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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苏姀弯了弯唇,“他只怕也是过不好年的,这会儿事情肯定多的很,何况他还要守孝还要处置政务,每到这个时候,朝中都是不稳的。”
香词点点头,“先皇已去,太子殿下便是这天下的主子。”
沈苏姀叹口气,“是啊,天下之重,全在他一人肩头,比起打仗护国,接下来他要做的才是最磨人的,那位子岂是那么好坐的。”
这个话题香词已不好接话,便一时沉默了下来。
沈苏姀又垂眸,“这几日他心底必然不好受,可惜我不能陪他。”
见沈苏姀有些恹恹的,香词也不知如何安慰,便笑道,“主子莫要担心,咱们还有几日便能回君临了,到时候自然就好啦,今夜是新年,主子要高高兴兴的,这样小皇子也会高兴。”
沈苏姀一笑,“还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呢,这头一个,我倒是希望是男孩,往后再生一个,就希望是女孩,妹妹有个哥哥疼爱总是好的。”
说着又叹口气,“也罢,我与他分开也不是这一遭了,去洗漱吧,我去躺着。”
香词闻言连忙上前将她扶着去内室,这民宅之中并无华丽的浴房,那隔断出来的耳房之中只有浴桶,香词打来热水,扶着沈苏姀进了桶中,沈苏姀呼出口气,“我泡一会儿,你去和容冽交代一声,明日一早还是早点出发。”
香词应一声,转身出去交代守在门口的容冽,她念着浴桶里头的沈苏姀,动作便十分的迅疾,然而她手刚触到门闩之时门却先一步被打开了,一道挺拔的影子落入门内!
敢擅自开这门的整个队伍之中也只有容冽,香词心中这般作响,正要开口道出沈苏姀的吩咐,抬眸之时却瞬间被门外站着的人惊震了住。
耳房之中,沈苏姀被水气熏的恹恹欲睡,脑袋靠在浴桶边上闭了眸子,没一会儿,忽然有脚步声响起,她意识朦胧,只当是香词回来了,便道,“这几夜都睡不好,今夜睡意来的倒是快,只怕一躺下又睡不着了,我多泡一会儿,你待会儿叫我。”
她语声已有些含糊,那意思更是要在这浴桶中小憩一会儿,话音落定她便放任自己睡着,也不在意身后有没有人应声,她闭着眸子,只觉得困意止不住的涌上,眼看着就要睡过去,她却忽然一个激灵觉得哪里不对,骤然睁眸,一眼便看到身前水面之上投射出的影子,那身影高大挺拔,哪里是香词?!沈苏姀大惊,一个转身就要出手,电光火石间,微带着凉意的掌心忽然按住了她的肩,沈苏姀动弹不得,那分明的触感却叫她瞬间呆了住!
“听你说要睡才未出声,惊着你了?”
低沉的话语带着疼惜,见她不再动他连忙将凉凉的掌心移了开,直往那热水之中浸去,沈苏姀直愣愣坐着,半晌才深吸口气缓缓转过了身子,转过身来,来人一身撩黑的墨袍,身上的冷意半消,披风都还未取下,眉宇之间的疲惫明显可见,人也比十日之前清瘦了不少,沈苏姀鼻头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你怎么来了?”
见她竟红了眼,嬴纵眸色更为心疼,掌心的凉已经被热水温暖,他连忙甩了甩手捧住了她的脸,弯身低头,先吻住她,半晌才放开她道,“不能叫你一人过年。”
沈苏姀心底软的不成样子,眼看着眼底浮起了雾气,“你怎么能……这个时候你应当留在君临,你要守孝,还要把持朝堂,你就不怕……”
沈苏姀语声发哑,真是感动极了。
嬴纵扬唇又亲了她两下,温柔道,“阿姀,没人知道我来了。”
沈苏姀面上本就被水气熏的微粉,这会儿眼底又湿漉漉的,委实勾人的紧,嬴纵一把扯掉自己身上的披风往一旁的屏风之上一扔,抬手抚着她的脸,“我都安顿好了,绝不会出岔子,外面的护卫不知我来了,只有容冽和朱瑞知道,你安心。”
沈苏姀唇角微抿,眼眶又是一红,嬴纵叹口气,“幸而我来了,否则还不知你这几日过的不好,人都瘦了,眼窝也青的厉害,容冽在骗我,我必定狠狠罚他!”
