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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萧一愕,“王爷要去接主子吗?”
嬴纵点点头,再不多言,沐萧想了想还是跟上去道,“王爷从大秦来必定知道大秦国内如何议论您,主子在江左恐怕还不知道这些,您这是打算再不回大秦了?”
远处容冽正等着嬴纵,嬴纵朝容冽而去闻言摇了摇头,“既然她不知道,就不必让她知道了,我见到她自会和她说,流言而已,无惧。”
沐萧却是真心为嬴纵打算,又道一句,“小人只怕王爷步当年苏阀后尘。”
嬴纵停下脚步看他一眼,“不会。”
说完这两字,嬴纵便疾步离去翻身上了赤焰的马背,也不多言浮屠战况调转马头朝宫门而去,看着那数骑来得快去得快,沐萧面上却生出了巨大的欣慰。
嬴纵疾驰出上阳宫们,语声森寒的吩咐,“联系上容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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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嵇是言而有信的,沈苏姀又在广陵后山看了四日书之后终于见着了香词,并且同意香词待在她身边侍候,可他并没有听沈苏姀的话给她下药,当然,云嵇也不会放心这主仆二人在一起赶路的,他虽然没有在沈苏姀身上下药,可她在香词身上下了咒。
那咒名为“反骨”,只要云嵇吹起笛子香词便会如全身骨头都被拆开似得巨疼无比,而只要这疼痛持续两刻钟以上,香词必死无疑。
因这反骨咒的缘故,沈苏姀和香词十分心甘情愿的随云嵇和墨檀在第四日那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出发了,白日休息夜间赶路,这是云嵇去望京的行程安排,由此来减少危险,而哪怕是在夜里,云嵇也是带着幕笠手上带着手套的,全副武装的样子像极了民间话本之中一步杀三人千里不留行的绝顶高手,为了掩人耳目,云嵇一行人十多匹骏马两辆马车,不知道的人只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小姐出行,从广陵到岷江本要走三日路程,因为夜行昼伏的缘故他们在第七日的下半夜才到岷江边上,在这中间,沈苏姀又无偿献血一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苏姀和香词表现的十分安分,又或者是因为香词身上被下了咒,更或者是因为别的,这一路行来云嵇对他们的看管并不十分森严,而沈苏姀也十分给面子的没有出任何幺蛾子,待到岷江边的时候正是个无星无月的夜晚,沈苏姀和香词站在江边上等安排好的客船,云嵇在马车之中并未下来……
眼见得还有一个多时辰天就要亮了,老早便有许多船客等在了江边,这都因为偌大的江左渡口并不多,许多人哪怕不是走的这个方向也要朝这里赶来渡船,看着那码头之上排好的队伍沈苏姀和香词都想到了那一日的刺杀,而那刺杀的主谋,就坐在她们身后的马车中。
虽然候船的人很多,可沈苏姀和香词却并不担心再出岔子,第一是因为今日主谋就在她们身后,第二是因为主谋准备了自己的船,她们只需要等这艘船开走,后面的云嵇安排的船就可以靠上来,到时候他们就可以过江了,这渡口很大,靠船的地方有两个,可不知为何旁边一个码头几日之前忽然年久失修塌了,到现在还没修好。
等待是漫长的,眼见得天光已隐隐发亮而那艘大船还未开走,连沈苏姀都有些着急了,天亮了云嵇就危险的多了,最担心的当然是云嵇,遣了人去问,那人回来却说那船坏了,现在正在抢修,修好了便可以载客过江,沈苏姀一看这状况,回马车睡觉去了。
小睡了半个时辰便被叫醒,却原来是云嵇安排的船到了,沈苏姀走下马车,便见云嵇也下来了,透过幕笠,云嵇略带着冷意的视线往她身上扫了一扫,而后一眼未发的当先向那渡江的大船走去,沈苏姀挑了挑眉头,跟了上去。
却说前一艘船因为除了问题不敢载客过多,开走了之后后面还有许多船客没能上得了船,一见新来了船赶忙往上凑,却不想这艘船却是被人包了,其中有许多船客着急的,也不是出不起钱可是那开船的人却就是不买账,几个船客见状立刻不满的闹将起来!
