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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纵闻言笑意微深,“可以看看,但是不能费神。”
沈苏姀自然应了,不多时便被嬴纵抱着登上了御辇,今日当先去的是宫中皇家宗庙!
嬴纵和沈苏姀的名碟早在其中,只是今日二人身份都有所不同,便还要再上香祷告一番,到了宗庙之前,外头已站着礼官无数,这下嬴纵不能再抱着沈苏姀了,便牵着她的手出了御辇,便是这牵手也立刻引来无数的目光,皑皑白雪之间,嬴纵和沈苏姀都着一身玄醺相见的冕服,嬴纵素来着黑,今日加了醺色,身上的煞气被淡化了两分,帝王之气震慑山河,而沈苏姀素来爱着素色,今日这红黑交加的冕服更叫她美艳之余贵州天成!
帝后相携而来的画面实在太过迷人,哪怕那牵手有些不合规矩此刻也被礼官们忽视了,二人齐步进殿,跪与软垫之上,钦天监的礼官便念起了长长的祝祷之文!
殿中高高悬挂着历代大秦王室的名牌灵位和画像,因为成年进贡着香火,是以里头的味道亦十分刺鼻,嬴纵有些担心,低声问她,“可还受得住?”
沈苏姀点点头,面上的表情带着几分虔诚。
嬴纵放下心来,便也郑重的听那祷文,两刻钟之后,那冗长晦涩的祷文才结束,礼官递上两柱香来,嬴纵和沈苏姀一起进香之后便算礼成!
出了宗庙下一处要去往宫中祭坛,御辇在宫中慢行两柱香的时辰便到了,那祭坛设在宫闱以北,沈苏姀和嬴纵到的时候祭坛之下已经站满了人,所有五品以上的臣工都位列与祭坛之下的广场之上,见御辇来,臣工们齐齐跪倒,宁天流和嬴珞、嬴湛等都在其中!
嬴纵当先下辇车,又回身去牵了沈苏姀下来,一时间,场中的目光有些不同了!
在场许多都是在朝中浸淫多年的老臣,当年秦王大婚他们都知道,而穿着皇后冠服的沈苏姀他们也知道,这位沈家的五小姐,后来的洛阳候,接着的秦王妃,后来的太子妃到现在的皇后,当年跟在太后身边的小姑娘眼下已经风华绝代,是能和他们的帝王并肩之人!
没有人敢小觑沈苏姀,当年一掷万金解大秦困局,而现在,在北疆和南境的军中消息早已经传回了君临,要知道在军中,这位亦是能和他们的皇上并肩之人!
通向祭坛的路十分的漫长,沈苏姀接受着众人的瞩目,穿着厚重繁复的袍服,头顶还有沉甸甸的冠饰,一步步走的委实有些费劲,而那许多目光之中已经透着别样的信息,沈苏姀挣扎着想让嬴纵放开她,却是越挣扎被他攥的越紧。
“莫动,我牵着你。”
嬴纵不得不低声制止她的动作,沈苏姀挣扎无果只好放弃。
二人从整个广场的最左边一路走到了设立着祭坛的高台之上,高台正中放着一尊方鼎,传言此物乃是真龙天子的象征,大秦开国先皇便是凭借此物才得了天下,方鼎周围是树立的藩符,其上瑞兽鬼神皆有,皆是黑白之色,无端给人肃穆之感,九个穿着黑色祭服拿着法器的祭师带着鬼面正站在那方鼎的周围,高台一侧的低洼处站着钦天监的礼官,而高台之下,则是跪满了臣工,嬴纵牵着沈苏姀走到那方鼎之前,在早前放好的软垫上跪了下去!
“天命神授,永德永昌,祭天,起……”
礼官高高的唱诵落定,那九个祭师立刻挥舞着各式各样的法器围着那方鼎挑起了祭祀之舞来,一边还在口中唱诵着不知名的古调,在肃肃的寒风之中尤其显得古朴而庄严,沈苏姀不自觉挺直了身子,嬴纵亦屏着呼吸定下神思来。
这段舞蹈过了许久才停下,停下之时,那随风烈烈的藩符也猛地停了,九位祭师各自念着什么咒语,朝那方鼎一指,那鼎中竟轰的一声燃起了大火!
