯着她,沈苏姀青白的薄唇扯出一丝疏离的笑意来,“打仗杀敌,这点伤算得了什么……”
说着沈苏姀看了嬴纵一眼,抬手将自己袖子里的小香囊扔了过去,“药!”
只落下一字,她便再度闭上了眸子调息!
不远处发出一阵声响,似乎是嬴纵将她的香囊捡了起来,而后便有脚步声朝她靠近,几息之后,一道居高临下万分迫人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沈苏姀再度不耐烦的睁开眼,便见嬴纵眸色深沉道,“那箭上有毒,你的伤口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我身上有解毒之药,教我看看你的伤口。”
沈苏姀看着嬴纵,面上生出几分莫名,似乎觉得按照嬴纵和她的关系他不应该如此关心她的死活才对,可想了想她又便明白至少面对焉耆之时她和他还是同一阵营的因此他才如此,虽然想明白了,可沈苏姀按住自己左肩的手却是没动,反而看向嬴纵胸前的伤口。
“殿下还是关心自己吧,我的伤无需你关心。”
嬴纵垂眸看了一眼她的香囊,“我用了你的药,已无碍!”
沈苏姀看他一眼,只觉得自己身体的温度在流逝,委实没有力气和他多言,只得重新闭眸运气,可她刚闭上眸子一瞬之后,一道气息猛地靠近了她!
沈苏姀猛地睁眸,便见嬴纵已蹲下身来平视着她。
“伤口再不处理,你会死。”
沈苏姀皱眉,话语坚定又叫人无奈,因她直接道,“那我就等死!”
她的伤在肩头之下两指,要处理伤口就要宽衣解带,偏生她这伤她自己又是处理不了的,与其在他面前宽衣解带徒劳无功,她还不如咬紧牙关不松口。
反正,她是不会叫他帮她的!
就算是死她也不!
嬴纵的情况也不怎么好,他那胸口的伤亦是有些骇人,可他此刻却是执拗的蹲在沈苏姀身前,先是因她这话面生怒气,随即却眸色冷沉的沉默了下来。
沈苏姀以为他放弃了,自己按着伤口再度闭眸。
“再过小半个时辰你就会晕倒。”
嬴纵沉默良久,却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沈苏姀自己也能想到,是以不为所动。
“倒时候,我会帮你疗伤。”
沉稳又无辜的话落定,沈苏姀不可置信的睁眼看向了嬴纵,在她的心理,嬴纵此人恨她至极城府万钧,不苟言笑无情冷酷,可他这会子是犯了哪门子糊涂非要为她疗伤!
若她真是个男的便也罢了,让一个死对头疗伤总比死来得好。
可偏生她不是,而她的秘密最要提防的便是眼前这人!
“七殿下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罗里吧嗦像个女人!”
“我若是死了,七殿下不是可独霸西境了?”
“或许步天骑还能为你所用,七殿下何乐而不为!”
沈苏姀忍着痛意挑眉,那面上有她素来的桀骜和意气,可配着这张惨白的小脸却委实少了几分威慑和朝气,嬴纵定定看着她,再不多言的转身坐到了离她五步之地。
嬴纵不说话并不是个好的信号,相反,那行为更代表了他对早前的决定坚定不移,沈苏姀深吸口气,感觉怒气又要叫她生出想捅他一刀的冲动了!
“别在这里假好心!以为我会领情?!”
“你要是为我疗伤,回去我便将你败在我手上的事情公诸于众!”
“你要是敢!我一定杀了你!”
沈苏姀越说越咬牙切齿,不远处的嬴纵却已闭眸调息起来,丝毫不将她的话放在眼里,见她越说越激动,他更是冷不防道,“你说得越多便晕的越快。”
淡淡一语,直让沈苏姀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他还是不曾改主意!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妥,可是她是决不能让他为自己疗伤的,她不能死,唯一的方法便是先离开这里自己寻求生机,沈苏姀这么一想便要撑地站起来,那边厢嬴纵眼皮也不抬的道,“这里就这么大,你受了伤上不去,上去了也都是敌人,唯一的一条路是那悬崖,你要实在不想活了,唔,跳崖吧。”
嬴纵闭着眸子说的这话,语气极淡极淡,漠然又透着一股子疏离的高傲,沈苏姀看着嬴纵,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那张鬼面这般的叫人讨厌,她就不懂了,这世上怎么会有人逼着旁人接受施救,她想中毒不行吗?她不怕死不行吗?凭什么她要让他为自己疗伤?!
——跳崖?!
她堂堂苏阀少将军为了这种事跳崖?!
真真是个笑话。
沈苏姀心底的愤怒几乎快要满溢出来了,看着嬴纵的目光更是怒火熊熊,可嬴纵靠在身后的冰墙之上不言不语,丝毫不在乎她的怒意,沈苏姀一颗心开始狂跳,因为她清楚的意识到嬴纵是那说得出也做得到的性子,只要她晕倒之后不再反抗,他就会解了她的战袍掀开她的衣襟看她肩下的伤口,然后,他会看见那裹胸的白布,会发现她的身份,他会迫不及待的上报朝廷,苏阀的欺君之罪躲无可躲,家族中老老少少都没有活路!
同在西境的父亲,在君临家中等着她的母亲,还有已经开始议亲的姐姐们,中宫之中并没有她想象之中过得好的姑姑,备受期望的大皇子……
沈苏姀越想心中越是不安,某一刻,她忽然松开了压在伤口上的手,然后,拿起了放在身边的长生剑,这举动几乎是下意识的,做出这样的选择对她来说根本不需要思考,无论如何,她决计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顷刻间,沈苏姀心底涌出来了巨大的杀气,可她五步之外的嬴纵却好似睡着了一般没有反应,沈苏姀眯了眯眸子,缓缓地扬起了带着血沫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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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 少年多情,牵机梦归!
沈苏姀抬手举起了剑,可那剑到底不曾落下。
唇角泛起两分苦笑,她手中之剑最终无力的垂落在地,叮咚一声轻响,嬴纵周身的气势仍然半分未变,沈苏姀深吸口气,右手重新将自己左肩按了住。
“你若敢,我就会真的杀了你。”
这话并无狠意,可反而是这样的平淡叫人不敢忽视,嬴纵仍是不动声色,可就在沈苏姀以为他这一次也不会回应的时候他却忽然睁开了眸子,墨蓝色的眼瞳好似晴天的夜晚天穹,深邃莫测却又叫人觉得透彻而旷远,这样两种全然不同的感觉相合,让沈苏姀心底生出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四目相对半晌,嬴纵忽然道,“你其实不必害怕。”
沈苏姀一愕,只觉他这话里的意思有许多,正要问,嬴纵却又将眸子闭了上,那鬼面狰狞无比,他又浑身都透着生人勿近的气势,直堵得沈苏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又看了看嬴纵,沈苏姀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