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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多请工匠,数年间便将书刊成了,书名叫做《明书辑略》,撰书人列名为庄廷鑨,另请十多名士作序。
《明书辑略》经过许多文人学士撰改修订后,文字又华瞻雅致,书出后大获士林赞誉。当时明之末久,读书人心怀故国,书一刊行,立刻就大大畅销,庄廷鑨之名噪于江北江南。
乱世之时,该当小人得志,君子遭祸。湖州归安县的知县吴之荣,在任内贪赃在法,百姓恨之切齿,朝廷下令革职。家财全部被抄,连回家的盘缠也没有了,于是四处告借。有些富人为免麻烦,便送他十两八两银子,当借到富室朱家,主人朱佑明是个正人君子,不但不借,反而狠狠讥刺了他一番。
吴之荣又来拜访庄允诚。
庄允诚平素结交清流名士,对这赃官很瞧不起,给了他一封银子。吴之荣走时又向庄允诚要了一部《明书辑略》回到客店,便翻开此书阅看,当读到明万历四十四年,后金太祖努尔哈赤即位,国号金,建元“天命”,突然间心中一凛:
“我太祖于丙辰建元,从这一年起,就不该用明朝万历年号,,该当用大金天命元年才是。”
吴之荣一路翻阅下去,只见丁卯年后金太宗即位,书中仍书“明天启七年”不作“大金天聪元年”。丙子年后金改国号为清,改元崇德,这部书中仍作“崇祯九年”,不书“大清崇德元年”……
那隆武、永历、乃明朝唐王、桂王的年号,作书之人明明白白是在奉明朝正朔,不将清朝放在眼里。吴之荣看到这里,不由得拍案大叫:
“反了,反了,这不了得!”
一拍之后,突然间灵机一动,不由得大喜若狂了道:
“这不是老天爷赐给我的一注横财?升官发财,皆由于此。”
换朝改代之际,当政者于这年号正朔,最是着意。最犯忌者,莫过于文字言语之中,引人思念前朝。《明书辑略》记叙的是明代之事,以明朝年号纪年,原无不合,但文字禁国极密之际,却是极大的祸端。
吴之荣当即写了一张禀帖,连同这部明史送入将军松魁府中。他料想松魁收到禀帖后。便会召见,想不到一连等上大半年,日日到将军府打探消息,却如石沉大海一般。
吴之荣心焦已极,银子即将用尽,这场告发却没半点结果。这天,路过一书局门前,蹁进去见书架上陈列着三部《明书辑略》,取下来随手一翻,不由得吓了一跳,全身犹如坠在冰窖中,只见书中各处犯忌的文字竟已全然无存,自大清太祖开国以后,也都改用了大金大清的年号纪年……
吴之荣双手捧书,呆了半晌,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心里暗道:
“这庄允诚好厉害!当真是钱可通神。他收回旧书,重新镌版,另刊新书,将原书中所有干犯禁忌之处,尽行删削干净。哼,难道就此罢了不成?”
