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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云嵇的眼中,便是男子都极难做到沈苏姀这般沉稳若定!
沈苏姀忽然不再多言,只将精力放在棋盘之上,一旁香词和墨檀站在两人身后默然不语,似乎都沉浸在了这飘摇不定却又分外安静的氛围之中,某一刻,沈苏姀“叮”的一声落下一粒黑子,笑着看向云嵇道,“看来掌门又要输了……”
云嵇的心思大半不在棋盘之上,怎是沈苏姀的对手,见状他也不做恼,只继续走自己的路子,沈苏姀见状眼底生出赞赏之意,恰在这时外头响起脚步声,有人在外头敲门,而后恭敬的问,“客人可要用些饭菜?江面上起了风,船行不快呢。”
沈苏姀便看向云嵇,云嵇皱了皱眉摇头。
墨檀便道,“不必了。”
云嵇是不会随意在外面用饭的,沈苏姀早知道这一点,对此也不意外,此刻天边已经微微露白,可船却似乎越走越慢了,云嵇落下一子,彻底的接受了自己的败局不再挣扎,转头吩咐墨檀,“下去看看,让船行快些。”
墨檀点点头,开门下楼去了。
沈苏姀轻轻呼出口气,神态更为松活了几分,她转头从那半掩的窗棂处看出去,忽然轻声开口道,“其实此番掌门不该亲自送我入望京。”
云嵇眉头一抬,不知她为何忽然说起这话。
沈苏姀转过头来看想云嵇那双眸子,口中道,“掌门的眼睛和小王爷的眼睛生的有些像,和老商王也像,传闻整个西楚只有夜氏才会是这样的眸色。”
云嵇眯了眸子,看着沈苏姀的眼神充满了探究。
沈苏姀弯唇,“莫非掌门是夜氏族人?”
云嵇瞬间沉了面色,语声冰冷带讽,“夜氏?他们可不配……”
不配叫他冠他们的姓氏!
沈苏姀眼底生出略复杂的光来,笑笑再不多言。
她不说话,房间之内便安静了下来,正在这时,云嵇忽的皱眉从半掩的窗棂处看出去,看了一会儿,却见那江景不曾有半点变化!
——船停了?!
江面有风,哪怕船停下也是摇晃不停的,因此难免给人错觉船还在行着。
云嵇眸色一暗,当即就要起身,正在这时外头又响起上楼的脚步声,云嵇只以为是墨檀回来了,这才止了起身之势,脚步声上的楼来,不多时便有人来敲门,云嵇还未应声,倒先是沈苏姀笑着应了一声,“快进来吧。”
一个“快”字,透出不同寻常的意味。
门打开,门外站着两个水手模样的人,两人手上都端着托盘,上面放着饭菜,见此云嵇眉头一皱,“不是说了不必送饭食了?”
他话音落定,那两个水手却端着饭食走了进来,沈苏姀一笑看着云嵇道,“掌门还是用些吧,待会子下了船恐怕没时间让掌门用饭了。”
云嵇瞬间僵直了身子,看着沈苏姀的绿眸更在酝酿着什么。
那两水手将饭菜放在桌子上摆好,也不再出去,竟然一改早前的恭敬态度挺身直背的站在了沈苏姀身边,其中身量稍微高些的一把扯下脑袋上的斗笠,满是郁闷的道,“真是丑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苏苏你知道我是做了多久的挣扎才戴上这东西的吗?!”
沈苏姀扫了身边二人一眼,对上适才说话那人的桃花眼撇了撇嘴不予置评,更分毫不管对面云嵇青白不定的面色低头用饭,一边吃一边还随口问道,“其他人呢?”
谢无咎笑眯眯的将那斗笠扔在一边道,“都放倒了!”
沈苏姀点头应声,又问,“钟子期呢?”
谢无咎更是兴奋,“早就绑了!这两天一直在船舱里头关着呢!”
