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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纵和嬴华庭还在,孟南柯言语之间颇有几分顾忌,果然,他这话一落,嬴华庭的身子又挺直了几分,和他离得愈发远了,孟南柯苦笑一瞬,只满是疑问的看着沈苏姀想知道沈苏姀这忽如其来的这么多问题都是为了什么……
沈苏姀暂时没有向孟南柯交代一切的打算,怀疑终归是怀疑,哪怕现在线索分明,可她在没确定之前并不想做任何武断的决定,毕竟这个结果关乎着苏阀的仇恨,关乎着她的信仰,关乎着这十多年来的师徒之情,她只是眼底幽光一闪打定了主意要问问苏瑾!
“我只是随便问问,师兄不必想那许多,眼下我们境况堪危,师兄多想想我们如何才能走出去吧,等走出了这里,一切都会明白的。”
沈苏姀在给孟南柯说,亦是在给自己说,孟南柯是个心思灵透的,他知道必定是出了什么事,可看沈苏姀似乎还在迷局之中的样子他也并不多问。
沈苏姀说得对,眼下对于他们而言走出这里才是最重要的……
“夜里不能再走了,先在前面休息。”
嬴纵出声,孟南柯也点头,看了看前面不远处的沙丘,孟南柯断然道,“到那处沙丘之后的背风之地歇着,先用点干粮。”
失了一匹马,幸而嬴华庭和沈苏姀两方都是做好了远途跋涉的准备,身上都不是没有准备的,然而到底没想到会走入大漠,准备的干粮和水又怎么够,一行人到那背风之地下马,待嬴纵和孟南柯看了看那干粮之后果然都皱了眉。
四人都知明日的一切都还未知,因此干粮和水都用的极少,之后便无人再说话,各自寻到一处地儿靠着沙丘养精蓄锐,嬴纵和孟南柯在外围,沈苏姀和嬴华庭在中间,各自身边都放着佩剑佩刀好应付忽然出现什么乱子。
夜色渐深,嬴纵无声无息的将沈苏姀拉到了自己怀中来,沈苏姀未睡着,可因为嬴华庭和孟南柯就在一边觉得如此这样不好,奈何嬴纵手劲儿极大她根本挣不开,沈苏姀有些无奈,苦笑一下缩进了他怀中去,沉默良久忽然低低道一句,“嬴纵,我很害怕……”
嬴纵忽的收紧了臂弯,在她耳边安慰道,“我知道,所以我要抱着你。”
沈苏姀鼻头一酸,当即伏在了嬴纵胸前,嬴纵无声无息的抬手轻抚着她的背脊,只等沈苏姀完全的放松下来方才将她紧抱在了怀中,沈苏姀心底的酸楚渐渐平复,如同个婴儿似得蜷缩在嬴纵怀中,夜风拂过沙丘的声音如同鹤唳,沈苏姀心底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长夜无声,漭漭黄沙不知命运多弄人……
沈苏姀不知自己何时睡着,第二日醒来之时便见孟南柯和嬴纵已双双不见了人影,只有两匹马儿乖觉的立在不远处,她身上搭着嬴纵的外袍,嬴华庭身上搭着孟南柯的外袍,嬴华庭紧紧皱着眉,梦里头似乎也不是十分安好,沈苏姀有些心疼,便倾身要将嬴纵的外袍也为她盖上,刚一动,嬴华庭却醒了,沈苏姀对上她迷蒙的睡眼一笑,“连我都觉得受罪,你必定更不好受,觉得还好吗?”
时辰尚早,天边正露出一抹金灿灿的赤红,满目尽是黄沙的环境让嬴华庭的心情好不起来,然而对上沈苏姀的笑容,她心底却不知怎么就燃起了一把火,一手撑地直起身子,目光一低却看到了身上的袍子,她面色一变,将那袍子拿下来放在了一旁。
嬴华庭转过头来便对上了沈苏姀带着笑意的眸,她梗了梗脖子不自在道,“孟先生身上的鹣鲽引未解,你无需这样看我,我已不是那时候的嬴华庭了。”
沈苏姀便正了面色不再多言,拍了拍她的肩头以示安慰,嬴华庭便换了话题,“你们当年在西境也要常常睡在外头吗?”