原来杭州将军松魁不识汉字,幕府师爷见到吴之荣的禀帖,登时全身吓出了一身冷汗,当即向将军告了几天假,星夜坐船,来到南浔镇上,将此事告知庄允诚。
庄允诚陡然大祸临头,自是魂飞天外,一面派人前赴各地书铺,将这部书尽数收购回来销毁,一面赶开夜工,另镌新版,删除所有讳忌之处,重印新书,行销各处。
这师爷又教了庄允诚不少关节,某某官府处庄送礼若干,某某衙门处庄如何疏通,庄允诚一一受教。
这师爷回到杭州,隔了半个月有果,才将原书及吴之荣的禀帖送巡抚朱冒祚,轻描淡写的批了几个字,说投禀者因赃已革知县,似有挟怨以求之嫌,请抚台大人详查。
庄允诚的银子如流水一般使出去,浙江全省有关官员都已受了重贿。
吴之荣携带原书到了北京,写了禀帖,告到礼部、都察院、通政司三处衙门,说明庄家如何贿赂官员。
不料在京中等不到一个月,三处衙门先后驳复下来,《明书辑略》一书,内容并无违禁犯倒。
原来庄允诚受了师爷之教,早将新版明史送到了礼、都、通三处衙门,有关官史师爷,也早已送了厚礼打点。
吴之荣又碰了一鼻子灰,眼见回家已无盘缠,势将流落异乡。其时清廷对待汉人文士极为严峻,文字中稍有犯禁,便即处死,吴之荣所告的若是寻常之人,早已得手,偏生遇着的对手是富豪之家,这才阻难重重。
走投无路的吴之荣当即又写了四张禀帖,分呈四位顾命大臣;同时又在客店中写了数百张招纸,揭露此事,在北京城中四处张贴。
四位顾命大臣中惟鳌拜最为凶横,朝中党羽极众,清廷大权,几乎尽操于他一人之手。他生怕敌党对其不利,是以派出无数探子,在京城内打探动静。
这日得到密报,说道北京城中出现许多招贴,揭发浙江庄姓百姓著书谋叛、大逆不道、浙江官员受贿,置之不理等。
鳌拜得悉之下,立即查究,登时雷厉风行的办了起来。
鳌拜以军功而封公爵,做大官,向来歧视汉官和读书人,掌握大权后便想办几件大案,镇慑人心,不但使汉人不敢兴反叛之念,也令朝中敌党不敢有甚异动。当即派出钦差,赴浙江查究。
庄家反所牵联的文学之士当即处斩。大小官员也都革职查办。
清廷文网日密,使一大批文士惶惶不可终日,皆有风声鹤唳之感。这时,反清浪潮日益高涨,各种民间反清团体蠢蠢欲动。
吴三桂派出去究查庄氏《明史》狱的人,带回一个让吴三桂寝食难安的消息:
数个谋杀吴三桂的帮会,也在江浙一带运营而生,这些帮会都是江湖侠士豪杰组成的,武功深不可测,让人防不胜防。
吴三桂出行更为隐秘,卫队人数增多,对行迹可疑之人统统投进大狱。
对于卫老三这帮马夫,有着这样高的功夫,吴三桂自然放心不下。他实在没想到在这偏僻之地竟隐潜着高手。他对于卫老三能收罗这样的人才而感到佩服。想到自己筹建吴家五十勇士那可是杀了一富官,劫取了大量财物,才收罗了五十人。
看来卫老三的马帮并不比他这五十勇士逊色。吴三桂没想到有人在他眼皮底下干出这样大的事来,自己竟一点没有知觉。
吴三桂在随从的陪同下参观了卫老三的商队,心里惦挂着卫老三说的那逍遥丸,急着回行宫。
一回到住处,吴三桂就软在了椅上,虚汗淋漓,两眼发花,眼明的人看将出来他已是纵欲过度,身体亏损得利害。
“卫老三,把你的逍遥丸拿来本王试试。”
吴三桂唤道。
卫老三知道这逍遥丸的毒性,他怕弄不好会弄上一个毒害王爷的罪名,忙道:
“王爷,奴才说过,此丸极易上瘾,价钱又极昂贵,恐怕……”
吴三桂大大的不悦道:“我堂堂王爷,有什么名贵的不敢入口,本王命令你立马献上来。”
“是,王爷!”
卫老三说罢,退下去一小会儿取出一杆漆黑油光的烟杆,手心中握着一粒指头大小的黑土般的丸子。吴三桂从卫老三手中拿过丸子送致鼻前嗅了嗅果有点味道:
“这东西就是逍遥丸?”