沈苏姀弯唇肯定,“做得很好。”
说完这话,她又抬头看一眼云嵇,“你当真不吃饭吗?待会子上了岸我们要赶路,可没时间叫你吃饭了,再者说,大白天的你不好出去。”
云嵇用了毕生修养才没有对沈苏姀那张平静坦然至极的脸露出狰狞的神色,他坐直了身子,只用那双绿眸狠狠地盯着沈苏姀,这边厢容飒也去了斗笠,却远远没有谢无咎那般聒噪,他瞅了云嵇一眼并不多问,这边厢谢无咎却不愿意了!
“苏苏,这个人就是那个掌门?!”
“就是他要害你!你还对他如此好脾气?!”
“此人一双绿眼,怎么看着如此眼熟……”
“苏苏,莫不如将此人直接扔到这岷江之中去吧!咱们也好轻装上阵早些回浮屠!”
“苏苏,你说话啊,此人长相俊美莫非你已移情别恋?!”
“苏苏,就因为他长了一双绿眼睛吗!”
谢无咎的聒噪对沈苏姀不起作用,对云嵇亦然,沈苏姀不理谢无咎,只又看了云嵇一眼弯唇笑道,“让船多停片刻,等天亮了再走,唔,待会去准备一亮不透光的马车。”
沈苏姀吃饭的速度很快,她本就吃的不多,吃相虽没有那些闺阁女子那般慢条斯理优雅温柔却也不难看,眼看着她都吃完了云嵇还是盯着她不动,谢无咎不知从哪掏出折扇就要上前去打云嵇,“好你个绿眼妖怪!叫你还看——”
“住手。”
沈苏姀擦了擦嘴,又喝了香词递上来的茶,这才慢条斯理的阻了谢无咎,她看着云嵇的目光和这几日看云嵇并没有什么不同,仍然是平静而泰然的,可只有云嵇知道现在此刻和几日之前早已经是天翻地覆云泥之别。
“你输了。”
沈苏姀平静的道出三个字,云嵇一直冷寒的面色终于动了动,他面色并无半分狼狈亦无不甘,只是沉稳若定的去摸自己的袖口,手刚一触上,他的面色便是一变。
“在找这个?”
沈苏姀从自己袖中摸出一管玉笛,举手向云嵇示意。
云嵇眉头一皱,顿时想到了上船之时沈苏姀从他身边挤过去之时的场景,他看着沈苏姀,眸光更冷了几分,随即手一动,似乎要结印!
沈苏姀并不说话,只猛地抬手要将那玉笛往窗棂之上敲,便是这么一下,云嵇的动作停了,沈苏姀便笑,“阴阳术博大精深我不敢领受,可归墟在我手中,掌门还是安分些吧,为了让我放心,这杯茶请掌门喝下,放心,只是软骨散。”
沈苏姀说着话,香词已放了杯茶在云嵇身前。
云嵇看也不看那杯茶,只摇头讽笑,“用一只笛子威胁我?”
沈苏姀也笑,语声从容道,“不错,掌门可以不喝这茶,因为连我也想看看这笛子碎了之后掌门会变成什么模样……”
话说至此,云嵇的眼神才变得凌厉!
沈苏姀一笑,“这还要多亏碧星姑娘呢,不然我也不知道什么叫阴阳骨。”
沈苏姀婉转的话语落定,云嵇的面色才彻底的变了,沈苏姀一直喊他掌门,他便以为沈苏姀此番只是为了自救并且报复他这个“掌门”才有了今日之局,可她最后这句话一出,云嵇才明白,从一开始,他就低估了她……
许是云嵇的表情太意外和震惊,连谢无咎和容飒、香词都觉出不对来,云嵇这么长时间遭遇如此大的变故连眉头都没有皱几下,怎么沈苏姀就说了个碧星和阴阳骨他就成这般模样了,沈苏姀见云嵇如此笑意却更深,故意问一句。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大、司、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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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大、司、命……”
笙娘苏姀饶有兴致的问一句,云嵇面上还未有什么表情一边的谢无咎三人一愣之后满眸惊震的看向了沈苏姀,几乎是瞬间,容飒和香词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沈苏姀不管这三人是什么姿态,只继续道,“在天下人眼中皆是对立,却偏偏是同一人,司命大人,这样混淆视听的戏码我不是第一次见,是以猜出你的身份并不难。”
想当初,在大秦之时天下人皆知漠北璴意和嬴纵实力相当彼此不屑,可末了二人却根本是同一人,沈苏姀第一次去漠北之时因为此事震惊的久久不曾回神,然而经过那次以后,在想事情上她便比常人敢猜测了许多,当然,这也要怪云嵇自己破绽太多。
沈苏姀话音落定,云嵇的面色已经变得更为难看,这边厢谢无咎皱着眉头目光古怪的打量起云嵇来,“大司命?微生瑕?他就是微生瑕?这怎么可能……”
沈苏姀看看谢无咎也不多解释,只又看向云嵇,“怎么样?要喝这茶吗?”