野外行军,随便找个地头睡觉是常有的事。
沈苏姀便点头一笑,目光四顾一瞬道,“那时候多数睡在雪地里。”
嬴华庭顿时心疼无比,“你一个女子怎能……”
沈苏姀不以为意,“哪有什么能不能的,你觉得不可能做到可到了那一步你会发现你能做的有很多,譬如现在,华庭,我们是一定能走出去的。”
嬴华庭牵了牵唇,心底舒坦许多。
正说话间,嬴纵和孟南柯从沙丘之后走了出来,沈苏姀便拿着嬴纵的袍子迎了过去,心知他们是去探路便问,“如何?可能知道怎么走出去?”
沈苏姀为嬴纵更衣,嬴纵便低笑一下排开手受了,却道,“能知道方向。”
沈苏姀唇角一弯,“能知道方向便好!”
嬴纵提沈苏姀理了理肩头的乱发,拉着她去分今早的食物。
这边厢嬴华庭和孟南柯对着二人之间的亲近熟视无睹,一个冷着脸将袍子扔了过来,一个从容淡泊的接下,而后便沉默无言的用食物,随后,四人再不耽误翻身上马!
“马儿最多也只能坚持两天,我们得快些!”
嬴纵这般一言,众人的速度便快了许多。
孟南柯看着东南方道,“只要一切顺利,后日便可到昆仑脚下……”
话意虽好,可没有人因为他的话而放松下来,因为接下来他们便看到了那“死亡沙漠”传言的由来,漭漭黄沙之间,一堆一堆的白骨一半掩埋在黄沙之下一半裸露在外,有的时间太久已经变了颜色被风化的看不出形状,有的新的还能看出出自人体哪个部位,人骨,马骨,间或还有些辨不出什么动物的骨头,没多走一步,仿佛就能看到一抹亡魂。
“你们看那里……”
又走了一段,嬴华庭忽然指着左前方一处喊了一声!
四人齐齐转头看过去,赫然看到了一个依靠在沙丘凹陷处似乎正在休息的男子,那人着一身褐色的布袍,头上戴着的斗笠遮着脸,身边放着一把剑,另还有水壶酒壶布包裹几样,嬴华庭眼底露出兴奋的光芒,走了这么久终于遇见了活人了!
“这人看样子是来寻宝的,我们是否问问他如何走?”
嬴华庭语声兴奋,沈苏姀看了嬴华庭一眼有些不忍的道,“那人……已经死了。”
嬴华庭眼底的亮光陡然一散,她仔细瞧了瞧,却还是有些不死心,道一句,“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可拿”便跳下了马背,孟南柯见状当即打马跟上,便见嬴华庭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走到那人身边剑鞘一扬将那人的斗笠揭了开!
“别看——”
孟南柯从后面跟上来轻喝一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绝对是嬴华庭见过的最恐怖的一张脸,看着那张干黑骷髅眼睛变作两个黑洞的脸,嬴华庭知道这人必定是被活活渴死的,因为他根本不是个人,他是一具干尸……
嬴华庭牙关紧咬,下一刻却见两只虫子从那干尸的眼洞之内钻了出来,喉头泛起一阵恶心,她立刻转过身去干呕了起来,孟南柯在旁仍是容色淡淡的,间或再为她拍了拍背脊,嬴华庭觉得恶心又有些赫然,抬眸看了一眼孟南柯却见他眼底的笑意有些戏谑,嬴华庭没吐出什么来,当即瞪了他一眼直起身子朝那马儿走去。
这个小插曲让嬴华庭完全打消了在这里见到活人的希望,在看到有“人”出现的时候她立刻恶心的转过了头去,一路向东南走,随着日头的升高地表温度越来越热,四人的面色已有些发红嘴唇亦是干裂,然而水有限所有人都得忍着,又走了两个时辰,眼见得日头已经偏西,刚走上一处沙丘的四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漭漭黄沙之间出现了一座城池!
