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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无咎——”
沈苏姀沉默良久,忽然喊了一声谢无咎的名字。
谢无咎一怔,看向沈苏姀,便见沈苏姀目光深幽的看着他道,“你到底知道什么?”
谢无咎眉头一挑,“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沈苏姀定定看着谢无咎良久,再开口之时面上却是带着淡薄笑意,她语气轻缓道,“此番回去浮屠之后你便离开吧,离开浮屠。”
谢无咎一惊,“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苏姀摇摇头,“你不愿说,我亦不愿逼你,无论你抱得什么心思留在浮屠,看在你为我挡剑的份上我放你走,不过我想哪怕你离开浮屠有朝一日我们还是能得见,隐藏再深的机谋只要有目的便终究会暴露,我等着那一日。”
谢无咎被沈苏姀忽如其来的深沉弄得怔愣了住,“我……我没有目的。”
沈苏姀笑笑,闭上眼睛养神再不语。
这幅模样便是心意已决再无商量的余地了,谢无咎呆呆看了沈苏姀一瞬,忽的一笑,“你这会子是不满意我说大秦气数将尽呢,好好好,我不烦你,等回了浮屠我才不走!”
谢无咎自顾自说着,沈苏姀仍然不为所动。
谢无咎面色微暗,委屈的叹道,“世间之大,难道还没有我容身之处了吗?”
情真意切的一句话,叫人难辨真假,沈苏姀巍然不动,谢无咎见状只要苦笑一下转身下了马车骑马去了,马车之内沈苏姀闭眸小憩,整一日都不曾出来。
沈苏姀打定主意连夜赶路,因此天黑之时并未找地方落脚,西楚多丘陵,官道修的也十分的平整宽阔,可到了晚上路上还是少见行人的,因白日沈苏姀的话谢无咎整个人被打蔫了似得垂头丧气,没了他“嘻嘻哈哈”这一行人显得格外沉闷。
从兆城过来便是鲤城,从鲤城过来便又是忻城,沈苏姀一行过忻城不入,直接途径忻城以东的赤峰丘往粟城去,却说赤峰丘这处山林葱茏清溪飞瀑,野花齐放原野如碧,若是白日里必定是一处赏景佳处,可到了晚上却是林影重重显得有些吓人,沈苏姀起初并未注意外头的动静,可走了不到半刻钟她忽的觉出不妥来——这山林,太安静了!
意念刚出沈苏姀便欲叫停马车,可话还未出口,山林之间忽然响起此起彼伏的簌簌声,树影无风自摇,沈苏姀的眉头一皱,浓重的肃杀之气便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马车外头已经响起了马儿受惊的嘶鸣声,容飒大手一挥,整个车队被迫停了下来。
忽有马蹄声从山林之中驰出,沈苏姀的手刚落在长生剑上便听外头一道略显猥琐的男人声音响了起来,“我家主上有请,还请秦王妃随在下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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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 故人相见,来救她的人是谁?!
“我家主上有请,还请秦王妃随在下走一趟。”
略显猥琐的男人声音话语带笑,更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不屑,在这黑暗的夜色之中,只叫人瞬间想到那桀桀怪笑的丑陋恶鬼,马车之中,沈苏姀在听到这句话之时眸色狠狠地沉了下来,来人唤她秦王妃而非上阳郡主亦非洛阳候,足见是冲着嬴纵来的!
“你是何人?你家主上又是谁?”
“我家王妃有急事在身,你家主上之心若诚,便至浮屠来访吧!”
容飒在外高声落下几语,那挡在前头的男人却又笑了开,这人语声有些粗噶,笑声亦是透着一股子兵痞流气,一听便为人不喜,“这位小兄弟莫要说笑,还是请你家王妃说话吧!”
那人来者不善,怎会因容飒几句话而退走,容飒气息一动便要拔剑,恰在这时,沈苏姀却掀开了车窗的窗帘,对着容飒和谢无咎招招手,示意二人靠近。
见这动静前头十丈处的男人也不制止,只笑看着容飒和谢无咎靠到了马车边上!