火焰拔地而起,吞吐着掠上了高空,九位祭师一喜,齐齐仰着身子摇动法器发出呜呜呜的欢呼声,一旁的礼官见状适时的上前唱诵祭文,无非就是说嬴纵乃是天命真龙诸位臣工应当竭力辅佐以让大秦国运昌隆,待那长长的祭文唱诵完,又有礼官上前宣读先皇遗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嬴纵,贤明仁德,功与社稷,颇有太祖之风,即朕身后,传位于太子嬴纵,众臣忠诚辅佐固大秦山河,不得有他心,钦此——”
话语落定,九位祭师和钦天监的礼官当先朝着嬴纵和沈苏姀一拜,待嬴纵和沈苏姀起身,其下臣工皆拜倒,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嬴纵受了众臣之礼,却并未让众人起身,只看了一眼那礼官,其人立刻又拿出一封圣旨来,上前一步道,“朕惟道法乾坤、内治乃人伦之本。教型家国、壸仪实王化之基。资淑德以承庥,宜正名而敦典。咨尔妻沈氏,钟祥世族,毓秀名门,性秉温庄,度娴礼法,柔嘉表范、风昭令誉于宫庭,兹仰承太皇太后慈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尔其诚孝以奉重闱,恭俭以先嫔御。敬襄宗祀、弘开奕叶之祥。益赞朕躬、茂著雍和之治,钦此。”
这竟是一道册后圣旨!
底下臣工一时没反应过来,慢了一拍才回过神来!
一旁的沈苏姀也愣了一愣,转身欲行跪拜之礼,却被嬴纵一把拉了住,他转身取过那圣旨,转手便交在了沈苏姀手中,而后抬了抬下颌,“册后之礼已成。”
底下诸位臣工微微一默,即刻响起了齐天的呼声!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帝后二人站在高台之上,如此方才是成了大礼,然而这还不是最后一步,嬴纵和沈苏姀还要登辇去崇政殿,嬴纵要升御座接受臣工三跪九叩,而后大赦天下建年改元!
“皇上、皇后移驾崇政殿……”
礼官唱和一声,嬴纵便又牵着沈苏姀朝御辇而去,诸臣皆跪,只等御辇开始走动了方才起身跟着朝崇政殿去,宫中不能见红,这样的喜庆之事未免显得冷清,然而今次嬴纵这一遭却叫臣子们久久不能平静,哪有接旨不行跪礼的?!
“三哥,你说七哥这是想怎样?”
嬴湛跟在嬴珞身边,瞅着那前头的御辇发问。
嬴珞微微眯眸,“有些事,他要从一开始就表明立场。”
嬴湛浅吸口气皱起了眉头,“可外头那些人不是好对付的……”
嬴湛稍有这样语气发愁的时候,嬴珞却微微一笑,“那也要看在那位子上的是谁。”
嬴湛听得点点头,似乎觉得很有道理,眸光一转,嬴湛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眯眸看着嬴珞一问,“三哥,说实在话,你后悔吗?”
嬴珞双眸微眯,又朝那御辇扫了一眼,“后悔没有坐上那个麻烦万千的位子吗?”
嬴湛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乖觉不语了。
前头御辇之中,嬴纵正在给沈苏姀暖手。
沈苏姀有些发愁的看着他,“你这样可不行。”
顿了顿,“至少当着外人的面咱们要做出一副样子来……”
嬴纵将她两只手都包裹在掌心,双手合十的揉搓着,闻言在她指尖咬了一口,“你别管这些,听我的便是,刚才跪的太久了,你有不舒服吗?”
沈苏姀摇摇头,“就是昏沉沉的,困得很。”
嬴纵唇角微弯,“马上就完了,待会儿我送你回去。”
沈苏姀朝外看了一眼,“你的意思是我也要去崇政殿?”
嬴纵“嗯”一声,“你与我同去,一同受礼。”
沈苏姀倏地将手从他掌心抽出,“这怎么可以?你可以专宠,却没有人能容忍女子站在宝座之上,你要满堂臣子作何感想?今日是你登基第一日!”
