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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了个电话给我老舅,他就在前边的天桥底下停着车,刚刚还为了等我交了罚单。他一开始是开车围着小树林边上转悠,但是一直找不找我,就干脆停在路边。
这半夜的,还被开了罚单扣分,别提有多倒霉了。
我向前走了几步路,我就见到我老舅穿着皮夹克,戴着个带绒的皮帽子朝我走来。他脖子上戴着咖色的针织围巾,整的还挺复古,每次去我学校,都挺招小姑娘喜欢的。
可惜他为人不花心,只喜欢我舅妈。
我大半夜的看到他在这附近找我,心里挺感动的,脸上挂住微笑,“老舅儿,你这大半夜的出来找我。舅妈没生你气吧?”
“琼儿,大冷天的,这么冻,还穿这么少。你舅妈听说是你有事儿,赶着我出来找你呢。快跟我上车,我送你回家?”我老舅挽着我的胳膊,把我往副驾驶座上塞,把车门关上了,才自己坐到驾驶座上。
我摇摇头,说道:“我可不回家,我都和我妈说了,我在学校宿舍住。穿帮了,可怎么办啊?您送我回学校得了。”
我老舅对的车,在前面的路口换了个方向直接往他家开,“你这都被黄皮子盯上了,我把你往学校送,那不是羊入虎口吗?跟舅回家去,我让你舅妈给你炖王八汤,你好好压压惊。”
炖王八汤压惊,那可不是什么民间偏方,也不是啥中医食补。就是我老舅家的传统,只要出去给人办事,受了惊吓,就让我舅妈给他蹲这个王八汤压惊。
“你说的黄皮子,就是黄鼠狼吧?它们怎么总喜欢缠着我啊?我失忆之前是不是遇着什么事儿,招了它们?”我舅本来还放着音乐在听得惬意,好像根本没把我被黄鼠狼鬼打墙的事情放在心上,而且他是不知道黄鼠狼还派了迎亲队伍,要让我嫁给它们的主子。
这会儿,他一听我的话,就把音乐给关了。
车子里面一下就陷入了安静,我老舅抽了一口烟,吞云吐雾道:“琼儿,你之前遇到的事情,我可真不知道,你小时候可没招惹过不干净的东西,阳火旺着呢。你姥爷还想着把面相的本事教给你,好配合你天生自带的纯阳命。原本你大学在沪上,你回来以后,你妈什么事情都不让我和你姥爷告诉你。”
“你说姥爷准备传我面相的本事?”我眼睛里有说不出的兴奋,那早就把刚刚在树林子里遇到的诡异的情况给忘了。
或者说我还记着,也觉得害怕,但是却已经被我压到心底的深处,不会在轻易拿出来吓唬自己,再吓唬别人。
不过,他说的沪上,我居然在那个地方呆过。
我妈可从来都没告诉过我,她有时候会把我初中暗恋的男神的照片拿出来,跟我讲很多过去的细节,事无巨细。
可偏偏从来没告诉我,我还在沪上念过书,上过大学。
我舅舅叹了一口气,把烟给掐灭了,“你以前还不喜欢我抽烟,你现在可好,都不说我了。你现在命里属水,阴着呢,我?我又断子……”
这四个字,断子绝孙,他终究是咽下去了。
干这一行的,就等于开了天眼,所以行事要非常的谨慎。
我舅少轻狂的时候根本没把这些忌讳放在眼里,涨了本事之后,熟读了半本易经,就没注意这部分影响,肆无忌惮的帮人看相算命。
看得多了,大好的命格也坏了。
我姥爷就说他活该,是遭了天谴,以前旁人怎么提醒都没用,等到生出孩子了,才知道后悔。他现在处于一半的金盆洗手状态,只接大的案子,小的一律都交给他徒弟来做。
“反正你就是不合适再继承咯,看来你姥爷这绝活,怕是要后继无人了。”我老舅从来都是嘻嘻哈哈的,今天晚上特别多愁善感,我都有些不适应了。
不过他说后继无人,我听着总有些心疼。