这边厢容飒刚靠近几分便紧皱着眉头低声道,“王妃,林中人数不少!”
沈苏姀怎会不知,扫了一眼他二人道,“稍后,你们带人先走……”
容飒呼吸一重,“王妃!属下誓死也是要跟在您身边的!”
沈苏姀眉头顿皱,“此处山林之中隐藏人数不下千人,我一人或可脱身,可眼下我们人多,却必定是走不了的,他们要见的是我,与你们无关。”
容飒还要再说,沈苏姀眸色却凌厉起来,这边厢谢无咎看着沈苏姀欲言又止,沈苏姀瞧了瞧他道,“你去后面马车上,告诉云嵇咱们遇到了麻烦,而后你也莫要骑马了,就留在那马车上,注意莫要暴露了云嵇的身份,一切小心。”
夜空漆黑,一轮弯月当空清辉洒地,这等情状,最为危险的乃是云嵇。
谢无咎此刻倒是不再胡闹,深深看了沈苏姀一瞬,明白沈苏姀不打算放弃任何一人的意思当即翻身下马走向了第二辆马车,他身子一跃掀帘而上,看着老僧入定一般的云嵇快速道,“前面的人为了苏苏而来,苏苏的意思是让我们先走,你最好安分些。”
云嵇透过幕笠看了看谢无咎,“你要将她这般抛下?”
谢无咎闻言冷笑一声,“你想挑拨离间?苏苏的厉害你知道的还太少,我们留下,不过是拖她的后腿罢了,她眼下未将你交出去,你应当感恩戴德!”
云嵇再不说什么,正要收回目光,却无意识的扫到了谢无咎腰间挂着的玉玦,他先只是多看了一眼,可便是这多看的一眼却叫他立时皱紧了眉头!
“看什么看,苏苏予我的!休想拿去!”
谢无咎一把捂住那玉玦,万分骄傲的道出这么一句,云嵇皱了皱眉,怎会理他这般小孩子行径,他的目光缓缓地从谢无咎腰间离开,眼底忽然生出了万分兴味的幽光来。
沈苏姀并不知后面马车之中的两人生出了什么事端,只对着容飒道,“先回浮屠,和你主子联系上听他安排,我与他之性命系于一身,自当全力自保。”
话毕她将车帘一放,整个人再度完全的掩在了马车之中,气息一提朗声道,“既然是贵主相邀,沈苏姀自然恭敬不如从命,只不过我的几位朋友就不必随我一起了,还请让让路。”
十丈之外的男人没想到沈苏姀如此识时务,当即便笑了笑,然后朝那树林子里望了一眼打马立在了路旁,握着马鞭的手抬起来悠悠一挥,“请吧——”
见这人让了路,容飒立在外头却是迟疑了,眼下情况紧急,更不知来人身份,他怎能这般将沈苏姀抛下,正犹豫不决,窗帘又被沈苏姀掀起,沈苏姀看着他做了个口型,并未说出声来,容飒看的分明,眉头顿时大皱,深吸口气,带着后面的两辆马车和几个护卫按照原来的方向继续朝前行进,沈苏姀从窗帘缝隙看出去,稍稍松了口气。
寂静的山林之间一时只剩下了马蹄声和车轮吱呀声,前方十丈之外的男人一身夜行衣,面容平平,笑眯眯的眸子却精光簇闪,他看着容飒一行从自己身前经过,眼底不由得露出几分鄙夷,似乎是在嘲笑容飒一行人就这般抛弃了沈苏姀这个主子似得,待马车从他身前走过,他便又回头去看沈苏姀的马车,早前还被左右簇拥的马车片刻之间变得孤零零的,难免的叫人生出感叹来,男人眯了眯眸子,眼底闪过邪恶又狠毒的光芒!
握缰的手猛地抬起,男人大喝道,“杀!”
充满戾气的一个字落定,山林之中瞬间响起了更大的动静,下一刻,咻咻的箭雨尽数朝容飒一行人激射而去,眼见的是一个也不打算放过!马背上的男人高高坐着,仍是笑眯眯的看着前面不远处混乱的战局,几息的功夫,已有护卫命丧在密集的箭雨之下,男人看的兴致颇高,冷不防见自己身前的地上忽然有一抹黑影越来越大,呼吸一窒,男人骇然回头!