“有钱了不起吗!这渡口是官府设下的!”
“就是!还有没有天理了!我们又不是出不起钱!”
“这包船的人是谁站出来看看!我倒想知道此人是何方圣神?!”
最后喊话的是一位身穿一身天青色袍子的青年男子,这位生的一副好相貌不说那袍子却也有些文章,别的不说,只瞧那前襟上的暗纹就与众不同,有眼尖的往那青年身上一扫已认出来,连忙道,“这位是广陵派的弟子吧!江左以广陵为首!这位小兄弟,你给评个理!我们都是要掏钱坐船的人,怎么就不让我们上船了!”
那青年一听也来了精神,上前两步看了看,当即便瞧见夜色之中云嵇带着一行人正朝这边走来,那青年走到这船客最前,等云嵇靠近了才朝着云嵇一拱手一拜,“这位公子,您这船可乘百人,眼下您这一行只有二十人不到,不知可否让其他人一起过江呢?大家可付船钱,只是看着时辰不早还望公子给个方便……”
青年说着话,云嵇却看也未看他一眼的从他面前走了过去,那青年一愣,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在他身后的船客们见云嵇如此傲慢且对广陵派的人无礼当即便愤怒的朝那上船的入口挤来声声喊着“我们也要上船”,沈苏姀走在云嵇之后,两个人同时被挤的稳不住脚!
云嵇这等人怎能忍受这些风尘仆仆的船客苍蝇似的朝他扑来,内息一提就要教训他们,正要动手之时手腕之上却是一重,他转头一看,却是沈苏姀一把把他拉了住,沈苏姀对他摇了摇头,而后笑眯眯的喊着“借过”挤过了两个人,堪堪从云嵇身旁走过走到了云嵇前头去,而后沈苏姀回头对他眨了眨眼,传达了“我开路你跟上”的意思之后便在前一路挤到了上船的入口处,沈苏姀光凭着力气也是挤不过的,她也用了些功夫,可和云嵇那一出手必定见血的风格不同,她用的都是暗力和巧劲儿,不伤人便开了一条路出来。
那入口处有几个人守着,眼见正主儿来了当然要放行,沈苏姀第一个上了船,在她身后云嵇和香词并着十多个护卫也是突破重重重围才成功登船,等他们的人一上完那入口便关闭了起来,岸上的人看着沈苏姀几个人却占了这样大一艘船忍不住骂骂咧咧起来,船上的沈苏姀也一而再再而三感叹,“掌门连自家弟子都不顾,真是好气魄啊……”
这会子天还是黑的,除开船上的灯火之外将面上什么也看不清,不多时船便开动起来,这船上本有十个左右的水手,再加上沈苏姀一行十多人便拢共只有二十几个人,沈苏姀看着这么大的船直言浪费,想着夜里行船比白日里要慢至少得用小半个时辰才能到便进了屋子,又看那些随行护卫向云嵇建议,“反正是在船上,不若叫他们都歇歇吧!”
墨檀刚去船上检查了一圈回来,站在旁听着这话不甚赞同,却见云嵇稍有一默之后看向他,问道,“船上如何?”
墨檀点点头,“一切正常。”
云嵇便也满意颔首,稍稍一默之后竟然向他们挥了挥手,“那就暂作歇息吧。”
不光是墨檀,便是其他人也都愣了住,这是他们从未有过的待遇!
稍有怔愣众人还是散了去,墨檀最为尽责的留了下来。
沈苏姀还因那些随从的表情莞尔,这会儿看着云嵇道,“反正无事不若我们对弈一局?”
云嵇倒是没想到沈苏姀这会子有这个雅兴,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沈苏姀唇角一弯,看着站在远处的一个水手道,“你们这船上可有棋室?”