一座坐落在沙漠之中城墙巍峨金碧辉煌的城池!
绿荫欲滴护城河环绕,看到这样葱茏的景致,嬴华庭顿时眸光大亮,“那,那是什么地方?!这沙漠里竟然有这样一座城池?!那上头写的字是什么?”
嬴华庭语声激动,沈苏姀也觉十分神奇,却有些疑惑这沙漠之中会有这样的地方,孟南柯皱了皱眉,这边厢却是嬴纵当先开口了,“那是精绝城。”
嬴华庭听嬴纵肯定的话语眸光更亮,孟南柯听到“精绝城”三字之后却挑眉疑惑的看向了嬴纵,嬴纵眯眸,“就是当年璴氏建立大夏朝之时建立的那所城池!”
“那处放置宝藏的城池?那城池真的存在?不是传言?”
孟南柯一连问了三句,表明他也听过类似的传言,嬴纵闻言摇了摇头,“我在苍穹王府之中见到过城图,却并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不过既然出现在这时候……”
孟南柯眸色微沉,和嬴纵对视一眼两人眼底都生出微光来,嬴华庭先是皱眉看向嬴纵,“七哥何时在苍穹王府之中见过他们的城图?璴氏便是大夏朝的王族,他们留着城图?”
嬴纵不知如何解释这个问题,只道,“机缘巧合。”
嬴华庭也不多深究这个问题,只看着远处那城池道,“不管别的,我们先过去!”
“那是假的。”
“那是假的。”
嬴纵和孟南柯异口同声,沈苏姀和嬴华庭便都有些不解,孟南柯便道,“那只是幻境,等太阳落山便会消失不见,你看着很近,却永远也走不到。”
沈苏姀和嬴华庭对视一眼,嬴华庭眼底的光一暗,“这又是这沙漠的一处古怪。”
孟南柯笑笑,也不语,只带头朝东南方继续走,然而刚走了不到五里地,他的面色前所未有的沉重了下来,随后跟上来的沈苏姀和嬴纵也齐齐沉默!
他们要往东南方走才能到昆仑,却没想到拦在他们路上的会是一道千丈断崖!
沙漠仿佛被人拦腰截断,在他们十多步之外便是一处深深塌陷下去的巨大沟壑,四人左右看看,便见这沟壑竟然看不到头,他们便是想要绕过去都不行,再仔细一看,断崖之下白骨累累,竟是不知道吞噬了多少人命!
孟南柯苦笑一下,“人算不如天算。”
沈苏姀和嬴纵对视一眼,两人的眸色都有些沉暗,嬴纵朝那沟壑两边看了看,断然道,“便是要绕行我们身上的食物和水都不够,杀马得了食物没有水也不可,马血她们二人受不住,得先找到水源再寻出路。”
嬴纵说完看向孟南柯,孟南柯点了点头,苦笑道,“要找水可是难了。”
这么一说沈苏姀眸色也凝重起来,嬴华庭眉头一皱,便听到孟南柯的声音又在头顶响起,“那幻境出现和水汽有关,这沙漠之中必定有水,别处我不知,可那流沙附近必定有!不过即便有,却不一定能被我们发现……”
那能夺人性命的流沙!
孟南柯的语气并不确定,嬴纵狭眸一瞬断然调转了马头,“天黑之前赶回去!”
孟南柯眼底生出几分激赏的明光,当即跟在了沈苏姀和嬴纵的身后,四人打定了主意要回去那流沙之处,中间又补充了一次食物,却是未曾碰水,一路疾行,马儿的脚力已有些跟不上,沈苏姀和嬴华庭也有些不适,情况更为焦灼。
漭漭大漠,也只有孟南柯能真的按照原路返回,眼见得天色快要黑透,一行人终于回到昨夜那丢了马儿性命之地,今夜天公作美,夜空之中一弯弦月朗照,视线要清楚的多,孟南柯道,“夜间更容易找到水源,趁夜吧,要当心些!”
说着他便打马去远处折了一支枯木来,再不骑马,只下地走到那流沙边上去,拿那枯木插向流沙之中,时而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