沈苏姀耸耸鼻子,委委屈屈的道,“你要如何罚?”
嬴纵低头在她鼻尖亲了一下,笑道,“我身边缺个可心的大太监,你觉得如何?”
沈苏姀一愣,“噗嗤”一声被他逗笑了,“你你你……”
可怜容冽这会儿还在外头看门,若他知道自家主子已经动了这个心思不知会作何感想?
见沈苏姀终于笑了嬴纵才呼出口气,摸了摸那水皱眉道,“不够烫了,出来?”
嬴纵来了,她怎会留在这桶中?!
沈苏姀点点头,扬了扬下颌,“拿袍子来。”
嬴纵转身去屏风之上取过她的袍子,转身沈苏姀已站了起来,他眸色一深,又扯过帕子在她身上擦了擦才用袍子将她一裹一把抱了出来,转身走过屏风和隔断,到内室将她放在了床上,沈苏姀面颊微红的系好带子,一把将嬴纵拉下来圈着他的脖颈就吻了上去!
这样的火热让嬴纵呼吸发紧,沈苏姀娇躯无骨般的挂在他身上,待吻够了才退开,气喘吁吁的道,“你赶过来定然还未吃年夜饭,让香词送点吃的来,我陪你。”
这倒是实在话,嬴纵不由点头应了。
沈苏姀欲要下地,嬴纵一把将她按住,“我去。”
说着扯过被子将她一裹,转身走了出去。
她要陪他吃饭,怎能一直在床上,依旧披上一件外袍下了地,吃食是一直备着的,此时来的也快,沈苏姀早前已经用过,这会儿大都再看嬴纵吃,嬴纵极快的用完,便抱着沈苏姀坐在窗边的矮榻上守岁,“怎么我走了晚上就睡不着了?人也瘦了。”
他抱着她,大手在她身上游走,沈苏姀被他弄得直痒,笑着道,“也不知怎么的,反正就是睡不好,听说许多怀孕的女子都会如此,你别担心。”
嬴纵在她脸上啄一口,“怎能不担心?看来还是我陪着才成……”
沈苏姀闻言忙转过身来,“不能,你走三四日还能瞒住,你走个七八日还能瞒得住吗?明日一早,还是你先走,咱们也就五日之后就能见着了。”
冀州到君临快马要三日的路程,嬴纵一路疾驰也是用了近两日,这一来一去就是四日多,他若是陪着沈苏姀走,那至少得离开君临八日,这如何使得!
“自古就没有帝王在孝中离开君临的,你眼看着就要登基,被朝臣知道如何是好?今夜……今夜你能来我已开心万分,怎能叫你真的不顾大局?”
沈苏姀捧住他的脸,忍不住又凑上去亲了一口,“明日一早便走!”
嬴纵苦笑一下,“当了天下至尊的皇帝,反而不能做最想做的事……”
沈苏姀环住嬴纵的肩头,整个人都倚进他怀中,“都说这位子高处不胜寒,你我是早该知道的,没的到了眼前才觉得不好,嬴纵,我会陪着你。”
嬴纵眸色温柔,抚着她的背脊“嗯”了一声,恰在此时,外头响起了更漏声,沈苏姀蓦地从他怀抱之中退出,笑着道,“嬴纵,新年到……”
“了”字未出,嬴纵已将她吻了住,一把将她抱起,一边吻着进了内室,将她放在床榻之上,整个人压了上去,他双肘撑着床榻,小心的避开他的小腹,一个吻又烫又深,不多时便让沈苏姀喘息不停,眼看着要擦枪走火,嬴纵这才双眸幽深的停了下来,他躺上去,拉过锦被盖上伸手将她一抱,“今夜我来了,我看着你睡。”
沈苏姀呼出口气搂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胸前,“嬴纵,你说我怀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
嬴纵低笑了一下,“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喜欢。”
沈苏姀蓦地抬起头来,“非得选一个呢?”