船上所有的水手都着灰衣,又因为春季多雨水手们头上都带着斗笠,那水手听闻沈苏姀这话点了点头,十分恭敬的弯身抬手,“姑娘请这边来。”
沈苏姀点头走在前,云嵇见她兴致颇高便也跟了上去,所谓的棋室在这船的二楼,这船颇大,分为两层,底层是个大厅,二楼却是要花跟多钱才能上的小间,一行人到了二楼左起第二间,那水手把房门打开,待人都进去了便下楼做事了。
沈苏姀打量了这小间一圈,又走到邻水的轩窗处看了看,香词在她身边侍候,进屋子便看到了摆放在架子上的棋盘等物,除此之外还有茶具等物,似乎是为乘船的贵客们备下的,香词摆好了棋盘棋子,沈苏姀和云嵇便在临窗的矮榻之上落座了。
香词左右看了看,又见架子上还放着香料,她心知沈苏姀喜欢闻香,便将其点了上,那香是极淡极淡的青草香味,是能驱散这小间之内的潮湿和江水的淡腥。
这边厢,沈苏姀执黑已经开始布局,前五十手两人都不曾说话,直到沈苏姀棋盘之上的局面初成她才轻声开了口,“掌门猜,倘若此番四王连攻浮屠不成下一步微生瑕会如何做?”
云嵇已取下幕笠,在这室内昏黄的灯火映衬之下一张俊脸少了几分冷意,闻言他幽绿的眼眸半狭,道,“四王不成,还有朝廷精锐。”
沈苏姀一叹,“如此一来,浮屠和朝廷有一场恶战的话得利的岂非是其他四王?”
云嵇淡笑不语,沈苏姀便又到,“其实,掌门有没有想过小王爷可堪当大任?听闻今上久病,早已不能理事,再过几年今上故去,大司命无论如何都会选择新帝登基的不是吗?四王虎视眈眈,都不是良善之辈,大司命何不择贤良担当?”
“西楚百年以来选择皇帝都不是以是否贤良为标准。”
云嵇不加掩饰的道出此话,沈苏姀只能苦笑,她扫过云嵇幽绿的眸子语气有几分无奈,“微生家百年间虽则把持朝政,却并不做伤害西楚国本之事,说起来诸位西楚家主也十分英明,然而皇室传承最看重的乃是血脉,做大司命掌控神权便罢,做皇帝的不姓夜百姓便不会认你,想来这也是诸位微生家主不曾取而代之的原因。”
云嵇落子的手微顿,冷笑了下,“不姓夜又何妨?西楚‘微生’二字比一个‘夜’来的管用,反正如此过了百多年了,大家都心照不宣,这个规矩又何必再破!”
沈苏姀浅吸口气语气叹然,“看来掌门心意已决!”
云嵇抿唇不语,沈苏姀却还没有放弃,“西楚百年来虽然未曾出大的岔子,却也没有长足的发展,眼下北魏兵强马壮,大秦也不在西楚之下,再看西楚,八王作乱,朝廷无所作为,如此下去西楚势必沦落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地步,这一次北魏未曾出兵浮屠吧?我猜北魏想要的不只是浮屠,等西楚战火连天之时,便是西楚覆灭之时。”
这个话题让云嵇微微皱紧了眉,沈苏姀便道,“西楚百年来也有微生家的心血在,相信大司命也不愿见西楚生灵涂炭,再则,西楚的藩王分封制和神权与皇权并重之制并不十分合理,就比如此番藩王为乱,眼下皇上还在诸王不好妄动,可若皇上一死,掌门觉得四王会继续打浮屠呢还是齐齐朝望京开拔?依我看,望京的吸引力恐怕更大些。”
沈苏姀一边落子一边语声平静的说话,好似只是在讲道理而非一定要说服云嵇,江面之上有风,船行的并不十分稳当,摇晃之间屋子里的昏光闪跳,映出沈苏姀明暗不定的精致容颜,云嵇的目光落在沈苏姀身上,看着她那出乎寻常的泰然忍不住面露郑重!
在云嵇的眼中,便是男子都极难做到沈苏姀这般沉稳若定!
沈苏姀忽然不再多言,只将精力放在棋盘之上,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