“王爷说得极是,这东西是洋人产的,样子不太好看,可极管用。”
说罢,把那丸子用手指捏成烟泡塞进那烟枪,手法极为笨拙。一头让吴三桂含在嘴里,一头放在灯上烧。
“跟他娘的抽烟一样,有啥稀罕。”
吴三桂说。
卫老三盯着那烟泡在火上袅出了青烟,便喊道:
“王爷快吸,快吸。”
吴三桂猛吸了一口,那青烟全被他吸进了嘴里,闭着眼,喉咙咕噜咕噜了几下,慢慢睁开,发觉天的颜色都变了,浑身充满了力气,似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逍遥丸真给吴三桂带来了一种逍遥的感觉,全身舒坦又惬意。
吴三桂没想到洋人的东西这么神,他感叹洋人就是能耐,就是制造出的炮,就比上炮有杀伤力。
吴三桂的体力顿增,此时已是欲火焚烧,犹如耗尽的灯又注满了油一般。他问卫老三:
“那洋女子何在?”
卫老三知道吴三桂现在需要的是什么,忙道:
“王爷,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说罢,把吴三桂引向后室。
那是卫老三费了大功夫建成的浴室,比当年那清泉浴室高级多。
浴室里云气氤氲,温暖如春。
吴三桂进到里面,在那蒙蒙雾气中,他见到一妇人,虽不是十二分的姿色,但那身段眉眼,一双胖胖乎乎的玉手却最勾人魂魄。
吴三桂见此妇走起路来肥臀突起,一步三摇,玉乳高耸,动则耸颤,那双眼睛似嗔似睨、似挑似逗、似鼓励、似怂恿、波光闪闪看一眼似被她勾了魂儿,荡了魄儿。
吴三桂与此妇人云雨一场,大汗淋漓,他从没这样兴奋,这样快意过。当觉得身体有些疲乏之时,卫老三又送上一颗逍遥丸,吴三桂吸足了,精神抖擞接着再与此妇人寻欢。
这妇人是离州衙不远处的一个寡妇,卫老三相中了她那双胖乎乎的玉手,绵而有功,软而有蕴力,柔而带刚,能吸人血脉,化人骨髓。
卫老三一勾便把这寡妇勾在了手上,再经他仔细调教一番,并把“拿云手”的功夫传给了她。
这寡妇时常出入于州衙,卫老三用她那一双手拢罗了数人,吴三桂一连吸了二次逍遥丸也无法把此寡妇摆平,可见功夫之深,可见卫老三的调养多么有方。
吴三桂在溪州逗留数日,便打道回王府,此次巡视他享尽了一个王爷的气派和徘场。
走时,卫老三一直把吴三桂一行人送出恫州地界,临别时他又奉送了数粒逍遥九给吴三桂。
吴三桂回到王府,面见阔别多日的圆圆,圆圆越来越忧郁,似有无尽的心思,又没有人读得懂。吴三桂无趣地退出来,在床榻上倒下,让仆人给他烧了一颗逍遥丸,吸进肚里,精神顿时为之一爽。急命郭壮图、夏国相、胡国柱、刘玄初这些得力臂膀进府。
不大一会儿,这帮人都先后到了,吴三桂道:
“我要招蓦一支骑兵,马匹完全用滇黔本地马,数量越多越好……”
众人听见吴三桂这番话后,都觉得他有些小题大作,收购马匹只需要他的一道手谕就够让地方官代为收购,每匹马官价多少,谁敢违抗他的命令。
吴三桂与众位商量了马匹的数量、经费等问题。他想自己出钱去买马真是太傻,偌大一个云南就是我平西亲王的,何况区区几匹马呢?
吴三桂立马向各州县下了一道手谕,凡是马匹统统上交并命令地方官员强行牵拉,如有怨言或抗令者,严惩。如地方官员办事不力革职处分。
吴三桂的手谕一下,云黔两省怨声载道,这些马匹都是老百姓用来耕地驮粮的工具,被官府强行牵拉走,这地还怎么种呢?
一个个老百姓只是敢怒不敢言,对吴三桂充满了怨恨情绪。但也有人公开出来反对这种白拉白牵,强占百姓赖以活命的牲口的,一时间各州县的牢狱都关满了犯人。
吴三桂为了镇压不满的百姓,向各州县都派遣了兵力支援。
吴三桂的老谋士刘玄初忧心忡忡地对吴三桂说:
“这些都是衣食父母,千万不要后庭起火,自古道……”
吴三桂打断