姥爷这本事可了不得了,坐在家里看报纸上的黑白相片,无意中相中了死亡。那相片上的人,绝对没日子好活了。
这门绝活,可是了不得的功夫。
我到了老舅家门前,他按照行内的规矩,先烧了一张昨天的报纸镇邪。让我跨过报纸,进家门后,用柚子叶洗澡。
我舅妈已经睡着了,她平日里看着端庄温柔婉约,可晚上的鼾声巨大。听说是受我老舅的命格影响,所以梦中总容易遇到不干净的东西,睡不踏实。
所以,才会变得鼾声如雷。
医学上,打鼾其实就是睡觉的时候呼吸不畅,和睡眠质量还有点关系。
我舅也用柚子叶去晦气,洗完了澡,热了桌上的王八汤。我们一人盛了一碗,喝下肚子,觉得暖和了,我的心才完全的平静下来。
脑子里面不断闪过的,那女鬼白板一样的脸,才慢慢的淡去。
我舅点燃了一根烟,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要去客房和我谈事情。我们是到了家里面,把画好的护身符放在了房间桌子的正中央,两人单手压着符纸,才敢提及今天晚上在树林发生的事情。
否则,路上不小心讲出了什么忌讳,遇到什么拦路鬼。
酿成了交通事故,那就悲催了。
我虽然不想让老舅替我担心,但是还是把黄鼠狼娶亲的事情和我老舅简单的说了一下,看看他有什么看法。
我老舅听到这些,吓得嘴里面的烟都掉在地上了。
这件事情,我都打算不告诉他了。我意志不坚定,还是告诉了他。现在讲完,看到他的反应,我真的是更后悔了。
我终究还是不希望,老舅和我妈再替我操心了。
“你说什么?你被黄鼠狼的迎亲队伍,差点强迫的去洞房?”我舅根本就不去捡地上的烟头,抬脚就踩熄了。
明儿一早,肯定又要挨我舅妈的骂。
我点了点头,他喃喃的说道:“那它们恐怕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我以前只听过老鼠娶亲,可从没听过黄鼠狼也要娶人类为妻的。不管和精怪缔结了契约,还是和鬼缔结了契约,都是冥婚,你要是上了花轿,这一辈子……这一辈子恐怕都会被这东西缠住!舅,也都没办法救你了……”
第3章 神秘男子
说到了最后,我舅舅脸上已经是面如土色,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您的意思是说。有黄鼠狼看上我了,抬了八抬大轿非得娶我?”我瞧我老舅被一群黄鼠狼给吓找了,不免觉得有三分的好笑,从桌上的烟盒里又给他抽出一支烟,用打火机点上,“您类,还是抽口烟压压惊吧。看来我舅妈炖的王八汤,都压不住您这心里头的害怕啊。”
“该怕的难道不应该是你吗?我……我有什么好怕的,你嫁给黄皮子的话,这辈子可就不能找男人了。”我舅接过了烟,抽了一口。眉头还是皱的很紧。
他给我讲了一下冥婚当中规则,和约束。
冥婚总共有三种。一种是鬼鬼相恋,会不会分开活人很难知道,一般由灵媒缔结了就会一直延续下去。
一种是人鬼相恋,人类一般是被动被缔结婚约的,鬼物和人不同,那存在于世界就是靠着自身的一股执念。一旦人被鬼看中了,和鬼结婚,人要想离婚,根本就没门。
一种是人与精怪相恋,精怪一般都是修炼成精的东西。心里面的执念等同于鬼物。人和精怪结婚,到死之前都甭想离婚了。
除非缔结契约的那一方,主动放弃纠缠,剪断两个人之间的契约。
所以说,我要是被精怪结成了连理,那就得为它守节一辈子。如果我和人类成婚,和我结婚的那个轻则倒霉一辈子,重则祸及亲人朋友。死无葬生之地。
也就是说,我一旦成了黄皮子精的媳妇,我要是讨厌谁,就好跟谁结婚。一准害一个,死一个。害两个,死一双。