嬴纵眯眸想了想,“那我选女孩。”
沈苏姀看着他撇撇嘴,“你不必骗我,天家之中历来都是皇子贵胄,你如此说不过是怕这第一胎是女儿我会受人诟病先给我吃个定心丸罢了。”
嬴纵失笑,“怎么觉得我是骗你,生个像你这样的女儿我必定爱极了!”说着嬴纵神色又是一正,“阿姀,我们的孩子,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都一样贵胄!”
沈苏姀往他怀里钻了钻,“我当然知道,只是我亦明白宫闱内外的那些规则,若知我有孕,满朝文武都会希望我这第一胎是男孩儿,如若不是,只怕不得安生。”
稍稍一停,沈苏姀又抬眸看向他,“不过我才不怕。”
嬴纵眼底便生出深沉之色,宫闱内外的风霜刀剑他比沈苏姀知道的更清楚,是以他知道沈苏姀所言皆是实话,从他接过那份圣旨开始,他和她未来的路便是荆棘满布,就好比他明日不能留下来一样,有许多事,将会变得十分无奈。
他甚至可以想到她会受多少委屈,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阿姀,有我在任何魑魅魍魉都到不了你跟前。”
他说的极为艰涩,眼底有几分自责,沈苏姀顿觉心疼,“这是什么话,我爱你为我遮风挡雨,却并非手无缚鸡之力,无论是什么我们自然要共同担当!我连上战场都不怕,还害怕那些朝中的牛鬼蛇神吗?哼,莫非你也小瞧我……”
沈苏姀说的轻松,嬴纵也跟着弯了唇,他当然不能小瞧她,可却绝对不忍她受哪怕一丁点儿的委屈,战场之上刀枪剑戟皆是明白的,朝堂宫闱却不然。
嬴纵在她唇上一啄揽紧了她,“不敢小瞧你,只是想护着你。”
沈苏姀张口便在他肩上咬一口,“还有咱们的孩子!”
嬴纵温笑开来,“对对,还有孩子。”
夜色渐深,嬴纵和沈苏姀的说话声亦渐小,不知是谁先睡着,总之这一夜是二人分别之后睡得最好的一夜,翌日清晨,嬴纵听沈苏姀的话当先走一步!
到了冀州便已经近了君临,虽然又只剩下了沈苏姀一个人,不过因为嬴纵忽然出现的惊喜接下来几日她的心境都十分之好,心境便好,吃喝也吐得少了,因着回君临心切,还让马车加快了速度,本来要走五日才能到君临,结果他们一行只用了四日。
正月初四的夜晚刚至君临城的城门便打开,数百禁卫军护送着两辆帘幕四合的皇家马车从城门缓缓驶出,国丧期间不得乱行车马,这阵仗一看便知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马车最终停在了城外十里之地,数百禁卫军御马而立,翘首以盼的望向南边的方向,似乎在等什么人,两辆马车前后停着,后面那马车之中探出个脑袋来,正是一身麻衣的嬴湛,“怎么还不来?!探子去探了吗?消息不会有误吧?!”
“行了行了,等着便是,哪有那么多的有误?”
这女声飒然,正是和嬴湛同乘一车的嬴华庭,二人前面的马车之中坐着的自然是嬴纵,他一袭墨袍,腰间系着白色的带子,掀帘走下马车直直看着南边的漭漭夜色。
站了一刻,他忽然扬手道,“牵马来,本宫亲自去看!”
侍卫们闻言便要去牵马,恰在这时前面的夜色之中忽然出现起了一星灯火,嬴纵眸光微亮,不自禁的上前两步,果然看到一行墨色的天狼军精卫护着几辆马车朝这边来!
嬴纵唇角微弯,身后嬴湛和嬴华庭也下了马车!
“来了来了!”
嬴湛低呼一声走到嬴纵身侧,众人一点点的看着那马车由远及近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马车尚未停下嬴纵便迎了过去,走至马车边上将车门打开,面上顿时生出笑意来,“还怕路上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