归墟还在她手中,这几日沈苏姀从未表现出对归墟的兴趣,为的便是今日,哪怕云嵇在船上被扣下,可阴阳术阴诡之处颇多,她是如何也放心不下的,可归墟在她手中便不一样了,归墟一毁,便连着他通身的阴阳术修为一起毁掉。
香词被抓,她是无论如何丢不下香词的,她孤身一人,不能直接开打抢人又不能下毒,自然只能攻心了,云嵇此人虽然心有城府杀伐果决,却在为人处世之上却绝对不够洞明,他生来便是微生家的主子,后来成为大司命,这期间所有人都是仰视着他的,他哪里知道寻常朋友之间该如何,恐怕对外界真真假假的话也难以分辨。
再加上沈苏姀这几日在心理上也算将他当做了朋友,不但救过他,还专挑他只能生活在黑暗之中的痛处下手,与他讲外头的风物引导他走出屋子,这些事看起来十分简单,却足以对云嵇心底产生一定的震动,从而让他对她降低警惕直至心软,再加上云嵇自恃甚高和沈苏姀表现出来的安分守己臣服现状,今日之局便成了。
相比于这等攻心之法,沈苏姀更喜欢直接出招打杀,毕竟,她在做那些事说那些话的时候是当真对云嵇生出几分同情和可惜的,这同样也会叫她心软,就譬如此刻,她若是能将归墟利落毁掉,眼前这位大司命便将再无回天之力。
见云嵇眼底盛怒之色漫布,沈苏姀心中提醒自己他是执掌西楚的微生瑕,她看了看轩窗之外,这才冷了声音开口,“天要亮了,船还在江心,归墟在我手中,你再无胜算,微……算了,我还是唤你云嵇吧,看在你曾帮我极其旧事的份上今日我敬你的只是这一盏茶而已,若你执意不喝,我是一定能毁了归墟的……”
沈苏姀语声低寒,比她平日里的从容之态多了几分郑重,丝毫不叫人怀疑她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云嵇看了沈苏姀良久,眼底的浓绿终于淡了两分,他唇角一弯,笑意有几分邪气的道,“早前是你,现在换做了我,倒也公平。”
话音落下,他抬手端起那茶盏一饮而尽!
谢无咎见他如此没什么反应,反倒是先看向了云嵇带着手套的手,皱了皱眉,“大司命当真是怪哉,这样的天气还带着手套,难道你有洁癖?”
至此时,云嵇才看了谢无咎一眼,整个屋子里容飒和香词不言不语显然是下属,唯有谢无咎不仅聒噪多言还一点儿不害怕他,这样的人看起来大而化之不着调,其实却是粗中有细大巧若拙的人物,云嵇与谢无咎四目相对,见谢无咎坦然的眸色肯定了心底对他的评价。
见云嵇喝了茶沈苏姀也满意,将归墟收入自己袖中,这才吩咐容飒,“开船吧,在天大亮之前上岸,别忘了准备不能透光的马车。”
容飒点头要走,沈苏姀忽的想起一事问道,“对了,君临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容飒闻言皱了皱眉,“不曾有,这几日我们隐藏身份并未与外界联系,不过四日之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