我老舅说到这里。也不知道哪一句话犯了忌讳,被我们压在桌子上的符纸忽然就就被动的点燃了,那火焰迅速的就烧到了我们的手边。
我感觉到烫手了,立时就把手缩了回去。
桌面上的那张符纸顷刻间就烧成了灰烬了,那团灰烬还是个人形的灰烬,看着真是怪吓人了的。
我老舅这次不仅嘴里的烟又吓掉了,还被呛了个半死。
他缓过劲儿的时候,脸色煞白的看着桌上黑焦的小人印儿,缓缓地说道:“哎,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谈鬼。真是犯了忌讳了,琼儿,你先早点睡,老舅去给你想想办法。”
我往床上那么一坐,看着我老舅的背影,根本来不及说自己的心里话,他就关上门出去了。
我……
我的心里是说不上有多害怕,只是提到找对象,心里就特别的痛。好像我曾经爱上过那么一个人,但是这个人被我给忘记了。
他就好像深深的印在我的灵魂深处,可是现在去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倒也不会像是失忆的病人一样,觉得头疼欲裂什么的。
黄鼠狼?
黄鼠狼有本事就把我娶了走了,反正动物也不能和人真的发生什么关系。我么,从没想过自己会给自己找一个男人,然后再嫁出去。
我只想守着我妈,一个被我爸那边的家人伤害的体无完肤,却一直没有再嫁的女人。所以我根本不必担心,冥婚契约的约束。
倒是老舅,听说他阳寿已经被他自己毁的差不多了,我是不希望他再做什么事情影响阳寿。如果这些小动物黄鼠狼,不会伤害我和我妈,这事就算了。
我想着想着,越想越开,睡的很香。
梦里面,我做梦自己在半夜里,被那个长着黄鼠狼爪子的白脸老太太背进了花轿当中,花轿被一群黄鼠狼簇拥着就进了老胡同的深处。
然后,趁着夜色,大红色的轿子就在四九城里边有名的那座闹鬼的老四合院里停下来了。我自己个儿的走下轿子,进了里面的大堂。
堂上是那些个黄鼠狼的祖宗牌位,什么某某朝代的某某大仙、某某仙姑,在什么地方被人所朝拜称颂。
哟呵!
那桌上的牌位,可有三四排,每排都有二十来个,看得人眼花缭乱的。
我走进这大堂中,两边的梨花木八仙椅上已经坐满掉了毛的,看起来十分老迈的黄鼠狼,有些还装模作样的扶着耳朵上圆镜片的金丝眼镜儿。
这些八仙椅后面,围了不少的黄皮子,上下簇拥着,就连房梁上都站着好几只。我感觉,我这都进了黄鼠狼的窝了。
我进去的时候喜堂前面,就已经站了一直体型壮硕的成年黄鼠狼,尖尖的嘴巴上是粗粗的几根胡须,比旁边的那些黄鼠狼都要阔气,一看就是个有些地位的黄鼠狼精。
它身上是一身量身剪裁的黑色民国褂子,脚上穿着布鞋,胸口挂了个大红花。它见到我,也不威胁恐吓我,规规矩矩的作了个揖,居然口吐人言,对我说了一声,“娘子,小生这厢有礼了。”
动物……
动物也会说人话了,果然、果然是成精的黄鼠狼,真的好生厉害。
也许因为这只是个梦的缘故,所以很多事情都变得十分的离奇,反正现实生活当中,动物是绝对不可能说人话的。
我并没有吓得逃走,而是和它交谈起来,“你到底为什么要娶我啊?我是个人,你是个黄鼠狼,你不是应该喜欢母黄鼠狼吗?”
“因为……”它的声音越变越模糊,我的视线中,这只黄鼠狼新郎官的样子也越觉得模糊了,耳朵旁边喇叭唢呐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了。
就好像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