嬴纵眯眸,又将她的手握了回来,“正因为是第一日,我要叫他们知道我的心在谁那里。”
沈苏姀哭笑不得,嬴纵便又捏了捏她的掌心,“你放心,我有分寸,帝后同德同心难道不好吗?此乃我大秦吉瑞,我不会给他们口诛笔伐的机会。”
沈苏姀是信他的,见他不容反驳的架势只好点头应了。
不多时便到了崇政殿前,四品以上的臣工入了正殿,其余人则是跪在了殿外,御辇缓缓停驻,嬴纵后一步下了车辇,众臣们本是等着嬴纵入殿升御座的,一回头,只见新帝王带着他的新皇后一起走了过来,朝臣们一时惊讶,嬴纵却全然不顾的带着沈苏姀入了大殿!
这明光可鉴的大殿一刹那之间让沈苏姀想到了从前自西境回来述职之时的情景,那个时候她跪在堂下,而今日,她却是和嬴纵一起站在了宝座之下!
神思一飘,再回神之时沈苏姀忽然觉得脑袋的昏沉更厉害了。
嬴纵仍然牵着她的手,一旁的全福在高声宣读改元圣旨。
“帝号圣武,改昭武帝三十八年为圣武元年,即日起行新年号,逐令各州各郡……”
沈苏姀一时恍惚,便有些未曾听清,只觉得全福的声音落定之后嬴纵又开了口,他语声低寒的道,“朕新即位,值国丧,又值与北魏、南煜止战,大秦连年征战,国艰民苦,除却大赦天下之外朕还欲减民赋清宫闱,并与皇后清戒肃身求大秦安康,从明日起,各州郡逐一减免税赋,内府各局各司处,当值三年以上者宫人皆可自行外放。”
此言一落,沈苏姀神色一醒,底下的臣子们更是瞬时色变,稍稍一默,已有一人问道,“皇上请三思,宫人外放实乃天恩,只是三年为期求外放者只怕太多,将来若有选秀又当如何差遣?与其将来再行采选,不如此刻以七年为期实行外放。”
寻常宫女有的七八岁入宫有的十二三岁入宫,本是要二十五岁之后才外放的,而今三年便可外放,求去之人必定良多,微臣以为七年为限倒是较为合理!
嬴纵闻言八风不动,只理所当然道,“朕既然打算与皇后清修戒欲以求天恩,又怎会再行选秀?内宫有皇后足以,此事不必再提,朕意已决,明日起照办便是。”
不!会!再!选!秀!
沈苏姀握着嬴纵的手一颤,想说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嬴纵看似漫不经心道出的话如平地一声雷,重臣醒悟,才知这话才是他真正的意图!
堂中一默,许多文臣相视一眼便欲上前奏请!
可下一瞬,全福忽然递上来数封奏折。
嬴纵一把接过,抬手便甩在了重臣跪着的地砖之上,道,“先皇病久,朕亦征战在外,朝中许多事耽误甚多,这些是朕拿到的折子,诸位传阅看看。”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看向了那折子,跪在最前的嬴珞捡起折子一看,面色顿时大变,身后的臣子不知到底何意,嬴珞已双手抱拳义正言辞的道,“结党营私,贪腐舞弊,大秦朝堂竟有这等恶事,皇上新登基,臣恳切皇上彻查以清朝堂……”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明白那折子是什么了,嬴珞如此配合,嬴纵岂能落了下风,然而就在他要开口之时忽然觉得身边之人有些不对,转头一看,一眼便看到了沈苏姀额角的薄汗。
嬴纵心中一紧,忙唤一声,“阿姀……”
话音刚落,沈苏姀腿弯便是一软,嬴纵眉头大皱,将她拦腰一抱就要朝外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重臣一惊,然而今日的礼还未完,新皇这就走了?!
早前谏言的那老臣见此连忙膝行几步上得前来,竟然是拦住了嬴纵的去路,“皇上,正殿之上不得如此不守礼法!且今日礼数还未成,皇上怎可先行一步?!”
嬴纵气急,见满殿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