墨发白裙的沈苏姀身影若电凌空跃来,在男人回头的刹那一脚踢在了男人的肩头之上,“咔嚓”之声脆响,男人的身影断线的风筝一般从马背之上飞了出去,沈苏姀眼若鹰隼,身影在男人的马背之上一点,在那男人刚刚重重摔落在地之时便一脚踩在了男人的腿骨之上,分明是轻盈若蝶的身形,可又是“咔嚓”一声微响,男人发出撕心裂肺般的一声嚎叫,再看那腿骨处却已经是软塌塌的凹陷了下去,沈苏姀一把扯起男人的领子将他半拉起来,“我还未出剑,你何必叫的这样惨?!下令叫他们住手!”
长生剑只是被沈苏姀拿着,她的确还未出剑。
男人肩头骨裂腿亦被废,这会儿疼的满头大汗面色发白,对上沈苏姀充满煞气和杀意的眸子生生一抖,扯着吼哑了的发着颤的嗓子道,“住,住手!”
此话一落,箭雨果然一停!
沈苏姀唇角勾出两分冷笑,便这般扯着男人的领子将他半拖着朝前面的战圈走去,走了十多步便近了那战圈,容飒无碍,马车之上扎了许多箭簇,车内的人也暂且无事,别的护卫多多少少有些轻伤,而最先中箭的那个却已经断了气。
沈苏姀呼吸一重,扯着男人领子的手使上了大力!
男人再度嚎叫起来,沈苏姀转过头来语气十分平静,“我最讨厌言而无信之人,我本打算去见见你家主子,可现在因为你我却是不打算去了,都说物肖主人型,且不知你家主子又该是何种风骨?我的护卫因你而死,我当如何处罚你呢?”
沈苏姀慢条斯理的说完,那“呢”字刚落定,林中忽然有一道破风声直朝着沈苏姀这里激射而来,她眉头一簇正要闪避,却忽然觉得那箭似乎伤不到她……
“咻”的一声,沈苏姀只觉眼前银光一闪,再看之时,一只通体墨黑的长剑已堪堪钉在了她脚边男人的脑门之上,男人喉咙里的嚎叫骤然一断,身子巨颤一下,双眸大睁的朝林子里看去,眼底的不可置信还未散去,鲜血已从那脑门的血洞之中冒出,扑簌簌流了他满脸,沈苏姀嫌恶的松开手,眸光一抬看向那树林之中……
林影重重之间,一人一马轻蹄而出。
月白的长袍在月辉之下生出淡淡流光,那张温和俊逸面容之上更带着两分薄笑,兰芝玉树的男子手中拿着一张墨色的长弓,足见适才那一箭正是他所射,出林的刹那他便看向了沈苏姀,打量了她两息唇角一弯,“此人伤了沈姑娘的护卫,便以他的命做抵,沈姑娘,君临一别已有四年不见,可还记得我?”
沈苏姀惊在当地,她早已猜到了这伙人的来处,却从没想到此番来的人竟然是这位四年之前与她有过交集的故人——北魏二皇子拓跋卓!
意外一闪而逝,沈苏姀虽然在当年对这位北魏二皇子的印象还不错,可绝对不喜欢今夜这个故人重逢的场面,她浅吸了口气,神态平静,“二皇子,别来无恙!”
拓跋卓似乎明白了她心中所想,面上的笑意亦有几分苦涩,他抬头看了看今夜的夜空,语声无奈沉缓道,“今夜弦月极美,倘若和沈姑娘重逢在别样情景之下该当浮一大白,眼下这场面却是不太妥当,委实太可惜了。”
拓跋卓面上遗憾之意明显,然而沈苏姀和他的立场对立,又怎会因他之语而松懈下来,她弯了弯唇,索性道,“此处距离浮屠总比距离北魏帝都近一些,二皇子若愿和沈苏姀对月当酌不若和沈苏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